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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情 第七章

憤怒的情緒像是場大火似的焚燒著西門涯向來冷靜的理智,他邁著大步回到西門府,直奔主屋。

粗暴的推開房門,映入他眼中的是俞心慈正做著女紅、寶兒在一旁伺候的情況。

細長的黑眸閃過一抹驚愕,他皺了皺眉頭,瞪看著她略微蒼白、神情疲憊的嬌容;才幾日不見,她又瘦削了些,突地,他心底泛開一股說不出的疼。

開門聲嚇了俞心慈一大跳,她抬起水亮的眼眸,對上西門涯的冷沉俊顏。

「寶兒,你先下去。」她瞧他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寶兒見氣氛因姑爺突如其來進房而緊張,想開口說不要,但見小姐目光直直望著姑爺,分明已經沒有她的存在,心里縱然擔心,也只好退下。

西門涯在寶兒退下後,大步來到她跟前,冷漠的瞧一眼她手上的女紅。

那布料極為眼熟,正是楊掌櫃那兒拿來的,瞧她似乎是要做衣裳,頓時,一股駭人的陰沉揚上他的俊顏。她要做給誰?

俞心慈輕咬著女敕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對他開口。明明想跟他說些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多日不見,他們之間變陌生了,甚至還多了一股不信任。

二人各有心思,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西門涯率先開口︰「你在做什麼?」他明知故問。

「袍子。」她冷淡回答。

西門涯皺起眉峰,看起來十足嚇人。「做給誰?」他壓根兒沒想到俞心慈是他的妻子,這袍子除了做給他,還會有誰?此刻他的理智全被曾被背叛過的事影響到他向來冷靜的判斷力,他更沒想到自己對俞心慈的在乎已經超乎他所想像。

他的話讓她想起這些日子來他們的關系跌至冰點原因,他不信任她,從頭到尾。想到這一點,她的氣惱更添一層,氣他不但懷疑她的真心,還看輕她的人格,他把她俞心慈當作什麼?

「既然任我挑選布疋,那就代表你無權過問我要做何用處。」明明就可以對他解釋,但她就是緩不下胸口漲滿的激動之情,無法好好的跟他說清楚。

俞心慈不知道她不肯明說的話語、態度,只會讓西門涯認定她要背叛他。

「很好,真的很好。」西門涯的語氣中含著一絲陰沉的詭魅。

俞心慈身子一顫,敏銳的她听得出他語氣中的不同,欲啟齒問明,西門涯猝不及防的朝她壓來,她往後一退,欲躲開他駭人陰沉的氣勢。

她閃躲的態度看在西門涯眼中只有更加生氣,她討厭他踫觸的想法閃入他腦海,讓他向來傲人的自制力險些失控。

他重重哼了一聲,捧住她嬌女敕的臉蛋,俯首吻住她柔女敕的紅唇,他不準她心里有別的男人,不準!

當他的唇踫上她的那一剎那,俞心慈瞪大圓眸,他的吻如狂風驟雨,帶著嚇人的氣魄,企圖奪走她的靈魂。

他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為什麼會對她有這麼深沉的怒火?仿佛她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明明是他懷疑她對他的真心,錯應該在于他呀!

懲罰似的吻在踫觸到柔女敕的艷唇後,倏地轉變為狂潮,讓他想起那一夜的火熱纏綿,她柔軟身子所散發出來的淡淡馨香味,讓那一夜的他變為一頭只受所控制的野獸,瘋狂的向她需索一整夜。

此刻他還想再要她一次,他要在她身上烙印他的痕跡,他要將她心中的男人趕出去。

瘋狂的想法才竄過腦海,火焰般灼熱的吻倏變為溫柔如水的啄吻,在她臉上、脖頸上留下只屬于他的記號。

俞心慈嬌喘不休,腦子無法思考,全身逐漸熱起來,如被烈火焚燒。

西門涯抱起她縴細的身子,往床上走去。

當身子接觸到柔軟的床鋪,俞心慈混沌的神智突然清朗起來,她伸出小手擋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的熱情。

