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不舍的心情離開「晴光」,懷中是熱熱的溫情與暖暖的關懷,顧春江的心中裝著滿滿無限的愛。
萬家燈火的濱海市,就算在最深的夜里依然明亮,五彩繽紛的閃爍,連天上的星辰也只怕不及。走在夜晚的路上,時間尚早,雖然近來治安不佳,來往的人潮依然未見消退。鮮少在這種時刻還在街上游蕩的顧春江,向來是個標準的乖寶寶,以往早早回到「晴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規律得只差沒有生活在修道院中,專心地奉侍上帝。如今算是拜工作之賜,也恰好駱家坐落在市中心,才有機會一窺濱海夜生活的究竟。
說起來,駱家的設計還真是別出心裁,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佔領一大塊的土地,格外地惹人眼紅。房屋逕自矗立于塵囂間,透過牆邊高大的樹木,隔開外邊人來人往的商業中心,圍牆內的部分則是一派寧靜,高聳的樹木擋去所有可能的干擾,自成天地。
往昔也曾在靜謐的夜晚,顧春江站在窗台上往外望,只見萬頭攢動的景象,如今自己置身其中,方知其中奧妙。看了看手表,時間尚早,她。
也不急著回去。趣味盎然地看著四周不停來往的人群,顧春江嘆口氣,呼!不識愁滋味的青少年們三三兩兩、呼朋引伴地滿街游走,臉上洋溢的笑容讓人看了也舒爽。幸福的人們,如果還有個甜蜜的家庭更是理想,就不知道駱家那兩個脾氣跟牛有得拚的父子好是不好?
唉唉唉!顧春江敲敲自己的頭,又想到他們,一時歸心似箭,恨不得身上長了羽翼,馬上飛到他們身邊。真是的,在「晴光」的日子中,惟一的壞處就是讓「夏、秋、冬」三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女人戲耍,誣賴一片善心的她種種關懷的行徑,硬是將她專注工作的用心變成叵測的居心,害她都不敢在眾人面前明目張膽地打電話關心一下,連想偷打個電話也不可得。
幾天下來,倒也習慣了不需要叮嚀別人的生活,再度回到原來的顧春江,居然在不到半天的工夫功虧一簣,好不容易才逐出心房的影像,又重新盤踞在腦海,此刻竟像生了根的糾結著,再不肯離開。
咳!說來可笑,常映在她心頭的竟是駱清堯冷峻中難得出現的暖意,第一次的笑臉讓人難忘,當冰山融化的瞬間,他眼中熾熱的光彩,異常奪目,現在想起來還會令顧春江有著莫名的悸動。奇妙的感覺就像中了蠱,發作起來無藥可醫,仿佛只有回到原地才能解除。
彼春江發出會心的一笑,思念真是一種玄妙的東西。她好奇的心中有著些許的疑問,在她二十二年的生命里,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除了「晴光」之外,駱家父子可以算是惟一讓她牽掛的人兒,而他們——居然還只是相識未久。為什麼?顧春江清楚地明白,向來自己雖然友善,卻不易對剛認識的人敞開心扉,維持淡淡的友誼不過是為了禮貌,為何獨獨為這對脾氣火爆又不易近人的父子交心,花盡一切心思乞討歡顏?
