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回事?」面對白晝出現的異象,西妮和其他侍女驚惶的看著四周。
「小姐——」聞聲趕來的總管,只見到海面滾滾翻騰,激涌藍黑水花,海音也更加呼嘯刺耳。
「快帶其他人進去!」西妮忙拉住老總管。「命令侍衛隊長嚴守宅內每一條水路通道,澔星哥哥——」她一回頭,站在最前方的夏已失去蹤影。
「澔星哥哥——你在哪——」
「小姐,小心——」
刺耳的呼嘯隨著一道大浪高起,眼看就要打落珊瑚平台,總管連忙要拉回西妮,剎那間,紅赤的烈焰凌空迸揚,強大的焰火覆蓋浪濤,火光隨即如燎原般圍繞大宅,焰力之巨大,擋下了每一個可能來自海上的危險,卻不傷宅第分毫。
斑空上,繁澔星環胸看著底下一片驚險,眼神盡是觀察的打量。
「嘖,這麼夠份量的陣仗,依安訶遠那小子的能耐,應該還無福消受吧,這種程度怎麼看都像是對著本聖使來的。」
居高俯望,風暴的浪濤竟只發生在宅子一帶的海域,其他海域一片風平浪靜,尤有甚者,浪濤還會繞過遠方居民眾多的海域,以萬馬奔騰之態直奔此處。
「不得了,我長這麼大沒看過這麼有人性的海浪,還會轉彎呢!」他搓撫著下顎。「能控制得了大海喚起潮音的……浪•濤令之主!」
像在回應他似的,周遭異象刺耳呼嘯頓失,甚至靜到不起一絲潮音,就在夏眯起眼時,海波悠悠漾蕩,接著明亮清純的音色,像乘著輕風一路由海天相連的彼端破浪而來,波浪輕擺,大海竟成一片水珠紛花的璀璨,蔚藍相映,彌漫水光的飄渺幻美。
令人沉醉的旋律,余韻悠長,夏由空緩降而下,立于海面上,天籟之音、水舞之燦,一時間,奇絢的氣氛抓住了他,待他發現腳上的涼意時,已來不及抽腿。
「澔星哥哥——」與總管來到宅第最高處的西妮,遠遠見到,驚惶大喊。
美景中隱含的危機,讓繁澔星不察的雙腿淪陷水中漩渦,僅眨眼間,他整個人被卷入海中沒頂!
「好家伙。」撩動浪濤之琴綠瞳精光躍動,冷聲道。
「這樣哪夠看。」西海雲台里,倚在浪花臥榻上的風,漫彈著指上水珠,道︰「依我的看法,一個玩具耐不耐玩呢,就是別給他喘息的空間,連出重手馬上明白。」
「真是好建議呀。」舞天飛琉眸光一凝,豎琴下的海水飛涌三道水柱,游繞上浪濤琴弦,縴縴玉指一勾琴弦,三道水柱頓如蛟龍般射出,消失虛空!
大海上,驚見被浪濤吞噬的繁澔星,讓西妮焦急的思忖是否該派人沖出繁澔星所下的火炎封印求援時,忽見海面上漩渦再起,且水中竟冒出火光,隨著漩渦的擴大,火光也隨之轉熾。
就在此時,地平線的一端傳來震天之吼,三只巨大水龍,通體透明的深藍龍身,狂嘯舞動巨浪,模樣極其駭人,從遠端邊際奔游而來!
「火擎——」
當漩渦已全被火焰所取代時,隨著一聲叱 ,一道身影拔身飛出!
強烈的昊光映蕩大海,再加上海水的反射之力,幾乎整片南海海域遍罩雪白強光,離此最近的西妮和總管,哪怕捂上眼,都還感覺到強光透過指縫,射入眼楮!
當巨龍的吼聲更加逼近,西妮睜開眼,只見繁澔星踏著一道火焰流光,朝三條巨大水龍飛馳而去!
「火擎——三箭化矢——」繁澔星揚聲號令,腳下火擎所化成的流光之焰,馬上燦射出三道火流光箭,在快接近巨龍時,光箭連成一線,隨著繁澔星不曾停下的沖勢,穿劃過三只巨龍!