「為什麼?」她直視著他含欲的眼眸,縱使此刻她臉紅如火,心跳如擂鼓。

西門涯眸光濃濁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聲音低嗄的道︰「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

她一臉茫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心里一直只有他,無人可取代。

「你……」話還未問完,俞心慈猛地明了他的意思,同時也明白他剛才的質問,他把她當作什麼樣的女人?頓時怒火自胸口竄起,她伸手推開他,「走開,卑鄙、無恥的男人。」

西門涯濃眉一揚,她的怒責讓原本高張的他頓時冷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疑問,「你罵我?」

「你不該罵嗎?」她怒問。

西門涯一愕,瞪著她那雙快噴出火的美眸。

不想再見到他!俞心慈突然奮力的推開他,滑下床,快速奔走。

西門涯被她的舉動怔住,讓她自身下溜走。

俞心慈本想奔出房,但經至大桌時,她停了下來,突然拿起桌上的利剪,賭氣的將剛裁剪好的布疋剪個稀爛。

她恨他、氣他、惱他!

從後追趕而來的西門涯被她瘋狂的行為嚇著,尤其是她那張怒氣騰騰、充滿恨意的小臉。這是他頭一回見到她這般令他心驚的表情。「心慈?」

「我愛做衣服給誰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也沒資格管。」她怒火中燒的瞪向他。

她的話激起他原本因驚訝而消失的怒火,「你說我沒資格?」

「不錯。」她回吼。

「別忘了我是你夫君,你的一切我都能管。」語氣充滿了霸道,這也是他頭一次對妻子展現出專制的一面。

「就算你管住我的人,也管不住我的心。」俞心慈怒道,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熊熊燃燒的怒火已經讓她喪失理性。

西門涯被她挑釁的話氣得額頭青筋暴露,什麼冷靜、自制全沒了。

「你有膽再說一次。」

「要我說一百次也可以,你沒資格管我。」俞心慈傲然的抬起小臉,一副根本不怕他的表情。

西門涯幾個大步來到她面前,雙手捏住她的雙臂,其狠勁像是要捏碎她的手骨。

很痛,痛到讓她淚水差點奪眶而出,不過,她硬忍下來,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放開。」她語氣平靜到不帶一絲波動。

西門涯瞪著她倔強、驕傲的小臉,不自覺地手勁逐漸加大,一點也不知道袖下的藕臂已經有一圈瘀痕︰直到她皺起細致的眉、咬著下唇,像是在克制什麼,他才

驚覺到自己對她所施加的蠻力。

天呀!他向來自傲的冷靜竟然被一名縴弱女子破壞殆盡!

一名只不過是他妻子的女人,竟然能夠將他向來控制得宜的脾氣撩撥成熊熊大火,險些無法控制!

西門涯突然松手放開她,連看也不敢看她,毅然轉身離去;他一點也不知道,怒火來得這麼張狂,是因為嫉妒的情緒在心中發酵。

在他走後沒多久,俞心慈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利剪自手上滑落至桌上。

她呆呆的看著桌上殘破不堪的碎布,完全不能夠明白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不成熟、毫無理智的瘋狂舉動來的?

直到寶兒沖了進來,她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寶兒目光充滿不敢置信,「小姐?」

俞心慈瞪著桌上的破布,兩行清淚滑落粉頰,她覺得她的心和這些破布一樣,破碎得再也無法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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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涯大步的跨出主屋,腳步不曾停頓的往大門走去。

一路上,經過西門涯身邊的人,全被他那不曾有過的駭人怒顏嚇著,恭敬的行禮後,紛紛遠靠在一旁,讓主子走過,免得無端被掃到台風尾。

西門涯踏出西門府後,隨便挑了條路就走,完全沒有想到要往哪個地方走去。

他不明白胸口那澎湃的激動從何而來,此刻他只想冷靜下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竟然能夠讓他失控,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又不是沒被女人背叛過,他前三任的妻子哪一個不是紅杏出牆,甚至第三任妻子還下毒害燕兒,他也沒有發過這麼大的怒火!

