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薇爾驀地打個冷顫,用眼尾余光偷瞄吉祥壬是否真的離開這里了。
沒人!她左右張望,卻只見一望無際的白雪,心頭陡地一驚。
「討厭的吉祥壬!你以為我自己找不到紀法子嗎?我就找給你看!」她邊哭邊抓起地上的雪滿地亂扔。
沒人理她!她抓著冰雪的手心,被凍得發紅脹痛,她急忙丟掉雪塊,使勁地搓揉著手心,把手掌放到唇邊呵氣,可她的雙手卻怎麼樣也暖和不起來。她開始有點想念吉祥壬溫熱的大掌,這幾天,只要她冷了、凍了,他的手便像暖爐似地任由她取暖哪!
如果他不是古人的話……紀薇爾輕咬著唇,莫名地煩躁起來。
嗤--雪地里忽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偷偷在靠近她。
紀薇爾飛快地用手掌蓋住了她唇邊的竊笑。
嗤--雪地上再度響起一陣細微聲響,可人影卻依然只有紀薇爾一個。
紀薇爾故作漫不經心地左右張望,卻見一只有著紅眼楮的銀白雪紹,正站在她的右後側,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紀薇爾倒抽了一口氣,腿發軟,只能狠狽地往後爬了好幾步。對城市人而言,任何一種野生動物,都足以讓人嚇到口吐白沫啊!
雪貂一見到她有動作,便咧開嘴,露出銀白的利牙。
紀薇爾瞪著雪貂,後背開始冒出冷汗,喉嚨開始發癢。她用左手護住咽喉,右手往前猛然一揮。「你走開!」
雪貂見狀,倏地一躍而起,尖銳白牙猛地餃住了她的手背,尖牙狠狠地斜刺入了她的肌膚底下,一陣椎心的利痛襲向紀薇爾,她痛得嚎哭了起來。
「紀薇爾,妳後悔了吧?知道我的重要了吧?會想念我了吧?我听見妳的哭聲喔!」吉祥壬嘿嘿嘿的大笑聲,在雪地里回響著。
「哇∼∼吉祥壬!你快來啊!」紀薇爾一動也不敢動地瞪著那只死都不放嘴的雪貂,哭得更慘烈了。
「別哭啊!我來也!」吉祥壬的身影在他的聲音未落前便疾沖到她面前。
「天啊!」吉祥壬看到那只餃著紀薇爾手臂的雪貂,臉色一沉。
雪貂一看到他,旋即一個騰躍,直撲向他的咽喉。
「小心!」紀薇爾低喊出聲。
吉祥壬伸手飛快地敲了下雪貂的頭,快到紀薇爾都還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雪貂就已經昏厥到地。
吉祥壬牢牢握住她的手,飛快從胸前掏出一把尖刀,在雪地上冰凍了一會兒後,直接在紀薇爾的手背傷口上劃下一個十字,紀薇爾還來不及說話,便看到自己的鮮血泉涌而出。
她嚇到不敢哭,嚇到不敢呼吸,只敢瞪著自己「黑色」的鮮血淚汩流出。
「那只東西有毒,對不對?」紀薇爾聲音顫抖地問,覺得頭已經開始暈了。
「那是這座森林里特有的雪毒貂。嘴巴張開!」吉祥壬拿起用數種邊域毒蛇蛇膽提煉出來的解毒丸,往她的嘴里丟了二顆。
看她咽下了解毒丸,他皺眉瞪著傷口上仍然泛黑的血,知道傷口咬得頗深。
「你是不是應該用嘴把我的毒吸出來?」紀薇爾害怕地問,全身仍然不停地顫抖。
「妳以為我瘋了,吃飽撐著找死嗎?」吉祥壬頭也不抬地回了她一句。
紀薇爾臉一綠,感覺像被一大桶冷水潑到。他實在是太寡情少義了!
