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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翼—賞金獵人Part 3 七 廣告類型情侶

「這個就是芊離的男朋友?」蘊藍打量著面前的少年。長得很不錯嘛,一眼看去就覺得清爽而且有陽光的味道。

陳九洵呆了兩秒,然後大叫︰「誰是她的……」

迸芊離有節奏地說︰「我的!我的!」

只簡單說了這麼四個字,卻好像是了不起的威脅。

「你……」陳九洵恨恨地看了眼古芊離,不再言語。

蘊藍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少年,「帶他來是要做什麼呢?」

迸芊離盈盈笑了,「因為那批滯銷服裝。」

說到這個,真是讓人頭痛的問題。前段時間進了一批運動服,看中它們質地好又非常舒服,但是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穿在身上明明是非常好看,擺在別的衣服中間卻異常地不顯眼甚至難看,客人看一眼就會搖頭走開,就算大力推薦也不肯試穿,到今天為止不過賣出三套。

當初可是以為可以帶動潮流穿滿整條街,才一反常例不堅持「讓每個顧客與眾不同」,進了大量的貨。材料不錯,進價也不便宜,賣不掉的話,砸在手里實在很麻煩。說來也是個名氣問題吧,因為是新牌子的衣服,不容易被人信任。

蘊藍問︰「有什麼辦法嗎?

迸芊離已經拿了兩套運動服過來,一套遞給陳九洵,把他往更衣室推,「去,去!」

「我不要!」

「我的!我的!」

「……」陳九洵乖乖地進去了。

韓楚問︰「你要鼓動他買運動服?算了吧,好意倒是好意,不過這麼多衣服,也不是找幾個朋友買買就完事的。」

迸芊離向另一間更衣室過去,聞言盈盈一笑,「不,我不是要鼓動他買衣服,我是要鼓動老板送我們這套衣服。」

「啊?」

餅了幾分鐘,換畢衣服,那兩個人出來。

「哦哦!」韓楚驚奇地叫起來,「感覺很不錯嘛!」

同色的藍色運動衫,穿在那個少年身上,不能明確地說怎麼好看,可是就是覺得眼楮很舒服。用傳統的話來說,叫做養眼。

迸芊離盈盈笑了,「是不是有問我們這套衣服在哪里買的願望?」

蘊藍沉思,「真的呢,如果這套衣服不是我們店里的,在大街上遇到你們倆,即使是陌生人,我也會想上前問這套衣服哪里買的。」她恍然,「原來如此!」

「是啊,很簡單,只要能讓人覺得這套衣服真的好看,在心里留下個模糊印象。如果再到店里看到它,情況就會有改觀。」

韓楚搖頭,「開玩笑,這個城市有多少人口,做這種傻事情。」

迸芊離笑,「不。這個城市……其實如此狹窄,每天,每月,每年,在既定的軌道里總會遇到既定的人。而流行這種東西,只要有一人受影響,就會開始蔓延,和流行感冒是一樣的。」

陳九洵忍不住說︰「喂。我沒有空在你既定的軌道里踫到什麼人。」

「MY!MY!別醬子(這樣子)啦,又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穿著這套衣服,你愛去哪里都好。反正你總得穿衣服才會出門的嘛。」

「……」

不明白那對孩子在說什麼,蘊藍笑了,「衣服送給你們,這段時間就穿這個,如何?」

「好啊。那麼姐姐也去換衣服吧。」古芊離盈盈笑說。

蘊藍疑惑,「為什麼我也要?」

「我是店員都在出力,況且你是老板!姐姐和哥哥當然該最先做表率。」

被古芊離用力推過去,還來不及做反應,「喂,等下啊……」芊離已經「砰」地關上更衣室的門,然後回頭看韓楚,「哥哥也要我逼著才肯過來嗎?」

韓楚說︰「有什麼大不了的咧。」他看著手里的衣服,「偶爾穿穿看吧。」

「第一次這麼坦誠呢!呼呼,穿一樣的衣服哦,情侶裝哦!」古芊離盈盈地笑,「哥哥真的變溫柔了。」

旁邊的陳九洵陰側惻小聲地說︰「是啊,他們的關系真是越來越好了。詛咒你賞金任務失敗。」

韓楚沒有听清楚少年的小聲談話,他的手感覺到衣料微涼而柔軟的質地。想來,以前經常和蘊藍買一樣的運動服,兩人穿了在大街上跑步。不過那時候可沒有想過,穿一樣的衣服就可以叫做情侶裝。