但為什麼獨獨對俞心慈不同?難道就只因為喜歡她嗎?可就算如此,那也不足以影響到他的情緒才是。

不安、煩躁、憤怒交雜在他胸口,造成一股沉重到令他感到窒息的壓力。無法排解又充滿疑問的他,只能夠在街上游蕩,看能不能讓沸騰的怒火平息下來。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道老邁的聲音,讓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老人。

「岳父?」

俞老爺笑了笑,看著偉岸不凡的西門涯︰心想女兒真的是高攀人家了。

「賢婿,有件事想跟你談談,可以嗎?」這事他考慮許久,才決定要找機會對西門涯說。

「當然。」

「這件事我希望愈少人知道愈好。」

西門涯眉一揚,隱約覺得俞老爺要說的事和俞心慈有關。

他點了個頭,抬眼望向再走幾步路就可以到達的酒樓,「岳父,前面酒樓是小婿的產業,請。」

俞老爺又笑了笑,坦白說,西門涯這聲岳父讓他覺得很對不起他。雖是如此,俞老爺還是讓西門涯請到酒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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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酒樓,西門涯吩咐掌櫃騰出一間隱密的房間,並送上一桌美食佳肴。

二人對視好半晌,西門涯見岳父遲疑不決的模樣,分明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說,卻又不好啟齒。

「岳父,有事直說無妨。」

俞老爺看著眼前這位有著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的俊杰男人︰心底的愧疚更深。自從女兒嫁出去之後,他沒有一天睡得安穩。

他嘆了口氣,輕聲問道︰「心慈還好吧?」

「她很好。」西門涯毫不猶豫地回答,縱使剛才他們吵過架。

他能夠體諒岳父的擔心,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他這位有克妻命的男人,相信天底下任何一位父親都會為女兒提心吊膽,生怕女兒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俞老爺是敦厚的人,西門涯的回答只讓他更加覺得對不起他。

「賢婿,有一件事我先代心慈向你道歉,若日後有因為心慈而傷了你的名聲,請你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生氣。」

西門涯濃眉一揚,只覺得眼前這場景好熟悉,沉下眼,他突然想起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他記得前三任妻子犯下錯事時,他請來她們娘家的人,當家者也是這麼請求他。難道……心慈背叛了他?

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極力將胸口那股怒火壓制下去。

「小婿不懂您的話。」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他會讓自己冷靜面對。

俞老爺重重嘆口氣,一咬牙,索性直說了︰「其實連我想也不明白心慈為何執意要嫁給你,我本不答應……請你別見怪,不是嫌你不好,而是我從未想過要讓心慈嫁人。」頓了頓,瞄了瞄臉色漸冷的西門涯,又道︰「可心慈說這是她唯一的願望,求我答應她,縱然我不想,但想到她再活也沒多久,也只好答應了。」

西門涯听到後來,原本冷沉的臉色被驚慌所取代,「我不懂,什麼叫作心慈再活也沒多久?」這話听得讓他膽戰心驚,連剛才對她的怒火也忘得一干二淨。

「唉!這就要從頭說起,其實皇上會允了婚事、娘娘會這麼疼愛心慈,完全是因為心慈在小時候救過娘娘的性命,而那時候心慈才十歲。」

西門涯按捺住心中那份急躁,凝神听著岳父的話,生怕漏了個字。

「當時娘娘很受寵,寵到連皇上都不顧宮廷禮規,帶著娘娘回來俞府探親,此舉讓後宮佳麗莫不眼紅,也因此娘娘才會被人鎖定為暗殺對象。」再嘆口氣,俞老爺緩緩說道︰「那一日適逢心慈生辰,娘娘召她進宮,不但賜給心慈許多難得一見的寶物,也留她下來一同用膳。在那時候,皇後送來一盅甜湯給娘娘,心慈貪嘴,討來要吃,結果喝下那一盅摻入毒藥的甜湯。」

說到這兒,俞老爺不禁感嘆,雖然女兒救了妹妹一命,但想起無辜的女兒,他禁不住鼻酸,她是他的乖女兒呀!