剎那間,龍身斷,化成水浪盡岸大海濤中,巨大龍身消失,龍首更加瘋狂的追逐馳騁的流光火焰!
「澔星哥哥不要緊吧?」觀看這一幕的西妮心驚的問。
「小姐,四季司聖所面對的妖魔都已超乎我們的想像,你別擔心夏之聖使。」老總管以他豐富的經驗道。「更何況,這些氣並非妖魔。」
老總管看得出這些力量的來源處,只是身為海上子民,莫不對此人尊敬(懼怕)萬分,以他一介小小總管,總不好對這些事置評。
「老總管也認為這非是妖魔所為!」
「小姐心中不早有數。」
西妮一嘆。「我只是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此時大海上,火擎仰空高飛,三只斷首巨龍緊追在後,遠遠望去,只見三道巨大的水牆包圍住了凌空火焰,讓人擔心赤焰之光怕是要讓火給滅了!
當天空傳來巨響的爆裂時,炎光飛射,以斜橫之勢,紅炎片光透切三顆巨大龍首,瞬間,磅礡的水聲倏落,掀起的波濤之大,卷濤驚岸,震撼整座海域居民。
直到海浪趨于平靜時,紅發揚飛的夏,持著火擎站在海面上迎風而立,哪怕剛對完一場陣仗,他依然不改其德行,氣定神閑的笑笑扯唇。
「真是令人著迷的歡迎呀,舞天飛琉。」他環胸,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哎呀,一個女孩子對我這麼大膽表示,該怎麼回禮呢!」一雙褐瞳縱然封印未解,此刻也像透出紅光般,充滿迎戰的高昂!
「嗯哼,痞子解決完問題,換瘋子出手了!」風徜枕著雙臂,閉眼悠閑道。
「瘋子!」舞天飛琉傲然勾唇。「很好,本權相倒要看看他能多瘋!」
指光劃過浪濤之弦,再次牽動大海命脈,此時飛繞浪濤之弦的水珠更是繽燦,甚至散出青白極光。
「浪引雷霆——濤化劍雨——」五指一張,氣動弦上之珠,每一顆水珠皆成利刃之尖飛出,夾帶青白爍亮,再次沒入彼端虛空!
晴朗的高空,忽聞轟耳的雷聲,遠方之空,明滅不停的轟聲雷動,數道雷光牽引海潮,充滿風雨欲來之勢,澔星沉沉凜笑。
「舞天飛琉,你想玩大的是嗎,本聖使奉陪到底!」
夏唇角和眉梢齊揚,權杖一豎,拔身飛起,以悍挺之態站在火擎上,頂立于天地般的攤開雙手,喝喊——
奉天地之命,穹蒼聚氣——
紅焰在掌心飛開,周遭海波熱氣蒸騰,連底下的海水都滾滾沸涌。
日月,開我封印——
震撼天地的高 聲,褐瞳轉紅,額上的紅蓮印記浮出時,飛揚的紅發更是狂飛張舞!
「至上界的夏之神——給我化炎為音的力量——炎焰之弦——」
隨著他的 喊聲,血色紅蓮綻出深艷的炫光,紅光透過雙掌結印,偌大彎月之焰凌空浮現,其中綻燃數條火焰細弦!
此時,彼端山雨欲來的氣勢已成鬼哭神號的凶險,厚重的烏雲鋪天蓋地般的卷來,黑暗像吞噬掉每一分光亮,劈下無數道雷光都像與大海相連,映的海面青光白爍,海天之間看來觸目驚心,不難想象陷入其中的可怕。
「哈哈哈——」權杖上的繁澔星,解開封印後的充血紅瞳,不見絲毫的猶豫,只見越加高亢的赤炯。「很好,完全適合展現本聖使現在的心情——雷雨交加!」啐,連好好享受一頓有小佳人作陪的午飯都沒辦法。
面對那漸漸籠罩來的威勢,繁澔星眯起的目光不遜于眼前的驚雷之電!