迸裝劇不是都這樣演的嗎?女主角如果被蛇咬了,男主角一定要用嘴把傷口吸出來的。
「用嘴吸吮毒液是最不智的方式。要是我嘴里有傷口,那樣子的舉動無異于找死!到時候二個人全葬身在雪地里,那我們還玩什麼啊?」吉祥壬從胸前拿起一根以竹片編成的圓形軟管,往她的傷口一擱,微一使勁,又從傷口吸出了更多的褐黑血液。
吉祥壬將吸出的毒血往旁邊一甩,雪地霎時染上點點褐黑血液,看起來甚是怵目驚心。他持續地做著以竹管吸吮毒的動作,直到傷口上的血液恢復成鮮紅,他才松了口氣,放心地往雪地上一坐。
「好了,沒事了。妳這個總讓人擔心的小家伙……」吉祥壬舉起袖子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心疼地拍拍她的後背。「乖,沒事了喔。」
紀薇爾淚眼婆娑地瞅著他,小嘴一張一闔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現在才知道能夠平安地活著,就是一件了不起到值得慶祝的事情了。
吉祥壬望著她可憐兮兮的小臉,他嘆了口氣,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覆住了她的唇。
「以後就讓我來保護妳吧……」他在她的唇上這樣說。
紀薇爾張開口想說話,可還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便又失去了說話能力。
他敏捷的舌糾纏上她的舌尖,像一股溫暖的糖蜜,在她的唇間揮散開來,她的腦子開始暈沉沉,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在消失。
吱--雪地上傳來一聲細微聲響,被打暈又醒來的雪毒貂再度張牙。
「小心!」吉祥壬摟著她的腰,一個旋身奔出了數十步之遠。
雪毒貂的攻擊落空,不死心地打算再度躍前攻擊,吉祥壬從雪地掐出一丸雪直接射向雪毒貂的腦門,牠應聲倒地,再度陷入昏迷。
「下回再不長眼亂咬人,就把你宰來當火鍋吃。」吉祥壬只手扠腰,大聲教訓牠。
紀薇爾眨著眼,看著雪地上的雪毒貂,再看看身邊的古人,不自覺地揉著自己隱約發熱的雙唇。
「你干麼吻我?」她睜大眼,直接地問。
「我哪知道?」吉祥壬也睜大眼,一臉無辜的表情。「就像我覺得食物很好吃一樣,沒什麼道理吧!」
「偷吻是小偷的舉動。」她控訴地瞪著他,雙頰生暈。
「偷吃食物,我會留下銀兩;偷親姑娘……」我會負責的。吉祥壬看著她那二片柔紅的櫻唇,他扯著銀發,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
「上來吧!」吉祥壬突然彎,貢獻出他的寬背。
「上去哪里?」紀薇爾看著半屈身跪在她面前的他,她腦子仍然因為方才的吻而無法正常思考。
「我背妳啦!」
吉祥壬回頭對她做了個鬼臉,銀發瀟灑地披散在肩上,眼里的笑意遠比他的發絲來得更加璀燦耀然。「快一點,免得我後悔了。」
紀薇爾好感動,感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腿真的很累,再加上方才又受了驚嚇,著實是一步也無法挪動了。
她緩緩彎,雙臂輕輕地勾住他的頸子,緩緩地趴上他的後背。
「你真好。」她低喃了一句,在他的後頸印了一個吻。
吉祥壬霍然起身,如同飛鳥般在雪地里飛奔。
行醫多年,看多了對他感激到痛哭流涕的人,他早已不覺得幫人是件多了不起的事,不過,她只要一感動,就會親吻他的舉動,倒是讓他覺得很不賴。
她的唇,好軟。呵∼∼
他娘子的唇,好軟。呵呵∼∼
「他」的娘子,呵呵呵∼∼
吉祥壬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笑到肩臂都開心地抖動。
「抱穩了!」在她的驚呼聲中,吉祥壬使上了九成的輕功,足不點地向前疾奔。
紀薇爾看著周邊呼嘯而過的樹林,決定要跟吉祥壬說明她來自一千多年後的台灣一事!
他待她這麼這麼好,她不想再對他有任何隱瞞了。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個任性的大小姐,畢竟她的諸多抱怨只是因為不習慣而已。
「我有事想告訴你。」紀薇爾俯近他的耳朵,小聲說道。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下就是要告訴他,她喜歡他這事嗎?
這種事,還是花前月下說,會比較有氣氛吧!