她不只一次在心中自問,答案卻在飄緲間游蕩,若隱若現于黑幕之後,誘惑人不停的深入。她也試著去探索,但終究因為害怕得到答案,而不願深究,只得將所有的原因全推到自己太投人工作,第一次的社會經驗總是特別難忘,大家不都是這麼說的。
彼春江撇開疑雲,踏著快捷的腳步,回到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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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夜晚,駱家是一片燈火通明。
彼春江才進院子,就發現一輛紅色的小跑車停在顯眼的地方,她略帶詫異,許久未曾有客人來訪,今天倒是特別了。客廳中的聲響,清楚地標示著里面似乎是一片熱鬧非凡。
那是駱家的客人。顧春江提醒自己,不需要在此刻闖入其中,那里面的人有著與眾不同的生活圈,對他們來說,她可能像個外星人。介人別人的生活不該是她的本分,也非恰當的行為。
彼春江悄悄進入屋內,不打算驚動任何人。現在的她只是個看護,不需要介入主人家的活動。此刻,她謹記自己的身分,不期然的悲哀卻涌上眼梢,帶著光彩的雙瞳消失,笑容也變得黯淡。
愈靠近屋子,愈能感覺到詭譎的不安存在,往昔雖稱不上熱鬧卻猶有人氣的地方,今天卻如冰冷般的死寂。寧靜的氣氛不見了,夜涼的空氣中,還有一絲肅殺的味道。
「清堯,我終于又見到你了。」駱家對靳雪芹來說並不是陌生的地方,她熱情地對許久不見的駱清堯打招呼。
「靳雪芹,想不到,你這女人居然還有臉出現在我的眼前。」駱順同的聲音從客廳中傳出。
靳雪芹斜睨著眼前行動不便的老人,看來傳言不假,駱順同處在風燭殘年的喘息中,大好機會就在眼前。「以前這里你是新人,當年我花了不少錢,你自己也收得心甘情願,難道反悔了?」駱順同怒道。
「老爺真愛說笑,當年是你資助我沒錯,但是出的也只不過是‘晉成’的九牛一毛,現在難道要我償還嗎?沒問題,利息怎麼算?我會讓清堯一並算清楚,從此之後就不積欠你半分。」
「你——」駱順同一口氣沒有順過來,登時臉色發青。
「快叫醫生來。」顧春江不期然地听見駱清堯不安且咆哮的聲音出現,害她三魂嚇掉七魄。
彼春江急急地跑進客廳,只見駱老爺捧著心,眉頭緊皺,痛苦地喘息著,同時一手指著前方不遠處一位打扮人時且趾高氣揚的艷麗女子,他氣怒不已地說道︰「你出去!」
那女子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有種看笑話的神情,睥睨著渾身顫抖的老人,冷冷地響應著,「喔!這還不是我的家,我當然會走,除非清堯希望我留下。」靳雪芹對駱順同拋媚眼,「但可絕不是用‘滾’的,現在的你沒法子命令我。老爺,你老了,什麼都做不成也阻止不了。眼見歸天之日近在眼前,就別逞強了,萬一害你斷了氣,豈不是我靳雪芹的罪過。」
「雪芹,你少說兩句。」駱清堯抬頭,狂怒地對靳雪芹吼道。
「清堯,老頭子已經不久人世了,你又何必在乎他,太傻了。現在你才是駱家的主人,誰都要听你的。」靳雪芹不依地跺跺腳,「不過才多少時間,你就不听我的話,虧你還說愛我。」
「靳雪芹,立刻滾出我的屋子,這里不歡迎你,滾——出去,我——只要我有氣息的一天,你就別想進我屋子一步。滾!」駱順同邊說邊揉著心口,似是承受極大的痛苦。
見到此番景象,顧春江嚇壞了,發生什麼事讓老爺發如此大的脾氣?還來不及追究,她連忙趨上前去,一手按住老爺的心口,不停地搓揉,同時還不忘吩咐童媽,「快把老爺的藥拿來,快點。」
這時童媽方才領悟,急急忙忙地動作。
駱順同雙眼圓瞠,瞪視前方自稱靳雪芹的女子,一只手逕自指著她,聲音短促而淒厲,「你休想稱心如意,不管我駱順同在或不在,駱家不會讓你進門,這輩子絕不會讓你得逞。」
「世事難料,現在我正走運,想擋都擋不住。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攔阻不了我。」
「我一就不信……」駱順同氣得說不出話來。
「老爺,請不要太激動,情緒穩定下來,否則會有危險的,我求求你听我一次。拜托,醫生怎麼還不來呢?小姐,我不管你是誰,我也不在乎你和老爺之間有什麼天大的怨恨,現在你都沒有權利對生病的人叫囂,萬一老爺有個三長兩短,我惟你是問。」顧春江著急地說。
這女子不懂得顧慮別人的感受,連生病的老人家也不願放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心中了然之後,少見的怨氣也跟著出現,顧春江第一次對未曾相識的陌生人產生厭惡至極的感覺。