「舞天飛琉,我倒要看看,這場水火之爭誰是贏家——」解開封印後的火爆,讓更看什麼都不順眼,一聲 吼,手指劃過赤焰之弦,迸出勁焰之烈。
「天火之極——烈焰燎原——」
狂焰隨彈開之弦飆出,空中炸出一聲悶響,視線所及處,大火如錦熾染整個海天空間!
剎時,天上厚黑的烏雲、空中火紅的強焰、海上黑藍的怒濤,三色強烈的詭譎異象,勁涌交纏!
兩大力量爭得驚天動地,再一次震撼整個南海海域,也讓始終在遠處觀戰的西妮與老總管目瞪口呆!
同一時間,鄰近南海海域的村落,原本平靜的午間,也因海上的爭戰,村民們個個丟下午飯,引頸眺望,連出海捕魚與海上居民做生意的村人都快快趕回,深怕是海上出什麼事被波及了。
現在無論大人、小孩都想看清地平線那一端,籠罩一大塊的烏雲還翻騰著紅光究竟是什麼?甚至遙遠傳來不絕于耳的悶雷之響又是怎麼回事?
浪海激涌、數丈高的浪連續拍灘,未到潮漲或暴風氣候,風浪卻如此凶險,讓眾人對于今天反常的大海,暫時不敢靠太近。
「不會是海上的人又開戰了吧!」
日前南海皇才和西海皇對過一戰,只是戰場位在西南海域離他們尚遠,今次莫非南海皇朝已被人直接打進,否則怎麼連陸上村落都能感受到海上的戰火密布!
「最近去海上城鎮做生意,沒听說南海皇與哪個國家有爭端呀!」有人不以為然。「而且隨意開戰,浪•濤令之主會坐視不管嗎?」靠海維生的人,沒人不知海上有個浪•濤令之主。
「說的也是,先前西海皇朝和南海皇朝那一戰也是靠浪•濤令之主的出面,兩邊才停手。」
「會不會不是打戰!」有人說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不!一定是打戰。」
「沒錯,只有打戰才會有這種千軍萬馬的氣勢,搞不好是浪•濤令之主還沒出現,才會戰況持續。」上回的西、南之戰不也對峙了二、三天!
「看來,現在海面上大軍一定正在交戰,太危險了,我們這幾天還是盡量少出海,就在這一帶捕點漁獲拿到陸地上賣好了。」過幾天看情況再說。
為著安全著想,大家也只好如此,就在眾人要再繼續觀看海上情況時,淒厲的尖叫忽然傳來。
「救命——救命呀——啊——」
「鬼——有惡鬼呀——」
一群村中的孩童由村後連滾帶爬的跑來,個個面色青白!
「大人在商量事情,你們鬧些什麼!」平時較為嚴肅的長者,出聲斥喝。
「看……你、你你們看……」幾名已跑到眼前的小孩,顫抖的指著後面。
當眾人循著他們指的方向望去時,也不禁面色鐵青,只見五、六個村子里的男女,胸口開了洞,心髒早已不在,卻還無所覺似的緩步而來!
「鬼——有惡鬼在殺人……挖人心髒……」另一名大喊大叫往這里跑來的小孩,全身忽頓了一下,接著繼續再叫,只是聲音與步伐變得和身後的人同樣緩慢了。
這端的村人們全懼駭到極點,因為他們眼睜睜目睹這個孩童的心髒就這樣破膛飛出,彈到他們腳邊時都還在跳動!
「惡鬼……殺人……挖人心髒……」小孩依然喃喃喊著同時朝他們走來。
「啊——」眾人銳號淒喊,因為每個屋後走出更多已被取走心髒的村人,有的甚至才要跑,胸腔就已破裂,心髒彈飛出!
還活著的人四散奔竄,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村落範圍,因為無數的水茫氣體包圍了整個村落,這些扭曲的氣體會追著人,直取跳動的胸膛,迫出心髒才罷休!
無數的慘號與哀喊,都掩蓋在浪卷狂濤和這端的激戰聲中,未幾,浪濤打上布滿猩紅鮮血的沙灘,當水茫氣體散盡時,整座村落處處堆疊著猶在跳動的心髒!
