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飛滿臉不敢置信的望著蝶舞離去的背影,她……她挑起了她滿月復心事後,就這樣無罣無礙的走了?她這樣算是人家的姊姊嗎?
她更哀怨的眼調向身後的平澤恩。
哦!不……噢!好吧!平澤恩認命的嘆息,坐上她對面的沙發。
「呃,他……離開了?」老實說,他不甚清楚他們之間的狀況,還真不知該如何啟口。
「嗯。」她輕聲嘆息。
「去哪?」
「回美國處理事情。」
「有沒有和妳聯絡?」他問得很小心。
「每天通電話。」
那,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平澤恩裝了滿腦這樣的疑惑,但沒膽問。
「他……有沒有說何時回來?」
「大約再三至五天,不一定。」關于這點,她倒是每天必問陽格一回。
「那麼,妳在愁什麼?」他自始至終都弄不清楚這點。
「平大哥,我們才剛互表心跡,一切都才剛開始,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要用更多的時間來相處,互相了解,而不是一開始便兩地相思吧?」終于可以一吐為快,她抱怨連連。真的,陽格離開得太突然了。
「但,你們仍是每天通電話。」
「通電話算什麼?誰知道他是不是在一手持著話筒喊寶貝,一手忙著對身旁的美女上下其手!」
「他有不良紀錄?」
「當然沒有!」抱怨歸抱怨,她仍盡力維護情郎形象。
「那妳為何這麼想?」
「我在乎他呀!難道我不應該表示一下我的擔心?」
應該!應該!平澤恩決定無論翩飛說什麼,他都要表示贊同。
「呃,我倒是很訝異妳會這麼快決定與他交往。」平澤恩直覺,倘若他再不轉移焦點,恐怕難以月兌身。
「其實也不會太快,我三年前便認識他了。」雖然很可惜那個讓她可以化身幽怨小女人的話題迅速結束,她還是解釋了她與陽格認識的經過,從三年前的挾持事件到三年後的重逢。
平澤恩是她信任甚深的大哥,她認為沒什麼需對他隱瞞,除了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橋段,她幾乎是完整的交代了整個過程。
「三年前?在妳正準備畢業論文實驗的時候認識他?」听完後,平澤恩有一串的疑問。
「對。那時你不知在忙些什麼,好一陣子你都沒出現,否則你當時就會見到他了。」
平澤恩是她大學直屬學長,高她三屆,她攻讀碩士時,他正是準博士候選人,恰巧兩人的指導教授又是同一人,與他深厚的交情便在當時建立。
若非他曾有一段時間忙于私務,沒來找她,情同兄長的他,一定會注意到她身邊曾出現的人物。
「當時他是聯邦調查局探員,何以短短三年內搖身變為富商?」這是他第二個疑問。
「他要真是個富商,我就是遠揚的董事長。」翩飛皺皺俏鼻,「他貪鮮、愛刺激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甘于『商人』這個平凡無趣的身分。」
「所以他還是聯邦調查局探員?」
翩飛搖著頭,「他說過,他已經不是聯邦調查局探員了。」雖然是在被挾持的情況下說的,但他應該沒必要騙她吧?
