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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的小萌 第4章(1)

那陣子,林萌連忙了好幾天,幫忙一個惡靈從最苦的無間地獄,請調到了不那麼苦的鐵床地獄——雖然她認為要游過一座布滿食人惡戰的火海,然後躺在滿是直立刀劍的鐵床上還是有夠慘,但至少比那個惡靈之前日生日死千回,被鐵狗食啗髒腑來得好上百倍。

為此成就,林萌激動到大哭了一個小時,尤其是在她發現這樣的成績,居然還有獎勵獄幣的時候。她樂得以為自己已經披上了百寶苑的隱形衣,或者是裝備上了一雙小翅膀。

而大目鬼王也難得給了她一點好臉色,用「正常」音量對她說道,這就是他們為什麼不讓機器人來執行這項任務的原因——

機器人無心,不會因為惡鬼的悔改而助長任何慈悲心念,而像林萌這樣的臨時「鬼廝」,反而更能受益。

只不過,大目鬼王給她的好臉色沒持續多久,因為當巨雷鬼王拿著閻王令,說要將她調到直屬于閻王底下的「特務部」當「特使」時,大目鬼王原本就不善的臉也頓現出青面獠牙惡想,嚇得林萌和胡黎南抱成一團。

大目鬼王一拍桌子,對著巨雷鬼王痛罵道︰「‘特使’個鬼!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養虎為患!」

爸桌搖晃了幾下,卻不及一旁的林萌和胡黎南抖得厲害。

巨雷鬼王聲震天地說道︰「閻王當初成立‘特務部’的用心是希望能救拔更多眾生,而她顯然與惡靈有緣。平均百年才有一個惡靈起懊悔之意,她才來多久,就讓她給遇到了。」

「我不管她要救多少惡靈,但是‘某人’自欺欺人,不敢承認他心里有其他念頭才是我要計較的事!」大目鬼王猛踩地兩下,把房間鬧得轟轟響。

「他向來說話都是這麼氣呼呼的?」林萌小聲問胡黎南。

「好像是耶。之前就有新來的‘鬼廝’被他嚇到說想解約去投胎。」胡黎南壓低聲音回答道。

「你們兩個再吵就給我滾出去!」大目鬼王掄起拳頭,朝他們一揮。

十步之外,林萌和胡黎南都感覺頭頂被捶了一下。

「這是我的地盤耶,我的辦公室耶,干嘛打我?」林萌捂著頭,鼓著腮幫子不情願地說道。

「你給我閉嘴。」大目鬼王雙臂交握在胸前,瞪著巨雷鬼王。「總之,你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是不會放臭丫頭離開的,‘他’一遇到她就沒好事。」

林萌覺得他們的對話很奇怪,好像跟她和閻王有著密切關系一樣。但她和閻王明明完全不熟,她不過是迷戀他的小小表廝一名罷了。

「你擔心什麼?他未來的路已經決定了。」巨雷鬼王鎮定地說道。

「哪有什麼未來!永遠就只有當下這一刻!一個念頭就能讓人從地獄到天堂,或是從天堂到地獄!」大目鬼王咬牙切齒地瞪著林萌。

「哇!你這句話說得很好。」林萌朝他豎起大拇指,立刻掃描手上條碼,認真地在腦中想過剛才听到的話,好讓電腦轉化儲存成文字。

哪有什麼未來,永遠就只有當下這刻,一個念頭就能讓人從地獄到天堂……電腦熒幕上立刻出現這幾句話。

胡黎南看著大目鬼王臉色一陣青又一陣白,他吃吃偷笑地把臉埋到林萌背後。

「總之,閻王令既出,事情就該依令而行。林萌先到我的‘特務部’工作,排定時間後就會讓她上去。」巨雷鬼王慢慢地說道。

「請問喔——這個‘特使’就是閻王之前說要派給我的任務嗎?」林萌問道。

大目鬼王完全忽視她的問話,只一心一意咆哮道︰「她到你那里還能做什麼!分明就是想要給他們制造機會……」

終于忍受不了的林萌沖到大目鬼王面前,雙手插腰壯大氣勢地問道︰「厚!你不要老是說一些我听不懂的話!閻王明明一副撲克冷臉,你卻硬要把他說得很想對我伸出咸豬手的樣子,你好歹對他有點信心好不好?」

