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罵出口了!
她罵出口了!
她把心中的怒氣給罵出口了!
爽快罵完之後,江映水心里浮現一絲懊悔。
她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他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他懂什麼!他根本什麼都不懂,何必跟他認真!
當江映水眸中閃過一絲悔色時,男人突然站起。
他就像個巨人般矗立在她眼前,平視時僅能見到他寬厚的胸口,而她的人竟只及他肩膀高。
江映水暗吞了口害怕的唾沫,暗想此刻正微眯著眼瞪著她的男人,下一步是不是想直接將她推入車陣中,讓她慘死車輪下?
一輛公交車開過來了……
他的手抬起來了……
她驚懼得動也不敢動。
「女人,我肚子餓了。」大手猛然放上她的肩頭。
什麼?烏瞳溜向左肩上的大手,心想他是不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好趁她不備,將她推往駛過來的公交車。
「陪我去吃飯。」
啊?俏眸直盯著逐漸靠近的公交車,鞋里的腳掌弓起,膝蓋發緊,準備一有變化,馬上拔腿就跑。
「我先弄部車來。」他拿出手機。
車?他真的要推她去撞車?
她已經膽戰心驚的難以分辨他話中的意思,只听得進與她腦中揣測的相符的關鍵詞。
她得跑,不然會沒命的!
江映水轉身要往另外一個方向沖時,冷不防肩上的五指加重了力道。
「去哪?」他將她穩穩的拉回來。
冷汗滴落她的額際。
「我……」粉唇抖顫。
「車子很快就來了,」他合上手機話蓋。「稍等一下!」一坐回原處,不忘拉她一起。
什麼車子?公交車嗎?
他到底要干嘛?
「請問你要干嘛?」她表面故作鎮定,其實心跳已經直逼三百,女敕唇都失了血色。
「我剛說的你沒听到?」看到她點頭,他撇了下嘴,「吃飯啊,我餓了,听到沒有?」
「喔。」但那關她什麼事?「那你去吃飯,我回……」
「你跟我一起去!」語氣中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為什麼她要跟他一起吃飯?
「我跟你萍水相逢,互不相識,我們……」
「我跟你都一起坐在這聊了十來分鐘了,誰說我們不相識!」
「才十來分鐘……」
「夠多了!」他伸手至牛仔褲後袋,拿出皮夾打開,丟了張身分證到她大腿處的裙上,「名字、出生日期、戶籍地址,還有我爸媽的名字,這下你都知道了,哪里不熟了?」
這……這這這……這是哪國的理論啊?
「快看!」他命令。
「是!」她完全出于避險的本能,迅速拿起身分證端詳。
「念出來!」
「喔……」又不是小學生在上課……「石蘭成。」這名字怎麼怪怪的?
「听起來很像‘事難成’?」
細致的嘴角微微抽了下,「我沒有這麼說。」
「我爸是養蘭花的,他開始養蘭事業時剛好我出生,為了取蚌好兆頭就把我取名為蘭成,完全沒在管諧音的。」
「嗯……」她又沒問這麼多。
「再往下念。」
江映水清了清喉嚨,「出生年月日民國六十八年四月四號……」
「我兒童節出生的,不過我六歲就長得像十二歲,十二歲像十八歲,十八歲像二十八歲,還好現在還是像二十八歲。」他略顯得意的模模蓄著薄胡的下巴。
其實他現在像三十五歲,尤其眯著眼楮,充滿殺氣時更像。不過也沒必要去踩人家的痛腳,說不定他很介意自己從小就老起來放。江映水猜想。
「身分證字號……」
「我用我的身分證字號去簽過樂透,全部杠龜。」
她還沒念耶!不過既然他都解釋完了,那她可以跳過了吧?
她翻至背面,「父,石雙業。」
「我爸很賊吧,他的名字擺明他會有兩個事業,卻取一個一事無成的名字給我。」
他該不會真的一事無成吧?江映水揣測。所以才會一大清早呆坐在大馬路旁,一副憂郁小生樣。
「母,石喬涵煙。」好文藝。
「我媽的名字超惡心的,我都不敢告訴別人她叫什麼名字。」他頓了下,「你咧,你叫什麼名字?」
「我……」
「說啊!」
「……水……」
「什麼?」耳朵靠近她。
「映水……江映水……」
「江映水?」
他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扭曲,似乎正在隱忍強烈的笑意,她看見了!