「那他到底是什麼職業、身分?」現在,平澤恩的疑惑更深了。
翩飛眨眨明媚的大眼,「不知道。」
不會吧?「妳不知道他的身分?」
她聳肩。
「妳從來沒問過?」
沒有。
「他也不曾說過?」
「這很重要嗎?」翩飛揚起不在意的笑,「我愛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職業身分。」
「但這不應該是基本資料上的必填字段嗎?」平澤恩開始為她感到擔心,「我的意思是,這是兩人互相了解的基礎,從他的職業與背景,妳可以更容易去了解他的成長過程、他的性格發展,甚至他的興趣,不是嗎?」
「我三年前便認識他了,關于他的性格、興趣在當時便已了解,而且愛一個人就該包容他的一切,他是什麼身分背景根本不重要。」
很顯然的,無論多聰慧、教育程度多高,只要是女人,一涉入情關,那不顧一切的心情,沒有階級、國度、古今之分。
平澤恩無奈的嘆口氣,心中為她的擔憂更深了一層。
「在愛情的國度里,只要兩心相系,其它的外在條件都不重要,但在現實生活里,卻有更多殘酷難堪的事實存在,不是妳不去了解就可以避免的。讓我這麼問妳吧,他家中還有哪些人?」
翩飛搖頭。
「他家鄉何處?」
搖頭。
「他身邊有什麼親近的朋友?」
搖頭。
「他對自己的人生規畫是什麼?」
再搖頭。
「妳知道他的家人、朋友及他對未來的規畫將如何影響妳的未來嗎?」
她噘起紅唇,還是搖頭。
「妳完全不知道,又如何對未來的挑戰做好準備?而他更不該什麼都不說,若他有長久的準備,就該為妳考慮這些。」
翩飛蹙著蛾眉,被平澤恩給嚇到了。「听起來好象很嚴重。」
「答應我,翩飛。」平澤恩搭著她的雙肩,語重心長道︰「找個時間好好問他,若他信任妳,他不會隱瞞。別急著把感情完全投入,在愛一個人的同時,也別忘了保護自己,好嗎?」
翩飛心里明白,現在說這些其實已來不及了,這份感情早在三年前便深種,蟄伏了三年之後,受壓抑的情感正以連她自己都難料想的速度傾巢而出,她無力制止,也不想再克制。
但她明白他的擔憂不是毫無道理,她投給他一朵放心的笑容,承諾道︰「我會的。」
她不知道問清這些外在條件後,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有何影響,但倘若這是她身邊的人所在乎的,那麼她會問,她也相信陽格沒有必要對她隱瞞何事,她之所以完全不了解他的背景,只是純粹因她沒有問起罷了。
唉!怎麼辦,她又開始想他了,電視屏幕內的模擬影像,就快無法盛載她的思念了!
紐約,曼哈頓。
掌控世界金融局勢,為數百余層的超高大樓,設計者利用高樓的外觀,巧妙的在約略居中的位置,隱藏了某個消失的樓層。而大樓內,電梯速度快得令人輕易便忽略那突然多出的樓層。
于是,擁有隱密獨立電梯的消失樓層,隱匿在每日進出千余人次的高樓內,數年間,無人察覺。
室內,中央空調強力放送著幾乎令人戰栗的冷空氣,天花板上三片葉吊扇無力扭轉死寂的氛圍,厚重的簾幕完全阻隔玻璃帷幕外的驕陽,閃爍不定的冷光來自七十吋液晶屏幕。
屏幕中分隔成三個子畫面,每個畫面各佔據著一名年邁的男人。屏幕前,長桌的另一端,一名皮相俊美的男子閑倚在舒適的大椅上。
先進精良的視訊設備,令即使遠在千里外的三名老者,也能輕易感受到男子倨傲輕蔑的態度,老人們不約而同的皺起眉,在早已細紋滿怖的額頭上,刻畫出更深的紋路。
男人伸出前三指撐住額,修長好看的指頭在額上輕輕敲點,狀似深思。但老人們明了,那是他覺得無聊時特有的姿勢。
「發生這樣的大事,你不思索如何善後,卻拿這樣的態度對我們,你是什麼意思?」老人中,有著西方人輪廓的那個沉不住氣了。
