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常風自認甚少有能讓他神色大變的事,個性也平穩無波。因此,他從來不知要保持面無表情,強壓下情緒竟會是如此困難之事。
可他如今坐在一旁,看著巫城城主藺玄一臉垂涎地看著戚無雙,天知道他必須用盡這輩子所有自制力,才有法子不取劍戳瞎藺玄的眼。
況且,他如今已知曉無雙的女子身分,對她的牽念及掛心自然又多了一層。
「巫女見過城主。」戚無雙沒福身,只用一雙明眸定定望著藺玄。
藺玄瞪大眼看著眼前巫女,嘴里嘖嘖出聲地說道︰「美美美,真是美到言語無法形容。我妻妾加起來的美貌皆不及你一人啊……」
「城主言重。以您王者之尊地位,日後後宮佳麗三千,必然勝得小女子許多。」
「什麼王者之尊、後宮三千?」藺玄神色一變,酒盞直接砸向大神官。「你跟她說了什麼!」
「小人若是跟她說過您一丁點什麼,就教我受千刀萬剮!」大神官被潑了一身酒,卻只敢站在原地頻頻求饒。
「小女確實不知城主有何計劃,但從城主眉宇之間的王者瑞氣看來,大王登上九五之尊大位,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戚無雙淡淡說道,極力不讓眼中出現不齒神色。
若不能盡早除去這樣的城主,百姓只怕要受更多的苦。
「你若是真如同大神官先前所說的,是個能探得天機之人,便替我算算,我這天子之路究竟哪里作梗。」藺玄婬邪目光將她上下打量一回。
「自古英雄不免多情,想來是城主多情行徑讓一些迂儒知情了,便將此事上報帝王,謠傳您強迫民女、毀您大道吧。」戚無雙說著藺常風提供給她的事件。
藺玄聞言,神色一正,大喝了一聲好。
「沒錯!沒錯!正是那些迂儒壞了我大事,毀了我在父皇心中形象,害得我孤軍守在巫城!我好歹是皇長子,怎麼就不立我為太子呢?」
「城主倒也不必心急,早晚天下還是會落到您手里的。」戚無雙說道。
「你除了國色天香之外,果然有幾分本事。過來過來……本王要好好跟你聊聊……」藺玄起身,一把便想抓住戚無雙。
戚無雙避開藺玄的手,直接站到藺常風身後。
「請大人見諒。巫女乃清淨之身,若被男子踫觸,神力便會削弱。」戚無雙小手不經意地撫了下藺常風的身側,知道他現在內心有多激動。
「既是清淨之身,為何身邊還跟了蒙面男子?」藺玄瞪著那名蒙面男子。
「那是閹人,自我一出生便跟著我。」戚無雙說道。
「原來是閹人。」藺玄不屑地看了對方一眼。
藺常風隱忍著怒氣,盡量低頭不與藺玄對上眼。
只要一步,只要一拳,他便能毀了藺玄,可他為了百姓、為了不動干戈,他得忍住!
「好了,你快點說說本王該如何取得天下,我如今可比籠中鳥被困在巫城啊!」藺玄催促著巫女說道。
「請大人屏退閑雜人等,小女子神力方能盡現,為您佔筮。」
「我怎知你是不是要對我不利。」藺玄薄眼一眯,神色一變。
「大王若不信,小女子即刻便可走人。」戚無雙偎近藺常風,側身便要往外走。
藺玄看了大神官一眼,大神官怕把戲被拆穿,當然對著他點頭,並朝巫女豎起大拇指,以示她確實神力不凡。
「諒你一個弱女子,也奈何不了我。快點幫我佔筮一卦。」藺玄大掌一揮,讓大神官及貼身護衛都退了下去。
「大人且在這紙上寫下自己名字。」戚無雙從案頭取來紙筆。
藺玄揮筆一畫,戚無雙接過一看。
「唉呀!」戚無雙故作驚訝地睜大雙眼,從懷里取出一本印滿符咒圖騰之紙冊。「城主這字與開國吉獸‘天鳥’圖騰簡直一個模樣,此乃大吉之象。」
藺玄一听,眼楮全發亮了。
藺常風站在一旁,只能佩服戚無雙果真腦筋一流兼以演技無雙,不但將他們討論過之事全記在腦子里,甚且將之發揮到連他都要深信她真有異能了。
只見,戚無雙在藺玄注目之下,又從寬袖衣袍里取出一個龜殼,放進銅錢,咚咚咚咚地搖了起來。
等到銅錢掉到桌面時,戚無雙故意揪著眉心端詳了半天。
「怎麼了?卦象怎麼說啊?」藺玄催促道。
「城主若想取得皇位,一定得在十五日後起事,錯過此時機,便是終生無望。」她嚴肅地說道。
「什麼,這麼快?!」藺玄板起臉,大搖其頭。「不可能這麼快。」
