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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郎撞上門 第四章

「許夫子人很好,免費教堂內孩子們念書。你不能頂撞他。」

「是。」

「堂內的孩子若犯錯,一樣重罰,不許對他們多多偏袒。」

「是。」

「每月的工錢全部上交。」

「是。」

「算了,還是賞你五文銅錢零用好了。」

「是。」

「你除了『是』啊『是』,就沒有別的話說[嗎?」

「是。」

「平、安!」照例的珍珠式尖叫,炸醒了睡眼惺忪的平安。

「怎麼了、怎麼了?有強盜劫財還是有山賊劫色?」平安一個機靈,將珍珠護至身後,一雙眼瞪得老圓,左盼右顧。

「劫你的美色啦!」珍珠踹他一腳。「是你自己想求份活計,正好許夫子年事已大,教務才由你分擔一二。」

「是。多虧珍珠姑娘舉薦。」平安懶懶地作了個揖,順便打個大大的呵欠,眼角落下兩滴眼淚,沒辦法,他向來日上三竿起床,現在正是補眠的大好時光嘛。

「你真能睡。」珍珠半是驚嘆半是無奈,「辰時還賴在床,又不是公子哥兒。」

平安正待問「為什麼我不能像公子哥兒」,遠處的街面上,突然嘈雜聲四起。路過的人們,嘰嘰喳喳不知議論著什麼,一撥接一撥的。看得珍珠和平安互視對方一眼,接著便不解地望向人群。

「請問。」平安攔下一位行色匆忙的男子,「你們這是去哪兒?」

「咦?你們還不知道啊?」男人抱緊了手中的麻布米袋,「安親王府今日有大喜,所以開倉贈糧。」

「大喜?」平安不解地想了會兒。沒听說安親王家有什麼動靜啊?

「對啊,因為府內的十六小姐,安親王的親妹妹,公開招親。她手中的繡球拋給誰,誰就能成為她的夫婿,妳看看城內的青年壯士們,一個個跑得飛快,誰不想一步升天,坐收榮華富貴哪。」男人一臉陶醉狀地說著,「又有谷子拿,還可以當乘龍快婿,我先走一步。」說完,他頗有不甘地瞪了眼平安的俊美容貌,飛奔而去。

平安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沒動彈。

「平安?」珍珠搖著五指,晃蕩在他眼前,「回魂了。」

「怎麼可能……」小小聲的嘀咕,平安的唇微微開合。

珍珠听不青,將耳朵靠近,「平安你說什麼?我沒听清。」

「怎麼可能!」

如四個大爆竹炸在珍珠耳邊,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臭平安!」珍珠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正欲擰住他的耳朵回吼回去,平安卻猛然抓住她的手,一張臉忽然湊近,給了她一張特大號特寫。

「平、平、平安?」雖然是每天看習慣了的臉,可是放大無數倍在眼前,秀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色澤紅潤的嘴唇,比畫中任何美男人還要美數倍,看得珍珠一張臉轉為深紅色,說話結結巴巴,回吼他的事也扔在了天邊。

他好看得近乎過分……

「珍珠,我沒在做夢吧?」平安湊上前,只為讓她看清眼底的認真。

「我是醒的,你也是。」珍珠想往後退,卻發現平安的手勁大得嚇人,不似外表的弱不經風。

「妳也听清那男人的話了。安親王府今日招親,嫁十六格格?」平安字字清晰地問。

「對。你听到了,我也听到了。」珍珠不住地點頭,只覺臉上的紅潮快要滴下水珠了。

「開什麼玩笑!」一旦確定,平安的手勁更大,拖著珍珠便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

「咦?平安你也要湊熱鬧?不去許夫子那兒了?」珍珠口舌不清地問,奇怪平安的激烈反應。

「那小子搞什麼鬼?」平安不理珍珠,只管在前面自顧自地嘀咕,听得珍珠一頭霧水。

避她前方人群有多擁擠,平安拉著珍珠一個勁兒地往前擠,惹惱了兩三個面若惡煞者,差點兒爭執起來時,二層閣樓的樓台上傳出一聲︰「十六格格拋繡球了。」

珍珠聞聲抬頭。竹簾掀起,一位身著白狐皮滾邊坎肩的小姐倚欄而立,雪白的縴細十指中,確實抱著一個深紅色的龍風繡球。她眉若遠黛,清眸似湖水粼粼,粉鼻小巧,嬌美的唇角微抿,高聳的領角包住縴細的頸,微微有些削肩,身形單薄,令人頓生憐愛之心。

