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
「司機先生,可以請你快一點嗎?」坐在計程車後座,沈昕亞焦躁地催促著。
「好的,我會盡量趕趕看。」司機答應道。
不知道是看在女孩子急著去探病的份上,還是惑于對方亮麗的外表,被催趕的計程車司機非但沒有一絲不悅,反而展現充分配合的態度。
瞪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行道樹,沈昕亞恨不得插翅馬上飛到醫院里。
此刻她父親正躺在醫院里和病魔搏斗,至今尚未度過危險期,隨時都有再發病的可能,教她如何不著急?
是心病,一種教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疾病。
案親向來體魄強健、活力十足,她從來沒有將生病這兩個字和父親聯想在一起,怎麼也想不到父親居然有生病的一天,而且是這麼嚴重駭人的病。
她不敢相信,卻不得不信。
沈老心病突發病危速回于聖保羅醫院東太子
腦海里不禁再次閃過手機簡訊中這幾個教她膽戰心驚的字眼。
就這幾個字嚇得她搭上最近的一班飛機,迅速從美國趕回香港︰即使不明白為什麼通知她的會是東太子這素未謀面的男人,而不是父親身邊自己所認識的熟人。
但是她知道東太子的地位和分量,知道這個人向來說一不二,絕不可能說謊,更不可能拿她父親的狀況開玩笑。
東太子三個字就代表著一種承諾。
以他的名義所發出的訊息絕對不會有假,絕對是再真實不過的事實。
也就是如此,她才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拼命趕在第一時間沖回來。
爸爸他……應該不會……
失去親人的恐懼感掠過心頭,她連忙甩了甩頭將這份不該有的思緒甩開。
「小姐,聖保羅醫院到了!」
司機突然出聲,喚起沈昕亞的注意。
「啊,謝謝你。」回過神,她隨手掏出一張美金鈔票塞到司機手中,跟著便匆匆忙忙地拿起自己的大背包開門沖下車。
「喂,請等一下……」發現手里拿的是美金,司機忍不住開口叫她。
她卻充耳不聞的飛快跑進醫院,消失在自動門後。
唉,算了!
看在鈔票上頭印了兩個零的份上,他也懶得下車再去找她理論,換算成港幣,這已經相當他一天的工錢,頂多再跑趟銀行換鈔就是了。
這輩子難得一次收到這麼豐厚的小費,他吹了聲口哨,踩下油門開心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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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服務台問清父親的所在,沈昕亞疾步地趕往頭等病房,迫不及待地想見到父親,了解他目前的狀況。
如同听見槍響的百米選手,當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時,她抓緊包包飛快地沖了出去。
太好了、太好了,她馬上就要看見爸爸了,馬上就要……
但沖出電梯不過三步的距離,她隨即和人迎面撞個正著,縴細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後摔跌出去。
「啊———」慘叫聲中,她以為自己會跌個四腳朝天,不料一股外力適時托住她,免去她跌倒的命運。
「喂,妳沒事吧?」一個低沉的聲音傳進她耳朵里。
驚魂甫定的沈昕亞適才發現自己正倒在陌生男人的懷中,對方的一只手臂就勾在自己的縴腰上,緊貼的姿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沒事,我沒事。」紅著臉,她趕緊站直身體推開對方。「對不起,因為趕時間,不小心撞到你了。」
她抱歉地抬起頭,看著高出自己許多的男人。「真是不好意思,沒害你受傷吧?」
咦?當她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時,一雙美目禁不住瞪得老大,上上下下多打量了他好幾眼。
哇!好帥的男人……
少見的長發凸顯他過人的俊美,犀利的眸光散發出冷峻的魅力,緊身汗衫和牛仔褲強調他的曲線和陽剛,可以的話她真想伸手模模它們,感受一下男性特有的強韌和硬度。
適家伙絕對是女性殺手,上至老太婆下至少女,大概沒有哪個女人能夠不為他而雙目發直、口水直流。要找到一個這樣的男人已經很不容易,而像剛才那樣教自己給硬生生的撞上,那更是不容易。
突然間,她好想再來一次,再一次狠狠地撞進他懷里,這一次她會仔細地體會兩人緊貼的觸感,再也不會隨便推開他……
或許已經很習慣來自于女人愛慕的眼光,對于她的打量,這個男人並未感到意外。
「我若是受了傷,還能接得住妳?」他只是一笑置之。「以後自己要多加小心,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孩要是摔少了什麼,豈不是太可惜了?」
睨了她一眼,男人不再多說什麼便跨步離去。
唔,他稱贊她漂亮耶!
