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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了心 第六章

齊允中出院也一段時間了,家人不許他回醫院工作,所以短時間他成了「無業游民」。

這天聶前來造訪,齊家「耳目」眾多,因此他提議到外頭走走。

吳淑媛便要派人陪著齊允中一道的,說怕他舊疾復發,實際上是想了解他要和聶談什麼,最好是叫齊秉萱陪著一道去,也好替兩人制造些機會,可女兒這段日子飛到韓國去了。為一趟名為休閑旅游,實為塑型整容之行。

對于吳淑媛的好意,聶委婉的拒絕。「我是學醫的,齊伯母擔心我應付不來嗎?」

一句話堵得她沒有堅持的余地,只得心中微慍的看著一老一少上了車,把車子駛離她的「視」力範圍。

找了家靜謐的茶館,兩人在日式包廂里席地對坐。

齊允中喝了口色澤碧翠、清香順口的碧螺春。「怎麼有時間來找我?」

「我覺得你會想見我,所以我就來了。」有些事他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和他月兌離不了關系。

他笑了笑。「小子,別把你對女人灌米湯的那套用在我身上。」直覺告訴他,聶找他絕不可能只是來探望他這老頭兒。「說吧,來找我有事?」

「據我所知,最近我的‘機密檔案’好像外流,而且還是流到‘敵方’手中。我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和你有關。」封堯姝怎麼會知道他常去哪家PUB?而且還帶了迷藥,可見她絕不是臨時起意。

這只老狐狸,表面上放任他和封堯姝的關系自然進行,實際上……

被拆穿計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更何況以聶的精明,他會傻傻的到後來才發現那才真的奇怪。「你和堯姝進行得怎麼樣?」

「我的一些資料、嗜好果然是你外流的。」

「那天堯姝的妹妹來看我,提了一些堯姝和你的事,她好像給禹荷激得變得積極,想改變你們之間的關系,我當然樂觀其成的助她一臂之力了。」當然也因為這樣,禹荷知道聶實際上是他早看上了的乘龍快婿。

堯姝對于感情的不信任、對于男人的偏激排斥,他必須負很大的責任。因此,他一直希望有朝一日有個真正愛她的男人,可以打開她緊閉的心扉。

可二十幾個年頭過去了,這樣的人卻始終沒出現,他心里的著急是無法言喻的。

之後當他在聶剛家中看到聶時,他忽然憂慮盡失的想著──就是這個孩子了!能配得上他家堯姝的,就是好友的兒子。

聶表面上玩世不恭、流連花叢,換女友的速度比翻書快的事也時有所聞,甚至連聶剛都說,他的女伴一堆,好像還記不得第一個的名字,第二、三甚至第四個卻已經出現了。但他相信,那是因為聶沒有遇到讓自己真正心動的女孩。

聶的眼神時而玩世不恭、時而輕佻嘲諷,那是在人前,是一種掩飾自己的方式。可他卻曾花時間注意獨處時的他,那眼神深邃而認真,恍若子夜蒼穹,闐靜清朗卻也寂寞……

老祖宗有句話──看人先觀眼。一個眼眸清朗的人,他相信是很靠得住的。

也正因為如此,當聶剛提議把兩個小的送作堆時,他真的無法形容心中的快樂!雖然後來仍是空歡喜一場,可當他知道聶開始想接近堯姝的時候,他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

但是,妻子知道了他有意促成聶和堯姝,開始又吵又鬧的要他也把秉萱介紹給聶。

看到她們母女倆那麼積極,他其實是有些擔心的。

雖然聶無論是選堯姝或是秉萱,最後都一樣會成為他的女婿,可老實說,對于堯姝他是較偏心的。為什麼?

為了她長得像她死去的媽……他唯一深愛的女人;也因為他對她的虧欠。

听了齊允中的話,聶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變得積極?唔……她的確是變得夠積極。」封堯姝是努力的想找到法子報老鼠冤,順道妄想控制他吧?

不過這下可好,她的「失手」倒令他積極了起來。

那氣量狹小的丫頭,如果不想個法子治冶她,天曉得會無法無天到什麼地步?他想來想去,治她的方法就是設法套牢她!

套牢她?那個野蠻一族?!

