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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身修羅 第7章(2)

一共同行了五日,馬車終于在徽州與徐州的交界處停下。宮殘月與天音的目標是臨近不遠的馬鞍山,宮殘月待救的老人,便是被拘在山頂上的看山小屋里。

「你們真的不能跟我們一道去徐州麼?」白初蕊拉著天音的手,再三挽留。

爆殘月與常隸在外頭駕著馬車,天音與白初蕊就窩在馬車里談天說地。一回說起過往,白初蕊發現天音竟跟她一樣,都是父母雙亡的無依孤女,當天晚上白初蕊便在宮殘月與常隸的見證下,與天音結拜為姊妹。

而宮殘月也因為天音的關系,自此多了兩個名義上的家人。

「別哭嘛,好姊姊。」天音拍撫著白初蕊的背脊。因為懷孕,白初蕊情緒變得特別敏感,稍微一被感動眼淚便開始掉個不停。「我答應你,一待我跟殘月辦完事,我們一定找機會到徐州找你們玩。」

兩個相認的好姊妹在馬車那頭依依不舍,兩個因而成為親戚的男子也站在不遠處說話。常隸當然不可能會叫宮殘月有空來玩,他說的是旁的事。

「你那把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當是從天山雪洞里取下來的吧?」

爆殘月眉頭一皺。沒想到天音已經將劍鞘用黑布裹住,仍被常隸認了出來。

「我也有一把。」常隸突然說。

這麼巧!爆殘月一听,雙眼驀地瞠大。

「我的叫‘集醒’,你的呢?」

「集情。」

「集情……」常隸望著宮殘月一笑。「黃葉無風自落,秋雲不雨長陰。天若有晴天亦老——我可以明白老天讓你拿這把‘集情’的原因。」

爆殘月不懂常隸為何要跟他說這些。他所以去天山取劍,緣是因為老人托付,再加上他本來就不太喜歡跟人親近,所以他對四劍的傳說,可說是全然無知。

常隸聰穎過人,雖然宮殘月一直不願多提與他有關的事,但從他極具野性的動作與眼神,常隸大約可以猜出他的出身來歷。

「此身已為情有,又何忍死耶——你只要把這兩句話記住就好。」

為什麼要跟他說這?宮殘月正想開口詢問常隸在故弄什麼玄虛,常隸卻已轉身離去。

「時間不早了,天音姑娘他們還得徒步走上好一陣,我們別耽擱他們出發的時間。」

白初蕊點點頭,回頭又多看了天音一眼,這才依依不舍地將她手松開。「要來徐州看我,一定噢!」

「絕不食言。」天音舉手發誓。

四人就此兩兩分散。

「從這兒到馬鞍山有多遠?」一邊往前走著,天音邊轉頭問著身旁的宮殘月。

他蹙眉想了一下。「幾十里路,依我們腳程,至少還得花上五天時問。」

天音在心里推算了下,自她與宮殘月相遇,早已過了大半個月——「我有些擔心呢,不知道那名老者,現在是否安然無恙?」

爆殘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我動身之前他曾經說過,我很有可能會一去不回——既然他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那麼多等上幾日時間,對他應該不是件難事。」

「他是在懷疑你不會把劍給他?」

爆殘月搖頭一笑。「不,是環境險惡。」這事宮殘月先前沒跟天音提過,因覺得沒有必要。不過這會兒提起了老人,宮殘月覺得應當提上一提。「天山那地方非常冷,冰天雪地,放眼望全是一片白雪,曾有一度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兒。」

天音一听,一張臉霎地變白。「天吶……我還以為……他跟你是師徒關系?」

爆殘月拍拍她發頂。「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算什麼關系,我從沒叫過他師父,至于他喊我,素來只有三個字——臭小子。」

「可惡!」天音一臉氣憤地嚷嚷︰「早知道這樣,我們就先到姊姊家玩個幾天再過來救他!他怎麼可以罵你,又欺負你,真是太過分了!」

「但我若不听他的話去取劍,現在也遇不上你了。」

天音悶著頭朝前走了幾步,之後回頭看著殘月說︰「雖說我們倆認識是拜他所賜,但我還是覺得很生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在天山上出了什麼差錯,那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宮殘月這個人了。」

