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紅葉病好的那個禮拜,鬼堂家收到一份遲來的賀禮,當晚她便接受邀請。
表堂浩一告訴她上午的那份快遞,是與鬼堂家有商業往來的飯店送來的免費招待券,飯店總經理誠懇邀家中所有人到青森游玩,她毫不猶豫答應與他同去。
在妹妹還沒當上護土時,她們姊妹經常結伴出游,仔細想想,她也有好幾年沒真正游玩了。
表堂浩一將公司的事告個段落,安排出四天的假期,在十月中旬,計劃帶她們到青森渡假,也算履行要帶春日紅葉去旅行的承諾。
可是女乃女乃卻拒絕,說她人老了,行動不便禁不起長途勞頓。要他們倆自個去玩就行。
出發當日,春日紅葉穿上鬼堂老夫人買給她雅致又保暖的衣裙,提著小旅行袋與鬼堂浩一開心地踏出門。
這里空氣真好!
一下車,春日紅葉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外新鮮的空氣,待鬼堂浩一付完車資後,兩人一同走進飯店大廳。
他們下榻的地方是間極富盛名的飯店。
在Checkin時,鬼堂浩一出示免費招待券,櫃台主任看見他的簽名後,立即以內線報告總經理,不到五分鐘,幾位經理級人士下樓熱情地招呼他們。
表堂浩一應付完那些經理後,接過房門鑰匙。
搭電梯時,春日紅葉略有抱怨,「渡個假也得受人打擾,真沒意思。」
表堂浩一笑了笑,「其實我不該貪這種小便宜來這里渡假,接下來幾日,諸如此類的搔擾,我猜會常常發生。」早知如此,他應該多花點錢安排一家沒什麼交情的飯店,這樣他們才能好好休息。
電梯停在七樓,兩人來到房門前,打開門後先是一愣,然後不約而同地尷尬一笑。
這一間高級套房,前廳有小型沙發桌椅,原本有兩張床的寢室,如今只有一張大床,兩個枕頭間還放有一大束紅玫瑰及心型的糖果禮盒,像是為情人特別布置的。
「我讓人再換一間。」
表堂浩一正要走離,春日紅葉接過他的行李,將它們放到沙發上。
「我們是以夫妻的身分住進來,要求兩張床,那不是很可疑。」她月兌下來外套,拉他進來,順手推上門。「我知道我的身分,不會有‘染指’你的意圖,敬請放心。」
「這不太好吧!」
春日紅葉好笑地看向他,「沒什麼不好的,我信你是位正人君子,絕不會在三更半夜‘做壞事’。」
表堂浩一笑著搖頭,光「正人君子」四個字便將他設限,哪能對她「做壞事。」
靈巧聰慧,不愧是春日紅葉。
「我買了地圖,討論一下這幾天要到哪玩。」
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到晚餐時間,突然門外有人敲門。
春日紅葉在寢室內整理衣物,鬼堂浩一來應門,是名男性服務人員。
「有事嗎?」
「請鬼堂先生及夫人到和風亭用餐。」
「我並沒預訂晚餐。」今日的晚餐他打算帶她去吃蕎面。
「這是總經理的邀請,不知您們有沒有空,讓我領您們到和風亭房?」他很有禮貌的詢問。
「請等一下。」
表堂浩一示意侍者在門口等一會,來到寢室里,而春日紅葉坐在化妝台前正以電子血壓器量血壓。
瞧見擺在化妝台的耳溫計及血壓器,他莞爾一笑,她的化妝品是沒帶多少,倒是家中必備的醫療物品,她全部都帶齊。
「身體不舒服?」
「今早忘了量血壓,順便量一下。對了,剛才是誰敲的門?」
「飯店總經理請我們用餐,早些我不是說過,搔擾會不斷的。可想而知這一餐會吃得有多痛苦,我來問你願不願意,不想去我馬上回絕。」他特地帶她出門散心,不是來應酬的。
「人家都來請你,不去會失禮的。」春日紅葉拿起唯一帶出門的橘色唇膏,輕輕點上唇,對鏡中的自己滿意地抿唇一笑。