凌厲的眼神掃向那氣勢凌人的女子,不期然發出嚴厲的警告。
看著老爺語氣愈來愈短促,臉色益加蒼白,呼吸也顯得不順暢,顧春江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才不過短短數天,怎麼有天地為之變色的感覺,她要出門之前,不是一切都很好嗎?幸好童媽將藥拿了來,她趕緊將藥塞在老爺的口中,雙手順著他的胸膛,試著讓病人好過些。
「你是什麼人?清堯,你看啦!她竟然欺負我。」靳雪芹假裝委曲地說道。
靳雪芹想,這不起眼的小女子顯然在駱家有些地位,該不會……清堯有了新歡?不可能,她在心中對自己搖頭,他不會如此沒有品味,否則對她怎麼交代。再說,若果真如此,社交界不可能從未听聞。
「她是我爸的看護。」駱清堯不情願地回答。
「小小的看護膽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靳雪芹怒道。這陌生女子對駱家成員似乎有股特殊的力量,尤其是她臉上關懷的神情,讓靳雪芹心中大大不悅。
駱清堯阻斷還想再說話的靳雪芹,冷然地說︰「你回去吧!」
靳雪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駱清堯一臉的寒霜,以及駱順同滿臉的痛楚,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要下再大的猛藥也不急于此刻,否則鬧出人命,駱清堯可不會就此罷休的。
「好吧!今天就到此結束。清堯,別忘了當初可不是我自願的,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我不過是個無辜的受害者。經過風風雨雨,現在我們終于有機會在一起,你可別中了他的計。老頭子老奸巨猾,搞不好生病只是一種把戲,你可別輕易上當。」靳雪芹猶不滿意地說。
「雪芹,別再說了,你走吧!」沒有給她正面的響應,駱清堯冷然的聲音中帶著痛苦。
「好的,我等你的電話,別忘了。清堯,我愛你。」她噘起鮮紅的唇,倉卒地在駱清堯的頰上印上一吻,帶著勝利的笑容向駱順同示威,這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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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穩下駱順同的心跳,醫生趙中立也跟著來到,將駱順同送回房中之後,眾人齊聚在客廳中,等著趙中立的說明。
好半晌,沒人出聲,只有客廳的時鐘滴答不停的聲響回蕩著,趙中立在眾人的引頸企盼中,終于出現。
「不是說過不要讓老爺受到刺激嗎?清堯,你也太不小心了。再來一次,只怕老爺的生命真的有危險。」劈頭一句就是責罵,趙中立不滿的看著他,臉上是全然的不悅。
駱清堯疲倦地說︰「我也不知道她會出現,都已經三年了,誰知道今晚竟然會出現,都是我不好,你責怪得有理。」
「早警告過你,這一次老爺的病來得凶,生命力原本就差,中風的人禁不起一再的刺激,若引起二次中風,只怕‘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就是你最佳的寫照。不是我說你,他過去有再多的不是,終究是你父親。何況事實證明,當初他也是為你好。」趙中立苦口婆心地勸導。
「我知道。」駱清堯只能苦笑。
「老爺還好吧?」不能理解他們之問的對話,顧春江只能怯怯地發問,將她目前最關心的問題說出。
「目前暫時穩定了,後續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是否月兌離險境。你是……春江?你怎麼會在這兒?」回答問題的趙中立看清發問的對象竟是故友,不禁訝然。
急著劈頭直罵駱清堯,趙中立根本還來不及注意一直靜默在旁的女子,沒料到竟然是她。猶記得當初曾有一大票女生來醫院實習,他一眼就看上文文靜靜的顧春江,總是帶著微笑應付病人的刁難,半點怨言都沒有,短短時間內,贏得所有人的贊賞。
除此之外,她對醫生們也相同地和藹可親、笑臉迎人。私底下對她有好感的醫生們不在少數,趙中立亦同。可惜當初時間太短,她實習的時間不長,加上顧春江有意地回避男人對她的好感,在缺少適當的機會下,顧春江很快結束實習回到學校,從此各據一方,失去聯系。
前些時日輾轉听說她畢業了,正在找工作,他還想助她一臂之力,誰知還是晚了一步,顧春江早早就將工作找好,讓他無機可乘。正捶胸頓足之際,老天畢竟還是垂憐,讓他在此地遇見她。