「凡是能解決的,就不算大事。」男人微扯嘴角,放下手輕敲桌面。「更何況,這件事由各位極為欣賞的東方代表直接負責,我早被授命不得干預,如今又怎好插手?」
男人一句話堵得老人無言以對。
所謂養虎為患,大底便是如此。
當初他們三人發現這男人貪婪陰狠的性格,一致贊同培植他為組織主席,統籌組織內事務,而他們只需在必要時遙控他,便能坐享其成。
但這男人一坐上主席大位後,非但不受控制,甚至偶與他們作對,讓他們氣恨牙癢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確實有能力使組織獲致最大的利益,也養肥了他們的荷包及貪婪的心。
不過習于握有掌控權的他們也不願讓這情形長久持續,于是暗中培植另一股勢力,東方代表便是這股勢力的領導者,在必要時將取他而代之。
誰知東方代表竟在「天使」事件中出了瑕疵,讓他們不得不出面請他插手解決。
嚴格說起來,這瑕庇不能算是東方代表的錯。只能說是台灣治安太差,媒體又太泛濫,才讓原本單純的搶銀行事件意外抖出一筆不明資金,引起中情局的探子的注意,甚而開始調查。
倘使讓中情局的探子查出這筆被劫的資金,便是組織販售「天使夜未眠」的訂金,國際之間的恐慌與對立不在他們考慮的範疇內,他們只怕組織的隱密會被揪扯出來。
雖然目前態勢未至嚴重,東方代表或有解決的能力,但事關己身的安危與利益,老人們不敢輕忽,只能急巴巴的求他來了。
「放手讓年輕人嘗試是一回事,真正危及組織利益時,你身為主席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畢竟此刻不是與他正式反目攤牌的時機,穿著一身阿拉伯傳統服裝,蓄著一臉落腮胡的老人出面緩頰。「適時的幫東方代表一把,讓他成為你的左右手,豈非美事一樁?」
想藉他的手扶植東方代表,然後,順理成章的取代他?
男人嘴角逸出一道冷笑。這些老頭,真可愛。
無妨,他天生喜愛挑戰,對手實力越是強勁,游戲便越有趣。既然老家伙們都齊齊出面求他了,他也不便違拗。
「了解了。」他冷淡答應,伸手欲切斷視訊聯機。
「慢著!」性格較火爆的西方老頭喝聲制止他無禮的舉措,他怎能問都不問他們一聲,徑自決定切斷聯機,如此無禮!
男人揚起眉,緩下動作。
「你別以為你現在是主席了,便可為所欲為。我們可以把你拱上主席之位,自然能將你拉下台,你別不識好歹。」西方老頭忍不住飆他幾句。
有趣!他倒很想知道老頭們要如何將他拉下台,在他已完全掌控組織內絕大多數的資源之後。
男人唇邊的笑紋被老人逗得更深了。
「年輕人,別急著事事逞能。」黃膚褐眼的東方老人開口,語調沉穩緩慢,有別于西方老人的急躁。「咱們欣賞東方代表除了他的能力外,更因為他謙遜有禮,可不是因為你腦子里想的那些骯髒事。『滿招損,謙受益』,中國人的哲學你多學著點。」
男人幾乎失笑,要論驕矜自滿,他自認還難望其項背。
「受教了。」男人手一抬,切斷聯機,液晶瑩幕內不再有老人們的影像,只余一片藍光。
東方代表。
那個原本在組織內最無野心的男子,短短幾年內屢建奇功,受到老頭們的重視,很快進入組織核心,並在海外暗中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
他的內定接班人。
天真可愛的老家伙們,似乎以為表面恭順的東方代表會比他更好控制,可他怎麼就覺得東方代表正籌畫著忠臣弒主的精采戲碼呢?
噢!他真是不應該,他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該罰!
