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夏初,時節替換。
接近中午時分的灼灼烈陽,蒸發了地面上的水氣,濕悶的氣候,不免讓人覺得極不舒服。
好不容易送走了周紹軼,凌斐斐總算能順利的倚回電腦前,專心地打著稿子。誰知,不到幾分鐘,她的門鈴就響起了。
斐斐伸伸懶腰,起身走去開門。
「你忘了什麼東西嗎?」以為是周紹軼,所以拉開門後,她直接探出頭來問。
一抬眼,卻發覺了仁立在眼前的並非周紹軼,而是兩個陌生女子;但,她認得其中一個,因為她就是昨日在校門口與廷容有所拉扯的那個女子。
「你以為是周紹軼嗎?」黎海靜先開口講話,不改嬌縱個性。
「你們認識紹軼?」雖如預測,但斐斐還是難免吃驚。
「紹軼?瞧你叫得多親熱!」海靜有些吃味,一對大眼直盯著斐斐瞧,上下一陣打量,似乎是在掂量著,自己有多少勝算。「我們當然認識他,否則來找你干嘛?」視線移到斐斐臉上那老土的黑框眼鏡,她一臉的嫌惡。
怎麼,這幾年下來,姐夫的胃口變了嗎?竟找個又土又丑的女人!「海靜,不可以無禮。」同樣在打量著凌斐斐的黎海姿,終于牙口說話。「對不起,打擾你了,凌小姐。」她很有禮貌的深深一鞠躬。「不會的。」對于她,斐斐並無壞印象。「請問你們找我有事嗎?」
「廢話,沒事我們找你干嘛?」面對情敵不需要太客氣,黎海靜不改嬌縱口吻。
「海靜。」一聲斥喝,海姿將她拉至身後。「對不起,我妹妹嬌縱慣了,你別介意。」轉向斐斐,她又是深深一鞠躬。
「沒關系。」斐斐搖搖手,又搖搖頭。
面對一位這樣美麗的女人對著自己哈腰鞠躬,就算是同為女子,也很難對她發起脾氣吧!
「你們里面請坐。」雖然沒表明來意,但依著直覺,斐斐知道要談的事,不會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
「打擾了。」海姿的態度依舊是低調而恭謙。
此次回台灣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回屬于她的兒子,而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也許只有眼前的女子能幫得了她。
斐斐退開一步,引她們入內,然後她反手推上門。
「請坐。」斐斐領著她們在屋子里的小沙發坐了下來。「喝茶好嗎?」她轉身準備去泡茶。
「不用忙了,凌小姐。」海姿開口阻止了她。「其實,不瞞你說,我們已經在你的樓下,等了一個上午了。」她實話實說。
其實由昨晚周紹軼送著凌斐斐離開周家開始,她們已派人緊跟其後,所以才知道斐斐的住處。
但,又礙于周紹軼一直沒有離去,所以她們就讓人緊守在樓下,等了一整夜又一個上午,直到確定周紹軼已經離去,她們兩人才決定上來找斐斐。
「你們?」斐斐不明白,她們將心思花在她身上,是何用意?
沒直接點明來意,海姿采迂回方式。「請容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這幾年下來,她見過不少世面,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被捧于手心呵護、不知人生疾苦的小女孩。「這是我的妹妹,海靜。」
黎海靜一賺不屑地將臉撇向一旁,視線投向一眼即可望見的床鋪,那床上被褥有些凌亂,證明了昨夜滯留于這屋子里的人,一夜的纏綿。
收回視線,她瞪著斐斐,一臉怨恨妒意。
被瞪得莫名其妙,對于自己一再的退讓,而對方仍舊得寸進尺,斐斐心里漸漸燃起了不悅。
似乎是察覺了這其間的火藥味,海姿探出手來,握著海靜的手,示意要他別多嘴。
「我是海姿,海出的海、姿色的姿。」她緊接著介紹自己。
海姿!?這名字如數百支芒針,同時扎入斐斐的耳膜里,隨即她渾身打起了寒顫,詫異地張著口。
「你是海姿?」眨眨眼,她多希望是自己耳誤或是見鬼了。
如兩者皆不是,那、那就表示周紹軼騙了她!他從一開始就欺騙她,因為他說過,海姿已經死了!