「趙醫生,老爺的醫生原來是你,太好了!」
認出趙中立之後,顧春江驚喜萬分,臉上掩不住笑容。現在的趙中立可是著名的醫生,有了他,老爺的病一定沒有問題的。
「你現在……」對于昔日心動的對象出現在駱家,不解的趙中立欲言又止,不知該將她作何定位。
「我是老爺的看護,這里是我的工作地點。
看你疑惑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想歪了,身為醫生的你,思想真是不健康。」她露出難得的淘氣笑容。
「原來如此,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先前還听說老爺換了不少看護,鮮少有人受得了他的脾氣,沒想到你竟有本事讓他服氣,真有一套。
他現在沒事了,只是需要好好地靜養,可禁不起再多的波濤。有你在,我也放心多了。」趙中立沖著她一笑,所說的話倒是實情。
「你夸獎了,其實老爺並不難相處,只是人生病後,比較頑強,我也只是盡我的本分。」顧春江一如往常溫文地微笑面對所有人的贊美,對她來說,這些只是本分,實在不值得驕傲。
「找個時間我請你吃飯,自從實習結束之後,一直沒機會見你一面,好多病人都很懷念你。現在正巧,就算慶祝你順利畢業吧!對了,如果你願意,將來可以到我們醫院來。」趙中立喜不自勝地望著她,許久不見,眼前的美人依然如出水芙蓉般嬌女敕。
「我……」
她還來不及回答,就被一旁的駱清堯打斷了談話。「她這陣子沒空。中立,沒事的話你也該回去了,我可不敢耽誤你太多時間。還有,挖牆角也不要如此正大光明吧!」
彼春江的巧笑倩兮本來就常見,在駱家的每一天都能看到,原不是稀奇的事。但此刻,她和趙中立有說有笑的模樣,駱清堯就是止不住心頭火往上冒,尤其是她嫣然一笑的嬌俏,在他的面前更是從未展現過,如今竟輕易對其他男子表露,怎不讓駱清堯升起無名火。
「哎喲,怎麼會在公開場合談論呢!尤其是主人還在場,我居然如此明日張膽地挖牆角,真是不該。清堯,抱歉了。」趙中立接著對顧春江說,「我忘了你現在還有工作,不過說句老實話,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喔!我的大門隨時敞開地歡迎你。」他沒深想駱清堯的不自然表現,只當自己的不當行為惹人煩。
「既然老頭子沒事,你也可以回去了。」對自己方才酸味十足的言詞感到驚訝之余,駱清堯不禁有些懊惱,顧春江想對誰拋媚眼干他屁事,就算想走也是她的自由,只不過少了個能讓老頭子順眼的人,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又回到他叛逆期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只想驅走眼前煩人的蒼蠅。
「好好,我要走了。春江,改天有空別忘了撥電話給我,說好要請你吃飯的喔!」他熱情地道別。
「噯,再說吧!」顧春江不置可否地笑笑。
終于送走趙中立,客廳再度剩下他們兩人,無言以對兼大眼瞪小眼一陣之後,顧春江打個大大的哈欠,道聲晚安之後,徑自上樓去。留下駱清堯一個人,緩緩地看著她遠揚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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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真的睡不著!
在床上翻來覆去,今晚發生于客廳的事件,如走馬燈在顧春江的腦海中翻攪徘徊,久久無法人眠。
好不容易趨向平靜的駱家,在靳雪芹盛氣凌人的出現後,再度掀起巨浪。當然老爺的 脾氣也不容小視,發起火來無人能擋,可以想見身強體健時,威嚴的盛況。還有駱清堯痛楚的表情,夾雜在父親和那女子兩人間,竟連父子之情都差點不顧,種種事跡再再讓她迷惘。
雖然早該知道,隱藏在富豪之家中,多少有著秘辛可言,爭奪家產、金屋藏嬌、私生子、風流爛賬……等等閑事,讓市井小民在茶余飯後,平添無限的樂趣。
跌跌撞撞的弄出些聲響,但居然沒有半個人出來察看,她正暗自竊喜沒吵醒任何人,卻驚見一人獨坐在沙發中,差點扯開喉嚨喊人。她驚魂甫定,強壓下心頭的余蕩,辨識清楚眼前的人竟是駱清堯。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不知道嗎?」點亮客廳的小燈,她壓低音量,就算是指責,依然不月兌溫順的語氣。
「是你!」駱清堯抬頭看著膽敢打擾寧靜的人,呵!原來是顧春江,所有人中也只有她才敢吧!