就罰他親自前往台灣,會會受老頭們倚重的東方代表,為他收拾善後。
倘若東方代表是個有趣的人物,那麼他也不介意順了老頭的意,將東方代表扶植為左右手。
養頭老虎在身邊,他安逸已久的生活想必增添許多樂趣。
晴空萬里,大地含笑,歡樂歌聲,響徹雲霄……
當然不是國恩家慶的時節,僅只是翩飛歡愉心情的寫照。
驕陽兒仍高掛在湛藍的天空中,但燙人的熱度不再,微風輕掠過濃綠的樹梢,篩落一地搖曳的颯爽。她輕哼著歌,駕著心愛的MiniCooper,徐徐駛下婉蜒曲轉的仰德大道。
當然心情開朗啦,昨日與陽格聯絡,他終于定下確切回台的日期,想著即將能見到他,她的心翻上了萬里晴空,暴風冰雪也阻擋不了。
紅艷的唇角含笑,波光流轉的杏眸帶媚,她細細的將昨晚的對話內容反復回味。
電話響起時,她正在泡澡。她在浴池中加入幾滴茉莉精油,縱使對肌膚沒有絕對的幫助,素雅的馨香聞起來也絕對是一種享受。
手機傳來特定的音樂聲,她立即知道何人來電,沒有細想,她抓過浴巾圍上便往外沖。
「喂!」熱水加速她的血液循環,再加上急遽的奔跑,她氣息微喘。
而遠在千里外的他輕易听出來了。
「怎麼了?」他的低語輕鳴從話筒里傳來。
「剛剛在泡澡,一听到電話聲便沖出來了。」
大腦自動將那幅活色生香的畫面迅即演繹一遍。香霧彌漫的浴間,窈窕縴盈的女體仰躺在煙霧氤氳的池水中,鈴響,女體破水而出,香肩上頑皮的水珠,滑過渾圓高聳的峰頂,順著平坦的小骯,淌流進幽密深谷……
「嗯……」他禁不住申吟,「妳在折磨我!」
她被他按捺不住的口吻逗笑。「我已經圍上浴巾了,全身包得密不透風,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不好。」他聲音悶悶的,「妳讓我更想立刻奔至妳面前,將那礙眼的浴巾扒掉,痛快看個夠!」
她露出淘氣的微笑,「你確定你只想『看』而已嗎?」
話筒那端傳來他類似申吟的笑聲,「別折磨我了,妳知道我恨不得能立即對妳為所欲為。」
她嬌聲一笑,「真可憐,幫我安慰一下你兄弟,提醒他,千萬忍耐。」因為忍不住的後果是很可怕的,至少她有把握會讓他永生難忘。
她的響應引發他真真正正的笑意,他低低的笑聲傳進她耳里,像重低音的鼓聲震蕩著她所有感官。她緊握住手機,期望更真切的感受他的情緒、他的存在。為什麼他會遠在千里外呢?
「翩,我想妳。」他突然輕喃,聲音低得近似沙啞。
包親昵的氣氛讓她克制不住臉上痴傻的甜笑與眼里濃烈的思念。「我也是,好想好想。」
她不知道原來思念是可以如影隨形的。早晨,她想著,他在何處醒來,誰喚醒他?日午,她想著,他是否照顧好自己,三餐正常?夜里,她望著星空仍想,他那兒的星月和她這里的,是一樣的嗎?