好一位絕色佳隊。一時間,樓下的人們莫不噤聲,全部仰頭,靜靜凝望。

十六格格雙目似遠,沒有特意落在哪一個人身上。只見她抱球的手越過憑攔,松開,男人們立即爭先恐後地向球落的方向擠去。

珍珠原本被平安死抓的手,沖散在熱鬧非凡的人群中,「平安!」她不由得急得大叫,只能眼看著平安的身影在人群中起起伏伏。然後,只听到「砰」的一聲響,紅色的球不偏不僻,正砸在平安的腦袋上,還巧得直滾落到他懷中。

人群再次寂靜、包括腦中突然一片空白的珍珠。揉揉眼楮,再使勁兒揉揉,珍珠睜大了美眸,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沒錯,她沒有看錯,確實是平安接到了繡球。

「怎麼會呢?」珍珠呆立著。怎麼會是他呢?怎麼能是他呢?這個男人是剛好吻過她的人哪,是常常惹她又氣又叫又好笑的人哪,是他讓她管不住自己的一顆心,老隨著他的情緒的變化,雖然她對他時常沒好氣,可是愛看他俊美的臉龐的心情,從來沒有變過。

他怎麼突然變成別人的夫村了?剛剛他們不是有說有笑,走在去私塾的路上嗎?

「各位鄉親,今日繡球選親已結束,大家可以到樓下糧倉門口領喜糧。至于這位公子,請您上轎。」

不知是誰的聲音,響在珍珠耳際。她仍呆愣著,傻傻地注視著一頂華貴的軟轎,停在平安的身側。

「嘖。」平安難得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將繡球向管家模樣的人丟去,然後他招招手,喚道︰「珍珠,過來。」

珍珠只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腦袋卻跟不上他說話的速度。

「唉。」平安一邊搖頭一邊嘆氣,牽過珍珠的手便往轎子里塞。

「咦?平安你做什麼?」珍珠在他懷里掙扎,「該、該不會叫我去和那位小姐成親吧?」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怪叫。

拜托,她可沒有怪癖。

「笨哪。」平安敲她一記,寵溺地微笑,「不帶妳進親王府,我懷疑妳會暈倒在大街上。」

親王府的人好象對兩人同乘一頂轎子沒有任何質疑,一聲「起轎」後,便向府內而去。

轎內的溫度好象暴漲了幾度,燒紅了珍珠的臉。她被平安像抱孩子似的將她按坐在大腿上的抱法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怕轎外人听見,她只敢壓低聲音說︰「放手,誰叫你這樣抱我啦?誰說我會暈倒?」

「妳看妳。」平安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呵著暖氣,「手不但發抖而且冰冷,表情就像是我狠心地拋棄了妳似的。我們還沒成親,妳便一臉慘白,暗指我是陳世美。你若成了我娘子,我豈不是會被妳欺負得死死的?」

「你、你、你;羞不羞?」珍珠從沒見過平安如此一臉泰然地說著肉嘛的甜蜜言語,「自大狂,誰要做你的娘子?不就是嘴唇被你踫了一下嗎,那堂里的大狗狗還每天對我又親又舌忝的呢,那我就嫁牠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宰了那只色狗狗。平安認真地想。

「好啊,妳嫁牠好了。我也樂得做安親王府的上門女婿。」平安側首,瞥著微風拂起的轎簾,冷淡地道,「至少不用擔心一日三餐餓肚子了。我也可以快活地讀我的詩書,不用跟著妳為堂內的孩子們發愁了。」

一滴淚,兩滴淚,一聲小小的啜泣,兩聲傷心的哽咽。「平安你這個大笨蛋!」巴掌印轟上了平安的臉,珍珠幾乎從他腿上跳起,耳根子都被氣得火紅,「笨蛋笨蛋笨蛋……」雙手不輕不重地捶著他的胸口。