矗立的灘岩上,狼噬的眼看著地平線那一端戰火高燃的景象,有別于看著死人的痴茫,而是著迷的失神。
「浪•濤令……浪濤令……讓人瘋狂的生命脈動……讓人瘋狂……舞天……飛琉……喀喀喀!」魅梟詭譎的笑聲回繞。「你的垂死掙扎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喀喀。」
此時,整個村落全部失去心髒的軀體,個個已無呼吸的氣息,腦袋卻意識尚存,既感受得到心髒破體的痛苦折磨,偏偏又無法倒下真正死去,四肢不由自主的朝某個方向行進。
這一幕映在一雙惶恐的小小眼瞳中,掩蓋在竹簍下的小身形,因過度驚懼而連呼吸都像忘了,只是屏息的透過竹簍的小細縫看著,發現已成活軀殼的村民陸續離開時,一個比一般壯漢還大上一倍的男人出現!
巨漢面容極為怪異,耳朵像魚鰭,頰上長著一片片的肉,隨著呼吸像魚鰭一樣掀動,雙眼卻像猛禽,透著陰狠的凶光,整個頭顱形狀像鳥中的鷹梟,詭異丑陋的外貌,在白日里,簡直令人難以直視。
巨漢在村民全離開時,才由腰上的袋子拿出一個相當精巧的小木盒,打開後,一顆光燦的金珠子飛出,金色小扁點浮于半空繞飛片刻,便又回到木盒中,丑陋的巨漢見狀,那副不似人類的五官更加猙獰起來。
竹簍下的小身形也嚇得更加縮起,卻因此而踫動了圍在周遭的小掩蔽,立時丑漢凶光射來,再也藏身不住的小男童當下尖叫跳起,拔腿狂奔。
「原來還躲著一只漏網之魚!」魅梟冷笑,並沒有追趕,只是對著那狂奔的背影,伸出掌,攤開五指上是青色的指甲,他像鎖定目標般,凶光一凝,水茫氣體發出,往前方小身形追去!
餅度的懼怕讓小男童跌倒,回頭就看氣茫追上,眼看已難逃一死,一道更快的身影撲掠而來,抱起男童,僅眨眼間,已退離魅梟數步之遠。
「林德,抱著小孩快到海上找澔星大人,告訴他第四起屠村案發生了!」一個有力的聲道。
「是。」抱著男童的青年馬上頷首,飛奔而出。
五名身穿白色編著紅色圖紋的男子,迎視著眼前丑陋的巨漢。
「你就是連續屠村案的凶手!」為首者是一名神態沉穩的男子,昂挺的身軀,手中卻拿著一株小小櫻花,花瓣還微透清光。
「光城聖院的紅層獵魔者。」魅梟如一見到上等獵物般,頰邊的肉鰓興奮噴鼓起。「你們應該比黃層和靛層的獵魔者更不會讓我感到無聊,一定有更旺盛的生命力,能慢慢受折磨而死吧,喀喀喀!」
「黃層和靛層的獵魔者果真全死在你手中!」
確定了同伴的不幸,五名來自光城聖院的紅層獵魔者皆怒握起拳。
「異怪——為你所殺的人償命吧!」為首者一聲令下,四名獵魔者以極速來到魅梟周遭,將手中長劍插入地下,運光封出結印,以劍和劍之間的方形結界鎖住當中的魅梟!
