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頂樓層的玻璃落地窗前,向下俯瞰全是金融企業大樓,這里是全世界的金融中心,而這棟高樓更是位于中心位置,足以顯示地位的重要,可原本擁有這層視野極佳的大樓主人卻已易主。
這是諾爾曼集團所並購的第五間公司了,這輝煌的業績教外人很難想象全都是由一名年輕的東方男人所促成。
他的年紀才三十出頭,憑借著精準的判斷分析能力,使得諾爾曼集團在短短的四年內成為金融界的傳奇,不但沒有受到金融風暴的襲擊,旗下所擁有的銀行更是遍布全世界。
也難怪這家伙如此受到諾爾曼的重視,不但年紀輕輕就擔任了公司的執行長,公司甚至極為保密他的身分,不讓人采訪也不讓他曝光,只有少部分的高級干部認識他,就怕他被其它公司挖角,助長競爭對手。
也因為看重他,所以這男人的辦公室就位于視野最佳的位置。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嗎?」皮椅上的東方男子對著站在落地玻璃前俯望外頭好一會兒的男人道。
落地窗前,同樣也是一副東方面孔的男人轉過身,兩手一攤,嬉笑著,「你這句話好像都是男人展露身材給女人看時,才會說的吧!」
男子沒好氣的覷了他一眼,繼續埋首于他手中的文件,等到審視工作差不多的時候,他才將文件收妥,揉了揉太陽穴。
「不是我要說,身體是你自己的,該休息的時候就要休息,把身體累壞了,地球照樣會運轉,值得嗎?」
男人不以為意的靠上辦公椅,腦海里閃過了兩句話──
「男人沒本事的話,那算什麼男人!」
也許就是因為這兩句話,以致他將生活重心全都放在工作上。
嘴邊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男人朝那個是朋友也是同事的伙伴道︰「這是身為助理應該說的話嗎?」
早已習慣這男人冷淡的響應態度,因為這家伙總是把工作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他比比手表開口,「不好意思,我的下班時間早在十分鐘前就已經到了。」
意思是,現在不能拿上司的頭餃來壓他了。
「那請問,十分鐘前就該消失的你,賴著不走留在這里,真的是為了窗下的景色嗎?」
「當然不是,我要看明天可以慢慢欣賞。」他走到自己的公文包前,從里面取出一份牛皮紙袋包著的厚重數據。「我是在監督你早點完成工作,免得你動腦過度,英年早逝。」
「胡說八道什麼。」男人口氣一頓,接過送上來的數據,黑沉沉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緊張的光芒。「這是……」
「你一直想要的數據。」
「找到她了?」
「上個月找到的。」盯著男人臉上有些遲疑的表現,他疑惑的開口,「怪了,你這幾年來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要找到她嗎?怎麼現在資料就放在你面前,你卻不敢打開看?」
「她過得好嗎?」男人沒看資料,反而問著自己的好友。
「不好。」
心一緊,男人趕緊將手中的數據攤開,每看幾秒,眉頭便越攢越緊,口中喃喃自語,「我一直以為海叔會善待她……」
他把數據往桌上重重一放,神色凝重,那雙黑眸沉得讓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驀地,男人關上計算機,起身將西裝外套穿在身上。「子喬,幫我訂機票。」
「耶?訂機票?!」周子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怎麼不記得你的行程有要飛……」
「我要去台灣,明天的機票。」
「去台灣?!」周子喬呆愣了數秒,連他自己都已好多年沒回去了,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同樣也是雙親不在的男人,去台灣做什麼?
望著那道走出辦公室的背影,周子喬終于回過神追了上去。「等等,你怎能說走就走?那明天下午的會議……」
「你看著辦!還有,替我準備住的地方,還有準備一輛車。」
「等等,你要飛回台灣是為了那個女人嗎?你就不能等一陣子嗎?你這麼急著去找她是為了什麼?」
男人思索了一下,撂下這樣的回答,「我要報復她當年對我所做的一切。」
啥?他沒听錯吧?這麼急促的飛回台灣,就是為了找到那個女人報復她?他越來越不懂自己這個好友在想什麼了。
「叮」一聲,電梯門就在慢了幾步的周子喬面前關上。
「喂喂喂!怎麼都不等我一下人就跑了。」他垮下臉,盯著電梯口那緩緩往下降的數字,「都說了我已經下班,你還搞這麼多事讓我做。」
他一定要跟那家伙領加班費!
想到明天要當著那麼多主管的面取消會議,周子喬的一張臉就垮了下來,驀地,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尖叫出來。「該死的郝青!你忘了明天晚上還要跟你干媽和干妹妹吃飯嗎?」
那個嬌嬌女一不如意就愛哭,要是讓那個最黏郝青的女人知道這家伙為了一個遠在台灣的女人而取消和最親愛的干妹妹吃晚餐,絕對會鬧他個雞犬不寧!
想到頭就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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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九晚五已經不符合這個世界的潮流,現代人一天工作不超過九小時就該抱著大腿偷笑了!