試問,一個死人,又如何能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看來,他跟你提過我,是吧?」現在的黎海姿,已擅于察言觀色。斐斐木然地點點頭,她當然知道海姿口中所說的他,指的是周紹軼。「我希望你能帶我去見他。」海姿進一步的提出要求。
「見他?」斐斐擰起了眉,一臉不解。「為什麼?」為何她要見周紹軼不自己去,而需要她引著?
「因為他不會再讓我跨進周家半步。」海姿臉上有一抹愧色。
「為什麼?」斐斐更不解了,她依稀記得初識周紹軼,當他談及海姿時,眉宇間總有抹深結。一個男人若不曾深愛過一個女人,便不會有那抹哀傷的神情。
被問得啞然,黎海姿無言以對。
「你問那麼多干嘛?」一旁的海靜不耐地開口咆哮。「要帶我們去就帶我們去,如果你不帶我們去,我也不相信,以我黎海靜會見不到姐夫!」
哼,這樣一個毫無半分姿色的女人,憑什麼跟她爭姐夫?
望著一旁的海姿,斐斐硬是忍住了心中怒火,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會一腳將眼前這個撒潑的女人,踹到太平洋喂鯊魚去。「好,我帶你們去。」沉默了半晌,她開口應允。
因為與她們相較起來,此刻她更想見到周紹軼。她要弄清楚,為何他要騙她,告訴她——海姿已死!
午後,-片烏雲突地遮掩著天空。幾聲悶雷後,落下了春夏交替的一場大雷雨。
如同屋外的悶雷,周家書房里的氣氛,一樣悶得令人心弦緊繃。
坐在沙發上三女一男,各懷著心事,任由一大片安靜尷尬的氣氛,籠罩于整個書房。
「說吧,這次你的目的又是什麼?」視線由坐于自己身旁的斐斐臉上拉回,周紹軼冷沉著臉,靜靜地睇著黎海姿。
再度面對她,他詫異于自己的心里竟能如此平靜。也許是已無了愛,相對的也就不會有怨。
不過,對于她們竟找上斐斐一事,他並不打算原諒。
「我……」話到嘴邊仍不免難以啟齒,海姿支吾著。
「姐夫,姐姐當然是為了小豈的事而來的!」見海姿支吾著海靜一副急于討好的模樣,自告奮勇地開口。
對于周紹軼緊臨著斐斐而坐,她的心里是妒嫉極了。
睥睨了她一眼,周紹軼一臉的嫌惡。「我已經不是你姐夫了!」他一口駁回了她的稱呼,掃過來的視線既冷漠又無情。「而我問的是她,不需要你代答。」
一想起當年,她趁著他熟睡之時,扒光自己的衣服跳上他的床,並且算好了時間,等著自己的親姐姐來個捉奸在床,嫁禍給他一事,他就對她嫌惡不已。
恐怕今生今世,他都很難遺忘她的無恥,很難遺忘她們姐妹倆天衣無縫的配合——那含淚抽噎莫須有的控訴,和妻子決絕狠心離去時的表情。
最可笑的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他,最後才知道,這場鬧劇不過是個借口,是海姿為了能順利離開他所設下的陷阱。
「姐夫,你……」面對那完全冷漠的眼神,一向嬌氣的海靜有些無法接受。
「海靜。」海姿適時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她深吸口氣,站起身,面對周紹軼。「我想,我們接下來要談的事,有外人在場,可能不大方便。」她意指緊靠紹軼而坐的斐斐。
