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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到 第7章(2)

一家靜謐又富異國風情的咖啡廳里,不知是不是因為氣氛浪漫的關系,二十幾張桌子坐的幾乎清一色是情侶。當然,還是有人只是看起來「疑似」情侶,而不是真情侶。

角落坐了對相當登對的男女,只可惜女的神色不豫,男的則是一臉無奈。

「我說劉小姐……」陳耀東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臉上只差沒寫上「我很不爽,少來惹我」的女人。

今天他本想說要到劉福店里吃蛋糕,心想當不成情人也可以當朋友,沒想到第一次造訪就遇到這種他不擅長處理的情況。

這算是三角關系嗎?唉,真是的。

解鈴還需系鈴人,可是他根本就不是那個系鈴人,偏偏老板祁勛豐要他跟著劉福,他哪敢不跟?

劉福翻著Menu,看的不是一般冷熱飲,而是調酒類。

陳耀東見狀,忙把她手中的本子闔上。

她怔了一下。「喂,你!」

他對等在一旁的服務生說︰「兩杯熱咖啡。」寧可粗魯些,他也不想看見祁勛豐生氣的臉,很恐怖的,沒見過的人不會明白。

「我又不是想點咖啡。」

「我知道。」看著她,他說︰「心情不好的人都會想喝酒,很少人像祁勛豐一樣,只有心情好才喝酒。只不過我早被告知了千萬別讓你沾酒,否則你會睡得不省人事。即然如此,我誠心的建議你干脆回去好好睡一覺,不但省下酒錢,還可以達到一樣的效果。」

「今天可不可以不要提‘祁勛豐’三個字?」

「我提了誰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在不在乎,在乎的話,即使沒提到這個人,你依舊受他影響。」

劉福嘆了口氣。「我終于明白我為什麼討厭律師了,因為律師辯才無礙、思路清晰,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看穿一個人,歸納出問題所在。」  

「我可以把這理由當成我相親出局的原因嗎?」

劉福失笑。他真的是個不錯的人,即使這事有點失顏面,他也能拿來自嘲。

見她臉色緩和了些,陳耀東說︰「我不清楚你和勛豐之間發生什麼事,可我知道最近有個神似孫小姐的女子出現,她對你和勛豐的感情會不會造成變化,我也不敢下定論,但是,我知道勛豐是真的很喜歡你。」

說到底他還是替祁勛豐說話。劉福不接話。

「你應該對勛豐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以他的個性,要喜歡一個人沒有長時間相處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孫宜隻,她也是花了兩年多時間才能接近他,因為工作關系而日久生情。」

她抬起眼看他。「你知道孫宜隻和他交往的事?」

「嗯。我和他除了兩家是世交,感情也算不錯。他和孫宜隻交往的事,我知道一些。」

「他們的事,我可以知道嗎?說這個會不會為難你?」

陳耀東僵笑一下,不置可否。

劉福苦笑,「勛豐不曾提過孫宜隻,即使馮臻妍出現,他也只說對方是已故朋友的孿生姊姊,我會知道他們交往過的事,還是馮臻妍無意間說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從來不提她,他越是不提,馮臻妍對他的態度就越曖昧,我也越不安。」

「勛豐不是不提,只是覺得沒必要。和你交往前沒必要提,喜歡上你之後,更沒有提的必要。何況那是一段令他非常痛苦的往事。」

「勛豐很愛孫小姐吧?因為愛,對于她的死他才痛苦。听說,她是為了救他才出事的。」

「不全然是這樣。」陳耀東說,「你知道勛豐的事業是從在美國和幾個同學合伙開始的吧?他二十六歲那年,事業發展得很快,他需要找個秘書來幫忙,孫宜隻就是在那時進公司的。

「她的細心和能力在公事上很得勛豐的信任,又加上她體貼溫柔,把勛豐照顧得無微不至,慢慢的……真的很慢,經過了兩年時間,勛豐才對她產生了情愫,兩人也才開始交往。

「這段感情很多人都看好,直到他們交往的第二年,公司版圖往歐洲發展,勛豐必須長期在那里出差,但短時間內,孫宜隻卻必須留在美國。

「然後,就如同你常听到的劈腿事件,勛豐在偶然一次想給女友驚喜的情況下,于是假期時偷偷返美,但當他打開自家大門,卻在房間里看到女友和某個老外赤果的躺在床上……原本以為只是單純的偷吃,沒想到還意外扯出一堆內幕。」

劉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床上的那個男人,自稱是孫宜隻從高中起就交往的男友,而且一直到那時,從來都沒有分手過。」

「那勛豐不就、就是……」

「沒錯,他莫名其妙成為別人的第三者,請別人戴綠帽。」陳耀東繼續說︰「孫宜隻待在勛豐身邊當秘書時,她的男友正念醫學系四年級,因為家境不寬裕,面臨輟學的窘境,加上孫宜隻父親後來生意失敗,遭受打擊病倒住院,所以她根本沒能力支付這些龐大的開銷。就在那個時候,有個‘神秘人’透過關系找到她,表示只要她去親近勛豐,透露他的一些財務訊息、公司狀況給對方,對方就願意付她一筆天價金額。

