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國就遇上父親猝死,家里小的小,沒用的沒用,軟弱的軟弱,最後處理所有事的重擔就統統落在項子杰身上。
他從醫院把父親領出來送到殯儀館,安排葬儀社、決定火化日期、賓客名單,甚至到暫時維持飯店運作順利,不讓債主這麼快發現問題逼債,全都是他一手掌控。
而在這個家待了二十幾年的三只廢物,不是只會哭就是問他要怎麼辦,他怎麼知道要怎麼辦?他媽的,這些關他屁事啊?就只因為二十幾年前的某個晚上,他老頭和母親貪圖歡樂把他制造出來,他在二十幾年後就要為這些事負責任嗎?
可惡!
「Shit!又當機!」
惡狠狠的低聲詛咒,項子杰用力將電腦鍵盤敲了幾下泄憤,無力的以手支額。
不順!什麼都不順!從他到這個家以來,什麼都不順利,不僅不順利,更糟的是現在他根本走不掉,還要拚命收拾父親留下來的爛攤子,幫家里那三個沒有謀生能力的米蟲想辦法搞點錢過以後的日子。
他是招誰惹誰啊?干嘛這麼累啊?
往後一仰躺,他疲憊的閉上眼。
真想干脆就叫他們拋棄繼承,然後打包搬家自己想辦法過日子就算了,但見到以俊那柔柔女敕女敕的白痴樣,他決定還是多做點好事替他撈點錢,免得後患無窮。
嘆了口氣,他揉揉自己的眼楮,站起來走出房間想去倒杯水喝,一走到客廳,卻見到項以俊紅著眼呆呆的望著前方。
「你在干什麼?」听到那一連串由收音機放出的誦經聲,項子杰覺得心情倏地好沉重,腦中不由自主浮現項鴻洲的臉。
在這種情況下,他會覺得死了倒不是個太壞的選擇。
「哥,姊都不吃飯耶,怎麼辦?」項以俊見到他,慌忙的抓住他的衣袖。
「一餐不吃不會死吧?」他不在意的望了下客廳靈堂上項鴻洲放大的照片,照片中的人正微笑著。
笑!笑!笑個屁啦!每天只會打腫臉充胖子的過日子,死了還欠下一債,現在還要他來扛,真是煩……
項子杰隨手將冰箱打開,見到一堆礦泉水、便當、小黃瓜、壞掉的青菜、水果……
唉!他吃膩那些燒臘便當了,好想吃新鮮的沙拉和漢堡,等一下去一趟麥當勞好了,雖然他比較喜歡Subway,可是這附近好像沒看到……
項子杰站在冰箱前發愣,項以俊主動黏了過來。
「可是……」項以俊不安地悄聲道︰「可是姊從爸死了以後,就沒吃過東西了耶,這樣不要緊嗎?」
「啊?你是說三逃詡……」不會吧?
項子杰俊眉一揪,轉頭看那呆坐在靈堂前臉色蒼白的小小人兒。
這幾天他忙著辦父親的後事和處理債務,根本沒空理她,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好像真的小了一號,長長的頭發半遮住臉,遠看像是女鬼一樣,身形又單薄得可憐,讓他忍不住皺緊眉頭。
「真的。」項以俊擔心的點著頭,「姊只喝水,一吃飯就吐,所以這兩天干脆就不吃了。哥,姊會不會怎麼樣?要不要帶她去看醫生啊?」
傷心過度,這死心眼的丫頭真是沒救了,但他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的,根本不想去蹚這淌渾水。
「這……」他腦筋一轉,開口問道︰「你媽勸過她了嗎?」
不是母女連心嗎?這會比他一個「外人」有用吧?
「媽?」項以俊一副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嗤之以鼻。「我媽現在哭得比姊還凶,姊還一直勸她不要哭。」
「哦?那她男朋友呢?」他想起那天早上看那男人的甩鍋技巧,廚藝應該不爛,該叫他哄她吃飯,「他不是廚藝不錯,怎麼不叫他來煮給她吃?」
「你說誰?」項以俊一臉莫名其妙。
項子杰略說了點情況,便見到弟弟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說謝瑋漢啊?他不是姊的男朋友,他只是一直喜歡姊啦!他剛好出國去了。」
「哦。」那不就擺明了又要他處理這件事了?項子杰翻了個大白眼,望著這個跟自己長得有幾分像的弟弟。
媽的!他是嫌他不夠累,還要找事來給他做嗎?
「哥,你快去勸姊啦!我看她最听你的話啦!」他拚命的勸道。
不是听話,而是因為害怕而不得不做。
「知道了。」他灌了一大口水,心煩的望著那單薄的身影。
「我現在要帶媽去看病,她好像有點感冒,姊就由你搞定。就這樣!」他拍拍他的肩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項子杰愣看著項以俊,畢竟是有血緣的兄弟,連冷血的個性也像得令人吃驚,雖然長期相處的父親死了,但看來家里能正常吃飯睡覺的只有他們兩個,女人都傷心得一塌胡涂,他一點都不覺得弟弟有傷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