「捅了這個大樓子,皇後怎麼可能會安然無事,直到去年才去世?」西門涯提出疑點。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那時候皇上才剛登基沒多久,政局不穩,而皇後那邊的外戚皆是權重的將領,皇上雖震怒,但也只好忍了下來,怕再掀起一番爭斗,牽連更多無辜的人;皇子爭奪之戰早已搞得朝廷烏煙瘴氣、國庫虧空,皇上為了大局,只好暫且不辦皇後。」

「後來呢?」他指的是心慈,至于皇後那惡毒女人,死了活該。

「宮里也因為這層顧慮,下了封口令,悄悄的讓心慈在宮中醫治,但這毒是從塞外而來,極為陰險,能夠在體內存在多年,和慢性毒藥沒啥兩樣。」俞老爺嘆了口氣,又道︰「雖然御醫們救活了心慈,但毒素無法完全消除︰心慈性命堪慮。」這麼多年了,他們已經沒有當年所抱持的強烈希望。

「若是如此︰心慈怎麼還能活到現在?」他提出質疑。

「御醫每一天都會研發新的藥方,暫時壓抑住心慈身上的毒素,但是毒素畢竟

在心慈身上存留過久,再加上沒有真正的解藥,在前幾年,即將退休的江御醫甚至斷定,心慈再活也沒幾年。」

「胡說。」西門涯冷聲斥責,「岳父,您當真相信心慈會死嗎?」想起俞心慈那強風一吹就會倒似的縴細身子,想起曾看過她服用藥丸,可她卻對他解釋那是瑤貴妃賜給她的補藥,希望她身子能好一點,而他卻不曾懷疑她說過的話。

不怪西門涯質問,俞老爺又道︰「心慈剛出生的時候,有幸得到神算子的金言卜卦,他說心慈只能活到十八歲。」

「江湖郎中之言,豈可盡信?」他雖然听過神算子這號神奇人物,但他絕不相信神算子為心慈所卜的卦。

「我本來也不相信,但卻發生心慈中毒事件,這是鐵一般的事實。我在心慈十三歲時曾找到神算子,求他再卜上一卦,看心慈有沒有救,結果神算子說險中求生、生中求死,是死是活皆看上天,他要我們順應天命。唉!我也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但沒有解藥,說什麼都是枉然。」

西門涯震了一震,無話可言。醫術精湛的大夫都在宮里頭,連他們這些菁英都解不了毒,那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夠救得了心慈?

「心慈死後,京里必定會掀起一波你克妻的傳言,這事對你的名譽極傷,縱使這不是事實,我想也沒有人會相信。唉!請你海涵,若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西門府的生意,我俞府會補償到底。」

西門涯看著眼前這位充滿愧疚、難過的老人,苦笑了聲道︰「就算是金山也賠不了心慈的寶貴性命。」

他終于明白岳父為何要他別生氣,但更讓人不解的是,心慈明知自己性命不長,又為什麼要下嫁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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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麼要下嫁給他?

在听到岳父的話後,西門涯心中的疑慮更添一層。

但令他在意、揪得心發痛的是她再活不久一事,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繼續活下來呢?

他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女人,甚至希望她能夠陪他過完一輩子,他不要她走!

西門涯臉色陰沉的走進西門府。

下人們見到主子出去時是怒氣沖天,回來時是陰沉著一張俊顏,不管是哪種表情,都足以嚇得他們臉色蒼白、身子直打哆嗦,個個有志一同地又遠退一旁。

西門涯腳步不曾停歇的往主屋走去,就連在經過小廳時,西門揚三兄妹喚他,他也沒听見。

他滿腦子只有俞心慈,只有這個勾起他憐惜、令他動了情的溫柔小女人。

來到主屋,站在房門口,他竟然有一種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的心情,直到寶兒打開房門,看到他站在屋外,嚇了好大一跳,他才以眼神要她閉嘴並退下。