「外人?」周紹軼哼笑了一聲,看向斐斐。「對我而言,你們兩個才是外人。」轉向海靜,他黝亮的眸光冷沉的蝦人。
今日若不是沖著斐斐的面子,他不會答應讓這兩個女人,再踏入他周家半步。
一旁的斐斐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她雖也想開口問周紹軼為何要欺騙她,但卻得體的知道,此時不宜開口。
「我看,我先出去好了。」她主動的站起身,欲退下。
「不,你不用回避,沒有什麼事情是你不能知道的。」周紹軼早一步拉住她,將她更往自己身旁扯。
也好,所有該知道的事,就讓她一次知道吧!往後他們可是要相處一輩子的,他也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姐夫,你……」看著周紹軼親密地拉著凌斐斐,海靜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如果我漢記錯,我跟海姿離婚已快十年了,所以我早就不是你姐夫。」冷冷瞥了她一眼,周紹軼眸中竄出足以凍傷人的冷光。「而,在你幫襯著做了那件事之後,我很懷疑,你還有臉喊我姐夫。」
他一語道中了誨靜的死角,那張如盛開花兒的臉龐,在剎那間黯然。
離婚?那件事?斐斐眨著良,將一切听入耳中。
「姐姐,都是你害我的,要不然姐夫也不會真得得這樣絕!」海靜轉向海姿抱怨,低聲啜泣。
緊握著雙手,黎海姿一脾的赧色。「我、我知道,當年的我對不起你!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談談——你能把小豈讓給我嗎?」冗長的沉默後,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把廷豈讓給你?」周紹軼狂笑出聲。「別忘了,當初你是如何的使盡手段,拋夫棄子,現在卻跑來告訴我,你要跟我要回兒子?」
使盡手段!?拋夫棄子!?
天啊!斐斐更詫異了,她將詫異的眼神掃向海姿。
這樣一個美得接近完美的女人,竟會做出拋夫棄子的事?
也許在周紹軼心目中,他寧願她是死了。
「我……」海姿低下頭來,沉默了半晌。對于自己曾犯下的錯,她羞愧地無以應答。「我求求你,把他讓給我吧!」在想不出任何說辭下,海姿下跪了。
看著昔日自己棒在掌中細細呵護的女人,如此低聲下氣的跪在自己面前,周紹軼的心中百感交集。
「你起來,回去吧,我不會將兒子交給你的。」冷下臉來,他一口拒絕。
「紹軼,我求求你。」海姿非但役站起身,還緊接著磕頭。「你已經有了凌小姐,往後她能再幫你生小孩,而我卻只有小豈了。」
或許是上天對她的責罰吧!自她離開周家之後,燃就未曾再懷孕,而三年前,醫生診斷出她患有卵巢囊腫瘤,切除了卵巢後的她,根本不可能再受孕了。
「姐姐,你說什麼呀!」听到海姿竟沒幫著她,還將紹軼與凌斐斐扯在一塊兒,海靜激動的開始口無遮攔。
「你答應過要幫我搶回姐夫的心,現在你怎麼這樣說話!?」她忿忿地瞪著她,不客氣的接著道︰「當年要不是為了幫你離開姐夫,故意耍計謀讓我佯裝與姐夫上床,姐夫也不會這麼恨我!」她索性將話一次道盡。
耍計謀!?上床!?
這次斐斐更詫異了,除了小口微張外,她圖睜一對眼,差點沒掉下來。
怎麼這對如此漂亮的姐妹,竟會耍出如此無恥的花招?