「不怕嗎?」
幾個月前那場商業晚宴累著了她,讓她腿酸到兩日不出門買菜,他和女乃女乃也就兩天沒吃到她親手料理的佳肴。從此以後,除非必要,他絕不會帶她出門應酬。
「反正說話的又不是我,付錢的也不是我,我只要負責吃就行了。」
「這頓吃起來很累人的。」他事先告知,怕她到時想抽身已來不及。
她為他拿來外套,半強迫地幫他穿上,「有什麼好怕的,有事你擋著嘛。」
表堂浩一被她俏皮的表情給逗笑,只好挽著她出門赴會。
侍者領他們到裝潢優雅的日式房間時,看到里頭所坐的人,立即明白這頓飯吃起來將會很不輕松。
除了總經理在座外,還有幾位飯店高級主管也在場,桌上盡是美味的日式料理,紅葉還眼尖的發現桌下放著幾份文件。
待他們入坐後,宮田總經理熱情地幫他們斟上清酒,當他正要為春日紅葉倒酒時,鬼堂浩一伸手一擋。
「抱歉,我太太不會喝酒。」調查的資料中,她絕不喝含有酒精成份的飲料。
爆田一愣,反應迅速地再掛上應酬式的笑容,「那我讓人送壺茶給尊夫人。」
沒多久,春日紅葉面前多了一壺香氣四溢的熱茶。
「謝謝。」鬼堂浩一道謝。
「鬼堂先生及夫人能光臨我們這里,是本飯店的榮幸。」他臉上堆滿笑意地說著,其他主管們也陪笑地點頭。
表堂浩一拿起杯子,客氣地說︰「我還得謝謝宮田經理送來招待券,讓我能帶太太出來走走。這杯酒,該我敬你。」
他謙恭有禮的說詞,令在場所有男士一同舉杯,歡樂地吃飯喝酒。
男人們在說話,春日紅葉不好插嘴,安靜地坐在他身旁,靜靜地享用美味的栗子飯、炸天婦羅及她永遠學不會做的蛋豆腐。
待她吃完蛋豆腐後,鬼堂浩一適時將自己的份推到她面前。
「好吃的話,這塊豆腐也給你。」
她微笑著將碗推回。「不必了,我也吃得差不多。」倒是他,自坐下來後都在說話,沒吃到多少東西。
「中午前你只在車上吃半個便當,再沒吃任何東西了。」他又把碟子移到她面前,一臉不容拒絕,「多吃點。」
春日紅葉禁不住誘惑,對著淡黃色的蛋豆腐漾起笑意,開心地拿起小湯匙吃起來。
眾人酒酣耳熱之際,宮田經理別有深意地瞧著眼前這對登對的男女。
得知鬼堂浩一迎娶「日滿集團」的二干金為妻的消息,他單純認為不過是商界慣有的聯姻方式,兩方聯手好壯大版圖。
表堂浩一結婚那日,正巧他洽公出國,無法抽空參加他的婚禮。事後想起,他禮貌性地寄送免費住宿券至鬼堂家,本想忙碌的鬼堂浩一會來的機會也不大,卻沒料想到他竟帶著新婚妻子一同前來。他們夫妻相處的模樣,簡直與一般新婚夫妻毫無差別。
「鬼堂夫人,這些料理還滿意嗎?」宮田第一次向她說話。
「好吃極了,廚師的手藝果然不錯。」她贊賞說。
「廚師手藝好有什麼用,近一、兩年來,來住宿的游客愈來愈少,人全流向附近那家新開的小飯店。」他嘆了一大口氣,「人家有露天溫泉及烤肉露營區,而我這里只有游泳池而已。」
表堂浩一及春日紅葉不約而同一笑,心有同感。坐了這麼久,總算切入主題。
「我們所住的房間,拉開窗簾就可以看到一大片楓樹林,那林中據說有個未開發且富含鐵質的溫泉,貴飯店應當在那好好規劃才對。」她建議說著。日本人酷愛泡溫泉,旅行或出差總免不了泡上一回。
「夫人說得是,可是那里是私人地方,不是說開發就能開發的。」
「私人地方!」春日紅葉逕自推敲著——
日本地區要是有溫泉的地方,幾乎都開發成觀光區,很少有人會擱在一旁不利用。
表堂浩一將甜點推到她面前,吸引住她的目光,成功地將她的思緒引開這個話題。
「宮田總經理,听說貴飯店的澡堂是新建的,風評很不錯,待我太太用完甜點後,麻煩你派個人帶她到澡堂。」
「沒問題!」他是故意支開她的!