「為何不可?我昨日觀星象,瞧見東土王國及幾名諸侯皆有變動就新主之情況。」戚無雙說到此,不免又看了藺常風一眼——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後,一定要好好逼問他,皇上為何要給他這個密使那麼大權利,讓他擁有那麼多探子為其效命。
「你連東土皇帝及農城諸侯有心助我奪得皇位都看得出來,果然是上天派來助我的巫女啊!」藺玄興奮地脹紅臉,像是天下已經握在掌中一樣。「我立刻就派人再去和他們聯絡,到時候讓他們里應外合,成就我大事。」
「城主若真信我,請先于三日內準備一只你開國欲用的玉璽,與您的名字一同埋在神殿天台的虎躍龍騰圖騰下方。在這十五日內,我會于神殿內寸步不離為大人祈福。只盼得大人出兵成功之後,別忘了我這小巫女。」戚無雙說出她與藺常風先前所商討出的計劃,以免藺玄疑心她為何要無償助他。
「你幫了我,要什麼好處?」藺玄問道。
「小女子要金海海岸的琥珀采取權,至少五年。」戚無雙說道。
藺玄睜大眼,冷笑出聲。「你這小巫女好大的口氣……」
「犧牲少許琥珀,換得秋豐國春秋大業,城主這筆交易極為劃算。」戚無雙定定瞧著藺玄,臉上毫無任何心虛。
「好!我若取得天下,就給你五年琥珀采取權。」藺玄說道。
「城主切記,十五天後必定要行動。星象還顯示,十五日之後,帝星將出宮。皇上不在京城,宮中無主,正是起兵最好時機。」
「帝星將出宮?沒錯,皇上每年確實皆會在那個賤妃的祭日時,暗訪花城。」藺玄說道。
「城主過譽了。大人不需異能,不也知道皇上的行蹤嗎?」戚無雙看出藺常風的沉思神色,連忙再加把勁,希望能再多問出些什麼。
「我知情是因為那賤妃府里有人作賊心虛,落了把柄在我手上,自然得對我多所巴結。」藺玄得意洋洋地說道。
戚無雙聞言,頭皮頓時一陣發麻。
藺常風面無表情地望著地面,胸口卻被人狠狠捅進一刀,痛得他四肢發冷,連後背都冒出冷汗。
包二被殺、閨女指責他非禮一事,果然皆是他府中內賊所為嗎?只是,整座藺府內,他只余一人並未清查——
那人便是知情他皇子身分且極受到他信任的方雲。
「小女不過是得了天命,城主懂得用人,手段更高于我。」戚無雙故作佩服地說道。
「說得好!你這巫女甚得朕心,過來陪朕喝酒同歡!」藺玄笑著朝她招招手。
戚無雙听他如今竟以朕自稱,心下一陣厭惡,實在不想再與之虛與委蛇下去。
況且,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好好安慰藺常風一番。
藺哥哥雖身為密使,個性亦聰明,可他未覺察出家中竟有內奸,想來是對那人極度信任啊。
「城主恕罪,小女子因為說出天機,身子虛弱,一定得在子時前就寢。」戚無雙柔聲但堅定地說道。
「這里離神殿不過幾步路。來吧,朕賜你喝一杯酒,一刻鐘後便讓你回神殿。」藺玄眼里閃過一抹興奮,拍掌喚人。「來人啊!送上‘春酒’,並將朕的愛妃全都叫進來同歡。」
一時之間,鶯鶯燕燕全都擁到藺玄身邊。
一名妃子在藺玄示意下,舉起玉壺,替大王及幾名妃子及巫女都倒了酒。
戚無雙見所有人皆喝了酒,自然也就喝了一杯,只是她挨得更近藺常風一些,想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之後,藺玄又讓人上了些酒菜,戚無雙也只應付地吃了一些。
藺常風緊盯著藺玄,只覺得他盯著戚無雙的眼神太詭亮,似乎像在期待何事發生一般。
藺常風用指尖輕觸了下戚無雙,要她找個理由回神殿。
戚無雙身子一顫,只覺被藺哥哥踫觸之處,竟敏感地起了一臂雞皮疙瘩。她揪眉,水眸不明就里地望著藺常風。
被下藥了!藺常風望著她氤氳媚眸,他連咳三聲,要隱藏在暗處的侍衛們做好奪門而出的準備。
「城主……臣妾……想要……」一名妃子褪去身上薄衫,匍伏在藺玄腳下。
「啊……」另一名妃子則是伸手撫向自己胸前,豐滿胸口呼之欲出。
戚無雙被這難堪場面弄紅了臉,旋即臉色一凜,別開了頭。
「請恕小女子告退。」戚無雙才扶著藺常風的手臂起身,便覺得有股騷動直竄最私密之處,她咬唇忍住一聲申吟,眼色甚是撩人。
藺常風倏地起身擋在她前頭。
「滾開!你這個閹人別擋了朕的好戲!」藺玄起身想要繞過閹人,無奈對方動也不動地擋著,氣得他大吼出聲。「來人,把這閹人拖下去斬了!」