俏麗的小臉微微泛起一層嬌紅。
若不是急著去探視父親,她一定會追上去邀請他吃飯,替自己制造點機會;但是想到自己的父親,她很快拋下對他的眷戀,邁開腳步直往頭等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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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義坐躺在病床上,愕然地瞪著突然出現的女兒。
「昕亞,妳怎麼回來了?」他又驚又喜。
「爸爸……」沈昕亞隨手扔下包包,急忙沖到床邊看父親。「你怎麼樣了?為什麼突然心病發作?現在還要不要緊?」
案親良好的精神狀態終于讓她松了口氣,可還是不放心地問東問西,畢竟這是可大可小的毛病,現在不發作,不代表下一分鐘還安全。
「沒什麼關系,只是突發性的心肌保塞。」沈明義輕描淡寫地帶過。「以後只要少抽煙、少喝酒、多休息就好啦!」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見了沒?我好得很,死不了的!」
「你還逞強?」沈昕亞嘟起嘴。「以後一定要乖乖听醫生的話,別再這樣嚇我了!媽媽已經走了,要是你也、你也……那我該怎麼辦?」說著說著,她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听女兒提起已逝的妻子,沈明義臉色黯了下來,不過他很快恢愎了笑臉。
「對了,妳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人院的事?是誰通知妳的?」為了不讓女兒擔心,他本來不打算告知她自己生病的事,不料他住院還不到兩天的時間,遠在美國的女兒居然趕了回來,他忍不住好奇到底是哪個好事之徒向女兒通風報信的。
「是東太子!他發了一封簡訊給我。」她拿出手機,按下簡訊交到父親面前。
「原來是曜東這小子……」瞥了筒訊的內容一眼,沈明義忍不住笑了。「居然瞞著我干這種事!」
「他並不認識我,怎麼會想到發簡訊給我呢?」沈昕亞道出內心的疑惑。
「這個說來話長。」他笑看自己的女兒。「先說說妳自己,妳下飛機後是怎麼過來的?」
「坐計程車咯!」
「怎麼不聯絡家里的司機去接妳?」
「人家心急呀!」她撒嬌著。「看到這通簡訊,人家急著想見你,哪有時間等這個等那個的?要是有翅膀,我一定用飛的回來看你。」
「哇,這麼在乎我?」女兒的甜蜜教他萬分窩心。
「那當然嘍!」要不是父親身上裝著一堆心律測試線,她早就整個人都貼了上去。「誰教你是我老爸,我不在乎你還能在乎誰?」她討好地眨眨眼。
從小沈昕亞就隨母親移民美國居住,父親身為地方角頭,所有的事業全都集中在香港,因此只能做個空中飛人來回美港兩地,不過父女倆感情一直都很好,並不因為分隔兩地而有所隔閡。
「看來生個女兒還真是不錯哪!」沈明義笑眯眯地。「養得漂漂亮亮地擺在身邊看了教人舒服,還會貼心地陪我說上兩句。」
「漂不漂亮是不知道啦!」她扮了個鬼臉。「不過能陪你說兩句、逗你開心倒是直的。」
「誰敢說我女兒不漂亮?」他假裝生氣,「不必等他變成小木偶,我先替他把鼻子拉長再說。」
「呵呵……對自己的女兒這麼有信心?」
「那富然。」對此,他自信滿滿。
撇開做父親的偏袒,純粹以男人的角度出發,沈明義敢拍胸脯掛保證,他的寶貝女兒絕對是萬中選一的美麗尤物。
嬌艷無比的臉蛋、縴細窈窕的身材,這些基本的外在條件就無須多說,那雙晴空般清湛的眼眸,絕對會讓男人跌進她純真熱情的誘惑里而無法自拔;當年他就是淪陷在妻子那對充滿致命吸引力的眼眸之下,心甘情願被婚姻綁縛住一輩子。
望著女兒和妻子極度相似的美目,沈明義笑道︰「我就不信除了老爸我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男人稱贊我的小寶貝漂亮。」
「有也不告訴你。」陡然想起剛才邂逅的男子,她心頭莫名地一陣竊喜。
「那就是有嘍?」他眼楮一亮。「說來听听,是誰和老爸一樣有眼光?」
「我不是說過,不告訴你。」她賣起關子。
「哎呀,害羞了嗎?」他取笑,「老實說,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趕快說出來讓老爸替妳鑒定一下,看看這家伙是不是夠格做我的女婿。」
「什麼跟什麼嘛!」她哼的一聲撇過頭。「就算有男朋友也不一定要結婚吧?人家才不要被綁住呢!」
她眯起眼,挑釁地看著父親。「我想試試千人斬的滋味,你可別來搞破壞。」
「千人斬?那妳現在斬過多少人了?」了解保守的女兒只是嘴巴說得厲害,他故意笑問。
「啐,至少已經有……」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她的話語,病房的門跟著被人推開。
「曜東,你回來啦!」沈明義視線轉向門口處,立刻向來人招招手。「來來來,快點過來看看你為我制造的大驚喜。」
曜東?就那個名聞遐邇的東太子嗎?