春日紅葉假意端起茶杯,隔著緩升的霧氣覷了他一眼,瞧見他不苟言笑的表情,腦中沉寂許久的商人性格霎時醒來,聞到空氣中飄著不尋常氣味,也注意到那幾雙誓在必得的眼楮,她好奇待會離開這里會有什麼好玩的事發生?
她走開是必要的吧!有她在,男人們不好談事情。
放下茶杯,她微微側頭低問︰「只剩你一人,需不需要我留下來助陣?」光看眼前這幾位男子警在必得的表情,就讓她覺得有趣。
「別擔心,我佔上風,不會有事的。」鬼堂浩一神情輕松地說。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春日紅葉朝大家行個禮後,在女服務人員的帶領下離開。
她並不擔心鬼堂浩一會被這幾位男人給吞了,他畢竟在商場爭戰多年,能力豈容忽視。
再說她與鬼堂浩一交手多次,早就明白自己所嫁的並非是普通的男人。
春日紅葉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穿上旅館專為顧客準備的薄棉浴衣,哼著歌兒回房。當她打開房間時淡淡的酒味撲鼻而來。
表堂浩一微醺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手中幾張資料。
「你也曉得當一群男人坐下來,很少有人不被灌酒,更何況是我這個遠從大阪來的‘貴客’。」
春日紅葉表情無奈。「先去準備衣服,我幫你放洗澡水。」
表堂浩一看著她走進浴室的背影,听到流水的聲音,他的心口總覺得有股暖意隨之溢出。
自從曉得她是春日紅葉後,他明顯發覺到自己對她的態度改變了,變得更關心這位病美人,還怕她長久悶在家里會悶出病,特意撥出時間帶她到青森玩。
相處愈久,他腦海深深烙印著她的一顰一笑。她雖然身體不健康,卻有雙看清世事的明眸,聰穎靈巧的處事手腕,和清純可人的特質,讓他情不自禁……
表堂浩一猛然由思緒中驚醒,灌了口熱茶後重整心情。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他們之間只有利益上的關系啊!可是又無法否認她佔據心中的分量愈來愈重。
她走出來,坐在他對面,拿起茶幾下的雜志。
「水放好了,你——有事嗎?」怎麼才幫他放個水後,他的表情變得那麼壞,像有人欠他幾百萬似的。
表堂浩一瞧見她迎來的笑顏,猛然站起來,悶不吭聲地由行李中拿出換洗衣物,立即走入浴室里。
春日紅葉對他的反常並不多加聯想,看到落地窗外的夜空,她放下雜志,起身拉開落地窗,坐在七樓高的陽台上吹風。
黑色毛絨般的夜空眾星燦爛,像是踢翻的珠寶盒,散落一桌璀璨迷人寶石。
她想起小時候,媽媽說過︰天上每顆星星代表一個人的生命,每人代表散發的顏色不同、亮度不同,但星星發出最大的光亮時,它的生命也將終止。
媽媽曾告訴她們姐妹倆;說她是顆紅色星星,而若葉是顆白色星星,那時她還憨厚地傻問媽媽,她是哪顆星星?
