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吉清清喉嚨。「如果我以後……偶爾來這里打打牙祭,你會歡迎吧?」
劉春媛的廚藝如何他很了解,一大把年紀了,他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胃!
而且,他也無法長時間和劉春媛獨處,若能偶爾到女兒這兒走動、散散心就好了。
「呃!」何心菲愣住。
「不方便嗎?」何永吉難掩失望。
她放下碗筷著急地解釋。「不是不是,當然歡迎,如果你不嫌棄地方小的話。」
「不會,一點都不會。」何永吉笑得很滿足。
「可不可以算我一份?」藍瑋杰可憐兮兮得看著何心菲。
她先是怒瞪他一眼才「勉強」答應。「好啦!」
今晚,何心菲看到了父親嚴肅之外的另外一面,也是從這一刻起,她才覺得自己不是孤兒,若知道搬出來可以找回有爸爸的溫暖,她早就該拼命爭取才對。
藍瑋杰的父親藍亨毓悄悄地來台灣,除了要了解藍瑋杰在台灣的經營狀況外,也想順便和何心菲見面。
透過到台灣總部受訓的高階主管宣傳下,他知道兒子正和一個台灣女孩交往,這讓他很意外,他一直以為這個兒子對「」沒興趣,所以听到他在台灣淪陷的消息,引起他的好奇,想和對方見面的也益發強烈。
一到飯店checkin後就打電話給藍瑋杰,要他晚上帶何心菲一起到飯店餐廳吃飯,藍瑋杰很意外父親回來台灣,而且還知道心菲的存在。透過電話取得心菲的同意後,他才正式回復父親會準時赴約。
當何心菲挽著藍瑋杰的手臂出現在餐廳,藍亨毓已經先到了。
即使她已經特別將身上的套裝拉整過,卻感覺還是搭不上五星級飯店的格調。
「伯父好。」何心菲微笑著。
「坐。」藍亨毓比了比對面的位置。
藍亨毓注意到藍瑋杰先替何心菲拉椅子,待她入座後他才坐下,這讓大男子主義的他對兒子這樣的動作很不以為然,隨後兒子先為她擦拭餐具的動作也讓他看在眼里。
「點餐吧!」他板著臉兀自拿起菜單。
美其名曰是約他們一起吃飯,但藍亨毓除了一開始要她坐下外,其余的時間都是在和藍瑋杰說話,從沒有正眼瞧過何心菲一眼,即使藍瑋杰有時刻意將話題帶到她身上,也會被巧妙的避開。
何心菲從小就被阿姨訓練得很會看人臉色,所以她感覺得出來藍亨毓並不喜歡她,尤其是每當藍瑋杰替她夾菜或低聲和她交談時,藍亨毓的眼神就如利刃般朝她砍過來,臉色鐵青,表情特別嚴肅。
她好像真的很沒有長輩緣。
因為藍亨毓刻意淡漠的態度,所以她大多數時間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用餐,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也插不上話。
「男人的重心要放在事業上,雖然你在這里經營得不錯,但不夠努力,台灣的市場不應該這麼狹小。」言下之意就是何心菲讓藍瑋杰分心了。
「我以為我們已經談好條件,魔特的台灣分公司已經是‘我的’,只要每年給總部的權利金一分沒少,公司賺或賠都是我的問題。」他已經不是很高興父親想干涉「他的」公司。
「我只是在給你建議,不要為了一株小草,而放棄了漫山遍野的繽紛花朵。」
「我的頭腦很簡單,無法消化太過復雜的話,所以听出了你剛剛說的那些,不過我倒是知道一個不變的道理︰那就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可能八輩子都將不再有機會遇見,即使是小草,也會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小草。」藍瑋杰也嚴肅起來。
「我記得你以前是不屑接近女人的。」看兒子這樣護著身邊的女人,藍亨毓終于忍不住明著講。
「你可能搞錯了,我是不屑你到處撿女人回家的行為,並非我的性向有問題,有听說最近你帶回家的‘阿姨’年紀比我還小,很高興看到你的身體越來越健壯。」藍瑋杰不喜歡父親擺明要針對何心菲的態度,所以也很不客氣。
他希望藍亨毓身體一直健康下去,不為別的,只以為他一點不想參與爭遺產這種戲碼的演出。
「你?!」藍亨毓氣得說不出話。
「我很高興你來台灣看我們,不過如果你是要來干涉我的公司、我們的生活,很抱歉,那我不歡迎你。你雖然很花心,但能夠把大媽、二媽、三媽及數不清的阿姨們搞定,那也是你的本事,我只知道,我很慶幸媽媽當初選擇離開你。」