「你怎麼會知道我要說什麼?」她怔怔地問。
「可能是方才四唇相接時,妳腦子里的意念便已滲透到我心里了。」他半側過頭,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又忍不住咧嘴對她傻笑了起來。
紀薇爾驀地紼紅了臉,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要跟他說些什麼。
「你討厭啦!」她捶了下他的肩膀。
「妳捶大力一點,這種蚊子咬的力道,很像在打情罵俏喔。」他一臉陶醉地說。
紀薇爾氣不過,干脆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在他吃痛的大叫聲中,她大笑起來,/心情好得像是隨時都可以飛上天一樣。
听見她的笑聲,吉祥壬也笑了。
原來有個娘子的感覺,居然這麼好啊!
吉祥壬背著紀薇爾走了一個時辰,總算走到了山下。以他的輕功,原本只需要半個時辰,但因她趴在他的後背睡著了,他特意放輕腳步,不想驚醒她。
「我們到了喔。」吉祥壬彎,把她打橫抱在身前。
紀薇爾迷迷糊糊地把臉埋入他的胸膛里,又繼續進入夢鄉。
吉祥壬在地上盤腿坐好,微笑地看著她,輕撫著她額上的發絲。
她這種沒走過路的千金之軀,現在八成是累壞了吧!瞧她為了找紀法子,還真是卯足了勁呢。吉祥壬望著她的睡顏,在心中忖想著。
她這般不矯揉做作的個性,看在別的男子眼里或許驚世駭俗,可就正巧合了他的脾胃。他走遍大江南北,吃盡山珍海味,最合他心意的終究還是那幾道家常小菜。人的喜好啊,根深蒂固哪!
吉祥壬的食指撫過她的粉軟臉頰,滑過她的鼻梁,停在她微張的櫻口上。
「醒醒啊,要睡待會兒再睡。我們今晚先到前頭的王家村暫住一宿。」一看到她,他的肚子便餓得不得了啊。
「我再睡一下……」紀薇爾喃喃地說道,眼楮仍然閉得死緊。
「荒郊野外,在男子懷里睡著,實非明智之舉。」他大聲道,食指輕點了下她的唇。
紀薇爾驀然睜開眼,對上他的爍亮眸瞳,她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這才想起她現在不是在家里四合院的躺椅上午睡,而是掉到了唐朝……
「又想家了?」吉祥壬撫著她緊蹙的眉宇,即使她不說,也知道她難過的原因。
他不說,紀薇爾的情緒還能夠控制,他這麼一提,便像在她的難過處又扎了一針,淚水便從破洞處決堤了。
「對……」紀薇爾把臉埋到他的肩膀上,淚水滲入他的衣,濡濕成一片心形的淚痕。
吉祥壬俯低身子,將她攬得更緊了。「放心吧,我一定會讓妳回到家。」這樣,他就能提親了。他滿腦子都已經是他們的孩子在田野里奔跑的畫面了。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紀薇爾抬頭看他,仍然淚眼汪汪。
「呵呵∼∼」吉祥壬干笑一聲,抓頭拉耳,不太好意思。「因為我是濟世賽華佗吉祥壬,專治人間疑難雜癥嘛。」
「耍寶。」紀薇爾嬌瞋著睨他一眼,輕捶了下他的肩臂。
吉祥壬愣愣看著她頰生桃花的俏美模樣。
「吉祥壬。」紀薇爾拽著他的手臂,大眼眨啊眨。「我想上廁所耶。」
這回,吉祥壬鎮定地接下了招。他猜想他此時臉皮的厚度應該已經跟銅牆鐵壁有得拚了。
反正,吃喝拉撒睡原本就是天生本能,有什麼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呢?