「哪個江哪個映哪個水?」
「江湖的江,放映的映,自來水的水。」她故意將名字解釋得平凡俗氣,卻還是惹他瞠大了眼。
「哇靠!我不信!」掌心攤在她眼前,「身分證,我看看!」
「我不……」
「不什麼不?你不知道做人要公平嗎?我的身分證都給你看了,你不個什麼鬼,拿來!」
又不是她叫他拿給她看的,他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啊?
「身分證有關隱私,我想我不方便給你看。」
「你已經看了我的了,清楚我的隱私,甚至連我媽的惡心名字都知道了,你哪扇門不方便?」
「又不是我想知道你媽叫什麼名字,是你自作主張把身分證丟給我,還叫我念的!」他這是在強詞奪理嘛!
「我叫你念你就念,這麼乖,那我叫你身分證拿出來是在機車什麼鬼?喔……」他恍然大悟的拉長尾音,「通緝犯喔?殺人魔喔?心里有鬼所以不敢拿出來喔?想必你剛才一定殺了你的劈腿男友,不敢說!也許連那個第三者也一塊兒砍了,現在警察正在追緝你!」
「我才沒有!」這個人真是有理說不清!「拿就拿!」她氣怒的拿起手袋翻找。「咦?錢包呢?怎麼不見了?」
「不要找借口!」他搶過她的手袋。
「喂……」搶劫啊!
「這是什麼?」他翻出一包紙袋,看起來鼓鼓的,模起來軟軟的。「你男朋友的頭?」
頭什麼頭?!她又不是殺人犯!
「並不是!」她搶回來,拿出紙袋內的物品。「是這個!」
他拿過去拉開,「圍巾?」
「這本來是織給我男友的。」她感傷的沉默了下,「今天是他的生日。」一陣心酸涌上,眼眶微紅。
「是喔。」他毫不客氣的直接圍上脖子,「嗯,還不錯,就給我吧。」
羊毛線織成的藍白圍巾暖暖,細致的織工與質感,圍在脖上毫不覺得刺癢,寒冷更是登時消失了一大半。
見他這麼自作主張,江映水傻眼。
雖然他的厚臉皮與不懂客氣的作風她已經知曉,但這樣「強佔」他人財物,也太超過了吧!
「我又沒說要給你……」
「難不成你還要拿回去,看著送男朋友的生日禮物掉眼淚?」他瞪她,「我這是在幫你耶,避免你睹物傷情,我沒叫你跪下磕頭道謝就不錯了,你還想怎樣?要回去嗎?啊?你想要回去嗎?」
「你……」平日擅說大道理的她,遇到個無賴,完全啞口無言。
「如果你想說謝謝,我可以接受。」
「我……」她比較想月兌下鞋子,用鞋跟敲昏他。「好,就送給你!」反正都分手了,繼續收著也沒用。「我要走了。」
「走去哪?不是叫你跟我吃飯?」
「我要回去拿我的錢包。」她起身。
「落在哪了?」
「應該是放早餐食材的購物袋里。」她記起她在二十四小時超市買完東西後,順手就把錢包丟進購物袋內了。
「購物袋在哪?」他站起來,高大的個子總給江映水一道無形的壓力。
「我男朋友家。」她往旁移了一步。「前男友!」每次都忘了改。
「那我跟你去把錢包跟東西拿回來。」
「什麼?」他是跟屁蟲嗎?干嘛一直黏著她啊!
「都分手了還送他吃的干嘛?做給我吃還比較實在!」
「這位先生……」
「我叫石蘭成,嘖!真是爛名字!難怪老是失敗。」
見他懊惱不爽的模樣,江映水突然有點同情他來了。
他應該是歷經了什麼重大的變故,所以才會一個人郁郁寡歡的坐在寒冷的路邊,還只穿著單薄的衣服吧。
說不定他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剛巧她也心情不好,才挑上了她。
他們只是同病相憐而已,她不應該對他太苛責才是。
「好吧,那我們一起去吧。我們先去坐捷運……」
「坐什麼捷運!」他瞪眼。
「要用走路也行,大概兩站的距離。」她剛就是一路走過來的。
「你耳朵沒帶出來嗎?我剛不是說我要弄台車過來?」
像是呼應他的話似的,一台跑車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路口,抵達他們面前時緊急煞車,馬路上瞬時冒出一陣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