何心菲錯愕地看向藍瑋杰,她並不知道這段,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哼,離開我!明明是她傻,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到那麼遠的地方。」
「總好過在美國看你天天送來迎往的好。」藍瑋杰也不客氣。
他的生母在剩下他之後就主動提出離開的要求,一個人跑到瑞士生活,寧願眼不見為淨。而他每年至少都會到瑞士見母親一次,即使她已經找到新的對象,他們之間仍維持這個一年一度的會面。
藍亨毓怒瞪著他,每次只要和這個兒子說話總是不歡而散,偏偏他的能力又是所有孩子中最強的,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你慢慢享用吧。」藍瑋杰牽起何心菲起身。
盛怒中的藍亨毓也不留他們,氣呼呼地看他們離開。
離去前,何心菲一臉尷尬地朝他猛鞠躬,是為藍瑋杰的行為道歉,也是向他道別。
回家路上的氣氛很沉悶,何心菲知道藍瑋杰的心情不好,而她自己也不是很好,所以也不想開口,今晚藍亨毓說了很多話中話,明顯都是針對她,雖說她和藍瑋杰一起,認為他們的感情不是旁人隨便幾句話就可以左右的,但被伯父這樣明顯地討厭著,的確也很令她不舒服。
「早知道會這樣,今天就不讓你過去受罪了。」他主動先打破沉默,很後悔帶她去見父親。
「沒關系,反正遲早都會見面。」
「他本來就是超級大男人主義,但沒想到在你面前也完全不掩飾。」
「這樣也不錯,至少表現出真實的一面。」雖然她的確有點受傷。
「從小我就和他不合,因為我看不慣他的行徑,所以國小開始就讀寄宿學校,放假時也寧願留在學校,遇到寒暑假就要求他讓我到瑞士找媽媽。」
她轉頭看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伯母和伯父……」
「若要論輩分的話,我媽排行第五,大媽是真正婚配的正室,其他阿姨包括我媽都是姨太太,卻都為他生下孩子。除了我媽不願留下,並躲到瑞士去外,其余的阿姨都在美國,雖然沒有名分,日子倒也過得愜意,當然主要原因也是他對女人夠大方,把每個姨太太的生活安頓得很好,所以也沒听到他們吵鬧。不過,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和平,當我們這些第二代長大成人後,阿姨們為了自己的孩子的權力與利益,開始暗中角力,也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選擇台灣,目的就是想遠離無聊的爭斗。」他娓娓解釋著他的身世。
「伯母自己一個人在瑞士生活?」那不是很孤單?
「本來是一個人,後來嫁給一個很疼她的華裔,她形容和我爸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狗臉的歲月,她現在過得很好,所以我們保持書信往返,除了一年固定見一次面外,平常我盡量不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她認同伯母的做法,如果是她,也會選擇離開。「幸好伯母當年離開了,不然就遇不到自己的幸福,你可能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那也不一定,我並不認同父親的風流行為,即使我媽沒走,我還是不會想待在那個家。」
「你爸爸他好像不喜歡我。」雖說他本來就和父親不合,但他們畢竟是父子,他也不能完全漠視父親的意見呀!
「那不重要,是他對愛情的觀念太變態,我們的事不需要他干涉,也不歡迎他參與。」他所喜愛的對象不需要得到父親的認同。
「但他到底是你父親。」就像一個長輩,所以必須尊重她是一樣的道理。
「一個對感情不專一,輕視、踐踏愛情的父親沒資格說話。」
何心菲選擇沉默。
藍瑋杰現在的情緒並不穩定,所以說話比較沖,也不客觀,並不是討論問題的好時刻,還是等他冷靜點再說。
注意到她突然的沉默,藍瑋杰伸手握住她的手。「雖然我不能選擇父親,但我的人生由我主導,他能給我們祝福當然最好,若他不願意,那也無所謂,我們一樣開心過日子。」
雖然他這樣說,但何心菲仍有自己的想法。今天看到藍亨毓,又得知他們家族復雜的關系後,才真正體會到侯門深似海,就算將來他們是在台灣獨立過生活,但是後面掛著一串如狼似虎的「新戚」,那肯定不好受,就像芒刺在背,什麼時候會被扎到都不曉得,唉,真的不能無視這個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