基于好奇,沈昕亞尾隨父親的目光朝門口望去。
啊……怎麼是他呢?她不由得傻眼了。
他……他就是程曜東?
罷剛和自己撞在一起的男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東太子?
「他就是程曜東,我經常跟妳提起的好朋友。」父親為她介紹對方。「他怕我一個人待在醫院里無聊,這兩天特地拔空過來陪我。」
這下子沈昕亞再也無從懷疑事情的真實性,眼前這個大帥哥當真就是近年來獨霸港龍一方、教道上兄弟聞之色變的東太子——程曜東。
不可思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在她的心目中,以東太子這樣的狠角色,就算不是滿臉橫肉,至少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根本無法和眼前這個天神般的美男子聯想在一起。
「這是我女兒昕亞,被你一通簡訊給催回來的寶貝!」沈明義不忘為好友介紹自己的女兒。
「哈,漂亮女孩!」看著呆望自己的沈昕亞,程曜東惕起了嘴角。「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嗨、嗨……你、你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沈昕亞窘得險些咬到舌頭。
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沈明義不禁好奇的問︰「怎麼,你們見過了?」
「是啊!」程曜東對著她努了努嘴。「剛才我出去抽根煙時,昕亞恰好沖出電梯撞上了我。」
「呵呵,真是糟糕,居然對東太子這般莽撞無禮。」沈明義打趣道︰「你是不是已經打了她一頓,教訓過她啦?」
「我怎麼敢?」程曜東立刻回敬一句︰「我要真動了你的寶貝女兒,你現在恐怕已經跳下床準備宰我了吧?」
「在東太子面前動手動腳,那不是嫌命長?」沈明義呵呵笑著。「我可想再多活幾年,等我的寶貝女兒生個外孫給我抱抱。」
「我看就快了……」程曜東笑著瞥她一眼。「你女兒這麼漂亮,還怕找不到女婿替你生孫子?這種事情指日可待,你就不必太費心了。」
兩人一來一往,嘴上彼此互不相讓。
雖然兩人年紀相差了二十歲,程曜東和沈明義二人卻極為投緣,堪稱忘年之交;尤其多年前程曜東尚未出頭之時,無意中得罪了當時的洪門大佬,多虧沈明義出面求情,這才保住他的性命,從此二人的交情更勝過去。程曜東將這份恩情牢記在心,即使這幾年他所領導的天日盟不斷對外鯨吞蠶食擴張勢力,卻從不踩沈明義青幫的地盤。
厚,這兩個男人當她是死人嗎?
眼見他們拼命拿自個兒作文章,沈昕亞不悅地輕咳兩聲。
「咳咳,有件事情你還沒告訴我。」她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程曜東。「為什麼是他發簡訊給我,而不是家里的人?」
「這個嘛……」沈明義伸手指向一旁倚窗而立的男人。「是他發的簡訊,妳問他吧!」
和沈昕亞疑惑的目光相接,程曜東攤了攤手。「那是因為沈老發病時正好和我一起喝酒,我就順便發了一通簡訊給妳。」
「可是……」她蹙起了眉。「你怎麼會想到要發簡訊給我?又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妳這是法官在問案嗎?」他的眼神閃爍著笑意。
「我只是好奇而已。」她訕訕地道,「雖然你和爸爸是好朋友,可是你並不認識我。」
「理由很簡單。」他瞥了沈明義一眼。「沈老在半昏迷狀態時一直喊著妳的名字,我雖沒見過妳,卻從沈老的口中得知許多關于妳的事;當時我認為妳的出現應該會對沈老的病情有幫助,也就利用他手機里頭的電話簿找到妳的電話號碼,發了一封筒訊給妳。」
雙手交叉環在胸前,他微微一笑,「這樣的說明,法官大人還滿意嗎?」
嗚……可憐的爸爸……病危的時候一直喊著她的名字、一直想著她!
