大狼狗垂著尾巴,匆匆忙忙奔回庭院。听到吼叫的主人忙開門出來,瞧見豢養的狼狗一臉受到欺負的委屈模樣,立刻不爽的對「凶手」大吼。
「你干嘛?你踹我家的狗嗎?」
「惡人先告狀!」虔南屏往前跨出一步,懷里仍摟著簌簌發抖的練彤雲,「你家的狗差點咬傷這位小姐了,怎麼,要上法院嗎?要告人嗎?來啊!我的律師團等著你!」
一听到要上法院,狗主人的氣勢立刻弱了一大半。
雖然常有鄰居抗議他的狗太凶,讓人害怕,但他養狗就是要看門的,不凶怎麼行,而且養了半年多,也沒看它咬傷過人,所以他還是依然故我,不將狗煉起來,只是將鐵門關上。
「我又沒說要告,」狗主人咕咕噥噥,「踹狗是不好的行為,不應該虐待動物!」
「那你就可以放狗出來咬人?」
「我沒有!」狗主人一臉冤枉的否認。
「不信你問她!」虔南屏將懷中人兒蒼白的小臉面向狗主人,「剛那只狗是不是要咬你?」
「它……」練彤雲顫抖的雙唇勉強發出聲音,「它剛剛沖出鐵門,我好怕!」
「听到了沒有?」虔南屏再將小臉埋入他的懷中,以絕對保護者之姿護衛著她,「就算你沒放狗,但鐵門未鎖好,狗未煉起來,這跟放它出來咬人有什麼差別?」
「好啦!」狗主人撇撇嘴,揮揮手,「又沒真的咬……」
「等真的咬了,我告死你!」
狽主人懾于他的氣勢,模模鼻子,將鐵門關好,確定有鎖上才進屋。
狼狗在鐵門里踱步,一雙黑色的眼楮不時瞟向門外,就是不敢與虔南屏直接對視。
「喂,你還好吧?」虔南屏一松開她,虛軟的膝蓋撐不住身子,直直往下掉。「還真嚇得腿軟。」
她兩手攀著粗臂,驚魂未定的小臉蒼白,芳唇顫抖不只。
虔南屏見狀,索性將她打橫抱起,包包勾在手臂上,往她家的方向前進。
「放我下來!」練彤雲紅著小臉嚷著。
「你根本就走不動。」雙臂一震,將她抱得更高,好方便施力。
「我……」她想說會被路人看到,很丟臉,但出口的卻是——「我很重!快放我下來!」
「你輕得跟羽毛沒兩樣。」他還狀似磅秤的掂了掂,「信不信我一只手臂就抱得動你!」
「怎麼可能……」她話尚未說完,他就將她的身軀調轉方向,圓臀置于他的臂彎中,還當真用單臂抱著她走。
她暗暗驚呼,沒想到他的力氣這麼大,無怪乎不只不怕那只大狼犬,還一腳踹掉它的凌人氣勢。
「你怎麼會來這里?」該不會他這附近有熟人吧?
「有人話說完就走,我不來問個清楚,行嗎?」
她說得那麼快,他根本沒听清楚她說了些什麼,為了找她還丟了台車,更讓他決定把話問明白。
一做完筆錄,他就匆匆忙忙搭計程車過來,還好他來得快,要不她就要被大狼狗咬死了!
還好他來得快……
左胸下的心髒因恐懼而顫抖了下,他以額頭輕觸她的臂膀,萬分慶幸。
「咦?」他是在說她嗎?「問什麼清……」
「大門鑰匙。」他指著關起來的大門。
靶覺雙腳已經恢復力氣,但是不知怎地,心跳還是十分急促,像誰偷偷裝上了金頂電池,耐力不只超久,還得了躁郁癥狂跳。
「在包包的外袋。」她將包包拿上來,掏出鑰匙,開了門。「可以放我下來了。」她紅著臉說。
「我抱你上去吧,免得你又腿軟。」不想放開是因為他的驚懼尚未完全平撫,只要一放她下來,就有她又要陷入危機里的錯覺。
「真的不用了,我好了。」她微微掙扎。
虔南屏不顧她的意願,仍是抱著她進入公寓,踏入電梯。
電梯內有一名住戶,瞧見練彤雲被他抱著,不由得投來好奇的眼光。
「你怎麼了?」鄰居問,「生病了嗎?」
「她被前面的大狗嚇到了。」虔南屏替她回答。
「那只狗啊!」鄰居一听就曉得他指的是誰家的狗。「那只狗超凶,長得又嚇人,我家小朋友也被嚇到好多次。」
「剛剛那戶人家的鐵門沒關,狗沖出來嚇到她了。」
「真的假的?」鄰居忿忿不平,「我一定要去跟里長說,叫他警告那戶人家,一定要把狗煉好,不然等真的有人受傷就來不及了。」
練彤雲偷偷仰眸望著虔南屏方正的下巴,暗自慶幸若不是他剛好到來,她此刻的下場難以想像。
他又保護了她一次。
小臉微垂,深濃的紅暈染上雪女敕的雙頰。
電梯到達住處的樓層,虔南屏抱著她走到大門口,舉高手中鑰匙,問哪一支是大門的。
「我家到了,可以放我下來了。」從被他抱入懷中開始,小臉一直是紅通通,不曾退過紅潮。
這個人明明很討人厭,為啥懷抱這麼溫暖?害得她全身熱呼呼的,好似站在正午的太陽底下。
「哪一支?」他未如她所願,強硬的詢問。
練彤雲有些無可奈何的拉出正確的鑰匙。
他俐落的開門,熟門熟路的來到走廊最底的房間。
坐在床沿,她吁了一口氣,虔南屏則是瞪著她詭異的房間蹙著眉。
「嗯……謝謝你救了我。」
虔南屏靠在五斗櫃旁,問她,「你沖到我車子前面說了些什麼?」
練彤雲訝然張眼,「你沒听到嗎?」她用盡所有勇氣說的耶!
