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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男女 第10章(1)

寒流剛過,太陽終于露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他最愛吃糖醋排骨了。嗯,就買些排骨吧!」丁當當腳步輕快地走在菜市場,左顧右盼,自言自語。

「對了!再買些蠟燭,燭光晚餐,浪漫極了。」

丁當當小手掩著嘴,低著頭吃吃笑了起來。「既然買了蠟燭,就不能不買花,燭影搖曳中,且看人比花風流、還是花勝人嬌艷。嘻!晚上他回來,一定會嚇一跳……」

「咦?這不是當當嗎?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馬路上傻笑啊?」

丁當當臉一紅,忙止住笑,抬起頭來。「啊!原來是局長。沒想到你也會上菜市場?」

「老婆死了,想吃點東西,只好自己動手了。」局長笑了笑,看了眼她菜籃中的東西,似笑非笑地說。「買這麼多東西,一個人吃得完?」

丁當當微窘,囁嚅道︰「是我和兩、兩行要吃的……」

「兩行?」局長又笑了起來。「我還沒听過有女孩子這樣叫那塊木頭,听起來還真不習慣。」

「真的?真的沒女孩于這樣叫過他?」丁當當眼楮亮了起來。

「你這麼開心做什麼?」局長故意裝出大惑不解的樣子。

「這、這……」丁當當又臉紅了,顧左右而言他。「對了!听說你孫女正在美國動心髒手術,成功了沒?」

局長一愣,沒想到她這麼會打迷糊仗。「是成功了,不過還要再住院觀察一段日子。」

「太好了!我擔心了好久呢!」丁當當大喜,開開心心地說。「前幾天我心里悶,找二姊去逛街,逛啊變的,就逛到了龍山寺,我還幫你孫女求了一支簽喔!」

「結果怎樣?好不好?」局長急忙問道。

「是上上簽,好得不能再好呢!」丁當當得意洋洋地說。「當時我就在想,你孫女的病一定沒問題啦!丙然不出我所料,哈!炳!炳!」

局長看著她,眼神竟變得復雜難懂。「你既然當時心里悶,一定有事情掛心,為什麼不問問自己的事?」

「因為、因為是感情的事,不、不好意思跟菩薩講啦!」丁當當小聲地說。

局長聞言,不禁為之失笑。「是因為那塊木頭?」

丁當當既害羞又別扭地點了點頭。

「那我來做你的菩薩,幫你問問那塊木頭吧!」局長定定注視她,緩緩地說。

月黑、星滅,風卷葉亂舞,只覺陣陣淒涼。

市警局的扣押倉庫,正是坐落在這淒涼的郊外。

闃無人聲的深夜,滿目淒涼的郊外,突然有人影竄出,幾個起落,已避過守衛,翻身進入倉庫之內。

這人身形似風、敏捷如豹,就著手電筒的微光,不知在找些什麼東西。

忽然,那人臉上露出喜色,在放置查把毒品的地方,停下腳步。他拿起一包白粉,在包裝上弄破個小洞,倒出一些白粉,用手指沾了、放在舌間細嘗。

「果然不錯!」

「我也早料到瞞不過你。」燈光突然亮了起來,倉庫內大放光明。

「我只是沒想到真的會是你——溫、青、史!」

「你早該想到的,除了我,誰還能有本事瞞天過海。」一人自陰影里走出,赫然是溫局長。「燕兩行,我等你很久了。」

「你早知道我會來?」燕兩行緩緩地說。

「小宋指甲中的面粉被檢驗出來時,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了。」局長嘆了口氣,似是無限感慨。「我雖然拿走了他手中的東西,畢竟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

「小宋手中的東西,就是這個吧?」燕兩行指了指手中那包面粉,冷冷地說。「以面粉代替被查扣的白粉,再將白粉轉賣給黑社會謀得利益。溫青史,你這招偷天換日之計,的確天衣無縫。」

「可惜瞞不過小宋,也瞞不過你。」局長又嘆了口氣,緩緩地說。「我不該將這件案子分給他的,我太低估他了。」

「所以,他就該死?」燕兩行話中寒意更盛。

局長默然片刻,臉上忽然露出殘酷的笑意。「他既然知道我的秘密,就該有死亡的覺悟。小宋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你想殺我?」

局長默下作聲,只是緩緩點了點頭。

「你以為你殺得了我?」燕兩行臉上又露出一貫的譏諷笑意。

「你認為我殺不了你?」

「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人,沒人殺得了我。」

「誰?」

「我自己!」

局長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你很有自信,你也的確具備自信的本錢。畢竟,你是‘夜鷹’特種部隊成立以來,成績最好的一人。」

「你知道?」燕兩行臉色微變。

「我還知道,你是‘’里頭,手段最辣、作風最無情的第二號人物——‘判官’!」

燕兩行又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是雙眼中,仿佛閃爍著碧幽幽的光芒,如鬼似魅。「人死為鬼、鬼死為;只可惜這世上人太少、鬼太多,只有殺、無、赦!」

局長看著他,心中忽然泛起一陣寒意。「只、只可惜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判官’了,否則,你不會為了躲避追捕,窩在這里當警察……」

「你以為我是為了逃避追捕,才躲回台灣做警察?」

「難道不是?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朝,你這招的確聰明極了。」局長冷笑道。「有誰會想得到,遭國際警察懸賞千萬美元通緝,又被四大黑幫聯手追殺,黑白兩道皆聞之色變的‘判官’,竟會躲在台灣做警察?」