「你給我閉嘴!」大目鬼王氣憤地朝她跨近一步。

「你才給我閉嘴!表也是有鬼權的,我想問清楚‘特使’的工作權利不行嗎?」林萌昂起下巴,也裝出齜牙咧嘴凶樣。

「你被任命為前往人間的特使,下個月會有機會到人間即將死亡的惡人面前,用十分鐘時間,在他們心里種下懺悔種子。」巨雷鬼王說道。

「酷,這正是我想做的事,我就知道閻王是個有心人!」林萌用力鼓掌,覺得這個計劃妙不可言。

「有心你個大頭鬼,你能上去都是拜他之賜!」她根本不知道她每上人間一次,閻王就得在地府多受苦一夜!大目鬼王忿忿地試去激動的眼淚,繼續瞪她。

林萌愣愣地看著大目鬼王拭淚的模樣,不知道他干麼那麼激動,只得裝出認真模樣,以嚴肅口氣說道︰「你放心,為了不辜負閻王的苦心,我一定會成功達成任務,好讓他的付出更值得的。」

「正希望你如此。」巨雷鬼王說道。

「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大目鬼王還在噴火。

「我什麼時候開始新任務?今天?明天?後天?」林萌打斷大目鬼王的話,滿臉熱烈地看著巨雷鬼王。

「王這幾天到‘天居’開閻王會議了。」巨雷鬼王說道。

「你的意思還有其他閻王喔?」林萌睜大眼,不能置信地說道。

「廢話,世界又不只我們這處星球。」大目鬼王不屑地瞪她一眼。

胡黎南看他們又開始吵來吵去吵了半天還沒吵完,索性閉上眼楮蜷在林萌的座位上打起盹來了。

「拜托,我當鬼才多久,不知道也是應該的啊。」林萌沒好氣地說道。

「別吵了。總之,王下周回來,林萌從那時開始到人間出任務。剛好王身邊的‘鬼侍’,提前功德圓滿,在今日離開地府,而林萌在擔任‘特使’之余,也可以順便兼任‘鬼侍’。我跟閻王提這事時,他也同意了。」

大目鬼王臉色一白,大聲說道︰「不可——」

「可以可以!一千一萬個可以!」頭一次,林萌的聲音吼過大目鬼王,用力點頭又點頭,雙唇笑咧到不能再開了。

媽啊,她敬佩宮嘯天犧牲奉獻的心。可她更承認她內心小鹿亂撞,一想到能跟他多相處一會兒,她都是歡喜的啊。

「我也要去!我也要當‘鬼侍’,我平常跟著王去巡獄,王的習性我最清楚,這個職務我最適合了……」胡黎南從座位里跳起身,直撲到林萌身邊。

「你也是老前輩,干嘛跟我爭這個職務啦!我人微位卑,最適合擔任這種小嘍的跑腿角色了。」她拍拍胡黎南的頭,拉著他又叫又跳地,根本把鬼王們都拋到腦後。

大目鬼王臉色慘白地低聲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閻王說‘天居令’今天早上已經抵達,他一個月後便可離開。我只是在讓一切沒有遺憾,而他應該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同意的。」巨雷鬼王也輕聲回答道。

「我問你,是你安排她重新為人、來到這里的?」大目鬼王板著臉問道。

「她原本該有天壽三百年,我怎麼可能擁有那樣的力量折她的天壽,讓她降生人間?」巨雷鬼王拍拍大目鬼王的肩膀。「我只不過是猜想,是不是有人的心念召喚著她,讓她在‘天居’一刻也待不住。」