他搖頭,「你說得那麼快,最好我听得清楚。」
他根本沒心理準備會有個人沖到他車前,又抓著他的車窗連珠炮說了一串話,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她來示威抗議的……
抗議?
「你來抗議我的?」他恍然大悟。
「啊?」什麼意思?
「我說,」他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你來跟我抗議的?」
「我沒有啊!」好像也不能完全否定,「也不能算是……」
「那到底是什麼?」他因心急,音量又大了些許。
一听到他吼叫,練彤雲的小臉立刻緊繃,以上班時的業務姿態,略顯冷淡的迎視他。
虔南屏在豁然間發現這點。
他常覺得她的神色冷漠,是因為他常對著她大吼,如果他用平和的態度對待她,她就會跟剛才一樣,像個可愛的小女人,臉兒紅,神情俏,令他心猿意馬,心跳加速。
他懂了,懂得怎麼跟她相處。
「咳!」他清了清喉嚨,聲線維持平穩,甚至還帶著溫柔,「把你剛剛說的話再重復一次。」
「就……」剛剛講的那一大串,畢竟是編出來的,講完她就忘得差不多了,「就我負擔很重,請你不要開除我。」
「你負擔很重?」他只注意到前面那一句。
「我每個月要給我媽安家費,還有房租、交通、保險費等費用……」應該都講到了吧?「我只要一個月不工作,就要喝西北風,所以老板,請你不要開除我!」她用力眨眼,想眨出淚光閃閃,但努力了老半天,眼眶還是未濕潤。
「這麼嚴重?」他模著下巴沉思。
「是啊,很嚴重!」她用力點頭,在他思忖的面容下,瞧見了希望之光。
「我明白了。」他指向床鋪,對仍驚魂未定的練彤雲輕聲道︰「你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
明白是什麼意思?是說不會開除她了嗎?練彤雲還未開口問清楚,虔南屏就走了。
「啊,對了!」他突然去而復返,自門口探頭進來,「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你是不是常整我?」
「什麼?」被發現了?練彤雲大驚失色。
「你平常那些凸槌的行為,其實是在整我吧?」
「沒……沒有啊……」她驚慌失措的連否定都說得結結巴巴。
自她的驚慌神色中得到答案的虔南屏嘴角撇了下,再瞥一眼房內詭異的布置,邁步離開。
完蛋了!練彤雲兩手壓著女敕頰,做出「孟克的吶喊」。
他臨走前那意味不明的表情,更是讓她有種人生從此一片黑暗的預感。
她無力的整個人側倒在床上,心想,她真的得去展顏的餐廳端盤子,當工讀生,又要開始她的打工生涯,過著收入不穩定的日子了!嗚……
***
一大清早,天氣和煦,初秋的涼爽讓人精神愉快,然而,練彤雲的心情卻絲毫未受到好天氣的影響,頭頂不只烏雲密布,還下著傾盆大雨。
同坐一車的室友們知道她暗整虔南屏的事情,被當事者發現,僅能用同情的眼光偷睨她,誰都無能為力。
第三個下車的練彤雲才推開車門,坐在前座的秦展顏忍不住轉頭道︰「別想太多,他若真的開除你,就來我餐廳上班,我會叫領班幫你保留位子。」
「謝謝你,展顏。」練彤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垂頭喪氣的走進公司大樓。
進入大廳,管理員朝她招了招手。
「有什麼事嗎?」她問。
「你家總經理的車子找到了嗎?」
「他車子怎麼了?」
「他車子昨天被偷了。」
「怎麼可能!我昨天攔車……昨天下班的時候,還看到他開著車要離開啊!」好端端的,怎麼會被偷?
「對啊!就是那個時候,他說他下車到一樓找人,沒想到回去的時候,車子就不見了。」
一抹不祥的預感掠過練彤雲心口。
「找什麼人?」該不會是……她吧?
「我不知道。」管理員搖搖頭,「他說他急急忙忙的忘了上鎖,一回去車子就不見了,報警做筆錄還忙了一會兒,員警還跟我調了監視錄影帶去看,確定他不只沒上鎖,連車門都大開,賊人就這樣大刺剌的坐進去把車開走了。」
練彤雲感到一陣暈眩。
她真的死定了!
不只被發現她暗整他,還因為她的關系車子被偷走,這下真的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她心情郁悶的來到辦公室,重嘆了口氣後才打開電腦,兩眼無神的望著螢幕,手指無意識的依著平常習慣,先點開email。
收件匣傾刻間擠入大量信件,九成都是垃圾信,防毒軟體以極快的速度過濾掉大部分的垃圾郵件,在僅存的郵件中,一位寄件人的帳號讓她瞬間回過神來。
「人事部……」她全身一陣緊繃,連主旨都來不及看,就迅速點開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