「大人,這人與我的神脈相通,你若斬了他,于我神力將有所損害。」戚無雙強迫自己走到藺常風身前,虛弱地說道。
藺玄一看到她眉宇間已有媚態,並全身虛軟地偎在那閹人臂彎里,氣息不免隨之粗重起來。
「敢問城主,可是讓我喝下了不該喝的東西?」戚無雙掐著自己手臂,強迫自己清醒。
「哈哈!這味‘春色無邊’春酒,對女人最有神效。朕動不得你一根毫發,可是能夠看到你心癢難耐模樣,我也算過了干癮。你瞧瞧我這些女人們,個個都已經跪著求著我寵幸,我倒要看看你那雪白身軀還能捱多久。」藺玄興奮地緊盯著她,巴不得能親手撕去巫女衣襟。
「城主好大的膽子!」戚無雙倚著藺常風站直身軀,朗聲說道。
「你說什麼!」藺玄怒瞪著她,手里瓷杯砸向她的身前。
瓷碗在戚無雙面前碎成片片。
戚無雙彎身舉起一片碎瓷,用力往手腕上一劃——
頓時鮮血直淌。
藺常風奪過她手上瓷片,往藺玄方向一扔。
「來人!有刺客!」藺玄嚇得驚叫一聲。「快把這閹人押下去。」
「誰敢動他一根寒毛,我這就離開這塵俗之地。」戚無雙怕藺常風壞事,用手緊揪住他的手臂。
藺常風壓住戚無雙滲血的傷口,怒眸直瞪向藺玄。那眼神極具威儀,盯得人動彈不得,像是能用眼神瞬間將人斃命一般。
藺玄被這雙眼一瞪,馬上畏縮起來,只覺這眼神像極了父王蔑視他,說他才能不過爾爾的不屑神態。
「你活得不耐煩了嗎?居然敢說本王大膽!」藺玄轉向巫女說道。
「城主確實大膽。因為我若一旦動情,不論是以何種方式,神力必然消退。我如今感覺到已消退一成功力,這便是城主樂意見到的後果嗎?」戚無雙冷冷說道,讓手上的痛提醒自己萬萬不可失神。
藺玄被她義無反顧的神態嚇到,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我們走。」戚無雙對著藺常風說道。
藺常風點頭,將她身子半納在懷里,撐著她往前走。
「一點意思都沒有,真個掃興極了!」藺玄瞪著巫女背影,他大掌一揮,便把桌幾全推倒在地。
戚無雙沒被身後的巨響嚇到,她只是全心全意地挨著藺哥哥,舉步維艱地往前。
每跨一步,她就感到體內那股似酥非癢的騷動,正使勁地往她骨子里鑽。
戚無雙牙根一咬,再次用力捏住手臂上的傷口。
她痛得掉下眼淚,卻仍然抬頭挺胸地往前走,怎麼也不讓藺玄瞧見她失控模樣。
藺常風懂她的心思,可看著她白衣之上血跡斑斑,他心痛欲裂,恨不得傷的是自己的手臂。
「解藥呢?」藺常風頭也不回地問道。
「春色無邊哪有什麼解藥!幾個時辰後便沒事了。」藺玄粗暴地推倒幾名正抱著他大腿的妃子。
藺常風眼一眯,彎身抱起戚無雙,大步走出廳堂。為了大局著想,他暫且饒過藺玄一命,日後他要藺玄——
用余生來償這筆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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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無雙坐在馬車里,被藺常風喂了幾口水,並抱在懷里,而骨子里的那股騷動竟愈益加劇。
她的手臂被上了藥,手掌卻不安分地擱在藺常風胸膛,身子亦不自覺貼近他身軀,腦子更是不停回想著那一夜兩人纏綿情節。
「很難受嗎?我立刻讓人去請大夫。」藺常風心急如焚地說道。
「我不要大夫,我的解藥便是你。」戚無雙拉過他的手置入她的單衣間。
當他的指尖觸到她胸前柔軟時,她拱起身子,發出輕喘般低吟。
「我不想乘機佔你便宜。」藺常風想抽回手,可她壓得極緊。
戚無雙媚眼如絲地睨著他,身子偎著他緩緩坐起身,兩人身子無一處不親密相貼。
藺常風發出一聲低吼,身軀因強力壓抑著而僵硬如石。
「一路往巫城的路上,你佔的便宜哪里少了。」戚無雙咬著他的唇說道。「況且,如今可是我喝了春酒,誰佔誰便宜還不知道哪。」
「你的手受傷了,我不想傷害你。」他們雖是兩情相悅,但他仍不許自己在她意識迷亂之際與她燕好。
「那便將我的手綁著,別讓我亂動,不就得了,算是償我那夜綁了你的代價。」戚無雙勾下他頸子,雙唇咬著他頸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