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偽裝的告白 第六章

夜深入靜,萬籟俱寂,只有牆上掛鐘還在滴滴答答走個不停。

半夜睡不著覺,項騰寅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感到相當煩悶,心底不禁聚集一團怒氣──

他是公司的精英,每當這個時候,都還在書房里為工作而忙,偏偏現在的他什麼事也不必做,這種情況和那些被停職的職員有什麼兩樣?叫他如何忍受下去!

他瞟向躺在沙發里,整個身體卷著棉被,動也不動,似乎睡得非常香甜的況宇瑤,心底的火氣更大了些。

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三點,既然每天早上的挑食都整不倒她,不如就半夜為難她。

「喂!」他出聲喊道︰「我餓了!你快起來煮東西給我吃!」

「唔嗯……」她發出囈語。

「況宇瑤!」他不客氣地喊。

況宇瑤勉強掙開眼楮,痛苦地坐起身來,他干嘛在三要半夜大吼大叫呀?打擾了她的好夢正甜呢。

「什麼事呀?」

她揉了揉又快要閉上的雙眼,想睡卻不能睡了。

「我餓了。」

「喔。」她點了點頭。「我煮清粥給你吃。」

「不要。」他拒絕。

「那你想吃什麼?」

項騰寅一副好整以暇地說︰「水餃。」

「嗄?」聞言,她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現在這種時候,你叫我上哪去買水餃?」

他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很有辦法嗎?」

他就是故意要為難她,讓地覺得受折磨,在三更半夜將她從睡夢中挖起來,就是惡作劇的序幕。

況宇瑤定下思緒想了想,彈指道︰「手工水餃!」

他看著她臉上充滿笑意,心里頭的快意立刻消失一大半!

「什麼手工水餃?」

「我自己桿面皮、做餡料,保證比外頭買回來的水餃還好吃不止一倍!」她很有自信。

「你……確定?」

現在可是半夜三點,她所謂的手工水餃應該要花費一番功夫吧?光是用想的,他就覺得累。

「既然你想吃,一切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說完,她迅速起身,逕自走進浴室梳洗,準備為他煮一盤皮薄餡女敕的水餃讓他享用。

「欸,其實我們可以商量……」他的聲音愈來愈小,幾近不可聞。

項騰寅感到相當不可思議,她的個性還真好,半夜被吵醒居然不生氣,還答應他的要求。

她真的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女人──

項騰寅對她似乎漸漸改觀。

餅了好一會兒,他按捺不住下床到廚房一探究竟,只見她剛好端著一盤水餃從廚房走出來。

「可以開動了。」她笑。

項臆寅在餐桌旁坐下,原本只是想惡作劇整一整她,但是當她將水餃擺在他眼前時,他真的覺得餓了。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顆沾醬的餃子,只覺得相當可口。

「好吃嗎?」

「嗯。」他不自覺地點了頭。

況宇瑤不禁一愣──

她雖然這樣問他,但是心里根本沒有把握會听見他的回答,沒想到他居然點頭了?!

她真的好開心!這種喜悅感是筆墨無法形容的。

「你不吃嗎?」

他抬頭看著她。

「廚房還有,我再去端。」

她笑盈盈地點點頭,又從廚房端來一盤水餃,和他比鄰而坐,開心地吃起水餃來。

「你真的很喜歡料理?」他問。

「嗯。」她笑答︰「因為我爸媽很早就去世了,我和我妹妹兩人相依為命,每當我煮一道菜給我妹妹吃,她都會笑容滿面地告訴我很好吃,所以,久而久之,就對煮飯作菜很有自信也很有興趣。」

說起來,還真要感謝敏薇這麼賞臉,從不嫌棄她的手藝。

「我高中畢業後,就到處拜師學藝,到餐廳當大廚的學徒,也許是那些大廚們看我有毅力和恆心吧,才會答應收我為徒,並且仔細又認真地傳授廚藝給我。

尤其是海叔,他本來是某間知名大飯店的主廚呢,因緣際會下認識他,他也教了我最多本事。」

從她開始學廚藝,就不斷遇到貴人,所以她一直抱著感恩的心,也很認真地想將自己所學的廚藝展現出來。

偏偏遇到項騰寅這麼不賞臉的人,她只好努力想辦法抓住他的胃口嘍。

項騰寅將她的話思索一遍,不禁莞爾。

「對一件事充滿熱誠是好事。」他道。

像他對自己的工作就充滿濃厚的興趣,無時無刻都在想新的企劃案、挑戰新客戶的理念。

能完成一件CASE,就能擁有一份成就感,他就是深深愛上這種榮譽感,才會如此拚命投入工作中。

「不過我覺得熱衷一件事也要有節制。」她頗有感觸地說︰「像我這麼熱衷料理,不斷秉持自我的原則,無意間得罪了不少人。導致店里的客人愈來愈少,海叔說我應該要順應客人的要求,可是我就是辦不到。」

「你可以舉例嗎?」

「像客人在用餐的時候,我會希望他們安靜品嘗。不要高談闊論。」這一點最常讓她得罪客人。

「你自己呢?」他提醒她︰「像現在,你自己不就是邊用餐、邊說話?你怎麼不責備自己?」

況宇瑤愣了愣,突然笑開懷。

「對喔!我自己也是這樣,我怎麼沒注意到呢?」

他笑了笑道︰「很多人都在要求別人,卻疏忽督導自己,其實有時候不用活得這麼謹慎,對某些人事物,反而是看開一點比較好。」

她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其實他滿厲害的,思緒條理分明,總是可以輕易地說服她。

況宇瑤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一直在改變,而且是愈來愈有好感,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如果……她只是說如果,她能成為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這樣一來,她就能常常煮飯給他吃,照顧他的人、也照顧他的胃。

「你應該有听過─-句話吧?」她開口道︰「女人如果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他點點頭。「听過。」

看著他將一顆水餃沾醬塞進嘴里,一臉滿足的模樣,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問道︰

「你覺得我有本事抓住你的胃嗎?」

聞言,他忽然一怔!