「的確想不到。」燕兩行神情淡漠,只是眼神中卻有說不出的寂寞。「不過,我要走,沒人能留得了我。我只是厭倦當蝙蝠了……」

「蝙蝠?」

「在天空飛,卻不被當成鳥;在地上走,卻又不被當成獸。」燕兩行忽然笑了起來,卻是寂寞如霜。「自詔仗義江湖、替天行道,卻是白道也容不下、黑道也無立足之處,踽踽獨行、飄然無寄。」

局長默然。

「我不明白,我的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局長笑了笑,淡淡地說︰「因為你太不平凡了。」

「喔?」

「你的身手,絕對不是台灣這種環境訓練得出來的。何況,你住的地方太奇怪,你的人也很奇怪。」

「是嗎?」

「你住的公寓,和廢墟沒兩樣,卻是那個地方最不容易受到狙擊的位置;你的人,像時時戒備的豹子,卻又涵勢蓄勁,不多浪費絲毫體力。」局長看著他,定定地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所以,你私底下調查我?」

「我也是最近才查出你的身分。」

「難怪你會千方百計想將我調離重案組。」

「知道你是‘判官’之後,我的確不能不防著你。」局長眼中忽然流露出贊賞之意,卻一閃即逝。「何況,你的思慮太縝密,你的身手太駭人;就算你不是‘判官’,我也不能讓你壞了我的事。」

「你太看得起我了。」燕兩行冷冷地說。「因此,你就算無法將我調離重案組,也要千方百計弄了個大麻煩跟在我身邊……」

「大麻煩?是指丁當當吧?」

燕兩行听到「丁當當」三字,臉上忽然一紅,沉著臉不說話。

局長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她的確很了不起,居然能讓殺人無情的‘判官’束手無策,吃足了苦頭。」

燕兩行悶哼一聲。「不過,若不是那丫頭,我也看不透這一團迷霧,想到你就是幕後主使之人。」

「喔?」局長吃了一驚,緩緩地說︰「那丫頭是很鬼靈精怪,不過,我不相信她能看穿這整個事件。」

「她雖然沒有看穿,卻給了很好的意見。」燕兩行一想到丁當當,臉上不自禁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你知道那丫頭第一眼看到小宋指縫間的粉末時,說了什麼?」

「她說什麼?」

「她說小宋這陣子都在追興仁街那件毒品案,因此,那白色粉末肯定是白粉。」

「很合理的推理。」

「可是,卻檢驗出不合理的結果。」燕兩行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除非,結果本來就是出人意料之外!」

「有點意思。」

「而最令人意外之事,就是原本該是白粉的東西,忽然變成了面粉;原本該是捉強盜的人,自己卻變成了強盜。」

局長苦笑,嘆道︰「只憑小宋無意間留下的蛛絲馬跡,丁當當合乎邏輯的推理,你就能知道這麼多?」

「已經夠多了。何況,還不只這些。」

「我自詡天衣無縫的計劃,看來竟是破綻處處了?」

「世上本沒有天衣無縫這回事。」燕兩行冷冷地說。「你殺了小宋之後,不該再在他身上開這麼多槍……」

「難道,這也留下破綻?」

「是看不見的破綻。」

「看不見,又如何算得上是破綻?」

「那就要用‘心’去看了。」燕兩行臉上又浮現那溫柔的笑意。「當當說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說不定凶手正是要警方認為他是瘋子……」

局長又嘆了一口氣,自嘲道︰「看來,我不只錯估了小宋,也看錯了那丫頭。」

「人本來就是復雜的,原本就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不過,我卻沒看錯一件事。」

「喔?什麼事?」

「那丫頭有本事讓一塊木頭陷入情網、難以自拔。」

燕兩行臉色一變。「你想說什麼?」

「你還不明白嗎?我贏定了。」局長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你、你把當當怎麼了?」燕兩行的臉上不再是面無表情,反而是一臉惶急。

「你想看她嗎?這就是了。」局長將一個女孩從置物櫃後頭拉出,正是丁當當。

燕兩行見丁當當軟軟坐倒在地,眼神呆滯,似乎不認得自己了,心中更急,顫抖著聲音說︰「你、你對當當做了什麼?」

局長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幫她打了幾針海洛因而已。」

燕兩行大怒,就要沖上來。

「站住!你再向前一步,就只有到陰間去找這丫頭了。」局長陰惻惻地一笑,一把槍已經抵在丁當當頭上。

燕兩行果然停下腳步。「你想怎樣,只管說吧!」

局長見燕兩行頃刻之間,便鎮定如恆,心中也不禁佩服。「了不起!心愛的女人在別人槍口下,居然不慌不躁,判官果然是判官……」

「廢話少說!丁當當要真有意外,你便會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判官’手段!」燕兩行說話口氣一如平常,但一股森寒之意,卻令人不寒而栗。

局長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寒顫,見他眼楮瞬也不瞬地看著丁當當,忽然放聲大笑。「只要這丫頭在我手上,你能奈我何?」

燕兩行目中寒意陡盛,卻說不出話來。

「我可能看錯很多人,卻自信不會看錯你。」局長直視他,淡淡地說。「你看起來比誰都冷漠、比誰都無情,但你心中的熱情卻比誰都熾盛、比誰都激烈。否則,憑你的身手,和你懷中那把槍,你大可殺了我。」

燕兩行默然。

「你出手之快,是我生平僅見,你甚至可以在我開槍前殺了我,為什麼不試試?」

燕兩行仍不說話。

「你不敢,是不是?只要有萬分之一可能傷到這丫頭,你就絕不會出手,我沒說錯吧?」

燕兩行額頭已經有冷汗流下。

局長笑了笑,悠悠地說︰「你甚至連賭的勇氣都沒有,你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燕兩行連手心都有了汗水,即使現在有開槍的機會,他也已經沒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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