那時候懵懂……

韓楚換了衣服出更衣室。看到蘊藍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怔了怔。

蘊藍橫他一眼,「那是什麼表情?」

韓楚忽然說︰「以前一直不明白你店里那些所謂情侶衫是什麼意思,現在有點了解了。」

「啊?」

韓楚盯住蘊藍的衣服,「剛才芊離和那個陳什麼的穿著運動衫,我只是覺得很好看。但是現在自己穿了,又看到你穿,感覺就是不一樣。」

蘊藍冷笑,「照你這麼說,大街上凡是穿同款衣服的都是情侶了。」

韓楚一副無賴嘴臉,「打個比方而已,你這麼在意干嗎?你在暗戀我?」

「找死。」

「說起來,那個丁先生好久沒來了。可憐啊,最後一個可能被你騙上婚姻船的男人都看穿了你的真面目,哇哈哈哈哈。」

這真是個冷笑話。蘊藍聞言不說話,半晌才說︰「丁先生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看著蘊藍臉上惘然的神色,韓楚感覺不舒服。他維持著大大咧咧的語氣︰「古芊離和那個男孩呢?」

「上街逛去了。」

「真是模魚的好計策。」韓楚自言自語,隨即問︰「老板,我們是不是也去街上轉一圈?既然連廣告用服裝都穿了。」

「不需要那樣子,我們只要穿這套衣服就可以了。」蘊藍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說,「然而,似乎你是欠我一次出行呢。」

「啊?」

蘊藍輕輕地說︰「你欠我一次野餐。」

那次把帶的食品全偷走,在蘊藍的袋子里裝滿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那次應承說以後再去野餐,以為自己還有無數時間,卻在當晚住進醫院,沉睡三年之久……

真是一個每時每刻會跳到眼前的討厭話題啊!三年!三年!韓楚想,笑起來,「好啊,怎麼樣?現在就去?東西路上順道買了,直接去燒烤。」

蘊藍詫異地問︰「怎麼這麼干脆?」

「哈哈,不是你今天自己看完報紙發的感慨嗎?今天能把握的快樂,絕對不要留到不能預料的明天。」

蘊藍的眼楮變得溫柔起來,「你能這麼想,說明還不是完全的笨蛋。」

「什麼話!我先出去了,你跟小常交代完,在門口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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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氣很好,正是適合出游的好日子。

在前面的街上就有專門為旅游者服務的商店,里面有各種燒烤用具和食品賣。

什麼都很齊全。

氣氛也好得要命。

說不定野餐的時候真能把媽媽給的那個小盒子交到奸詐小熬人手里。

這樣想著,韓楚還在吹口哨。

但是偏偏眼鏡要站在「墨點雨」前面。

韓楚推開門就看見了眼鏡,他在街對面,把身子靠在摩托車上,定定地注視著門,現在注視著韓楚。

「眼鏡?」

眼鏡笑,「穿這種運動服,真像乖巧的運動少年啊。」

老遠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彌漫,韓楚三兩步走過去,「傻瓜!為什麼喝酒?你明明討厭那種東西,肝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覺得眼鏡比起前幾天晚上見到的時候要。憔悴好多,臉色也蠟黃蠟黃的。

「你這個乖孩子,為什麼要來扶我呢?徹底地和我這種不把命當回事的,連安定生活幾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的狂徒斷絕關系比較好吧。」

韓楚大吼︰「你在說什麼啊!腦袋有病嗎?」

「嗚……」眼鏡捂住嘴,開始干嘔。濃重的酒味和著煙草的味道,讓韓楚簡直不敢相信。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明明不喜歡煙酒啊!你這家伙,向來都比任何人更清楚這些東西對健康的摧殘!」

「健康……」眼鏡笑了,笑得很張狂,笑到幾乎喘不過氣來,白皙的面孔漲成紅色。

韓楚握緊他的肩膀,「你到底怎麼了?」

「……」眼鏡垂下頭,黑發遮住大半的臉。他突然抓住韓楚的手,「跟我走。」

「什麼?」

「跟我走啊!當年約好了!當年作過男人的約定,要一起實現夢想。不要被女人拖住後腿,女人有什麼好!那年一起在山崖上大聲發誓,一定要在七月越野中嶄露頭角!」話說到最後,近乎聲嘶力竭地狂呼。

韓楚盡量放平靜語氣,緩緩問眼鏡︰「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眼鏡的眼神幽幽的,他再次回避了韓楚的問題,輕聲說︰「跟我走啊,別欺騙自己,你的眼楮看著摩托車的時候露出的眷戀,若現在不把握,會後悔一輩子。趁還有時間,還有生命,還有健康的今天,為什麼不實現夢想?」隨即他後退了兩步,抬手掙月兌韓楚,「……算了,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蹣跚著去取摩托車鑰匙。