媽媽說︰她是指引商旅方向的北極星,會指引她們找回家的路,帶給她們安心。
後來,媽媽生大病離開她們。如今,她分不清楚星空中哪顆紅色的星星是媽媽當年所指的,但她永遠認得出星羅棋布的星海中,哪顆是北極星,對她而言,那是媽媽的眼楮。
美麗的回憶讓她痴痴望著星空微笑著。
風直吹著她的身體,吹揚了浴衣,也飛揚她的發。
當她的目光專注于天上的星星,渾然不知夜風愈吹愈冷。
突然,一件大外套蓋上她的身體。
「著了涼就不好了!」
罷從浴室洗完澡出來,看見她一身單薄地坐在陽台上吹風,快嚇出他一身冷汗。就平常人來說,吹吹秋風沒什麼,但對象是春日紅葉的話就另當別論。
表堂浩一牽住她的小手,打算將她拉回房里,春日紅葉抬起頭看向他,輕扯他的衣袖,「陪我看星星。」
他不忍拒絕,可是又不能讓她吹風,只好拉起她回到陽台內,關上落地窗,隨之坐在她身邊,隔著明淨的玻璃看星空。
春日紅葉再將目光投到星海上。「是不是很美,在東京或大阪,很少能看到這麼多星星。」都市光害嚴重,哪能看到滿天星斗。
表堂浩一不語,以點頭表示贊同。
她曲起雙腿,雙手環抱膝蓋。「你們談得如何?」
他當然曉得她指的是哪件事。「還不是努力勸我投資他們飯店的計劃,希望我能把那塊地規劃成休閑場所。」
「我知道宮田總經理話中那塊‘私人地方’是你家的,你覺得該不該發展?」
「在財產未全登到我名下時,我無法給予口頭上的約定。」鬼堂浩一瞧了她側面一眼,笑問︰「若地是你的,你會怎麼做?」他倒想听听看她的想法。
「考我?」
「別用那種提防的眼神看我,我只是想問一下你的意見嘛。」
春日紅葉盯著他一會後,將目光又移到星空,淡淡地說︰「我會與這家飯店合作,並且請專人規劃好溫泉用地。日本人愛泡溫泉,舉世皆知,那塊地若能妥善規劃成渡假休閑場所,想必能為這個飯店再造第二春。」
「地可是鬼堂家的祖產,保持原有風貌是每代繼承人該有的責任,我不能隨意改變。」若非祖有明訓,爺爺在世時早就開發了,哪會到現在還保留它最原始的面貌。
春日紅葉微微的轉過頭,不贊同他的說法。「賣祖產或開發祖產並不是件丟臉的事,也不是敗家的行為,畢竟時代在變,那些老教條也不合時宜,改革是必經的途徑,適時且適當的犧牲,在商場上才有贏的本領。」
連這點都看不透,她懷疑鬼堂浩一是否後頭養了一批謀士,否則哪能成為她的對手。
她的回答讓鬼堂浩一滿意而笑。
「日滿」某高層主管曾私下向他透露,春日家的大小姐曾讓父兄硬撥出集團內三分之一的資金投資媒體、通訊及跨國性生物科技研發產業,並對集團內的夕陽工業進行改造。她這個決定春日家所有伯叔輩都極力反對,加上撥出的資金過大,有半年的時間「日滿」的財務很吃緊,好在其他堂兄弟對她大刀闊斧的行動全力支持,分別勸說自己的父母。最後,春日家族的長輩勉為其難放手讓她執行。
兩年後,正巧電訊開放,手機需求量大幅提高,每位日本人幾乎人手一機,而她洞燭先機搶先起跑,更有大大的翻倍獲利空間,幫「日滿」賺進大把鈔票。
當企業面臨資訊大量的沖擊下,全世界已開發的國家,對于負債累累的夕陽工業感到頭痛時,她早就以廉售的方式,將夕陽工業轉到邊陲地帶的國家,還請技術人員指導他國人民,在他地生產而掛日本的品牌,將「日滿」的產品行銷世界各地。
他實在佩服春日紅葉敢沖的精神,因為企業家對老舊的家族事業,有著放不開的感情因素,她反倒以旁觀者的心態加以分析,並做適當的處理。
對于含金湯匙出生的企業家後代,春日紅葉並不是膚淺無知的大小姐啊!
「你說得對,有所改革是現在企業所必要的。」他贊同她的話。
春日紅葉听見他的認同,頗為得意地看向他,「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能看準並且掌握住動脈,才是一名企業家該具備的條件。」
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在鬼堂家所有產業登記到他的名下前,很多事不是說做就能做的,加上長輩尚健在,開發祖產的計劃必定會遭受到阻擾。
春日紅葉從他的表情看透他內心的想法。「女乃女乃方面,我可以幫你說說看。若……不嫌棄的話,讓我幫幫忙,好嗎?」她輕聲說著,又有點怕自己的好意被人拒絕,畢竟她只是位客人。
表堂浩一被她的語氣給逗笑了,俊逸的臉龐綻出迷倒眾女的笑容。「自從你到我家後,女乃女乃疼你疼得緊,你說的話她老人家肯定會听。女乃女乃那方面就請你幫忙了。」
「不過我不能保證在我離開前會成功地說服女乃女乃喔!」她先將丑話說在前面,她在鬼堂家的時間有限。
離開前!