「讓櫻瓣洗去你一身的殘暴吧!」為首者將手中透出清光的櫻花拋出,花瓣揚開,往結界中飛去。
瞬爾,結界內風回聲起,接著竟飄灑下漫天落英,無數透著清光的粉白櫻瓣如雨疾下,隨著風回飛繞,漸漸淹覆魅梟。
「這個封界能匯集自然之氣,是四季司聖中的春所創,專門對付你這種不屬妖不屬魔的異怪!」
小小一株櫻花的淨化能力,正是春之聖使以春之印所下的力量,這個陣法雖不能擒下妖魔,卻能褪去妖魔的殘戾,只要除去他們的好戰之心,再怎麼殘暴的妖魔,都像失掉利爪的猛禽一樣,減低了收伏的困難。
西海雲台里,原本閉著眼的風,此時皺眉睜開眼,眸茫幽凝,若有所思。
「風!」舞天飛琉忽嚴聲一喚。「以你現在的力量,若掉進浪濤琴正在施放能力的海中,可不好玩。」
警告讓風回神,隨即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起身,走進雪白石道上,再一步便要踏入海中。
「什麼事能讓你分心?」
「這……」
看著海面上,坐在浪濤大琴前的正主兒,頭也不回的以五指凝光持續灌注于琴弦上,顯然虛空的那一端讓她全神以待。
「我只是討厭多余的礙事者!」雪白石道極長,幾乎延展到海中央,也離舞天飛琉更近。
「以你現在的情況,我不會讓你出西海雲台。」
「你怕我出事呀!」嘻。
「怕對她難交待呀!」
「是喔。」風干脆坐在石道上,看著舞天飛琉側顏,喃喃念著;又是這麼不坦率、嘴硬之類的抱怨。
舞天飛琉懶得多理,浪濤之琴的浩瀚讓近在咫尺的風再次感受到。
「飛琉,我看你直接下手解決對方算了!」僵持不下也非法子。
「你以為我辦不到!」舞天飛琉冷應。
「你想辦到,但是這個人讓你難以辦到!」
「你打算以激將法來逼我開殺戒嗎?」
「堂堂浪•濤令之主有這麼容易受人挑動嗎?」呵、呵。
「別人或許難以辦到,但是……」她身形動也不動,卻似笑非笑地道︰「你總是能夠左右我的內心,我怎麼忍心讓你失望呢。」
「哦。」風興然挑眉。「我在你的心里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需要我證明嗎?」
風也認真思考,眸光透著精算,開口道︰「如果有一具光城聖使的尸體來點綴西海雲台,你說光城聖院會是什麼反應?」
「做了就知道他們的反應!」綠瞳橫光一迸,雙掌翻揚,浪濤之琴下的海水嗤嗤作響,隨即霧芒大作!
「煙波淼浩——燦舞飛花——」
海面上,烏雲已散,烈焰煉化了雷電之光,怒濤大浪忽以龍卷狀飛起,撩空火焰也隨之飛轉成巨大漩渦,就像兩條水火巨龍翻纏在大海上,甚至直達高空!
水火同爭,互不退讓,這一幕,非但整個南海上的居民看到,連靠近的陸上國家,也不少人親眼目睹,此後,這令人瞠目詫訝的異景,也成為南海海域的傳奇。
當空中的龍卷漩渦倏地消失時,大海剎那間恢復平靜,繁澔星也收回炎焰之力。
「喲,發現本聖使的了不起,知難而退了嗎,嘿、嘿,識相最好。」火擎上的夏得意洋洋撫著下顎,他高傲到不知道世間還有人跟他一樣,只知進不知退,只懂贏不知輸。
直到大海底下陸續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時,繁澔星皺眉,大海的每一分動作已透過腳下的火擎傳遞來。
「喔,我討厭這個女人!」知道對方的意圖後,澔星不禁面龐猙獰起,由喉中發出暴躁的低咆,頗像一頭被惹怒的野獸。「舞天飛琉,我繁澔星有生以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人,一點禮貌進退都不懂!」對方莫名開戰,接二連三進逼,已讓繁澔星對浪•濤令之主充滿不屑。
「嗯哼,不對、不對,我這麼禮貌謙虛的回應她的挑釁,展現這麼有程度的涵養,對方不會感受不到呀。」他狀似煩惱,努力思考,終于豁然開朗擊掌。「喔、喔——我明白了——浪濤令之主一定是驚訝她竟然能夠遇上我這麼樣一個能力高、修養高、氣質高,何等尊貴的三高聖使,所以不敢相信自己會輸,打算做最後一搏!」
封印解開後的高傲、狂霸,讓夏永遠將答案帶往自戀又自信的方向。
「哎呀,這怎麼可以呢,雖然舞天飛琉看起來程度不高,再怎麼說都是四大海域耗了二百年才等出來的浪•濤令之主,這麼死在我手下,可惜了!」
他感嘆人被逼到絕境用出來的手段是多麼極端呀!包深感自己個性最大的優點,就是經常為他人的心境設想,進而善良的給對方一條惟一的路,就是——絕對更用力將對方踩到底,讓對手徹底明白膽敢找上他夏之聖使,下場是什麼!