「神秘人大概沒想到勛豐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對他來說沒什麼吸引力,而孫宜隻也沒料到她因為金錢而去接近勛豐,最後卻連心都賠進去。

「愛上勛豐後,孫宜隻曾對男友提分手,並表示一定會支付學費到他醫學院畢業,可她的男友威脅她,如果敢分,他就把所有的事全都抖出來,讓祁勛豐知道她是個多麼可怕的女人。」

劉福嘆了口氣。雖然不認同孫宜隻一開始的動機,卻也深深同情她。「後來呢?」

「被勛豐撞見活後,不管孫宜隻心里愛的到底是誰,哪個男人可以忍受女友長期劈腿、自己長期和別的男人共同擁有一個女人?即使後來她是迫于無奈也不行。

「更何況,她泄露了不少公司的機密,其中有款已經研發到近尾聲的產品也被人抄襲提前上市。那件事早就有人懷疑到她身上,是勛豐強勢的把事情壓下,結果事實一揭發,簡直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

「勛豐無法容許的背叛全都發生了,而且全是他愛的女人做的。最令他怒不可抑的是,利用孫宜隻使美人計的幕後黑手,就是他恨之入骨的親叔叔祁芳明。」  

劉福又是一陣訝異。「這些豪門大戶怎麼那麼多紛爭?不是一家人嗎?還要這樣設計來、設計去的?」

他稍微又提了一下祁家的叔佷之爭。「……大富人家啊,骯髒事才多呢。反正祁芳明這個人,經營公司的本事沒有,作惡的本事倒比別人優秀。」

祁勛豐生在這樣的家庭,小小年紀就被丟出去自生自滅,成長背景本來就使他不易相信人,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相依偎的伴侶,到頭來卻傷他最深……想到此,劉福的心忍不住隱隱作痛。

「總之,身心、事業全被背叛的那段時間,勛豐除了讓出總裁一職、自請到在國外的分公司之外,更拒絕和孫宜隻再見面。即使她在事情爆發後苦苦的哀求他,說她真的愛他,請他原諒,但勛豐對她的恨早已超過所有的感覺。可是,沒有愛又哪來的恨?

「就在勛豐要外派的前幾天,某天他外出購買東西,在一個街口有部車直沖而來,半點也沒有煞車的跡象,活似要他的命。千鈞一發之際,孫宜隻沖出來推了他一把,勛豐因此幸免于難,可孫宜隻卻傷重不治。她在死前渾身是血,緊緊握著勛豐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對他說‘對不起,我愛你’。」

劉福的眼淚掉了下來,孫宜隻想必到死前,都悔恨自己曾傷害祁勛豐吧?

「那部沖出來想置勛豐于死地的車,事後查出是孫宜隻男友開的。因為她堅持分手,對方便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勛豐身上,想來個玉石俱焚。」陳耀東嘆了口氣。「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勛豐都還沒處理好對孫宜隻的愛恨,她就為了救他而死。到現在他到底是恨她多一點,還是愛她多一點,我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愛她的。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會再計較她曾有過多少背叛了。他會接受她死前的道歉,而接受她死前那句濃情密意的訣別,也會成為他對她最後的溫柔。」

陳耀東看著她。「孫宜隻死了,我覺得勛豐會和你交往,就是自那段過往徹底走出來了。我不認為以勛豐的性子,是會和過去拖泥帶水的人。」

「你知道嗎?一個人戀愛時,行為最不能以常理來看待。樸素的女孩會為了情人勤加裝扮,欣賞長發柔弱型女子的男人,最後卻狂戀短發男人婆。更甚者,明明是愛妻愛子的好男人,也可以拋家棄子寧犯眾怒,成為負心漢。」

「你的話把勛豐對你的心意都推翻了。一個死去的人值得你那麼在意?」

「我倒不是在意她,我在意的是……」

這種時候、方才那種景象,她在意什麼,陳耀東也看得出來。「看來馮臻妍的出現,真的造成你很大的壓力。」

「有些感情他也許不是忘記,只是不得不放下。當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會不會動搖?抑或是他原本無意,但當那名女子態度曖昧時,他又做何回應?我很想相信勛豐,可是……」劉福苦笑。「也許,我只是對自己沒信心。」

「你該有信心的。我原本以為經過孫宜隻的事之後,勛豐可能不會花心思再談感情了,成為公子倒還有可能。可在幾年後,他還是遇上了你,而且,你還有我啊。」

劉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咳,我的眼光很高的,連我都覺得你不錯的話,你大可放心的對自己有信心。」

劉福笑了出來。祁勛豐有陳耀東這樣的朋友,老天待他也不差。

她很想听陳耀東的話別再介意,可當她氣得沖出店里,祁勛豐為什麼選擇繼續安撫馮臻妍,而不是追上來安慰她?

所謂的自信,並不全然是自己給自己的,有很大的部分是別人態度所給予的。

在她的專業領域,她相信自己的手藝是有水準的,客人的贊賞則讓她更堅定信心。但在感情的領域里,她是個完全沒自信的人,她的自信來自于祁勛豐的寵愛,當這個來源不存在時,她拿什麼來自信?

她在心中長長一嘆,沉默地喝著咖啡。

希望今天的事只是作惡夢,夢醒後,她還是那個幸福快樂的劉福,那個被祁勛豐嬌寵著的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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