「四下無人,到處皆可當茅坑。」吉祥壬摟著她的腰從地上一躍而起,故意逗她。
「我才不要在這里上廁所!」紀薇爾跺了下腳,腮幫子圓鼓鼓的。
「再走幾步路就是王家村了,我們今晚在那里借住一宿,妳高興上多久,便上多久。我順便叫他們明兒個找輛車來,載妳上長安。」吉祥壬把銀發撥到身後,瀟灑地說道。
紀薇爾笑著點頭,自然而然地挽著吉祥壬的手臂,並肩往前走。
她挽得很緊,因為心里盤桓著一股不舍的情緒……她想,她回到台灣之後,一定會很想念他的。
二人才走到王家村前,幾名小孩一看到吉祥壬便爭相走告村人這個消息。
「吉大夫,下山了喔!」
「吉大夫下山嘍!」
村民一窩蜂地從屋內急奔而出,有的手里拿著桿面棒,有的人拿著掃帚,顯然都是手邊的事還沒完成,就急著奔出門的。
紀薇爾看著眾多村民火速朝他們奔來,揚起陣陣煙塵,嚇得躲到了吉祥壬身後。
「吉大夫,您何時娶親的?您夫人好害羞啊!」
「您新婚大喜居然沒通知一聲,我今晚讓我那口子做幾道拿手好菜讓您嘗嘗!」
村民們紛紛開口問候。
「感謝各位老王、小王的好意,我們今晚借宿這里,大菜不必,清粥小菜為佳,熱湯類等可御寒的食物亦可全部送上來。」吉祥壬也不跟大家客氣,嘴巴一張就開始點菜。「去年的酒腌李子順便送上幾盤,燒酒來個幾壺更佳。」
紀薇爾看著吉祥壬不客氣點菜的樣子,覺得他的厚臉皮當真厚到極點。
只是,村民們不但沒對他的要求給予白眼,反倒一個個認真使勁地點頭,生怕吉祥壬一個不滿意便掉頭走人一樣。這一點,倒是讓她嘖嘖稱奇了。
「我飯後會為大伙看診,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吉祥壬大聲宣布道。
群眾頓起一陣歡呼聲。
紀薇爾戳了下吉祥壬的後背,小聲地說道︰「喂,別忘了,我要上廁所喔。」
「有人要如廁喔,茅坑在哪兒?」吉祥壬大聲問,握著紀薇爾的手便往前走。
紀薇爾的臉孔頓時漲紅如蕃茄。
「吉大夫,茅坑往這走!」七歲的小狽子一馬當先,領頭往前走。
「走吧!」吉祥壬回頭對紀薇爾說道,見她害羞地低著頭,忍不住揶揄她︰「難得看到妳害臊的樣子。抬頭讓大家看一下嘛。」
紀薇爾瞪他一眼,不服輸地深吸了一口氣後,抬起頭--
嚇!夾道的好奇人群,就算沒有百來個人,至少也有六、七十個!
她沒預料到會看到這麼多的人,笑意僵在唇邊,只是,她很快地發現,每個人都在對她微笑,不是禮貌性微笑,而是那種開心到闔不攏嘴的燦爛笑顏。
紀薇爾玩心大起,調皮地學台灣政治人物,熱情地舉高右手,向群眾用力地揮舞著手。
吉祥壬見她開始揮手,他咧嘴一笑,覺得好玩,也跟著起而效法。
村民們一看吉祥壬他們揮起了手,覺得這八成是長安最新問候的方式,也跟著他們兩舉起右手在空中揮舞。
紀薇爾看到所有人全都揮起了手,像跳波浪舞一樣規律地左右搖晃。她咬住唇,很想故作鎮定,卻是忍不住地大笑出聲了。
她笑得東倒西歪,吉祥壬怕她跌倒,便把她護在身側。
「大夫,你和你媳婦感情真好。」一個壯漢大聲道,村民們全都笑了起來。
「我不是他媳婦啦!」她紅了臉,急忙忙地左推右推,想推開他的手。
「哎呀,小嫂子害臊了啦。」村民們又是一陣大笑。
「你跟他們說清楚啊!」紀薇爾跺了下腳,朝吉祥壬嬌瞋。
什麼小嫂子?又不是在演民初古裝劇,听起來很別扭耶!