「夠了,你們鬧夠了吧!賓!」周紹軼終于隱忍不住的嘶吼出聲。
斐斐臉上的每絲變化,他都已盡收眼里。
「姐夫,你不該怪我、不該恨我的!」一向高傲的海靜,有著不容人漠視的個性,她不怕死的接著道︰「當初是姐姐要我那麼做的。而且就算你將小豈讓給姐姐又如何?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兒子!」她沖口而出,反正一切都豁出去了。
「你說什麼?」周紹軼的額角爆出青筋,冷然的眸光足以凍傷周遭所有生物。「再說一次!」失去了一貫的冷沉理智,他一步步地逼向海靜。
「我、我、我說,小豈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他是姐姐和陸謙生的!」紹軼每進一步,海靜就慌張的往後退一步,直到她的背已抵住牆、再無退路,她索性將話一次說完。
「你說,他根本不是我的兒子!?」字字句句說得咬牙切齒,他的黑眸底有失常的怨恨,探出的大掌直接掄著海靜胸口的衣襟,不住搖晃。「你說,他根本不是我兒子,是不是!?」
「他是陸謙的、是陸謙的!」從未見過紹軼如此猙獰的模樣,海靜抱頭狂喊,早已嚇壞了。
「他真的是陸謙的孩子?」一把甩開她,紹軼轉身面向海姿,冷凝的眸光嚇得她不住的往後退。
「我、我……當初我嫁給你時,就已經懷孕了。」垂下頭來,海姿面懷愧色,絲毫沒有勇氣再抬起頭來看他。「陸謙回加拿大去了,所以我……」一切已不必再往下說,因為真相已夠明顯。
「所以你利用了我對你的愛、對你的迷戀,其實你從頭到尾,皆該死的從未愛過我,心中只有你的初戀情人,對嗎?」紹軼搖頭苦笑,原來年輕時的心動、真愛,真是如此的不值。
「沒有。」海姿忽然抬起頭來,猛力的搖晃。「當初我也曾為你心動過,但你太忙了,忙得有時連跟我說話的時間也沒有,所以……」如雨滴般落下的淚珠,硬住了她的咽喉,她沒法再往下說。
「所以,陸謙再度出現時,你就絲毫不留戀的跟他走了!」冷笑著,紹軼幫她將話講完。「為了尋找適合的理由離開我,你還不惜安排自己的妹妹演戲,誣陷我!」他的笑聲越來越大,事情既已全盤說出,就不須有任何的保留。
轉過頭,他視線掃向一旁的斐斐,眼底淨是哀傷。
「我竟像個呆子一樣,幫人養了十五年的兒子!」他縱情狂笑,一步步朝書房外走去。
「不是的,我不是刻意欺騙你的!我是不想傷你更深,才沒將廷豈的事說出來!」海姿突倏狂喊,但周紹軼卻沒有回頭。
他悄然地拉開門,卻見到周廷豈面無血色的佇立在門外。
「老爸——」他輕輕一喚。
但周紹軼卻毫無回應,靜漠地越過他,往摟上走。
斐斐見狀,急忙奔了過來,緊緊摟著周廷豈。
糟了,他今天怎麼提前下課了?
「滾,你們滾,我不會跟你走的!」半晌之後,他掙開了斐斐,面對著海姿和海靜嘶吼。
他眼里掛淚,卻倔強地不讓淚水落下。
早說今無一定會有事情發生的!難怪似整天心神不寧、服皮直跳,挨不到下課時間,他就忍不住先蹺課回家。
「小豈,跟我回去吧!我是你的媽媽,陸謙才是你的爸爸!」海姿不死心的走近他。
「你不是我媽媽。」廷豈一口否決。「她才是我媽媽!」他轉身比著斐斐。「而我爸爸的名字叫周紹軼!」
聞言,海姿失魂地退了數步,沮喪地垂著雙肩。
「臭小子,你有沒有搞錯,你居然說她是你媽媽?」海靜不服氣的站上前,單指指向斐斐。
「我沒說錯,斐斐老師已經快嫁給老爸了。嫁了老爸之後,她就是我的媽媽,而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她對我更好、更真心的媽媽!」毫不退縮,他一口氣將話講完。
「你……」海靜氣得說不出話來。
「算了,海靜,我們走吧,別再自取其辱了。」抬起頭來,海姿依依不舍地望了兒子最後一眼,就拉著海靜走了出去。
這是她種的因,她是該得其果!