對啊,他怎麼忘了,她嫁入鬼堂家的時間只有一年啊!
表堂浩一斂起笑容,看著那張看星空入了迷的美麗側面,心頭泛起莫名的恐慌,真怕時間匆匆,一轉眼就到明年的春天了,而她也將離開。
他不舍她離開,但他要以什麼方法留她下來?
正當鬼堂浩一為她的去留煩惱皺起眉頭時,春日紅葉移到他身邊,輕輕的倚靠著他。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震驚了鬼堂浩一,禁不住心蕩神馳。
「借我靠一下。」她輕柔地說著,目光仍舊盯著窗外的星海。
「別說靠一下,借你靠一輩子都行。」
一輩子,借她一輩子這話听起來挺順耳的。
春日紅葉並未深入了解他話中的含意,掩嘴打了個哈欠,語中略帶困意,「類似的話,你是不是常向別人說?」
他並未反駁她的話,同一時間,他看見她手上那枚與他手上配成一對的戒指,心頭激起前所未有的情愫。
若感情是人生必要的,心寄放在另個人身上是人生必經的過程,他願意執著一次,將心掬放至對方的心里。
突然間,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要握住的是什麼。
遲來的頓悟為他的心點了盞明燈,光明柔和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心頭的狂喜更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他下定決心,鼓起勇氣,準備告訴她她帶給他的感覺。
「這幾個月相處以來,我覺得你是位很不錯的女孩子,我們的婚姻雖然只是做給外人看,但說真的我很喜歡你,我們交往看看,你覺得好不——睡著了!」鬼堂浩一轉過頭,要詢問她的意見時,發現她竟然靠著他睡著了。
他一臉哭笑不得。
這輩子,他頭一次向女孩子告白,沒想到她竟然錯過重點,這麼容易就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抱起她,將她安放在床上,細細凝視她安穩的睡容許久……
她到底有什麼魔力令他甘心著迷呢?
天底下還有比她更美的女子,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偏偏看中她?
經過昨夜的好眠,春日紅葉不到八點就睜開了眼。
窗外透進來的陽光耀眼,令她不得不掀開棉被坐起身。
當她提高雙手伸懶腰時,鬼堂浩一恰巧由浴室走出來。
「早啊!」他心情挺不錯地向她道早。
春日紅葉先是一愣,朝他輕輕地點個頭。
她瞧見身旁的床位有被人躺過的跡象,小腦袋開始猜想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早就換好衣服的鬼堂浩一來到梳妝鏡前整裝,對鏡中的她開口,「我向飯店借了輛車,早餐後,我們一起去采隻果。」青森最有名的名產就是隻果了,多少得帶點回去。
她不語,只點點頭。
見她仍坐在床上,擁著棉被不打算下床的模樣,他不放心地來到她身邊,伸手探探她的額頭,感覺到她額溫正常,還是關切地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春日紅葉低著臉搖搖頭。
她一語不發的模樣讓他有些著急。
餅了好一會,她才吶吶開口,「我昨晚有沒有亂說夢話,或是吵到你?」她有點怕自己無意間說出夢話泄了自己的底。
表堂浩一聞言微笑,她起床不開心,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你昨晚睡得很好。」他故意對她壞壞一笑,「還踢了我好幾腳。」
春日紅葉臉兒隨之浮上紅暈,她從不知道自己睡覺時有亂踢人的習慣。
「逗你的啦!」鬼堂浩一微笑幫她拉開被子。「趕快去換個衣服,洗個臉,時間若足夠的話,我們再去泡溫泉。」
听到「泡溫泉」,她臉上浮現向往的表情。