「舞天飛琉,我就大發善心教教你,什麼叫輸的永不翻身!」就在他高昂說著時,一記刺痛刷過他面龐,接著是好幾道銳痛,陸續刷過他的身體,這才發現大海已覆上層伸手難見五指的白霧!
夏不用確認,都知道自己的面龐和手腳在流血,他紅瞳寒眯起,似要再燃爆怒焰,下一刻,他卻是縱聲狂笑。
「好呀——刺激!」他幾乎摩拳擦掌。「看不到的危險才更振奮人心,喔——舞天飛琉,你真是讓人樂到全身的血都要狂爆!」
夏的十指從額上用力耙梳過自己的紅發,像在攏聚他的戰斗熱力,紅瞳只見更興奮的瘋狂,因為他已經快要看到突破層層挑戰後,浪•濤令之主慘敗在他手下的樣子,喔,那種成就感——多麼令人期待呀!
「你確定這個家伙是個腦筋正常的人?」
虛空的這一端,是五官扭曲的嫌惡,繁澔星的每一分舉動,隨著浪波傳回,舞天飛琉做出生平第一次有的舉動,搓搓滿身疙瘩,發出了她的疑問。
「能當光城聖使,他算正常吧!」風聳肩。
「我有生以來,沒見過這麼無恥、令人作嘔的男人,簡直狂妄到不知道什麼叫不要臉!」尤其言行舉止傲到連收斂都不知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早跟你說過,他是四季司聖中最出名的痞子和瘋子!」風扯著涼言笑語。「不能否認他的能力是個很有挑戰性的好玩具吧!」
「別侮辱好玩具這個詞,憑他那種德性,根本就是讓人只想踐踏的劣等品!」一場棒海交手,飛琉對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只有厭惡。
唉,為什麼囂張的人永遠都只會說別人囂張,這讓旁邊的人瞧著多為難呀。擺明他眼中所看到的,就是兩個大人像個野蠻的小孩子,在爭誰才是那個玩具的地位!
「既然是個劣等品,就別再耗了!」
「現在不用你說,我都要那個雙面劣品好看!」
「雙面劣品!」風眨了眨眼,燦朗一笑,道︰「我等著看那雙面劣品栽在你手上。」
舞天飛琉這下是尊嚴與怒焰都被挑起了,誓要挫敗繁澔星,把此人的狂妄削個干淨、踐踏一番!
大海上一團紅光,以繁澔星為中心點漸漸往外燃開,光很奇特,無焰也無熱,卻微妙的驅開白霧,像個屏罩般,擋下無數水化的細針,綿密的細針一遇上紅光便融化蒸發,紅光之圓時大時小,像在跟四周迫涌來的白霧較勁!
不遠外,一艘小舟,以急速飛馳海面,直奔遠方蒼茫中透出紅炎處。
林德抱著小孩,心焦如焚,一心只想盡快通知澔星大人,去援手隊長和同伴們。他明白,連續屠村的凶手絕對不簡單,否則光城聖院不會犧牲這麼多人,還抓不到對方。
「叔叔……我好怕……好怕……」
「別怕,安全了,不要怕。」林德拍拍埋在懷中的小男孩,目光緊盯遠方目的,小男孩從剛剛就像驚嚇過度般,不停地喊著怕。
「怕……好可怕……叔叔……我好怕……」
「乖,叔叔現在帶你到安全的地方,不用怕。」
他連連安撫,卻發現懷中的小孩手腳掙動著,顯然不安極了。
「這也難怪,親眼目睹這麼可怕的屠村過程,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小孩!」
就在林德感嘆這樣的陰霾,只怕要一輩子伴著這孩子,卻發現胸口傳來一陣異樣的濡濕感。
「叔叔……我好怕……好怕……」
連續重復同樣緩慢的音調與手腳不自然劃動,終于讓林德把視線拉下,不敢相信心中想到的一個事實,他拉開小男孩,果真看到小小的胸膛早已開了洞,還鼓跳著的小心髒隨著他帶開的動作而滑下!