他舉杯向她致敬,今晚要不是她,只怕老頭子沒法子如此平安,值得為她再干一杯。「敬我最勇敢的女斗士!」
杯子還沒送進嘴邊,半路就遭顧春江攔截。「別喝了,從你身上的味道和說話不清醒的程度看來,你至少將自己埋在酒精中超過五個鐘頭。」
「沒錯,好厲害的小看護!除了你的看護能力之外,還可以轉行當偵探,保證有前途。」他拍著手為她喝彩,「我算算,從十點到兩點,已經五個鐘頭了。」他扳著手指頭,有模有樣地數著。
「小聲點,你會吵醒別人的。」她接住他的雙手,怕驚擾了其他人。
「別人?除了你之外,不會有別人的。」他張狂地大笑。
「噓!就告訴你要小聲點。」細細的柔荑輕壓在他唇邊,臉色是不猶豫的,顧春江用眼神責備,「我知道你此刻心煩如麻,可是老爺還需要休息,如果他听見你的聲響,你覺得他還能安心休息嗎?這個道理不需要花錢請醫生指點,我就可以告訴你了。」
無言以對,駱清堯回望著那雙讓人心海里就算卷起了萬丈波濤,依然能平復的眸子,雖然此刻它正顯現著不贊同,雖然它現在明確的代表著責怪,引人不悅的成分卻幾無半分。
「夜深人靜,正是好眠時分,請記住,除了你之外,這屋子里還有其他人。今天晚上發生太多事了,就算你有心事,就算這當中有誰對誰錯,現在都不是檢討的時間。你也累了,該好好睡個覺,讓自己休息一下。清醒的腦袋才能想出答案,像你現在這個樣子,除了‘酒鬼’兩個字之外,我想不出更適當的形容詞。」她皺著眉頭說著。
「‘清醒’?哈!天大的笑話,如果可以蒙混過日,我又何必為晉成集團賣命,坐視它傾倒該是我人生中莫大的樂趣。現在你居然還要求我‘清醒’?我一直以來就是太清醒,才會讓自己過得如此痛苦,從現在開始,我不需要了。你听懂沒?」雖然是反抗的言詞,但終歸放小音量,只在她耳邊咬牙切齒,算是勉強听進了她的勸告。
「駱少爺,你生氣了。」她怯怯地說,對他的如此靠近,只感到一陣臉紅心跳,熱熱的氣息吹拂在頰邊,純然男性的氣息混雜著些許的酒味,盈繞在她的鼻息。她那少女般純潔的心弦隱隱被挑動,懷春的意念更是不斷地沖擊著不曾動情過的心坎,心跳得好快好快。只是他臉上的義憤填膺讓人不解,雖然心疼,但顧春江其實不太了解他言詞中的不滿。
「不是說好叫我清堯的嗎?怎麼又變成駱少爺?你也說話不算話哦!我親愛的春江。」他質問。
「我們的協議只有在你神智清醒的時刻才算有效。」面對稍微穩定下來的他,格開一公尺以上的距離,顧春江放心了。
「不守信用,我下次不再相信你。」他賭氣地說。
「生氣啦?會老喔!」她好玩地拍拍他的面頰,摳摳新生的胡碴,像是呵護小孩子般地逗弄著。
或許是醉了,駱清堯讓自己的情緒全然發泄出,不需要遮掩,也不必擔心受傷。只要在顧春江的面前,似乎所有的煩憂都可以幻化為無形,所有的困難也可以找到方法解決,就連久藏在心中的秘密,也可以毫無困難地說出口,她真像個垃圾桶,足以搜集所有人的垃圾。
面對他的不語,顧春江聳聳肩說道︰「無妨,等你明天睡醒了,就會忘掉今天發生的事情,當然也不會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只剩下疼痛欲裂的頭腦和後悔莫及的孟浪,下一次,當然不敢再無緣無故地喝酒嘍!駱少爺,要再來一杯嗎?我敬你。」
「春江,我要罰罰你。」他郁卒地說。
「請便。」眼見,駱清堯的情緒已經自原先的自怨中疏通,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順利降落。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所以,顧春江開玩笑似的說話,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不料,駱清堯湊近到她眼前,不期然地一把將她拉下,對準艷艷的紅唇親下,在她圓瞠雙眼的同時,露出勝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