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璽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內。
研璽專注地檢視桌上厚厚一疊公司業務的相關文件。
突然間,不遠處飄來一陣撲鼻的香味。
原來是曉君端著咖啡,笑盈盈朝他走來。研璽抬頭投給她一個感謝的眼神。讓他這麼一瞧,曉君的心便被蠱惑似的一陣心動。
當她面對著那整齊自然的黑發、挺直俊悄的鼻梁、輪廓顯明的俊臉,還有最最懾人心魄的眼眸,她的腳步便踩不著地般地飄然。
而今天的研璽,也同曉君一樣心神不寧。
是什麼原因,他自己並不十分清楚;他只知道那天出了場意外車禍後,他便這樣了。
那雨中的女孩,常常浮現在他腦海。那種高傲的神情與內心的無助成了極強烈的對比。今研璽百思不解的是,為何連她的出言不遜、桀驁不馴都有種特別的魅力?
總之,他對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孩由衷地歉疚和心疼。
「總經理,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曉君柔聲說,將手中一杯濃郁的咖啡輕放在研璽面前。「喔,謝謝。」
雖然只是簡短的三個字,卻足以讓曉君飄然上了天。
「對了,Miss張,」研璽突然想起盤算了一整天的計劃。他叫住正要開門離去的曉君。「請你幫我cancel掉今晚所有的飯局,我必須赴一場非常重要的約會。」
「啊?所有的?」曉君又確定一次。
「沒錯。」研璽笑著,篤定地頷首。「喔,關于和吳老板的約,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晚上安排劉副總代我去簽約。」
「是。」曉君冷冷應了一聲,不自然的笑容在唇際閃動。她垂著頭,落寞地退出總經理室,一顆熱切的心也隨著關上的門與他再度隔成兩個世界。
☆☆☆
日暮時分,天芷托腮杵在敞開的窗前,迎著晚風,凝神望著外頭熙來攘往的車流。
嗯,下班了,盼望許久的曉君和小不點新房客應該快到了。
天芷進到廚房,穿上圍裙,著手準備犒賞曉君的餐點。
但是,事與願違地,她雖有心,無奈卻像個新嫁娘般笨手笨腳、動作生澀,每道菜皆嘗了再嘗,忙著挑出焦黑的部分,弄好以後,幾乎只剩下半盤。
一番折騰之後,她瞅著餐桌上的菜肴,微微嘆了口氣。剎那間體會了什麼叫做「事倍功半」!
咦?對了!
突然,天芷靈光一閃!何不燃起浪漫燭光以補色香味之不足呢?即知即行,旋即動手布置妥當。正想坐下歇會兒,門鈴便響了。
一開門,天芷的反射動作,就是一把搶過貓咪的籠子,然後興奮地又叫又跳,雀躍不已。
「喂喂喂!小芷,可別有了新人忘舊人哪!」還站在門外的曉君不甘被冷落,有些吃味起來,連話都听來有點酸。「看我如何教訓你!」邊說邊伸出食指往天芷腰間戳去,惹得她連聲求饒,縮著身子躲避曉君的搔癢,差點遺失手把小貓摔在地上。
「呃,不錯嘛!」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曉君就像發現獵物一樣,速速丟下手上的東西,直往餐桌奔去。她低下頭來,將鼻子貼近桌上的食物,猛吸著誘人的香味。
「瞧你,一副嘴饞的樣子,跟貓見著魚沒兩樣。是不是貓咪養久了,不自覺被耳濡目染了啊?」其實,見曉君對她做的菜滿意,天芷比誰都開心,只是忍不住想挪揄她。
「沒辦法嘍,誰叫你的手藝‘看起來’這麼棒呢。」曉君刻意強調「看起來」三個字,使得這句恭維听起來別有深意。
天芷暗暗思忖︰萬一曉君一嘗、發現一桌子全是虛有其表,那不就糗大了!