餅了好一會兒,他跨步入房,見俞心慈正忙著針線活。

俞心慈拿著針線一針一針的縫制袍衣,神情認真專注。剪碎的那塊布不能用了,所以她又重新裁剪一塊。

她很氣自己的任性,不管他對她說了什麼話,她萬萬不該任由著情緒支配她的理智,說出挑釁他的話來。

西門涯靜靜的打量著嬌美柔弱的她,不發二日。

俞心慈也不在意是誰在她身邊,她有听到腳步聲、關門聲,但沒抬頭起來看,她以為是寶兒,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西門涯去而復返。

西門涯深沉的目光緊緊鎖住她柔美的容顏,不明白她是為誰專注,又是哪個男人可以得到她的柔情?

不過,那些都已經不再重要,此刻他只求那一群御醫是庸醫,那神算子是江湖騙吃騙喝的術士,他只要她活著就好,就算她的心里沒有他也無妨。

兩道灼熱如火的目光讓俞心慈覺得有些奇怪,抬起小臉,毫無預警地對上他深沉幽邃的黑眸,心陡地一緊。

他回來了?再次的踏入這間屋子?

喜悅倏地自她心頭揚起,不爭氣的淚水涌上雙眸,她連忙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她哭泣的模樣,她想在他的腦海里、印象中留下最美的一面。

西門涯緩步走向她,拾起她的下顎,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蒼白的臉上,心口一陣又一陣的抽痛。

這一張柔美的容顏、這一雙溫柔多情的眼眸,他還能夠看多久呀?

深吸一口氣,他極力讓自己的口吻平靜如昔,「今天我踫到岳父。」

「爹!」為什麼他的臉色如此凝重?難道……「俞府發生什麼事?」她緊張的問道。

西門涯垂下手臂,搖了搖頭,「俞府一切安好。」

俞心慈放心的吁了口氣,可是……他沉重的臉色又是為了什麼?

西門涯語氣幽幽的道︰「岳父跟我說了些你的事。」

「什麼事?」他沉重的表情讓她感到不安。

「你真的只能活到十八歲嗎?」寬厚的大掌輕輕觸踫著她柔女敕的臉蛋,小心翼翼的舉止像是把她當作珍貴的寶物,怕踫碎了她似的。

他那雙承載著溫柔的眼眸,乍現一抹哀傷,讓她不禁奢求的自問,那是因為她的關系嗎?

想問他,卻又問不出口,她只能咬著女敕唇,不回答。

她的淡然、她的無言,莫名地激怒起他煩躁的情緒,雙掌突然扣住她肩膀,像是瘋狂似的猛搖晃,「說啊,你說啊,我要听你親口說出來。」她知不知道當他听到岳父訴說時,他的心好痛,他不要她死,不要!

俞心慈看著他接近瘋狂的俊容,一顆心像是狠狠地被擊了一拳。

她的平靜無言讓情緒已瀕臨崩潰的西門涯更加難受,突然,他放開她,退後一步,平復著不該有的暴躁情緒;此刻不是對她生氣的時候。

「你該不會是瑤貴妃派來監視我的吧?」他換了另一種方式來套她的話。

「不,這件事與任何人無關。」她連忙否認。

「那又為了什麼呢?我要一個解釋。」他眼中閃著必得到答案的決心。

俞心慈靜靜的打量他半晌,突然問道︰「如果我說我活不過十八,你會為我心疼嗎?」她好想知道他對她的感覺,想知道他是否在乎她,就算是一點點也好;若是真的,那她此生無憾,可以含笑而終。

西門涯心一緊,大步一跨,將她擁入懷中。他已經不知道,他是否有足夠的勇氣見她以任何方式離開他。

他的緊擁讓她覺得無法呼吸,可她竟然舍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這回,他讓她感覺到他是在乎她的。