「混蛋!」韓楚憤怒地搶過鑰匙,「酒後駕車,你想被撞死嗎?!你們這些家伙,啊!每次要勸我,總是翻來覆去那幾句,你要後悔的!你要怎樣的!混蛋啊!」

總之,眼鏡這種狀況是無論怎樣都不能放著不管。確認了這一點,韓楚跨上車,讓眼鏡坐在後座,「別做從車上翻下去的蠢事哦。我送你回家。」

眼鏡的頭無力地抵在韓楚背後,聞言無力地笑了。

棒著衣衫,竟然覺得他寒得徹骨……韓楚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道︰「坐好了。」就預備發動。

眼鏡低聲說︰「你的青梅竹馬出來了。」居然又輕聲笑笑。

這時候蘊藍站在「墨點雨」的門口,架勢和上次要攔韓楚不和少年們去的時候一樣,然而臉上有的不再是怒氣,而是無法相信的震驚以及失望。

韓楚望著蘊藍的眼楮,輕聲要求︰「別阻攔我。」

那決然的神情刺痛誰的心?蘊藍低聲說︰「說好了今天去野餐的不是嗎?」

韓楚輕聲要求︰「別阻攔我。」

蘊藍用力咬住下唇,下一刻,鮮艷的血色蜿蜒而下,「……說會改,說要變成我想看到的那種人,都是騙人的嗎?」

心抽痛了,韓楚大聲叫說︰「別阻攔我!」

蘊藍握緊拳也大叫︰「到底是誰在阻攔你往前走!」她痛恨地看著眼鏡,那張文弱而病著的臉甚至對她微笑了下。蘊藍一字一句地說︰「果然,果然還是很討厭你!」向前跑過兩步,她的臉上滿是刻骨的傷痛,「不能再去了啊!」長度剛觸到肩的發狂舞,她伸出手大聲說︰「你就現在回來,不能去啊!」

韓楚在一瞬間被蘊藍臉上流露的鮮明哀傷震撼了,時間好像都靜止在那一刻,只看到風中正把手伸給自己的女孩,那凝固般的美麗。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可以放棄掉自己重要的朋友嗎?

眼鏡在身後,還在無聲地笑,他的身體那樣冷。

韓楚從來沒有感覺過如此的兩難,若可能,他寧願被車再碾過身體,不想在這兩人間被傾軋。

「……別阻攔我……別阻攔我。」他最後要求過後,迅速發動了摩托車,向前弓身沖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他只知道蘊藍好好地站在那里,無論如何都好好地活著,可是眼鏡,他那樣冷,那樣冷……

他永遠不知道,在身後看他的蘊藍,眼神也是同樣冷。

蘊藍站在原地,木雕泥塑般。

沒有知覺地,她似乎听到身邊有人說︰「好精神的運動服啊,年輕真好。」

蘊藍嘴角一撇,冷冷笑了。

那人說︰「剛才那個小伙子穿著也漂亮,是你男朋友吧?年輕人嘛,好和朋友出去玩,冷落女朋友也是不懂事。」

蘊藍冷冷地笑了,「不是男朋友。」

那人說︰「啊?你們穿著情侶衫呀!」

蘊藍冷冷地笑說︰「是廣告。」

「廣告?」

蘊藍冷冷笑說︰「廣告啊,為了宣傳這種衣服而穿的。」

那人贊嘆︰「好辦法呀!」

蘊藍自顧自冷冷地說下去︰「因此,可不是廣告類型情侶。戲終了,什麼關系也沒有,各自有各自目標。」

那人茫然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個小伙子,上次在我這里買過隻果汁,後來才發現給他的是過期的,實在不好意思。他回來了,把這個給他好不好?」

蘊藍沒有知覺地拿過來,一半紅一半青的隻果外形,看著冷冷地笑了,「你若真是白雪公主的後母倒也罷了。」

「啊?」

「與其被撞死,寧可讓那個人被毒死。與其再經受一次不干脆的車禍,擔心傷心許久,哪怕用我這雙手……」蘊藍倏然住口,這時候才感覺唇上傷口灼燒般的痛。她忽然掩住面,無力地小聲啜泣。

神啊……神啊……

這許久前在他病中埋下的怨毒火焰,如果繼續舌忝噬我,我會變得如何丑陋?

神啊……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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