還好,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多了搖曳的光影相伴,摻入了名叫「氣氛」的調味料,食物也變得美味起來,令人無法抗拒誘惑。
「嗯,真不是蓋的喔,sodelicious。」從曉君雙頰隆起又弭平的頻率看來,她的稱贊應該不只是客套。
「Ofcourse?」天芷頓時放下心中懸著已久的大石,露出輕松的笑容耍起嘴皮子。「我可是個不可多得的賢慧女人呢。你看,人家特地為了你張羅了一室的浪漫。」
在朦朧的光線下,曉君仍然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見天芷的嘻皮笑臉。「是啊!好浪漫喔!」曉君笑著斜睨了她一眼,故意裝出欲求不滿的花痴樣,喃喃自語︰「只可惜跟我共享燭光晚餐的,不是人家的婀娜答,而是你這個調皮搗蛋的小毛頭。」
听她沒頭沒腦迸出這麼一句,天芷的神情突由呆愣轉為亢奮。「曉君……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有了男朋友?」
霎時間,一抹嬌羞的笑,自曉君嘴角緩緩散開。「沒有啦,其實,也不算啦。」
曉君欲言又止的羞態,不啻暗示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更加強天芷的好奇心。「什麼叫‘也不算啦’?還不速速從實招來!」天芷刻意模仿曉君的音調,一邊扭腰擺臀戲弄她。
「哎喲,人家只是滿欣賞他的嘛。」突然間,曉君似乎成了個嬌滴滴的小女人,連聲音都轉為柔情萬分。
天芷好想知道是誰有這種魔力,能將女強人型的曉君改造成一個嗲聲嗲氣的小女人。「快點快點!說來听听,這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她揪著曉君的衣袖不放。
「你猜。」曉君挑了挑眉,居然賣起了關子。
「唔,怎麼猜嘛!……,得從何猜起呢?」天芷偏頭想了想。「這人……我認識嗎?」
「應該不認識吧。不過,我曾跟你提過他。」曉君偏了偏頭,洋溢著幸福的笑靨。
「哈!我知道了,就是你家樓下那個賣肉粽的!」天芷記得曉君老稱贊他賣的肉粽是天下美味。
「無聊!」曉君笑罵道。
「不然就是……貓店老板?」天芷猜想,曉君既然經常出入貓店,近水樓台先得月是很可能的。
「神經!」天芷又挨罵了。
「討厭,不猜了不猜了!這樣漫無邊際的,好難猜喔!」天芷自認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再多點提示啦。」
「好吧。嗯,他應該稱得上是個有聲望、有地位的人。」曉君的眼底依舊閃著神秘的光芒。「哈!」天芷大笑一聲。「那鐵定是個禿頭、齷齪、腦滿腸肥、挺著個啤酒肚的老男人。」天芷佯裝一派認真,勾勒出腦中「有聲望、有地位的男人」形象。
丙不其然地,曉君慢慢掉進天芷的陷阱中。只見本來老神在在的曉君,仿佛被針扎了一下,頓時齜牙咧嘴起來,迫不及待搶著為她的白馬王子辯駁︰「胡說!人家可是一表人才、豪邁瀟灑、才華洋溢、聰明睿智、溫柔善良、細心體貼……。」
見曉君一口氣搬出一大串完美的形容詞,而且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天芷直覺這男人在曉君心中的確佔了重要的地位。這樣一來,更激起了天芷鬧她的興致。她偏著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糗她︰「喲!難怪人家說情人眼里出西施。照你這麼形容,此男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曉君急了,忙著爭一口氣︰「我騙你干嘛?好啦好啦,老實告訴你。他是公司的總經理,大約三十出頭而已。年紀輕輕就能把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大概就是因為他個性好又懂得收服人心吧。」
「總經理?」天芷訝然重復了一次,又找到了逗她的話題︰「不知道是誰喔,昨天才說富家子都是一無可取、狼心狗肺的。言猶在耳呢,怎麼今天就改口啦?」
曉君聞言,一時間找不著應對的話,只能硬著頭皮找台階︰「哎呀!你不懂啦,反正他比較不一樣嘛。」
「哦,看來你真的陷得滿深的喔……無法自拔啦!」天芷丟給她一個淘氣的眼神,一邊竊笑。
唉!沒料到曉君竟是長嘆一口氣,接著沉沉地說道︰「只可惜他已有了女朋友。真是的,今天下午還要我取消掉晚上所有的應酬,想必跟那女人約會去了。」曉君的口氣,在天芷听來,簡直就像個怨婦。
「別這樣嘛!」天芷安慰道︰「只要他未婚,你就還有希望呀!包何況你是‘堂堂總經理秘書’,無時無刻不跟在他身邊,如此一來,日久生情是指日可待的事。然後啊,看準機會就下手,快、準、狠!包準他抗拒不了美色誘惑,乖乖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她靈巧地轉動著黑白分明的眼珠,搖頭晃腦當起軍師來了。
雖然天芷的鼓勵有七成是安慰,卻還是中听。也許天芷說的不無道理,誰能斷定未來呢?曉君念頭一轉,頓時又回復了先前的開朗與生氣。
飯後,曉君從小貓咪的行李袋中,掏出滿滿五花八門的貓咪用品。「小芷,這是它的玩具、這是飼料、這是梳毛手套……。」
曉君不厭其煩地傳授養貓秘訣,天芷則在一旁哼哼啊啊地認真做筆記。
「對了,你為它取了什麼好名字?說來听听吧。」曉君突然想到要驗收昨天指派的任務。
「呃……。」糟了!天芷在心底暗叫了一聲。連一個小小的任務都無法完成,似乎有愧曉君的熱誠。
天芷朝四處張望,找尋靈感。霎時間,瞥見窗外一彎上弦月,腦中瞬間閃過了一絲靈感。
對了!