「為什麼要嫁給我?你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他的語氣里充滿哀痛。

俞心慈沉默不語,思考著該不該說出來。

仿佛知道她不會說似的,西門涯以著請求的語氣道︰「心慈,我想知道,告訴我好嗎?」

俞心慈心頭一緊,過了一會兒,淡淡的道︰「你還記得幾年前在西湖湖畔的事嗎?」從他懷中抬起小臉,她直勾勾的看著他。

西門涯皺起眉頭,想不起來是什麼事。

「俞心慈瞧他迷惑的神情,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已經能夠坦然面對。

「那一年我十二歲,爹帶著俞家老小到西湖去賞美景,可我知道那只是為了讓我開心。為了不辜負他們的好意,我故意裝作很高興的樣子,其實我一點也不快樂,我……」

「你害怕是嗎?」接下她未出口的話,西門涯將她抱在懷中,而他則坐到椅子上。

她點頭,幽幽的道︰「毒發的時候,那種如萬蟻鑽動全身的疼,那種如烈火焚

身的痛,每每讓我懷疑我真的能夠再承受下去嗎?」講到這兒,她身子不禁打了個寒顫,那痛刻骨銘心呀!

西門涯雙臂一緊,心疼她所受的苦。十二歲的她,需要多大的毅力來承受那些痛?

思及此,他突然吻住她的女敕唇,無比溫柔。

俞心慈雙頰閃著淡淡的紅暈,他的吻讓她一時間無法承受。

餅了好一會兒,她平息下胸口的激動,輕聲道︰「痛苦的糾纏、死亡的陰影,讓我非常恐懼,我害怕,卻不知道該怎麼排解,西湖的美景也不能稍減我的困擾,史可怕的是,那時我毒發,身邊又沒人照顧,我是私自出來的。」頓了頓,她拾起清冽的眸子,「痛楚讓我的意志力逐漸薄弱,于是我決定不服解藥,一死了之,結果你出現了。」

小手捧起他俊逸的臉龐,眸光承載著濃濃的情意。「我永遠忘不了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被那些話撼動了心靈,也敲醒了我的無知,就算我的生命不長,也該活得精采呀。」

是她!

西門涯腦海頓時浮現一雙水靈靈的眸子,還有他曾抱過的瘦弱縴細身子。

難怪,他覺得曾抱過她,卻沒有去深思過。

他的內心深處記得這件小插曲!當時,他曾被她小小的身子必須承受著痛苦折磨而心疼過。

不知他已記起她來,俞心慈說出自己內心的感覺︰「是你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是你讓我有追逐夢想的力量。」

「心慈!」她的話震撼了他,他從來沒想過他的話會救了一個人,甚至影響她這麼深。

「從那時候起,我的心盤據著你的影子,隨著時日的增加,我對你的愛意更深,我喜歡你。」本以為這些話她沒機會說出來。

西門涯震驚的看著她充滿情意的眸子,不敢相信在這世上有個女人深愛著他。

俞心慈看著他好一會兒,溫柔的在他額間落下一記輕吻。

「那一日我在街上認出你後,我再也無法壓抑住心中的情感,才會厚顏的請求娘娘賜婚。我想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夠陪著你、伴著你,」

面對如此濃烈的情感,西門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嗓音沙啞的問︰「這就是你執意要嫁給我的真正原因?」她的答案已經很明白,他卻貪求她說出來。

「是的。」沒有任何扭捏,俞心慈點頭。

胸口漲滿了激動,他突然縮臂,緊緊擁抱住她柔軟的身子。

俞心慈柔順的貼靠在他的胸膛,汲取他身子所散發出來的味道。

餅了一會兒,西門涯松了手,目光望向桌上的袍子,突然有所領悟,「這該不會是要給我的?」

「我想為你做一點點的事,我想當好你的妻子。」縱使他說了那些傷害她的話。

再也無法克制胸口激動的情緒,西門涯再次緊緊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人體內,成為他的骨血。

俞心慈遲疑了下,主動張手抱住他。

而在房外,本是追著兄長而來的西門揚三位兄妹,听了俞心慈的話後,個個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西門燕更是眼眶含淚。

任誰也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更沒想到兄長會說出如此感性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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