身為父親最疼愛的女兒,她甚至得靠陌生人的通知才知道父親進了醫院。
想著,沈昕亞再也笑不出來,淚水忍不住涌上眼眶。
「爸爸……對不起……」握緊父親的大手,她哽咽了。
「傻孩子,妳哪里對不起我了?」沈明義自己的手,溫柔地拍拍她的頭。
「我從來就沒有好好陪過你,一直離你那麼遠……」
「這又不是妳的錯。」他安慰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環境的權利,妳向來不習慣香港這個小地方,要是勉強留妳在這里陪我,那我才真是對不起妳。」
「爸爸……」眼看父親如此為自己著想,她益發傷心和不忍。
「不過妳既然回來了……那就待久一點,多陪我一會兒。」
他斜睨一旁的男子。「我會請曜東做妳的護花使者,保證妳這段時間待得既舒服又有趣,一點都不會無聊。」
什麼?要請這個男人做她的護花使者?
心頭又驚又喜,沈昕亞漂亮的小臉頓時泛起一層紅暈。
程曜東的俊臉卻略顯僵硬,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錯愕。
「曜東,那就麻煩你想辦法替我多留她一陣子,呵呵……」沈明義笑著向他眨眨眼。「你不會拒絕一個病人的要求吧?」
「我會盡力。」程曜東隨即斂起不自在的神色,承諾似地點點頭。
對于恩人的要求,他從來都不會拒絕,只不過……目光掃向女孩嬌美的容顏,他頓時陷入了沉思;然而俊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的情緒,依舊微笑著。
叩叩———
此時門上再次傳來敲門聲,一個矮小瘦削的男子跟著推門而入。
「明全,你來啦!」看見自己的堂弟,沈明義開口招呼。
「大哥,你今天感覺如何?有沒有好一點?」手里提著一大盒的水果,沈明全好奇地看著坐在床邊的陌生女孩。「對了,這位是……」
「你不記得了?她是昕亞。」沈明義提醒他。
「啊,是昕亞!」沈明全恍然大悟。「上次看見妳的時候,還只是個黃毛丫頭,想不到女大十八變,現在已變成一位漂亮的小姐了。」
「堂叔,你好。」對他,沈昕亞依稀有些印象。
「昕亞真乖。」沈明全問道︰「妳這次是特地回來探望妳爸爸的吧?」
「嗯。」她點點頭。
「那就多留些日子好好地陪陪妳爸爸,別讓一些不相干的外人藉機在妳爸爸身邊打轉,知道嗎?」他一面說,一面不客氣地斜睨程曜東。
不相干的外人?他是在說……程曜東嗎?
沈明全冷笑,目光依舊掃向窗戶旁的男人。「有些人心里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有事沒事就圍著妳爸爸打轉,妳爸爸最近身體不好,妳可得小心幫忙看著,別讓他著了人家的道。」
堂叔的敵意是如此直接而明顯,沈昕亞渾身不自在地瞥了程曜東一眼。
只見他不閃不避,臉上依舊含笑沒有絲毫不悅,彷佛沈明全口中的「外人」並非針對他而來。
奇怪,這是為什麼?爸爸明明就很信任程曜東,為何堂叔會對他如此反感?
兩人截然不同的態度,著實讓她感到疑惑。
會不會是因為嫉妒?
嗯,有可能。
眼看自己大哥和一個外人如此親近,是人難免都會吃味,所以堂叔才會看程曜東這麼不順眼!
是的,一定就是這樣。
基于父親信任的態度以及她對程曜東的好感,沈昕亞為沈明全的態度下了注解,跟著將堂叔的一席話全數拋到腦後。
「夠了。」沈明義打斷自己堂弟的冷言冷語。「昕亞還是個孩子,在她面前不要說這些事情。」
他轉頭吩咐道︰「曜東,就麻煩你替我送昕亞回去休息,她坐了那麼久的飛機應該累了。」
「沒問題。」程曜東點點頭。
沈昕亞原本打算留下來多陪陪自己的父親,不過一想到能跟程曜東這個大帥哥獨處,她立刻改變主意,拿起自己的大背包,和父親及堂叔打過招呼後便開心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