「到底是誰笨……」輕不可聞的嘆息後,平安捉住她的手腕,低首,湊近,吻上。

顫抖著如蝶翼般的長長的睫毛,珍珠被幾上幾下的事態,鬧得腦中一片迷糊。哪里還記得什麼繡球、招親和絕色佳人,此刻只有平安的靠近與溫柔,融得她像一攤春水,流入他的懷中。

「喲喲喲,打擾二位了。」偏生有人不識風情。

轎簾忽然被一紙扇掀開,透人的明亮陽光,射得珍珠一時睜不開眼,縮在平安懷里。

「臭小子。」平安瞪著他,咬牙切齒。

「不謝謝我嗎?」安親王意射二人的親昵。

「先算清十六格格的事再說。」平安將「格格」二字,咬音極重。

「哎呀,人家好怕啊。」安親王故作嬌羞,拿紙扇掩唇,好似害怕,其實笑得難以抑制。

十六格格!珍珠渾身一顫,彷佛從甜美的夢境中回到了殘酷的現實。她著急地牽住平安的衣角,「不要去。」

平安微笑著,將她抱出,毫不避諱地摟入懷內,俯耳承諾︰「我的娘子,永遠只有妳。」

招親的閣樓內外喜氣洋洋,怎麼換到了成親的地方--安親王府,里面倒素淨一片,看不出有喜事的模樣?

珍珠被平安牽著手走過數道院門,難掩心中詫異,又存著七分僥幸。直到站定在某個院門前,門外的小丫頭得體地福了身,她才稍稍有些安心。進門望見高高端坐的「十六格格」,她剛放下的一顆心,又被提得老高。

遠看是美人,進看更是粉雕玉琢的鮮麗女圭女圭。珍珠有些尷尬地拉拉自己補著破洞的衣袖口,悄然躲到平安身後,雙腿止不住地只打顫。

平安雖孺身份不明,但看他此時鎮定的氣度,縱使衣著樸素,也難遮他奪目的光彩,根本不像平民之子。

「你現在叫平安哥哥了?」玉女圭女圭開口問話,聲音清脆圓潤,像玉石落盤般的悅耳。

「不許叫別的。」平安瞄了眼珍珠,在乎她的反應。

「哦。」玉女圭女圭點頭,從椅上起身,目光越過哥哥和珍珠,自顧自走到平安面前。她雙眸似水含情,紅唇微翹,似笑非笑。走路的身形似弱柳拂風,嬌巧可人。

「穿不慣花盆鞋就月兌掉,在自己家還強撐著干嗎?」平安扶住十六格格,聲音親昵,「傷了腳怎麼辦?」

十六格格干脆將整個人偎入平安懷中,一雙美眸挑釁地望著珍珠,「怕什麼,有平安哥哥給我揉。平安哥哥最疼我了,不是嗎?」珍珠自卑地低下頭,只有捉住平安衣角的手,是最後的堅持。

「是啊,幫妳月兌鞋,幫妳揉腳。」平安好脾氣地掛著笑,看不出他眼底里的情緒。他扶著十六格格坐到椅內,親手將她的花盆鞋月兌下,一雙大手托住她的小腳,「烏蘭巴爾紅,還有超值服務要不要?」他抬頭望著她笑得詭異。

「什麼?」名喚烏蘭巴亦紅的十六格格興奪地問。

「笨……」安親王落座,端起茶水吹開熱氣,小聲地嘆了一句。

「這個。」說完的平安開始動手,只听見烏蘭巴爾紅陣陣嬌柔驚呼。

「啊,不要啦,討厭啦,平安哥哥,想圓房你就直接說或帶我到內院,這麼多人在看,人家好怕好羞哦……」

珍珠的頭垂得更加抬不起來。只看見腳邊,十六格格的白狐滾邊坎肩、桃紅色旗袍、甚至雪白的內襯一件件月兌落在地。她羞惱地咬緊下唇,平安臨進府前的承諾猶在耳邊。

「我的娘子,永遠只有妳。」

握緊了拳頭,再忍下去就不像她了,珍珠在心中怒叫。哼,哄三歲孩子呢?用一個親密的吻就收買了她?什麼只有妳,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子調戲,真當她不在乎嗎?她憑什麼得忍受這種羞辱?