想找份輕松的工作不容易,網絡、報紙上那些寫著輕松月入數萬的,多半的不是直銷工作,就是掛羊頭賣狗肉,是在征酒店上班的公主、少爺。
被騙了好幾次的梁穎希,最後還是決定中規中矩的找份辦公室工作。
人家說當個公務員輕松,又是鐵飯碗,對于這幾年來做的都是打零工的她來說,確實是一份較有保障的工作。
但可惜的是,她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要她考試及格簡直就是要求太陽打西邊出來,更何況是百人中一的考試。
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听說在銀行工作,待遇不錯又能準時下班,好,她可以去試試。
可惜這年頭應征都是要考試,更何況是在金融界工作,筆試這關她就不可能通過了;不過幸虧她父母給予的好容貌,讓她當不成正職員工,也能坐在服務櫃台當個小妹。
所謂的服務小妹就是替所有發問客人解決疑難雜癥,替來銀行的客人找到妥善解決問題的應對窗口。
罷上任第一天,她盡量面帶笑容的回答客人問題,比方想開戶,請抽號碼等候;想貸款,請至八號櫃台有專人服務;要換鈔,請至十一號櫃台。
日子一久,梁穎希對答逐漸上手,連帶著個人脾氣也跟著出來,只因為越來越多前來詢問她莫名其妙問題的人,教她要擺出好臉色都難。
比方說──
有人問︰「小姐,你長得好漂亮,下班後可以跟我一起吃飯嗎?」
通常這種人,梁穎希都是直接拍拍一旁歐巴桑的肩膀,「阿嬤,這個哥哥說想邀你吃晚餐。」
這樣的回答常常令男客面色尷尬,有的甚至面色鐵青的走出去。
最離譜的是,有人狗不見了也找她──
「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一只白色貴賓?我的狗在你們銀行里不見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把狗帶到銀行,結果不見了,于是她手一指,連頭也不抬道︰「對面有警察局,請到那里去報失。」
「你的服務態度怎麼這麼囂張?不幫我找狗,居然還要我自己去對面警察局報案!」婦人也惱了。
「這位太太,我們這里是銀行,不是負責幫你看狗的;狗是你養的,又不是我們銀行的,為什麼我要幫你找狗?」
「你!這就是你對待客人的態度嗎?我真是瞎了眼才在你們這種爛服務的銀行開戶,找你們主管來,我現在就要取消我的賬戶,以後再也不來這里了!」婦人開始叫囂,引來所有來銀行辦事的顧客張望。
主管們趕緊出來「滅火」,自然,惹惱客人的梁穎希也會被主任請到辦公室「關愛」。
「梁小姐,我希望下次不要再發生同樣的事。」辦公桌前,主任自己也不清楚這是三個月來第幾次這樣同她講。
「主任,我是來這里工作,而我的客人是針對來銀行辦事的客人,那些尋找阿貓阿狗的工作並不在我的管轄內,我又為什麼要用工作時間去處理這些事呢?」梁穎希臉上可是一點懼色或悔意都沒,她又道︰「要是真有客人需要咨詢,而我卻忙著『找狗』不在位置上,這才是公司的服務不周,若因此而造成公司的損失該怎麼辦?」
主任一時啞口,面色難看道︰「你的態度一定要這樣強硬嗎?」
「那主任的態度就一定要逼員工做出不屬于自己範圍內的工作嗎?」
听听,這是一個職員敢跟上司說的話嗎?
主任深吸一口氣,按下不悅的感受,「梁小姐,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口氣,我畢竟是你的上司,若不是看在你是梁啟女兒的分上,你真以為你能在這里跟我說話嗎?」
梁穎希瞇了眼,「這關我父親什麼事?」
「你能待在這里還不是經理交代過,因為你是梁啟的女兒,我們不好辭去你以免遭人口舌,這才安排了一個職務給你,不然以你這種囂張的個性,哪家公司會收你?」
原來她能找到這份工作,還是托去世爹地的福!
梁啟當年被稱為科技業界的奇才,他為人和善,所以累積了不少好名聲,卻在六年前因金融風暴投資失利,為了挽救公司及員工,他散盡家財而垮台,經過一年的一蹶不振後憂郁離世,卻仍有不少後輩對他極為尊敬。
想到去世的爹地,梁穎希的一張臉在瞬間黯淡下來。
主任語調尖銳道︰「所以希望你不要讓我難做,收起你以前的小姐脾氣,安分的做這份工作……」
「如果主任不滿意的話,辭了我無所謂,我不會有任何怨言,你不用拿欠我爹地的人情來當借口。」說完她轉身離去。
瞪著那扇關起來的門,主任哼了一聲,果然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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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梁穎希並未被辭退,原因就是主任曾提及的,辭了她若日後被人說閑話也不好。
「我听說主任又把那女人留下來了。」
「真夸張,像她用那種態度對待客人卻還不被掃地出門,我看主任八成是被那女人的容貌給迷住了,才會舍不得趕她走。」
「我也是這樣想,可是听助理說,那女人的老爸以前很有錢,好像認識我們銀行的經理,這才進來工作。」
「原來又是一個靠關系進來的人!她是自以為自己還是大小姐嗎?」口氣中有著不屑,「不過沒關系,我看她不過是草包一個,也威脅不到我們的位置。」
這頭兩人竊竊私語講得好開心,那頭當事人正面無表情走了過來。
「張小姐、許小姐,這是你們要的咖啡。」
兩個杯子讓人重重的放在桌上,也打斷了女人間的交談。
哦!忘了提,服務小妹的工作可不僅僅只是服務客人,那是台面上的工作;私下的還得替正職人員跑腿,這也算了,就連最後的打掃清潔也要算她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