何不叫「月光」?!
月光是皎潔、柔白、純淨的,就像初生小貓給人的感覺。
「我想叫它‘月光’,你覺得怎麼樣?」天芷露出期待的表情,征求曉君的意見。
「月光?」曉君開玩笑道︰「真不是普通的уфㄥ耶。」這個名字令她聯想起電視上那個老晃著兩條長辮子的美少女戰士。
「真的?」天芷沒料到曉君竟然不贊成,顯得有些失望,低喃道︰「啊……你覺得這個名字不好嗎?我認為滿有意境的耶。」
曉君不忍見她沮喪的模樣,趕忙收回玩笑。「沒有啦,跟你鬧著玩的,這個名字挺可愛的。好,就這麼決定了。」
天芷听見曉君支持,雀躍不已,把小貓捧在掌心,「月光月光」叫個沒完。可是,似乎只是天芷一頭熱,小貓非但不領情,居然還回報她一個——不屑的眼光。
討不了「月光」的歡心,天芷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提不起勁來。她垂頭喪氣說道︰「曉君,貓貓好像不喜歡這個名字耶,怎麼不太想理我的樣子?還是……它根本不喜歡我這個新主人?」曉君輕柔一笑,拍拍天芷的頭,像個大姐姐般安慰道︰「不是啦!別多心,貓咪本來就是一種特立獨行、自命清高的動物,生活步調也與人類不同。別在意它那種愛理不理的冷酷表情;其實,它們只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生活而已。」
听曉君這麼解釋,天芷才明白原來月光不是嫌棄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天芷為曉君煮了杯摩卡,兩個女人開始在電視機前東家長西家短起來。曉君露出狡黠的眼神,帶著一抹邪惡的笑,上下打量著天芷絲質睡衣下的玲瓏胴體。「喲!我剛剛因為急著填飽肚子,居然沒發現……。」曉君故意咽了口水,佯裝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有這麼好的風景……。」
被她鬼靈精怪的眼神這麼一瞧,天芷渾身不自在,下意識雙臂抱胸嬌嗔道︰「喂,你在說什麼啦?你很豬耶!」
曉君怪異的表情還在。「哇!小芷,你平常在家時都是這麼性感嗎?」
「討厭啦!人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于是,天芷娓娓道出昨日在愛貓館不及告訴曉君的慘痛經驗。
「所以嘍,」天芷瞟了瞟自己,拉了拉身上的輕衫。「只好穿這種薄如蟬翼的衣服。若是磨擦到傷口,也不會那麼……。」
「該死!」曉君不自覺輕咒了一聲。「我看看我看看!有沒有怎麼樣?!」她急得像熱鍋中的螞蟻,莽撞地掀起天芷的薄縷,害天芷一驚,羞紅了臉遮東掩西,一面揮手笑罵著說︰「喂,你又想趁機吃我豆腐!放心啦,我沒事,只是些小擦傷罷了。」
確定天芷傷勢真的不礙事,曉君才放下了心頭的大石。「騎車真的好危險,以後記得要小心點,否則我一定不饒你!」
天芷對她笑笑。「一次就嚇死我了,以後哪還有膽子騎機車?我想,考上駕照之後省吃儉用一些,攢點錢買輛車。」
「對對對!我也覺得這樣妥當些。」曉君喝下一大口咖啡。「喔,對了,那個被你撞爛跑車的倒霉鬼,有沒有跟你談賠償啊?」
天芷苦笑地搖搖頭。「說也奇怪,目前還沒動靜。不過,我有預感他絕不會輕易放過我的,誰會笨到車被撞了還心甘情願忍下來?」