許是這份相思早在三年前便已侵入她神髓,逐步攻城掠地,才會在一旦察覺後,竟深刻得如此蝕骨。
「你何時回來?」她真的好想見他。
「明天的飛機,後天到台灣。」
對她而言,這無疑是最動人的天籟。
「幾點?我去機場接你!」她抑不住興奮,一心縮短分離的時間。
「別忙,還不確定時間呢!我答應妳,一下機馬上去找妳。」他安撫道。
「嗯。」也好,「喔!對了,咱們把基本資料填一填吧!」她想起平澤恩的交代,月兌口說出疑問。
電話那頭頓了兩秒鐘。「妳在跟外星人說話?」
對啊!她這樣的說法外星人才听得懂。
她笑著解釋,「有人擔心我不夠了解你,提醒我一定得把你模熟才行。」
「我以為妳早已經把我模熟了。」他帶著笑意輕喃,低低的嗓音像絲緞滑過她敏感的肌膚。
「才不,你肯定還有什麼是我不清楚的。」她刻意忽略他話里的暗示,不讓他有機會逃避這話題。
「小姐,我有沒有二十一公分妳應該很清楚。」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口吻里除了調侃,還有滿滿的驕傲。
去!誰跟他談這個。再說,每一次,她都被他撩弄得腦漿糊成一團,除了在他懷中不住喘息低泣外,哪有空研究他的尺寸……
噢!她拍拍發燙的臉頰,揮去腦中被他勾起的綺想。
「喂!你這是在敷衍我嗎?」她用凶巴巴的口氣掩飾羞赧。
「豈敢。」他低笑,「說吧,妳想知道什麼?」
「嗯……」老實說,她也不知道她想知道什麼,就從平澤恩的問題開始吧。「你的職業?你的成長過程?有沒有什麼挫折或影響你一生的事件發生?家里有哪些人?仙鄉何處?你有幾個知心好友?是誰?你對自己……」
「嘿!停一停好嗎?」他打斷她似乎無止境的問題。「我得先提醒妳,妳想知道的這些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妳準備造三天都拿著手機度日嗎?」
當然不!她寧可他早早跳上飛機,早早回到她身邊。
「不要!不要!你還是早點回來得好。」
「這樣吧,妳先擬好履歷表,回去後,我隨妳拷打。」
「真的?」她就知道他一定不會隱瞞她。
「對,皮鞭、蠟燭,隨便妳。」
滿腦子桃色思想的大!翩飛又好氣又好笑。
「需不需要吊帶襪、高衩褲當配料?」她甜甜的問。
「如果有,當然最好。」他也不跟她客氣。
「沒問題,告訴我你需要的尺碼。」她設下陷阱等他跳。
「以妳舒適為主。」可惜他沒上當。
「別傻了,陽先生,那些東西是為你準備的,應該以你合用為主。」
「相信我,那些東西穿戴在妳身上絕對比較好看又好用,陽太太。」
噢!她又被他吃了一記豆腐,真可惡!
然後,他們又閑扯一堆有的沒的風花雪月,才依依難舍的掛上電話。
情人之間的對話原來真的很沒營養,數十分鐘的時間里,真正的重點可能只有一、兩句,其余都是閑話。今天過得好嗎?愛不愛我?想不想我?太陽很暖、清風涼爽等等。
她以為她不至于如此愚蠢的,但她終于理解,這些無意義的言語其實只在傳達一個訊息--不舍。
因為想多听一會兒他的聲音,舍不得太早斷線,所以寧可談些無關緊要的,來延長彼此的牽系。
一切只因為放不下!
車行進入台北市區,速度漸漸緩下,她順著車潮時行時止,不懊不惱,也不急躁,這對平時愛開快車的她,實屬難得。
駛出市區後,車子在工業區寬廣的道路上拐幾個彎,到達維亞廠區,很快找到專屬停車位後,停車,走向辦公大樓。
「好啦,究竟何事把我十萬火急的召來?」她直直闖進平澤恩的辦公室,沒通報、沒敲門,當然門外的秘書也早習以為常。
平澤恩從公文堆里抬首。
她柳眉倒豎,杏眼閃著薄怒,雙臂環胸,看似凶悍,但眼尾唇角卻泄漏著掩抑不去的媚態。
好脾氣的平澤恩攤著雙手,笑道︰「老板希望員工盡快結束假期,早日上工貢獻心力,這樣有錯?」
「少來了,我的工作根本沒有急迫性,以前還曾連休過一個月,也不見你有任何意見,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她才不信他會為了這麼簡單的理由召她回來。「別浪費我的時間了,有話直說。」
平澤恩輕輕嘆息,斂去笑意,從抽屜拿出一卷錄像帶和一個牛皮紙袋,示意她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兩天前,廠里發現有遭人闖入的跡象,雖然沒有損失,但為求慎重,我們將所有監視錄像帶調出檢查,發現這一段畫面。」他將錄像帶放入放影機後,轉身對翩飛解釋,語氣嚴肅而謹慎。「我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我希望妳先保持鎮定,可以嗎?」直到獲得翩飛的首肯,他才按下播放鍵。
平澤恩凝重的態度微微引發翩飛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氣,緩和情緒後,專注的看著電視屏幕里播放的畫面。
她認出畫面里是工廠中某個角落的走廊,屏幕邊角顯示的日期確實是兩天前,時間則是凌晨一點。
維亞並非三班制二十四小時運作,因此那時間工廠里理應空無一人,而畫面一開始也確實如此,靜止的畫面除偶有跳動外,並無任何改變。約莫過了兩分鐘後,畫面出現一道人影,背對著鏡頭從左下角慢慢移向右上。
那熟悉的背影、身形驀地讓翩飛的心跳一頓。她捂著唇,深深吸氣,並在心中暗暗祈求,不是他、不會是他。
上帝捂住了耳朵,不願听見她的祈求。
屏幕中的人即將走出畫面前,突然回身。她清楚看見他的臉。
陽格!