「我……我可以去嗎?」她怯怯地問。
自她換過腎後,對熱氣上升的泉水只能遠觀不能褻玩,她活到二十五歲,從來健康不佳的情況下,令她年少時錯過很多事情。
「這里的溫泉熱度約四十度,听說很適合有婦女病、腎髒病的人去泡,你去泡一會,對你的健康會有所幫助的。」他揉揉她的發,俊逸的臉露出溫和的笑容。「听說女人泡一泡肌膚會變得更漂亮。」
他好像能看穿她心靈,知道她想要些什麼。
不爭氣的熱度灼痛了雙眼,美眸感動地盈滿淚水。
「謝謝。」她揉揉眼楮。
表堂浩一瞼上綻出一抹寵溺的笑容,「若想道謝,就多采些隻果,回家後做隻果派請我就行了。」
春日紅葉承諾地點頭。「請給我二十分鐘,我很快就準備好。」說完,她拿了衣物,興匆匆地走入浴室。
表堂浩一見她的身影隱入浴室,心里下了一個決定,而這個決定將會令她震驚不已。
今晚,會是個很精彩的夜晚。
風和日麗的天氣,鬼堂浩一開車帶著春日紅葉到他所熟識的果農家采隻果。
原本以為身體不怎麼健康的她,會在半途喊要休息。哪知她今天精神很好,采了很多隻果,滿載而歸。
下午果農夫婦驅車帶他們到山區自營的溫泉民宿,邀請他們在那里做客。
這是微碳酸性質的溫泉,里頭分為男湯、女湯。
表堂浩一送春日紅葉到女湯入口,仔細交代她一些泡溫泉該注意的事項。最後他還是不放心,請正要進入的老板娘幫他照顧她。
他們玩到太陽西落,在果農老夫婦的目送下驅車離開。
春日紅葉提著兩籃的大隻果回到房間。
「要不要我請櫃台送點吃的上來?」鬼堂浩一問她。
「不用了,我剛才吃了好多燒烤的東西,肚子再也裝不下了。」話落,她走進浴室沐浴。
巴不得她能多吃點的鬼堂浩一還是撥了電話,請櫃台送食物上來。
他拉開落地窗,點根煙,想起今日她快樂的采著隻果、拿著相機四處照,像是被人關了好多年,頭一次出門呼吸新鮮空氣的女孩。
想起她采下第一顆隻果那開心的表情時,他不知不覺泛出淺笑,任那甜意泛進心坎里,為情意加了溫。
「又抽煙了!」她悄悄地來到他身後,聞到煙味,不高興地皺起眉。
「抱歉!」他以最快的速度捻熄煙,推著她坐到桌前。「這里有紅豆蜜點心、京果子及溫熱綠茶。」
看見桌上那些手工精致的甜點,春日紅葉苦惱地說︰「我真的吃不下去。」
自從兩個月前生了那場病後,他三餐都逼她多吃,還外加消夜,難不成他想將她喂成豬?
「吃不完沒關系,最少也得把綠茶給喝光。」說完,他拿起換洗衣物進浴室。眼前的甜點精巧可愛,無奈她肚子飽得很,索性拿起雜志打發時間。
待鬼堂浩一走出浴室,瞧見桌上的食物原封不動擺著,遂問︰「怎麼不吃?」
「我吃不下去了。」她懶懶回道,走到陽台望著星空。
表堂浩一拿起陶杯到她身邊。「其他的可以不吃,但綠茶防癌,又助消化,至少也喝了它。」他口沫橫飛地說盡綠茶的好處。
拗不過他,她只好接過杯子飲了一大口。
見她喝了茶,他滿意笑說︰「下個月我生日時,律師會依我爺爺的遺囑將鬼堂家的財產全歸到我名下。」
他們結婚的假象瞞過眾人,而他的目的就快達成了。
「恭喜你了。」
表堂浩一注意她表情微變,再道︰「明年的春天,你也將回東京。」
她目光依舊望向那迷人的星空。「最啊!春天一到,我是得回去了。」她平淡地說著,但明顯感受到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一時間還理不清那是什麼感覺。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她驚訝地轉過頭看向他,正巧對上那對深不可測的黑潭。
「剩下的幾個月內,我們交往看看好不好?紅葉。」
她眼楮睜得好大,臉色瞬間刷白。
他……叫她什麼?
「我……」過度驚惶中,她一句話也擠不出口。
「我早就知道你是誰。」鬼堂浩一對她邪氣笑笑,語調緩慢地公布,「你是春日若葉的雙生姐姐,春日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