吉祥壬看著她的粉臉,低頭在她耳邊說︰「除非妳晚上想一個人睡,否則最好還是承認咱們倆是夫妻。」
紀薇爾皺起眉,非常認真地考慮自己一人睡的可能性。
迸代的夜晚可不比現代,是那種連一針根掉下去,都可以听得超清楚的可怕沉靜。有一回,她在半夜醒來,油燈恰好熄了,四周靜到她只能听見自己的呼吸聲,她伸手不見五指,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何處,嚇得放聲哭叫著他的名字。
那一夜之後,他開始在她的榻下打地鋪,以便她一睜開眼楮能看到他。
「就會佔我便宜。」紀薇爾咕噥了一句,決定她不要一個人睡在陌生的山村里。
「不然,今晚我讓妳佔便宜回來好了。」吉祥壬故意嘟了下唇,噯昧地朝她眨眨眼,準備看她臉紅的模樣。
「你以為我不敢嗎?」抱歉喔,她從來就不是那種不回嘴的乖乖牌。
「那我拭目以待喔。」吉祥壬一挑眉,雙眼發亮地緊盯著她。
紀薇爾心里一羞,卻故意下巴一揚,雙手一扠,大步地往前走。
村民們看著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樣,全都笑著走回了家里,準備拿出最拿手的菜,好好地為吉大夫慶祝一番。
吉大夫到村里,慶祝的排場可不許比過年小!
「吉大夫,往這邊走。」在前面帶路的小狽子,邊跳邊說。
紀薇爾皺了下鼻子,緩下了腳步,因為她已經聞到了一股屎尿腥味。
「這里的茅坑不比我那里,妳可得先有心理準備。我手邊也沒澡豆,妳先用這百花丸擋一擋。」吉祥壬從藥貪里拿出一顆拇指般大小的白色丸子,一分為二半。
紀薇爾眨了下眼,還不知道上茅坑干麼還要吃藥丸時,吉祥壬已經彎身,將那二團百花丸分別塞入她的鼻孔,濃郁花香味立刻佔據了她的呼吸。
「好香喔!」紀薇爾貪香地深吸一大口。
「當然,這可是百花樓的姑娘們最愛的百花丸,要花上許多力氣才有法子煉得一顆呢!吃了百花丸之後,一整日都能散發百花香味。現不可是我舍不得妳聞茅坑的味道,才拿來如此浪費的。」
紀薇爾沒听見他嘮叨了一堆是在說什麼,她耳朵只听見了三個字--百花樓!
「百花樓是什麼地方啊?」紀薇爾眼眸一瞇,看到他心虛地斂起笑容,她立刻毫不猶豫地重重踩住他的腳。「不要臉!」
丙然,從古至今,男人去的地方總沒什麼大改變。哼!
「我只是去百花樓喝茶、听歌、看姑娘們跳舞,其他的可是什麼都沒做哪!」吉祥壬抱著自己差一點被踩斷的腳,哇哇大叫。
以他的功力,要躲開她的腳本是輕而易舉之事,可他還是乖乖被踩了--因為她體內的陰郁之氣若不發散出來,會生大病的,瞧他多貼心啊!
「是啊,你不過是順便讓姑娘們喂你喝喝茶、吃吃果子,捶捶背、撒撒嬌,對吧?」紀薇爾沒理會他裝可憐的模樣,忿忿地指責。
「啊!妳也去過百花樓啊?」對于她的了若指掌,吉祥壬驚訝得只能嘴巴大張。
「天下烏鴉一般黑!」紀薇爾狠狠瞪他一眼,別開頭,根本不想再和他說話。
「古大夫,你們干麼站在茅坑前吵架?」在一邊看了許久的小狽子,抓著他頭頂上的沖天炮小辮,忍不住開口問道。
紀薇爾蹙起眉,咬住了唇。是啊,她干麼生氣呢?就算吉祥壬在百花樓夜夜春宵,也與她無關啊!她和他只是偶然相聚的二個人,她終究是要回到台灣的。
紀薇爾捏緊拳頭,沉下了臉,強行壓下心頭那些五味雜陳的情愫。
「小狽子,麻煩你娘燒一大盆水,好讓她沐浴。」吉祥壬一見她臉色大變,急忙對小狽子說道。
「大夫,甭燒什麼熱水了。我二叔家後院的那片樹林里,上個月挖出了一窟溫泉,水又熱又舒服,晚上可以請小嫂子到那里泡泡泉水。」小狽子說道。
「謝謝你。」紀薇爾對小狽子一笑,這回是真的開心了。
她最愛泡澡了,可是來到古代後,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把澡洗完而不凍死,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千幸萬幸了。
「小嫂子客氣了。」小狽子看著紀薇爾好看的臉,紅著臉,一溜煙地跑走了。
「妳不是要如廁嗎?還東扯西扯什麼?」吉祥壬看著她的笑顏,他雙手扠腰,非常不快。
他待她可比小狽子好上數倍,怎麼她對他就沒什麼好臉色呢?