這十年來,她從未照顧過她的兒子,所以她不能埋怨兒子不認她。
直到海姿、海靜兩姐妹退了出去,偌大的書房里又恢復了安靜,只是這份冷沉的寂靜.讓人極心慌也不舒服。
終于斐斐先吁出了一刁氣。「臭小子,你長大了!」她掄起拳頭來。輕敲了周廷豈的腦袋一下。
他卻沒有回應,淚水終于泛出眼眶,滴了下來。
「斐斐老師,老爸不要我了,對吧!」雖不願正視,但他不得不這麼想,方才爸爸與他擦身而過時的眼神,確實是冷漠的。
斐斐伸過手來,摟著他的肩。「我們來打個賭如何?」她改以輕松口吻。
「賭什麼?」他的心里好難過,斐斐老師竟然還笑得出來。
「賭你從今以後,乖乖地在學校念書,從此不再作怪!」靈機一動,她說出要求。
周廷豈點點頭。現在只要老爸別不要他,哪怕以後要他乖得像個小女生,他也願意。
「喂,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開口強調。
周廷豈更用力的點頭。
「好吧,我告訴你,他若會不要你,太陽明兒就會打從西方出來!」斐斐笑著拉起他的手,一同走出書房,一步步往摟上走。
在不知敲過第幾次門仍舊役回應後,斐斐決定經由她之前所住餅的房間、再穿過大浴室,直接闖入周紹軼的臥房。
拉開浴室的門,她的視線飛快地在房內巡了一圈。很快地她在落地窗前找到了他——那看來有些孤寂、有些悲涼的背影。
斐斐輕手輕腳的走近,然後伸手由背後緊緊地抱住他。
「喂,大男人是不可以多愁善感的。」取下眼鏡,她的小臉緊緊貼在他的背脊上,汲取屬于他的氣息。
她溫暖的臉,那磨蹭著他背脊的觸感,一點一滴的沁入他的心房,融化了他心中竄起的寒漠。
寬大的掌輕輕耙梳過一頭短發,他的肩膀微微一抖。「你、你還打算留在我身旁嗎?」
他怕由她臉上讀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因為對于她的愛,早巳遠遠超過當年他對海姿的迷戀。所以說什麼,他也無法像當年那般瀟灑地任由海姿離去一般,任她離開。
聞言,斐斐掄起拳頭,狠狠地敲在他的頭上。
「周紹軼,你說的是什麼話呀!你是氣瘋了嗎?」她連名帶姓的叫,「我早說過了,你佔了我的便宜,就一輩子休想月兌身,我要纏著你、纏死你,一輩子都不會放手的!」
隨著越說越氣,她的小臉就越埋越深,像是不把自己揉入他體內不罷休似的。
「斐斐。」是太過震驚、也是過度狂喜,周紹軼突然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她。「你是說,你永遠不離開我嗎?」
「你頭殼壞掉了嗎?」將臉埋入他的胸膛,她忍不住開始嗔罵。「是她眼楮瞎了、沒品味、沒眼光,所以才不選你的嘛,關我什麼事呀!」
條件這麼好的男人,黎海姿竟會放棄,不是瞎了眼是什麼?
縱使有氣、縱使有怨、縱使有恨,讓她這麼一罵,也全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一改哀戚的臉,笑紋重新回到周紹軼的嘴角。
「看來我倒霉了,得養你一輩子了,對嗎?」棒起她的臉,他低頭輕輕吻上她的唇。
半晌之後,斐斐似想起了什麼,突地伸手推開他。「喂,有件事不問,我一輩子心里會不舒服的。」她噘起嘴,看著他。
「什麼事?」他很少看到她這般嚴肅的表情。
「就那天,你第一次在我住處喝啤酒的那天,為什麼告訴我,海姿死了呢?」她極討厭有人說謊騙她,不管出于善意或惡意,總之,她就是討厭有人對她說謊。
「海姿死了?」紹軼偏頭想著,被問得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她死了?」
「你還否認!」推開他,斐斐生氣了。
「我是沒說過。」周紹軼眯起眼看著她。
「還說沒有!」她揚起一指,又戳上他的胸膛。「你那日說,海姿在廷豈五歲時就走了!」
喔!走了,他是說走了沒錯。
那,一直以來,不就是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嗎?
「她是走了沒錯。」他冷眼睇著她,見她那昂揚的小臉漸漸羞紅。「她的離開,對我的沖擊很大,有一度還因此喪失對自己的自信。」將她摟近,緊緊地鎖在懷里。
他完全坦言的剖析著自己,對于斐斐,他已不需要保留任何秘密。
「所以你冷漠待人對嗎?」她笑著,揚起臉來看他。
點點頭,紹軼坦承。「我覺揖為自己築起一道心牆,就不易讓人傷了我的心。」
「那我呢?對我呢?」對她,他也是一直將她阻擋于心牆之外嗎?