「說的也是。這樣好了,如果他真的找上門,記得call我,我一定趕過來,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分力量嘛,看誰膽敢欺負我們‘英勇女子自衛隊’。」曉君又隨口胡說八道起來。
天芷感激地沖上前抱住曉君。「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曉君將杯中的咖啡仰頭一飲而盡。「喂,少肉麻了!反正你只要了解,我永遠跟你站在同一陣線上,就行啦。」她微微一笑。「好累喔,我先回去休息了。今天讓你請了這麼美好的一頓飯,回去一定有個好夢。哈!餅幾天換我請你吃飯。還有,如果又遇到了什麼麻煩事,或者有關于‘月光’的問題,隨時打電話找我,千萬別客氣,OK?」
天芷的眼神蘊含著滿滿的感動,她微微頷首,一切盡在不言中。
☆☆☆
就在曉君準備離開時,研璽也已在天芷家樓下停好車。
當研璽徐徐往天芷家踱去,他的心情是極端復雜的,苦思著如何為自己找個來這里的借口。
大概是過分的正義感作祟。雖然與她素昧平生,但他就是阻止不了自己對這個倒霉女孩的關心。
當研璽模索來到印象中的那層樓,察覺門里似乎正有人要出來,雖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卻不由得納悶起來。
為何屋里對話的聲音,听來是那麼的熟悉?正在思索時,門突然開了。走出的人影,讓他如觸電般震驚!
真的是曉君?!
原來,天底下的新鮮事還不少。
研璽差點就喊了她。但是,猛一瞬間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制止。他靈活地隱入樓梯間的轉彎處,靜觀其變,直到曉君下樓。
曉君意猶未盡地回味著方才那杯香醇的摩卡,一邊偷笑著暗忖︰天芷煮咖啡的手藝實在比作菜好太多了。
在幽靜的小巷中向前走了一段,曉君望向天芷的窗口,盼著一種感覺——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可是,曉君失望了,天芷並有沒倚在窗邊目送她離去,曉君隨口笑罵了一聲︰「無情無義!」突然間,她瞥見遠處黯淡的街燈下,停著一輛車,與夏研璽的一模一樣。
曉君暗罵自己神經,想想全台灣開這種車的人何其多,有啥好大驚小敝的?自己鐵定想他想瘋了,竟連在路邊見到相同款式的車,都像見到夏研璽一樣臉紅心跳。
至于天芷,被曉君抱怨無情無義,著實有些無辜。當她听聞突然響起的電鈴聲時,第一個念頭就是「一定是曉君!」或許她忘了叮嚀什麼,不放心,又繞了回來。
「嗨,歡迎光臨!」天芷開心地拉開沉重的鐵門。
屋外的他,臉上原有的微笑頃刻間被訝異所取代。他被天芷莫名其妙的熱情嚇了一跳。愣了半晌,才支吾道︰「嗨,我是夏研璽,你記得我嗎?那天不小心害你受傷的人。」
研璽的詫異,多半來自眼前這個女孩的模樣。
這真是那盛氣凌人的女孩嗎?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初見當時的她,說實在的,簡直跟一個髒兮兮的泥女圭女圭沒有兩樣,壓根兒不起眼。而現在,她居然沒了當時的蒼白憔悴,而是膚色紅潤、嬌俏可人地站在他面前,還一派落落大方!