「平安你下流無恥了!」無法忍受,珍珠猛然抬頭,怒氣沖沖地道,但立刻就咬到了舌頭。

「是嗎?」平安微笑著反問,懷中抱著被剝得只剩雪白身軀的十六格格。

揉揉眼,珍珠像貓咪一樣用拳形的手背揉著眼皮,明亮的眼楮,抽痛的舌頭告訴她這不是做夢。平安懷中被剝得精光的烏蘭巴爾紅--

胸部平平?!

將珍珠逗弄得開心的平安,心情好好地放大笑容,等待珍珠又好氣又好笑的可愛反應。

「平安。」珍珠搖晃著扶著額際,難以置信地瞪著平安問道︰「這麼小的孩子你都舍得下手,殘害幼苗嗎?」

「噗--」安親王入口的茶水噴在半空中。

「咦?」珍珠意料外的反應,平安傻了眼,張大的嘴可以塞下一只香梨。

「小孩子?我?」烏蘭巴爾紅跳出平安的懷抱,指著自己的鼻子問珍珠,「我哪里像?」真不服氣,加上她,為什麼府內每個人都這麼說?

「你看你,這麼瘦弱。」珍珠撿起地上的衣物,將烏蘭巴爾紅輕輕摟住,小手憐惜地撫模著她瘦弱的肩頭,為她披上衣服,「還沒長大成像我一樣的女孩兒,便被迫嫁出去,好可憐哦。」總之,剛才的羞辱和慣怒都不算,珍珠被勾出徹底的母性光輝,自顧將十六格格的遭遇往可憐的方向想象,「告訴姐姐,是誰要逼妳嫁出去?妳有十歲嗎?這大清的律令何時如此苛刻?」

烏蘭巴爾紅被按在珍珠柔軟的胸懷中,幸福得雙眼中一個勁兒地冒出串串桃心泡泡,一張小臉在她胸口磨來蹭去。

好軟的觸感,好甜美的香味……難怪平安哥哥會看中她。

「珍、珠!」嚇得平安跳起來撲向她,一把抓過烏蘭巴爾紅的衣領,甩到喝茶看好戲的安親王身上,「吃豆腐啦、吃豆腐啦!」

啊?怎麼又扯到吃的話題上了?珍珠干笑著,腦袋迷糊。

天哪,為什麼事事精明的珍珠,遇到孩子的事就胡涂呢?平安搖頭嘆息著,再度拉回烏蘭巴爾紅,「看到這個,妳想到什麼?」他指著十六格格光果的胸膛問。

珍珠堅持,「她發育不全,你饑不擇食。」

被打敗!

一旁的安親王笑得幾乎岔了氣。

「男的,男的,他是男的!安親王府的十六貝子,今年十四歲。」平安狠狠地擰了烏蘭巴爾紅狂笑的臉皮一把,痛得他哇哇大叫。

因為清楚安親王府的底細,在街上他才懷疑哪里來的十六格格?差點兒以為他自己的記憶錯亂了呢。

「咦?」珍珠的大眼楮睜得更大。

「咦什麼咦?妳剛才被吃豆腐了,知不知道?」平安癱軟在太師椅中,受不了地咕噥著,「我剝光他的衣服,就是想讓妳知道,他是個男的。什麼安親王府十六格格,什麼拋繡球嫁格格,根本是為引我入府,或者是某位變態嘸聊的男人只為好玩想出來的餿點子--」

「完了啦。」珍珠一臉無望地跪坐在地,只念出這麼一句,壓根沒听見平安講丁什麼。

「什麼完了?」平安不解地反問。

「你喜歡男人干嗎還親我?我一定嫁不出去了!」珍珠嘟著嘴,萬分委屈地責怪著他。

「哦,你們才玩到親親啊。」安親王繼續喝著茶,「平安你手腳真慢。」

「也就是說,我還有機會啦,」玩得開心的烏蘭巴爾紅對珍珠的溫柔母性和出乎人意料的奇怪反應著迷不已。

這?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平安翻著白眼,真想直接暈倒,眼不見為淨,「珍珠,我們回慈安堂。」牽起她的手就要走。