「劫數難逃。」大目鬼王頹著肩走到門前,落寞地穿牆離開。

「再見。」林萌笑嘻嘻地朝他的背影大聲說道。

大目鬼王甚至懶得應她一句。

巨雷鬼王朝林萌點頭,身後巨型黑翅鷹般揚起,整個人霎時飛到半空中。「希望你好好做好‘特使’及‘鬼侍’二事,不要讓我失望。」

「我不會的。」

林萌朝巨雷鬼王一行禮,聲未落地,巨雷鬼王已經揚起翅膀凌空飛出大門。

她欣羨地看著他的翅膀,想像自己飛在半空瀟灑自若的模樣。

她沖到條碼機前,按下查詢鈕,伸出手臂上條碼一刷,查詢她的獄幣存款。

「唉……」她嘟起唇。「就算已經加薪,至少還要再存兩個月獄幣,才能買到一對小翅膀。」

「你就要到閻王身邊當差了,要翅膀做什麼?你可以整天都繞著他團團轉!」胡黎南嘟著嘴說道。

「好好喔。」她傻笑地說道。

「真的好好喔。」胡黎南像個小泵娘一樣揪著她手臂說道。

「我就知道你懂我的心情。」她拍拍他的頭。

「懂懂懂。」胡黎南連點三下,一臉羨慕地看著她。

林萌拉著這個像她弟弟一樣的小家伙,放聲大笑了起來。

接下來,她會擁有新職務,可以到人間救人,還可以待在宮嘯天身邊服侍他,感覺就像從一個尋常粉絲瞬間被升級為偶像助理一樣。

她死後的人生居然比死前還精彩,真是標準的「死而無憾」啊!

***

就在林萌的殷切期望下,終于讓她盼到了宮嘯天回來!

可是,問題馬上來了——

接下第一件任務的林萌,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抵達宮嘯天身邊。

閻王住所位于宮殿最後方,她既沒神力,當然只能憑雙腿抵達。

而她這一走至少走了半小時,好不容易才看到盡頭。

她喘著氣捧著一只木制托盤,上頭擱著白玉酒壺及酒杯,行走在透著陰寒的黑色石子地上,黑溜溜眼眸不悅地瞪大,腮幫子也不自覺地鼓起。

天知道,光是要不踩到衣擺而跌倒一事,就讓她走得膽顫心驚,偏偏兩側光可監人的黑色鏡面地板,走得她心里忍不住嘀咕起宮嘯天——

地獄乃是惡人之地,光是想到她這陣子所見到的肚破腸流、火炙刀割的地獄眾生,她便毫無食欲可言。可是,巨雷鬼王說宮嘯天每晚都要喝上一壺美酒。

這樣會不會太過享受?

而且啊,這只白玉酒壺上還繪著玫瑰,實在是太娘、一點都不像閻王該喝的酒!

無奈的是,她只是一名‘鬼侍’,鬼王們叫她做什麼,她都得乖乖做。

萬一搞砸了這差事,不知道那些嚴懲的鬼卒大哥們會不會拿起刀戟,一槍貫穿她的肚月復。

想像力向來太豐富的林萌一想到這里,精致小臉擰得像顆梅子,身子也抖了好幾下,只一對縴臂不敢亂搖,死命地抓著托盤,生怕有個什麼閃失。

好不容易,林萌走到了黑色長廊最底部的房間,舉起右手的條碼到方形感應區前一晃,黑色大門頓時無聲地滑開。

屋內一色的鋼琴烤漆般的黑,一只薄癟、一張擺滿了電腦與機械零件的長桌、一張大床、一片水綠色琉璃屏風,便是屋里的所有家具。

擺飾這麼極簡主義喔?真是讓人失望。

地府建築厚重典雅,所以她以為宮嘯天住的地方應該更精致、更富麗堂皇、更像個王該住的地方。

「閻王,美酒送到了喔。」林萌把東西往桌上一擱,眸子好奇地瞟向桌上那些時花植草——地府里沒有「生物」,不過那些機器植物,看起來還真像是真的。

「嗯。」琉璃屏風後,宮嘯天沉聲回應了一聲。

「嗯」是表示要她離開,還是要她留下來?林萌想不起來巨雷鬼王的「鬼侍」守則里有沒有寫到這一條。

她記憶力差,只記得巨雷鬼王說,閻王每晚都要喝一瓶酒。

不知道里頭究竟裝了什麼,讓閻王那麼喜歡。林萌好奇地瞄向白玉酒瓶。

雖然巨雷鬼王交代過,絕對不可以打翻、更不可以偷喝,但她稍微聞一下總不犯法吧。

林萌扭開瓶蓋,湊近鼻子欲聞。

「你在做什麼!」

「我——」

林萌嚇得差點打翻酒瓶,驀一回頭想解釋,卻完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爆嘯天僅在腰間圍了條浴巾,微濕長發半披在肩後,陽剛臉龐上的幾顆晶瑩順著結實皮膚滑下,流過魁梧肩臂、古銅結實肌理,完全就是一幅性感男星寫真封面圖。

爆嘯天把酒瓶拿到離她最遠的桌邊一擱。

「那個東西不是你能踫的。」他朝她逼近一步,微濕黑發披在額間,襯得黑眸更加深邃。「听到了嗎?」

林萌不小心一口吸進他身上沐浴後所散發出來的熱氣,巴掌小臉瞬間臊紅起來。

要命,她才二十歲耶,男友沒交過半個,一個活色生香的果男——而且還是她愛的那一個,就這麼站在她面前。她如果鎮定自若,那才不正常吧!