「嗨,你好。」天芷終于開口了,聲音卻極端低調,甚至有些不悅︰「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呃……我是說……這一間?」天芷不禁懷疑,眼前這個神通廣大的男人一定為了找她賠錢,所以事先請了征信社。
他誠懇地解釋︰「那天送你回來時,我等你開燈後才走的。」
好啊,這個男人為了錢,居然如此費盡心機,必須好好提防才行!天芷暗暗警惕自己。一想,車禍又不完全是她的過失,得先來點下馬威讓他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橫眉豎目、咄咄逼人,「喂!那件事可不全是我的錯,誰叫你下雨天還開快車,車頭毀了是你活該倒霉!」
事實上,天芷也知道這種指責是有違良心的。若是他真開快,她哪還有這條小命?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她也只能耍些詭計,扯些違心之論應應急。她強忍著心虛,繼續說︰「咱們先小人後君子,你可別想全賴在我身上喔!如果你真耍賴,我只好跟你說抱歉,對不起,沒錢賠!」
听完天芷斬釘截鐵地表達不容妥協的立場,研璽非但沒爭辯,反而霍然大笑起來,笑得天芷一頭霧水。「我說過要你賠嗎?放心,我自己有保險,不會賴你的。」
天芷聞言,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種好事,扛了幾天的重擔,竟這樣無聲無息落了下來。
沒想到世界上所剩不多的善心人士,竟好死不死被自己遇上!天芷欣喜之余,又產生更多羞慚的感覺。
他竟是如此對待一個陌生人,相形之下,她的態度反而因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而顯得幼稚、霸道、不可理喻。
「那你來……做什麼?」天芷充滿歉疚地囁嚅道,低下頭來盯著自己緊抓門把的手。
「我是想來看看,你的傷勢好點沒?畢竟你出了車禍,我應該負責任。」
多不可思議啊,他居然以德報怨!
「啊?!不要緊的,我哪那麼虛弱,一點小傷就挺不往。更何況,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有個醫生弟弟嗎?怎麼可能有事!」天芷心情一輕松,比手畫腳接續之前的謊言,順口胡謅起來。
敝不得有人說「說謊是一種藝術」。
扯了一個謊,為了圓謊,必須說更多的謊,而且還得具備不被自己搞迷糊的本領!很顯然的,天芷實在不是這方面的人才。
「哈哈!」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哦……原來醫藥方面是你們的家學淵源呀,你妹當護士,你弟又當醫生。」
「啊?我說我妹在當護士嗎?」被他這麼挪揄,天芷驚覺露了馬腳出了糗,手足無措之余,只能傻傻一笑帶過。「哎喲,這不重要啦!反正,我沒事就是了!」
「那就好。」語畢,研璽不禁望著天芷出了神。
她縴柔的曲線在薄衫下若隱若現,這種充滿女人味的性感,既魅惑又挑逗,卻是他之前從未察覺的。
研璽的視線,比曉君的眼神更具威脅性,天芷赫然發現自己竟以這般樣子與他面對了這麼久,倏地像躲天敵一般縮著退到門後,只斜斜露出一個羞紅的臉蛋。「喔,對不起,我去換件衣服,我不知道有客人會來。」
「等等!」他溫柔地喊住她。「不用麻煩,我也差不多該走了。改天有空再請你吃個飯,好嗎?畢竟咱們‘不撞不相識’,也算是種特別的緣分吧。」
天芷一時腦子無法運轉,或許她正難為情地什麼都無法想。她只知道這人並不是自己預期的那種奸詐小人,對他也不再懷有任何敵意。
她被研璽風趣的言談吸引住,露在門外的臉上也開始蔓延著笑意。
「好吧。」天芷被他親自登門探望的誠心感動,又覺得他的成熟穩重給人一種信賴感,她終于決定交這個朋友。
「嗯。就這樣說好嘍,我會再來找你的,bye……。」研璽閃過一抹興奮的神采,正要轉身離去,忽又想到什麼似地制住即將關上的鐵門。「對了,小姐,還沒請問你名字。」
「喔。」天芷也覺得好笑。「請你等一下。」
餅了一會兒,頭又從門邊露了出來,只是身子仍掩在門後。天芷伸出柔白的手臂,遞給他一張小memo,投給他一個最甜美的微笑。「這是我的名字和電話,下次記得先打電話上來,至少讓我換個衣服。」天芷自己也覺得奇怪,竟然有了跟他說笑的興致。
當天芷關上門,她靠在門上靜了靜,不知怎的,有種奇異的感覺漸漸升高、升高……。
天哪!她八成是因為出了車禍,神志不清了!
至于門外的研璽,則是呆站了許久,握著手中的小紙片出神,仿佛紙上殘存著她的余香似的。
詹天芷,詹天芷,他直覺這個名字即將佔滿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