這代表什麼?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回事?
「不可能的。他這陣子人在美國,明天才會回來。」這是她回過神後第一時間的反應。
平澤恩定定的看著她刷白的臉,許久之後仍決定對她吐實,「我知道他是妳的男友,做妳可能會不舒服,但很抱歉,我調查了他。」他拿出牛皮紙袋內的資料,上頭是陽格的出入境紀錄。「他確實在十多天前離開台灣,但五天前他已回來。」
這顆強烈炸彈轟得翩飛一陣昏眩,心髒像被利爪猛然揪扯住般疼痛。
這是否意味著……他的欺騙?
「不會的,不會的……」她搖著頭,不停喃喃自語,或是否認平澤恩的調查,卻更像在說服自己。
平澤恩拿出另一份資料,繼續說道︰「這份是關于他職業的調查。他在兩年前辭去聯邦調查局的工作,自行開業成立偵探社,除了接受一般民眾委托外,也時常協助警方或聯邦調查局辦案,在美國偵信界頗有名氣。雖然不知道他這次來台灣是為了何事,但從與他接觸的人來看,恐怕不是一件小事。」
老天!他說過,他為她而來,竟然……也是欺騙嗎?
翩飛閉起眼,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極力平撫自己慌亂的情緒,她必須冷靜、冷靜,她不要一點點小小的誤會造成一輩子的遺憾,她要冷靜。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妳。」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平澤恩心里也不好受。
翩飛緩緩睜開眼,原有的慌亂已被抹去。「說吧。」她要知道所有。
確定翩飛承受得住,平澤恩才緩緩開口,「他這次回美國,還特地跑了一趟費城,找上了金恩教授,」金恩教授就是她碩士論文的指導教授。「和他談了一些關于妳的論文研究及交友狀況。」
這沒什麼對不對?也許他只是為了更了解她順道跑趟費城,和她的指導教授聊聊她而已,她安慰著自己。
「我不知道這意味什麼,但我認為妳真的該找他問清楚。」
當然,她一定會問的,他們約定好了,只要等他回國……不對,他不在美國……那麼,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她澀澀開口。
平澤恩伸出手,遞給她一張紙片。「這是他在台灣的落腳處,也許妳可以去看看。」
翩飛抖著手接過紙片。
去?不去?
她要去!她要知道所有真相!
她緊緊護住慌亂的心,維持著平穩的腳步,緩緩走出辦公室,步向座車。
「需不需要我陪妳?」平澤恩不放心的追出來。
翩飛搖頭,她要自己找答案!
看著她堅決的表情,平澤恩只能交代一句,「凡事小心。」
引擎聲呼嘯著,翩飛深呼吸後,放開煞車,紅色小車滑出維亞。
平澤恩目送翩飛離去,直到紅色小車走出視線,他才緩緩的將目光調向一直守在維亞對面的白色福特汽車。
車內,丹尼?布朗,緊閉著雙眼,昏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