但她不想讓他看出她的小鹿亂撞,不想他把她當成一個少不經事的小女孩——畢竟他是個已經活了許久的閻王……

「里頭裝的是什麼瓊漿玉液,還是什麼仙丹妙藥?聞一下都不可以喔,小器鬼!」她盯住他的眼,找碴似地咕噥著。

爆嘯天鎖住她黑白分明的靈眸,剛硬雙唇一啟——

「里頭裝的是毒。」

「毒?」林萌翻了個白眼,冷嗤他一聲。「哈!你當我三歲小孩啊,人沒事怎麼可能去喝毒藥?」

「想知道為什麼嗎?」宮嘯天大掌倏地握住她的下顎,拇指按上她滑細如絲的肌膚。

她對上他鑽石般冷冽的眼,胸口中央的胎記突然一疼,痛得像有人用力擰它一般。

他的眼里有著太多悲痛,而那樣的悲痛就如同地獄里的惡靈苦相,完全不是她所能想像或是負荷的。

「我不想知道了。」林萌後退一大步,莫名地害怕起他的答案。

爆嘯天沒阻止她的後退,也沒能阻止自己往她逼近——

他一步一步又一步,直到她無路可退,夾縫般地縮在他與牆壁之間。

他要她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苦,即便她想不起來過往因緣,他也要她明白。

他原本以為他還可以在暗處看著她,沒想到「天居令」來得太快,他即將卸下「閻王」一職,他與她應該就只剩這一段時間了。

爆嘯天看著她瑟縮不安的模樣,他的雙掌啪地平貼在她的臉龐兩側,滿足他想靠近卻又不能逾矩的。

林萌亂了呼吸,卻吸進更多他的氣息。

頭一回,她怕了他。

怕他眼里的不顧一切、不安他臉上的悲憤、恐懼著自己不知為何而害怕起來的心。

「你走開!不然,我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我可不敢保證喔!」她瞪大眼像女圭女圭一樣任性地跺腳,伸手推他。

爆嘯天黑目鎖著她,嘎聲說道︰「我如果不喝這毒,就無法留在地府里。」

她呆住,雙手停在他的肩上,忘了抽離。

「為什麼?」她臉色慘白,胸口正中央像是有人放火焚燒一樣地痛著。

「因為地府、地獄乃是苦所,除了你們這里臨時聘任的‘鬼廝’之外,留在此地之人苦不是許了大願來度眾,便是發了惡願來受報應的。」

「閻王也無法例外?」她不能置信地搖頭說道。

「沒錯,那毒酒就是我要受的苦。」宮嘯天望著她的眼,看出她眼里的擔憂,他勾唇一笑時,所有的不釋懷便在瞬間灰飛煙滅了。

原來,他求得並不多啊。

林萌盯著宮嘯天唇邊習以為常的笑,她的淚水無法克制地落下,她無法想像究竟要苦到什麼樣的地步,才能讓人這麼雲淡風輕。

爆嘯天著魔似地看著那一粒粒豆大淚水,用指尖舀起一顆,握在掌心里,讓它的溫熱在他掌里流動著。

林萌這一哭,胸口胎記處火燒似的痛倒是漸漸平息了,她于是想去抓他的衣襟,偏偏他現在光溜溜,她只好改抓他的手臂。

「為什麼?為什麼要逼你喝毒酒?你做了什麼壞事?」她問。

她的溫度和她的關心透過他皮膚,迷藥似地鑽入他的皮膚里。宮嘯天張口欲言,但大掌卻先握住她的小手。

他低頭望著她,劍眉一擰——

然後,他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

她的手原來就這麼小嗎?她的身形原本就嬌小到像是可以讓他將她納入衣袍間一樣?他有這麼久沒見到她,久到連這些事都不記得了嗎?