「我還沒無聊到辦場喜宴只為好玩。」安親王涼涼地在他們身後說道。清脆的茶碗蓋聲,響在突然安靜的堂內,連一直瘋瘋鬧鬧笑著的罵蘭巴爾紅,也收聲乖乖地坐在椅中。

平安腳步未停,「快走,珍珠。」心中不安的預感在擴大。安親王這個男人一旦換了表情,i準沒好事。

「來人,封住愛內所有出口。」安親王面色越來越凝重,他話音一落,不知隱藏于何處的黑色人影,便立刻四散開去,執行命令。

「你以為攔得住我嗎?」平安冷冷地一笑。

「我拉不住你,但攔得住她。」安親王瞄了眼珍珠,笑意不減,陰冷的氣息卻更重。

「怎麼可能。」平安自信十足。

「留在慈安堂內的遠遙便有可能。想想,被害的第一個孩子是誰,那個藍眼楮的柳兒嗎?」安親王雍容起身,語間有十分把握。

平安和珍珠一驚。

「你和遠遙串通好的?」珍珠沖上前,「不許傷害柳兒。」

「只要你听話留在這里,慈安堂的--切事務,遠遙都會打點得很好,孩子們也能吃飽穿暖。」安親王柔聲威脅,「我苦心安排遠遙在妳身邊.便是為了你安心待在府內,他的能干,妳可以放心吧?」

不知不覺中,踏入一個奇怪的陷阱,而布局人,竟是平安多年的知己。平安心有不甘地擰起眉,氣自己遇見珍珠後,便放松了該有的警惕。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珍珠盯著安親王,再看看平安、「平安你為何認得王府里的人?你不是落難的書生嗎?」

「落難書生?」安親王拍著扇子大笑,換來平安一個白眼,「他可是索諾木訥木結,身份不一般的男人哦。」

「索--」什麼?珍珠不解地望向平安。

「別理他。」平安強硬地轉了話題,熟練地喚來下人,帶走珍珠去換身行頭,自己則長指一勾,向安親王邪邪地笑道︰「過來,老實交待,苦心引我入府,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啊呀呀,不要啊……」珍珠狼狽的聲音在內室響起。

「珍珠小姐,沒事的。」是侍女溫柔的安慰。

「會摔倒。」珍珠一臉懼色。

「小姐不穿它,府里的格格們會笑話您的。」侍女繼續道。

「笑話就笑話吧,反正我就是市井里長大的野丫頭嘛。」珍珠掩不住的消沉。

哪個院的笨嘴下人,回頭踢她出院子!平安不滿地站在珍珠的房門口,舉著托盤,挪不出手推門。打簾的下人都到哪里去了?平安左顧右盼,發現珍珠院內看不到半個人影。

托盤上熱氣騰騰的金絲燒賣、魚泥湯包、雲河段霄、栗子糕,都留不住平安的好心情。哼,好不容易又吃到精致的美食,還說早點兒過來和珍珠分享,結果無能的下人惹惱了他。平安抬腳正欲踹門--

「好俗氣!」

屋內一聲驚呼,嚇得平安手中的托盤抖了兩下。他豎起了耳朵,這個聲音是……烏蘭巴爾紅?!他一個臭男人跑到人家女孩子家內室做什麼?而且敢說他的寶貝珍珠俗氣?

「十六爺,明朋很漂亮嘛。」侍女反駁。

「我說俗氣就俗氣,月兌了它。」烏蘭巴爾紅刁蠻地道。

「十六爺好霸道哦。」這是一群女子嘰嘰喳喳的議論聲。烏蘭巴爾虹是小孩子脾氣,府內的下人大都不怕他。

「我不管啦,月兌掉月兌掉月兌掉。」

「烏蘭巴爾紅,不要扯啦,會破掉。」珍珠的掙扎聲。

月兌?難道他霸王硬上弓月兌珍珠的衣服?平安未多想,停在半空中的腳使力踹門,大喊一聲︰「烏蘭巴爾紅,你真敢做我就打斷你的--」

「打斷我的什麼?」烏蘭巴爾紅抱著珍珠的腳,蹲在地.仰頭反問。

「不是月兌衣服?」平安傻傻地問。

「砰」的一聲,不明物體飛襲平安的俊臉。他放下托盤,訕笑著拾起,是一只深紅色繡花花盆鞋。

「平安你下流。」這句話是珍珠第幾次說來著?