別以為他痴人說夢話,他真的想對一個女人好的話,任何女人都逃不過他的攻勢的,尤其這回他對封堯姝又是來真的,自然會不同以往的變得積極。

「所以我才問你,你們進行得怎麼樣?」

「這個你也問?」現在的老人都這麼八卦的嗎?還是他得到情報後,得立即「轉播」到美國給另一個八卦老人?

「感情的事進展得太慢總是不好。」齊允中嘆了口氣,「我和堯姝的媽就是因為雙方都太ㄍ一ㄥ,弄到最後我父母替我訂了另一門親,結果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到現在,他的心中仍有悔恨,即使伊人已不在。「那個年代社會風氣保守,一旦訂了親,想退婚是要付起巨大的代價,而我更因為無法得知她真正的心意,什麼也不能決定,于是就娶了你伯母了。」

對于這件事,聶實在很好奇。因為在他的感覺里,齊允中不太像是會感情出軌的人,可封堯姝的媽是他的情婦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不可以提提……你和堯姝媽媽的事?」

齊允中怔了一下,隨後點了下頭,嘆口氣,「我和曲瑤,也就是堯姝的母親,早在父母替我作主訂下你齊伯母前就認識了,彼此對對方都有深厚的情感,可對感情都極為被動。」往事歷歷,但一切都不可能再重來了。

「我和淑媛結婚後便搬離老家北上,一來是為了創業,二來也是為了想忘了曲瑤,可緣分就是這麼奇怪的事,就在數年後的某天,我那家醫院的急診室送來一個車禍傷患,而那人竟然就是曲瑤!

「看到她的瞬間,我忽然明白,這輩子我無論做多大的努力,即使是搬到天涯海角,即使再隔了十年、二十年……我還是忘不了她,可那時我已有妻女了。」他愛她,是真的愛她!「那陣子,我一直處在天人交戰中的過日子,一方面想爭取得來不易的緣分,一方面又栓桔在道德的伽鎖下。」

「然後呢?」

「在曲瑤受傷住院的那段日子,我發現來看她的都是她的朋友,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她的父母兄姊怎麼都沒來看她?後來經由一位熟識的朋友告知才知道,在我帶著妻子北上定居不久,她父母親作主替她訂了一門親事,可卻被她拒絕了,並在父母面前說非我不嫁。但我是個有婦之夫,家風保守的家庭是不容許有這樣的事發生,于是她便和父母決裂離開了。」

「這是你決定和她在一起的關鍵?」

齊允中點了下頭。「她一直都為了愛我,而承受著我所不知道的壓力,我也該為她付出些什麼,而且我和淑媛真的是合不來,早有離婚的念頭。」

「之後呢?」不愛自己的妻子,而真正愛的女人又出現了,這下應該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在我提出離婚後,我的父母專程北上阻止,那時我才知道,多年前家中的經濟危機是淑媛的父母代為解決的,就連我念書的錢也大多是他們支付的,為了讓我能無負擔的求學、結婚,他們一直要我父母別告訴我。」他們是沒話說的好人!「無法償還的恩情,再加上淑媛的自殺,我終于被迫打消了離婚的念頭。」

聶看著他,忽然感到有點同情。「于是你就選擇放棄堯姝的媽媽?」

齊允中堅決的搖了下頭。「即使是這樣,我也沒打算放棄她!包何況……那時她肚子里已經有了小堯姝了。」一想到封曲瑤為他所受的委屈,以及他竟然連她生前最後一面都沒見著,他就心痛難當。

「我其實是個再自私不過的男人!既不能給她一個名分,又因為私心不能對她放手,有時淑媛一不高興還跑去辱罵她……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為我守著兩個女兒,守著一個我幾乎無法回去的家。」在柔弱的外表下,她有著一顆強韌的心,而他卻總是以愛為名,要她一再的去承受。

記憶中曲瑤唯一和他吵鬧的事,就是淑媛威脅她,如果她一定要堯姝和禹荷認祖歸宗的話,她就讓她們母女再也見不著面。

曲瑤永遠不會為了自己的事和他吵,她只在意兩個女兒。

「堯姝的媽媽是個很好的人,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只怕就是愛上我吧,愛上一個什麼也無法為她做的男人,在她最需要我時……甚至連最後一面也見不著!」一說到這件事,盡避事隔多年,齊允中還是幾度哽咽,這畢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曲瑤伯母死的時候,你不在她身邊?」