爆嘯天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不自覺地又朝她挨近一步。

但他不敢抱她,只把下顎壓在她的頭頂,撫摩著她的發,希望能將她磨成片,揉入心坎里。

天啊!她快喘不過氣了,萬一昏倒了,誰來幫她做人工呼吸?等同被宮嘯天圈在懷里的林萌,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香艷畫面。

她辣紅臉,強迫自己睜大眼,鎮定心神。

可是可是……林萌看著他近在咫尺到讓她不得不起非分之想的結實身軀,她驀地皺起眉,因為即便意亂情迷還是不敵她的好奇及擔心。

「快說啦!不然,我會成為第一個因為好奇而死的鬼侍啦!為什麼你要喝毒酒?為什麼?」她把兩人互握的手高高地舉起發問。

爆嘯天面對著她無知的眼神,灼熱的心一點一點地鎮定了。

一切都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無論這回讓她降生的願力是什麼,他與她都不該再在痛苦間流轉了。而他唯一能幫她的事,就是讓她成為「特使」,累積助人的福報、功德,好讓她能有機會再上「天居」。

爆嘯天牢牢握了下她的手,又很快地松開。

「因為我發了惡願,要在這里待上一千一百年。」宮嘯天淡然說道,與她保持在一步之外的距離。

「見鬼了,你只是發了惡願,就要每晚喝毒酒!那我那些小奸小惡小下流的念頭,豈不是要上刀山下油鍋?那個規矩是誰訂的,訂得這麼嚴苛……」

林萌小臉變得慘白,心頭亂糟糟地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擔心什麼,急著上前嚷嚷道︰「誰訂的規矩,我找他理論。」

「地獄的存在,如同地獄酷刑一般,不是誰能訂下的規矩、都是人的念力造就的,我當初的惡念有多強,願力就有多強,就該受多大的苦。」宮嘯天低聲說道。

「那酒有多毒?」林萌虛弱地問道。

他看了她一眼。

「你不需要知道。」

林萌一听,鼻尖就酸了,她壓住抽搐了一下的胎記部位,皺著鼻子癟著嘴,想忍住不哭。

「那……你為了什麼而發願?」

她苦哈哈的小臉,讓他差點出手,像以前一樣搓揉她圓潤臉頰——她啊,不管過了幾百年、到了哪里,總還是這麼愛發問的小家伙。

「為了什麼發願?」她皺眉看著他。「快點說啊,你們地府的人答話,真的很不干脆,每次我問問題都要問兩次……」

「為了一個女人。」他說。

她臉部表情一垮,腮幫子馬上就鼓了起來。

「她值得你這麼苦嗎?」

爆嘯天看著她嬰孩般無辜雙眸,嘎聲說道︰「我不知道她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心甘情願。」

林萌驀地背過身,瞬間飛竄到角落,坐在地上放聲啼哭了起來。

「怎麼了?」下一秒,宮嘯天躍到她身邊。

「嗚……你別過來!我不想你看到我哭得慘兮兮的樣子!」她把臉用力埋入掌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哭得這麼難過,哭得好像心肺都要換出來一樣。「我……早就知道你這種英雄氣慨的男人一定要配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刻骨銘心都是痛的,我希望愛得平淡一點。」他後退一步倚著牆,看著她哭到抽搐的嬌小背影。

百年的等待換來她的一場淚,該安慰了。

況且,他雖怨她當初離開得那麼突然,卻知道她也一定記掛著他的。

爆嘯天的大掌往身上一揮,替自己著好一襲黑色刺繡長袍。他靜靜地凝望著她,感覺時間回到千年前——

當時,是他第二次要出發與他弟弟宮傾天征戰的前一夜,她因為不能同行,倔強地不替他著衣,只一個人縮在牆角,哭了個昏天暗地。

「哇……嗚……」林萌哭著,哭到眼楮睜不開,哭到她流不出淚時,她把眼淚鼻涕都往寬袖一抹,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呆呆看著反射在黑色漆牆上的自己——

還有她身後那道黑色身影。

她悄悄回頭,宮嘯天黑澤般的瞳眸定定瞅著她,好像她就是那個讓他甘心飲毒的女人一樣。

林萌捶著胸口發痛的印記,想讓它好過一點。

「我會哭得這麼慘,是因為……」她一聳肩,想佯裝沒事,可就連自己都能察覺到唇角的上揚有多勉強。「因為我沒想到會在地府听到這麼動人的愛情故事。而且,我年紀還輕,第一次听到有人願意為了另一半犧牲奉獻到這種程度……然後……」

「你走吧。」他淡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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