「唔──」

整顆水餃卡在他的喉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害他難受地沖進廚房倒了杯水,才將水餃沖下喉嚨,心里直罵她是個得寸進尺的掃把星!

她竟然妄想抓住他的胃?!

被了!真的夠了!

項騰寅不知道自己在氣憤什麼,好像小狽被踩到尾巴似地情緒激動,卻又不知道該咬誰一口來發泄。

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企圖?難道她想抓住他的胃?!

可惡的是,他除了震驚之外,竟然不反對?!

他瘋了不成?!

※※※

項騰寅坐在沙發上,手中握著一本商業雜志,但是目光卻無法專注在這本雜志的字里行間。

他看著況宇瑤在屋子里忙忙碌碌,心里頭覺得很不舒坦。

為什麼只要她待在他身邊,自己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那一天晚上,她說的那些話有什麼特別涵義嗎?如果沒有,他就真是他媽該死的會胡思亂想!

他何必在意她說的話?

避她想抓住哪一個男人的心還是胃,都與他無關!

他會將她留在身邊,目的只是要整她,甚至將她當牛作馬使喚。

他承認她的廚藝不錯,也確實喜歡吃她煮的飯菜,但是那又如何?不表示他會因此而被她征服,或者為她改變什麼。

他起身走到浴室門口,看著她努力刷著地板,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她的耐力。

就算是他平時雇的鐘點女佣,也沒有像她這樣盡責,將家里打掃的一塵不染。

「你站在那里干嘛?」

況宇瑤回過頭來,注意到門外有人,不禁好奇地問。

「我要上廁所。」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正在刷地板,你去別間方便好嗎?」

他家這麼大,又不是只有這一間廁所而已。

「我就是要這一間。」他很堅持。

況宇瑤看著滿地都是清潔泡沫,覺得相當危險。

「你等我一下,我先將地板上的泡沫沖洗乾淨。」

她急著站起身來,腳底卻突然踩滑!一個重心不穩,往後仰跌下去,他眼明手快地沖上前扶住她,卻因為地板上都是濕滑的清潔泡沫而失去重心,兩人雙雙跌倒在地!

他壓在她身上,她成了名副其實的肉墊,兩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濡濕,肢體動作更是曖昧得引人遐思。

「咳咳……」

況宇瑤的胸口忽然承受劇烈的撞擊,不覺有些悶窒,跌倒在地上時,飛濺的泡沫又噴進她口中,害她連嗆了幾口氣。

項騰寅感覺身下軟綿的身軀相當誘人,漸漸傳來一股前所未有的熾熱感,他想起身,大掌卻又不小心地覆在她胸前一團柔軟上。

「嗄?!」

她倏地倒吸一口冷氣,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項騰寅愣了愣,隨後迅速地收手,站起身道︰「這是意外。」

況宇瑤低著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這是一樁意外,難不成他會故意壓在她身上讓她難受嗎?

只是這樣的意外發生,居然在她心底激蕩起一圈又一圈無法停止的漣漪,她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他溫熱的體溫還殘留在她身上,教人敏感。

看著她沉默不語,項騰寅只好打破僵局開口問她︰「你沒事吧?」

況宇瑤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此時的她感到一陣心慌意亂,根本忘了正常說話是怎麼回事。

「起來吧。」

他伸手向她。

況宇瑤定定地看著他朝她伸來的手,猶豫一會兒,才慢慢伸手握住,他手心的熱度又讓她開始感到緊張。

其實緊張的人不僅是她而已──

雖然項騰寅表面上看起來相當鎮定,其實心里也亂成一團,他沒料到會有這種意外狀況發生。

當他們之間的距離過于貼近,甚至可以說是零距離時,他的思緒全盤亂掉,甚麼也無法多想。

她香軟曲身體引誘著他,像要一層層瓦解他的理智,如果時間再停留久一點,他恐怕會做出失去理智的舉動。

「你怎麼不起來?」

他故意板著臉問她,不想被她看穿了心事。

況宇瑤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好像扭到腰。」

她用手扶著腰,感覺很痛。

「沒事吧?」

他蹲查看她腰,臉上不自覺地掛上一抹擔心的表情。

究竟他是不是真的厭惡她?為什麼在听到她受傷時,他會覺得著急?他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

況宇瑤不知道是自己看錯了,還是他真的在擔心自己,總之,她的心情亦是相當復雜。

項騰寅伸出雙手,欲抱起況宇瑤的身子時,她嚇了一大跳!顫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抱你回房間換衣服,再載你去看骨科醫生。」

他正色地不容她反對就騰空抱起地,大步走回臥房里。

「男女授受不親,你快放我下來。」

她既緊張又害怕,擔心自己會因為他的體貼舉止而對他更加著迷──她不能對他動心,否則傷心難過的一定是自己!

項騰寅抱她牲床沿坐下,她趕忙道︰「我身上濕答答的,會將床單弄濕!」

項騰寅逕自從衣櫃里拿出一套乾淨衣服給她。

「你比較重要還是床單比較重要?趕快換衣服,我先出去。」說完,他又轉身走出門外,一並關上房門。

況宇瑤愣了愣,心頭突然涌上一陣感動。

也許,她已經來不及阻止自己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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