「放心吧,等我找到紀法子之後,你就看不到我的臭臉了。」紀薇爾毅然推開茅坑的木門,走了進去。
「妳是什麼意思啊?」吉祥壬雙臂交叉在胸前,猜想著她話中的含意。
紀薇爾才走進茅坑,馬上就想奪門而出了。塞在鼻間的百花丸,只能擋去部分的惡臭,她只能盡可能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踩上了糞坑二邊的木塊。原則上,她只要牙一咬,正視著前方,也就沒事了,可是,她的目光不小心往下一瞄--
她看見了……看見了……一堆大小下一、顏色不同的排泄物,在蛆蟲的包圍下呈現出腐爛的泥濘狀況!
曬!紀薇爾摀住鼻子,胸月復間已經有了一股作嘔的沖動。
可她真的好想上廁所啊!紀薇爾含著淚,看著天空,用她生平最快的速度上完廁所,並用她此生最快的跑步速度沖出茅坑。
她臉色發白地舀了水洗了手,筆直沖向另一側的樹林。
她快吐了,嘔--紀薇爾站在一棵樹下,撫著喉嚨干嘔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吉祥壬站在她後面著急地問。
「那個茅坑……好可怕!還有蛆!嗯--」紀薇爾又干嘔了一聲,覺得喘不過氣。
「現在知道我的茅坑有多干淨了吧?」吉祥壬拍撫著她的背,道。
紀薇爾無力地點著頭,將鼻里的百花丸拿掉,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下回我們要落腳休息時,我找人先行幫妳清理茅坑。」吉祥壬撫著她的發,寵溺地道。
「謝謝你。」紀薇爾笑著踮起腳尖,在他頰邊印下一個吻。「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那麼凶地踩你的腳,你去百花樓又不是去殺人放火。」
「男女之間吃醋之事總是在所難免嘛。」吉祥壬一聳肩,一笑帶過。
「我是在吃醋,可我不應該吃醋的。因為我沒法子在你身邊停留太久,我早晚都要回到台灣的。」紀薇爾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正經地凝視著他。
「那又怎麼樣?」吉祥壬仍然一徑地笑呵呵,雙手擱在她的肩膀,他低頭,溫熱的氣息輕吐在她的額間、鼻梁上。「我和你一道回台灣不就得了!我原本就打算找到紀法子之後,我便同妳一起到妳家向妳家人提親哪。」
「原來你陪我去找紀法子,是別有居心的!」紀薇爾猛然推開他,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完了,她現在感覺自己很像騙財騙色騙感情的金光黨。
「妳說的是人話嗎?妳如果不是我認定的媳婦兒,我干麼要帶妳去找紀法子?勞民傷財又傷身耶!」吉祥壬哇哇大叫,表情比她還驚慌。
現在是什麼狀況?她不是對他愛戀已久,早有傾慕之心、以身相許之意嗎?否則她沒事干麼吻他的臉頰,沒事干麼讓他吻啊?
吉祥壬猛扯著頭發,覺得自己很需要來上一帖清涼醒腦的藥。
「吉祥壬。」紀薇爾一臉肅然地看著他,沁出了一背冷汗。
「啥?」吉祥壬沒好氣地盯著她一本正經的臉孔,二道濃墨般的劍眉打了個結。
「我對你很動心,我也很喜歡你。」她說,定定地凝視著他卜
「這我知道。」吉祥壬聞言,心情馬上松懈了下來,而且還不自覺笑咧出一口白牙。
他的笑容為什麼要這麼燦爛呢?紀薇爾驀然伸手蓋住他的笑容,不準他再動搖她的心。
「我喜歡你是一回事,不過我們是不可能成親的,你也絕對沒法子跟我家人見面的。」紀薇爾身軀不停地顫抖著,就連臉色也變得蒼白了。
「為什麼?」吉祥壬咆哮出聲,抓住了她的肩。
「因為我來自一千多年後的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