「就是。」烏蘭巴爾紅點頭。

「因為妳一直月兌啊月兌的,我便以為……」平安塞了個金絲燒賣堵住烏蘭巴爾紅的嘴。

「這還差不多。」他點頭嗯嗯嗯地品著,金絲燒麥是他的最愛,「我在說這鞋,深紅色配水藍雲錦,俗到家了。」

平安這才注意到,珍珠換了身格格裝,正不安地倚在梳妝台前。一雙大眼楮透著惶然,靜靜地觀察著平安的臉色。

柔和的水藍色……平安移不動眼珠子。從來不知道,珍珠可以美得令他忘乎所以。如棉花般細軟的肌,在雲錦明亮的光澤映照下,白皙中透出滑膩,一時令他食指大動。

「院里看門的、打簾的、端茶送水的丫頭們都哪兒去啦?」聲東擊西,轉眼間侍女們都跑得沒了影。

「烏蘭巴爾紅,听說你《論語》仍沒倒背如流?」下個目標正在靶心。

「平安哥哥听誰說的?」一滴冷汗從背脊滑落,烏蘭巴爾紅聲音低了半凋。

「不知是誰的夫子。」安平拈塊栗子糕,吃得津津有味,「拿著直尺守在書房,說是再瞧不見某人,打完他的手掌後,便見安親王辭職回家。」若成真,烏蘭巴爾紅便換了第二十一位夫子,估計安親王這次會無法忍受到發火,鐵定海扁十六弟弟,「啊--平安哥哥你不早說?壞心眼!」烏蘭巴爾紅跳出窗門,一溜煙人沒了。

害蟲清除干淨,室內只剩他兩人。平安拍拍手中的栗子糕屑,走近珍珠,注意到她只著雪襪的小腳。

「啊!」冷不防被平安打橫抱起,珍珠嚇得輕叫一聲,「平、平安,你抱我到哪兒去?不要這樣,不行,若讓人看見了……我的清白啊!」

重疊的人影,在軟榻上幾乎滾成一團。珍珠縮在平安圍出的胸懷里,紅著臉默默地顫抖,大眼楮里涌出薄薄的眼淚。

呵呵,平家壞笑一聲,「以為我要輕薄妳?」

黑色的瞳人游移了一會兒,珍珠抬起頭瞪著他,「你敢。」平安在慈安堂內明明是老實人,怎麼進了府便對她動手動腳。

「誰叫妳這麼美。」平安由衷地贊嘆。

「你--」珍珠又羞又氣,隨手拿起托盤中的一樣東西,塞進平安嘴里,堵住他色迷迷的源頭。

「嗚--」誰知平安一聲慘叫,臉色忽青忽白。他摀住嘴,想吐找不著地方,只得仰高了頭,哈哈哈地直吐氣。

「平安你怎麼了?」珍珠被嚇了一跳,小手忙著在平安的嘴邊搧風,嘴里急得直念︰「我剛才喂的是什麼啊?」

「湯包。」平安總算將它吞下肚,苦著臉解釋。蒸熟的湯包里面有滾湯的湯水,所以吃的時候,要先小心吸出汁水,然後再慢慢吃。

「對不起。」珍珠不安地道歉。

「我要賠償。」平安也不是省油的燈。

「那我去找醫生。」珍珠趕緊下軟榻。

「有妳就夠了。」平安抓住她的手,指指自己的臉,「香一個,很快就不痛了。」

明知屋內沒別人,珍珠還是左看右瞧了好一會兒,才湊上前,輕輕地吻了一下。

「這兒。」平安再指。

「色胚子。」珍珠嗔他,依言照做。

「還有這兒最疼。」平安頑皮地嘟高嘴。

「平安!」珍珠作勢要打他。

「喜歡我嗎?」平安擁她在懷,貼著她的耳問。

珍珠壓低了頭,默默不語。好久好久後,才輕輕地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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