「好可怕……叔叔……我好怕……」
小男孩口中喃念著,手腳不自主的動作,林德由那雙小小的眼瞳中看得出,他意識尚存,且受心髒破體的痛苦和無法自主的軀殼折磨著。
「孩子,你不用怕,再也不會有可怕的事來纏你了,叔叔不會讓你變成一具活軀殼!」
他溫和哄著,再度抱緊小男孩,對著那滑落腳邊的心髒,深呼吸的閉上眼,運勁一擊,心髒碎,懷中的小男孩也停止了手腳的擺動。
林德顫緩了呼吸,雖然小男孩早就屬于死亡,但這種真正殺死他的事並不好受,就在他將小男孩放下,繼續要往目標而去時,胸口卻傳來一陣絞痛!
「這是——」他扯開上衣,胸口上附著一團氣茫,肌肉正扭動的像要裂開!
氣茫竟轉到他身上,林德大驚,看著這方那團霧中紅光,血噴出,胸腔已綻裂,他——來不及了!
紅光中,細微汗珠自繁澔星額鬢淌下,他相信對方也好不到哪,與舞天飛琉這一戰已成耐力之爭,誰退誰便輸,彼此幾乎將自己與外界隔絕,專注于自己的力量上。
「不……不行,我一定得……通知澔星大人……」海上小舟早沒了行進動作,林德視線模糊,他借劍上的聖氣壓住胸口,拼力拖緩氣茫的吞噬,奈何這份氣茫非同小可,胸膛血肉逐漸大開,心髒正急著迫出!
憑著最後一股力,林德由身上拿出一株透著清光的小櫻花,櫻花有春之聖使的力量,這是最後一線希望。
「澔星大人——」隨著心髒破膛彈出,林德仰天高喊,揚開櫻花瓣,櫻花瓣的清光包覆住飛出的心髒,如疾箭般射出!
清聖的力量劃空馳射,比雲快、比風疾,像要穿破空間般,終于驚動每一個深陷戰局中的人!
「春!」同為四季司聖,春之印的先天之氣讓夏第一個察覺!
「出事了!」一道聖氣劃空,卻有魔邪之氣往海上來,抽離浪濤之琴的專注,舞天飛琉馬上感應到大海的情況。
清聖之氣猶帶血腥,夏大感不妙,無法再留戀戰局,帶起腳下火擎,他毅然抽身,消失在海面上。
舞天飛琉也撤開手,浪濤之琴恢復為藍、白雙帶回到飛琉腰上。
「好重的肅殺之氣,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南邊村落通過大海,風……」正想動身前去察看的舞天飛琉回頭卻見坐在石道上的人,捂著胸口,鮮血淌下唇角!
舞天飛琉一驚,眨眼間來到對方身邊。
「你怎麼了?風——」她接住昏倒在臂彎中的人,只見對方面色蒼白唇角涌出更多的血絲。「要你別回想,別感應,你……」
「飛琉……你別離開……飛琉……」
「我不會離開,听我的話,別回想,也別用力量再做任何事。」舞天飛琉腰上的浪•濤令發出光芒,她壓住風的胸口,將氣運進。
海上飄蕩的孤舟,繁澔星立于船首,看著船上一大一小胸腔空洞的尸首,手上拿著林德被櫻花瓣包住的心髒,心髒早成炭黑,顯是櫻花瓣淨化掉了魔氣,才免去林德淪為活軀殼的痛苦。
紅瞳一片沉寂,沉到讓人無法得知他此刻的喜怒,未幾,海空之間回蕩著狂怒痛號,隨著大海風揚,小舟紅焰滔燃!
而村落里,除了成堆的心髒和數把的斷劍外,一地枯萎落櫻,沒發現任何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