爆殘月驀地停下腳步。「你寧可不跟我認識,也不希望我上天山?」

天音點頭。「如果只能二者擇一,那我情願你好好活著。」

「傻瓜。」宮殘月突然伸手將天音往懷里一帶。「沒了你,我空有這條命要做什麼?」

「當然是等我啊!」只見天音抬頭望著他甜甜一笑。「昨兒個晚上姊姊告訴我一個很美的故事,每個人吶,在出生的時候,月老便在我們的手指頭上綁了一條紅線——這也就是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我相信我等的那個人就是你,所以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我們一定會找到彼此。」

「你相信這種事?」

天音點頭。「我相信。所以我也要你答應我,從今以後,不可以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不會了。」宮殘月一口允諾。「之前我不看重性命,是因為人世問沒有什麼可讓我留戀的,但現在可不一樣。」

「沒錯!」天音一臉笑地點點頭。「你現在有我,我可不準你把我拋著,這句話你可要牢牢記著。」

「此身已為情有,叉何忍死耶……」

听著天音的叮嚀,宮殘月腦中突然浮現常隸說的這兩句話。

原來常隸是這個意思。

進徽州的第一夜,兩人就近找了一家小客棧歇息,隔天中午過後,便開始進入了馬鞍山區。馬鞍山周圍一共九座峰,中間剛好餃了一碧大湖,人稱「雨山」——雨山湖畔也正是馬鞍山最為繁盛之地,宮殘月與天音兩人在湖畔宿了一宿,天音還跟客棧小二購了些預備的干糧。

第三天一早,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悄無人煙的山區。天音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原始森林,這兒的感覺,多像當初阿狼帶他們去的那個山洞。

這里就是孕育殘月的森林——走沒多久時間,天音突然出聲喊道︰「等一下!」

「怎麼了?」

「我想先跟這座山打個招呼。」

只見她雙手合十,仰頭望著山林喃喃說話︰「我姓唐,名叫天音,是殘月妻子。非常謝謝你們自他十五歲開始,便一路陪伴、保護他——」

爆殘月凝眸注視虔誠祈禱的天音。山是具有靈性的,與山相處超過十年歲月的宮殘月,對這點再了解不過。此刻山正被風吹得窸窣輕響,仿佛也正在對天音表達它的歡迎之意。

「她很棒,對吧。」宮殘月望著參天大樹喃喃低問。山不說話,但以一記清脆的鳥鳴作為回應。

是的、是的。宮殘月可以「听見」山這麼說著。

「好好听的鳥叫聲。」

「你往上看,樹梢上有只全身青綠的鳥兒。」宮殘月指出聲音來處。

「它長得好漂亮……」在天音的贊美聲中,青綠色的鳥兒倏地雙翅一拍,眨個眼便不見蹤影。

爆殘月往前一跨。「我們走吧。」

「嗯。」天音舉步追上。

當天晚上,兩人尋到一處干淨的山洞,宮殘月用拾來的干柴燃了個火堆,天音則是打開包袱,和宮殘月各挑了一個饅頭和幾片肉干填肚。

一邊吃著,宮殘月邊跟天音說明他心里的盤算。「大概再一天半就可以到看山小屋,不過那兒有人,我擔心會起沖突,所以我打算把你留在我先前住的地方。」

「沒問題,我會乖乖等你。」

「先別答應得這麼早,我還沒說完。我住的地方離小屋有些遠,再加上救那老頭,入夜行動會比較方便,所以沒辦法當天來回,你得一個人在那過上一夜。」

「啊?!」天音表情頓時一變。雖說兩人認識之前,她的確一直過一個人的生活,但她的「一個人」,跟他的「一個人」,還是有著很大的不同。

「你住的地方,旁邊一定沒有其他人家對不對?」天音試探地問。

爆殘月點頭。

「一定很幽靜對不對?」

爆殘月又點頭。

她就知道。天音重吐了口氣。「一個晚上……好啦!我會想辦法撐過去的。」

瞧她可憐的!爆殘月伸長手將她往懷里一帶,天音愛嬌地抬起頭來,遞給他她手里的肉干。

「咬一口。」她吩咐道。

爆殘月依言吃下。

「答應我,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地回來噢!」

「我會的。」宮殘月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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