「由你拉著我的手,在夜市里奔跑的那一刻起,我想,那道心牆就已對你不管用了。」低下頭來,周紹軼緊緊凝視著她,眼里有著火光躍動。
斐斐看得失了神、迷了魂,任由他摟著,低頭深深地吻著她。
直到感覺肺部的空氣都被掏空,混沌的腦筋終于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喂,等、等一下。」她使盡了全力,才略微推開他。「我還有一個疑問啦!」
「你真羅嗦。」紹軼咕噥了聲,難道她沒見著他黑眸里所燃起的熾烈嗎?
「你真的跟她上床了嗎?」方才在書房里,她听得臉紅心跳,不過心里倒是疑雲滿布。
凝睨著她,他深情的望人她眼里,很認真的搖搖頭。
「沒有?」松了一口氣,不過斐斐還是不放心的再次確認。
「對。」他的回答簡短有力。「那不過是嫁禍,是海姿為了找個正當理由離開我,而設計的借口。」過往對他而言如夢一場,己不再重要。現在的他,更珍惜懷中的人兒。
低下頭來,他溫柔的唇瓣欲吻上她,卻讓斐斐抬起的手給制止了。
「等一下,我、我還有一件事!」眨了眨眼,她的態度很認真。
「什麼事?」周紹軼不耐的板起臉,往後他一定要想個好法子,以徹底改掉她這羅嗦的個性。
「你真的打算把廷豈讓給海姿嗎?」看清了他眼里的欲念,斐斐羞紅著臉推開他,站離一步。
現在可不適宜表演限制級場面,因為浴室的門後,還躲著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小表頭。
「我養了十五年的兒子,就算驗過DNA,證明了他真不是我的小孩,也休想讓他開口叫別人爸爸!」
紹軼道出的答案,果真如斐斐所想,她滿意極了。
「小表,出來吧!」突地轉身,斐斐對著浴室嚷喊。
只見周廷豈推開了浴室的門,走了進來。
「老爸。」看向周紹軼,他的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
「喂,說好了,是男子漢大丈夫,由明天開始,你就不準在學校里闖禍嘍!」打鐵趁熱,斐斐機靈的開口要求。
願賭服輸,周廷豈猛力的點著頭。
見他點頭,斐斐一臉愉悅,緩緩轉身面向周紹軼。「老板,我達成約定的目標了,你打算給我月薪多少當酬勞呀?」
賺錢是重要事,所以她當然記得,他曾經說過,只要她能改變周廷豈,薪水隨她兀口要!現在算一算,她到底需要多少?
幔幔和姿姿借給她的錢,雖然她一毛都沒花,但,總得意思意思的給點小利息吧!然後燃還要定時寄生活費回家,再加上最近的生活費……
「我全部的財產,不過你得先嫁給我!」看著她又低頭在心中盤算著數字,紹軼一臉笑意,開出了新條件。
「對呀、對呀,斐斐小媽,你要是嫁給了老爸,至少可以分到一半的財產喔!」周廷豈也跟著在一旁鼓吹起哄。
抬眼,瞄著這對父子擺出一模一樣的陣仗,說他們不是父子,誰會相信呢?
斐斐掄起拳頭,狠狠地敲了他腦袋一記。
「你以為我貪圖錢財呀,我只拿我該拿的!」她一臉的傲氣,「還有,叫媽就叫媽,以後不準叫我小媽!」她叨念著。
「听到沒有,快叫媽。」周紹軼雙手抱胸,一臉愉悅地朝著兒子眨眼,催促著他趕緊喊人。
「媽!」收到父親的暗示,周廷豈想都沒想的直接喊嚷。
這次他要和爸爸一起並肩作戰,一輩子也不松手。一定要牢牢地抓住,眼前這個能為他們帶來幸福、快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