「那段日子我岳父也正好生病住院,情況一度危急,因此我幾乎把心力都放在他老人家身上。雖然我知道曲瑤的身體狀況也不好,可我真的沒想到她會走得那麼突然!她走的那天,我替一個病人做了一個大手術,且在你齊伯母刻意隱瞞下,我一直到她走的第四天才知道她……我……」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也就是你和堯姝感情淡薄的原因。」聶遞了手帕給他。

「謝謝……」接過手帕的齊允中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的他真的很失態,竟然在一個晚輩面前老淚縱橫。「我和小女兒禹荷的感情還好,可堯姝……她從小就不大和我親近,還記得她在很小的時候,有一天用著童稚的聲音問我︰為什麼媽咪在哭的時候,你總是不在身邊?」堯姝從小就是一個很敏感的孩子,想必曲瑤一定常偷偷的哭吧?這樣的情景他沒看到,可卻深烙在孩子童稚的心靈。「我想,也許從那時候她就開始對我有敵意了。」

封曲瑤母女一直以來都是相依為命的,因此誰讓母親傷心,對封堯姝而言就是不可原諒的,再加上吳淑媛母女的囂張跋扈,而齊允中又無法挺身保護她們,封堯妹對他的不滿就一路累積下來。

「化解不了嗎?」聶淡淡的問。

齊允中無奈的搖頭。「她對我有很多誤解,我們父女的心結這輩子恐怕解不開了。」他長嘆了一口氣。「即使如此,我只要看她開心也就夠了。」傷感的話就到此為止吧,話鋒一轉,他問︰「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堯姝進行得怎麼樣了?」

挑眉一笑,他端起小茶碗。「放心吧,年代不同,現代應該不會有人ㄍ一ㄥ到心上人要和別人結婚了,心中的情意還說不出口的,不過……」他故意看了眼齊允中。「堯姝真不愧是你和曲瑤伯母生的,也是個ㄍ一ㄥ到最高點的人。」

「是嗎?這可就不好了!」

一個性子很ㄍ一ㄥ的人,又對愛情有恐懼感,這樣不就完了嗎?

「不見得吧,她很ㄍ一ㄥ,可我不會啊!」

「小子,她不見得吃你那一套,對她別太有自信。」他已經听聞過堯姝怎麼對付那些對她有好感的男生了。「那丫頭很難纏的,而且她還有……有……」呃,這個到底該不該說啊?說了,他怕聶會逃得比飛得快。

「有暴力傾向。」

齊允中訝異。「呃,你知道?!」

「不但知道,還挺了解個中滋味的。」而他也親眼目睹過他「災後」的慘狀。只是他大概沒想到,他那一臉的傷是他女兒下的毒手。

他了解?莫非他已經挨過她的拳頭了?這麼一想,他忽然想到聶剛到台灣沒多久,兩人在飯店見面時,他不就一臉的瘀傷,還前後各長了「角」,難道說……

「你有一次一臉是傷,說是給女人打的,那女人不會就是……」齊允中伸長脖子,一臉懷疑。

「別懷疑,我口中那‘嬌小’的女人就是令嬡。」聶還一臉笑容。

「那……那你還敢要她?!」

他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有句話說,打是情,罵是愛,這麼想就平衡多了。」

他笑得一臉甜蜜,齊允中卻光是用想的就頭皮發麻,這孩子還真……真帶種!

「可是至今被她打過、罵過的仰慕及追求者不計其數,也不見她喜歡上誰啊。」

「我會改寫這項紀錄的。」

「你太有自信了!」

聶一笑。「她看不上沒自信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她看上你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上她了。」

齊允中無奈的一笑,這孩子還真是自信滿滿。不過,不管如何,一個男人只要真的喜歡上一個女孩,一定會盡全力去追求的,只希望堯姝不要錯放條件那麼好的男人。

只要肯打開心扉,去感覺愛情的美好,她一定會明白,並不是世界上所有的愛情都像他和她媽媽一樣坎坷,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和他一樣的無能懦弱……

「我會拭目以待。」他高舉茶碗。「以茶代酒,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

一切順利嗎?那是當然!

只是當聶心情愉悅的舉杯暢飲時,只怕有人連茶水都喝不下去……

勝負之間早已有定論,有些事是不能太鐵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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