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成功了吧?
心恬站在一群男同事中央,有些靦腆,有些緊張,有些風情萬種地抿唇而笑。
這些人平常都沒把她當成女人看的,可是今天卻全都繞著她轉,好像蜜蜂看見花兒一樣。
「小白兔,你化妝了?」
「是啊,會不會很怪?」她眨眨眼,又下意識的模模頭發。
大學的時候選修過美容,憑著記憶,她勇敢地在自己臉上涂涂抹抹,又搽腮紅、又畫眼線的,鏡子上看起來是OK了,但不曉得看在別人眼中是怎樣?
「不會不會,很漂亮、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呵呵呵──」幸好,答案是肯定的。
心恬于是放心的又一笑,她笑得好甜蜜、好羞澀,笑得某個人的心都緊了。
懊死,小楊又亂拿衣服給她穿了!
易齊打從一進公司就看見這一幕──梨心恬被一群猛流口水的男同事們給圍住,他們不知說了什麼動听的話,逗得美人心花怒放。
他大步走上前,撥開人群,嚴厲而略帶責備的口吻,令在場每個人都慌忙地收起了笑容。
「吵什麼?上班了。」他插著腰,眼楮停駐在那張令他徹夜失眠的麗容上。昨天,她似乎真的很生氣,現在她應該氣消了吧?
其他的同仁見老板出現,全都模模鼻子回去工作。只有梨心恬,她渾身緊繃地站在那里,兩只黑白分明的眼楮不停閃爍。
「你──」
他開口說話,心恬卻挑這個時候轉身走開。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咚」一聲坐下連頭也不抬。
不──不理我?!
易齊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他的嘴開了又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反了反了,這女人居然敢不理他?
從來都是他不搭理人的,幾時輪到她來囂張了?
易齊又氣又惱,他微微紅了臉,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討回點面子,可是心恬卻認真地開始辦起公來,還拿起電話開始聯絡包商。
ㄏㄡˋ!
易齊拿她沒轍,只能抿著唇,沒好氣的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悶悶地甩上門。
中午吃飯時間,大伙兒叫了外送,披薩的香氣彌漫了整間會議室。
助理照常包了一人份的食物,準備送進老板辦公室,但她還沒跨出座位,易齊已經「聞香」而來。
「今天吃披薩呀?」他微笑著出現在大家面前。
然後,在大家好奇又訝異的目光中,他神色自若地支開了心恬身旁的女同事,並且挨著她坐下。
「好吃嗎?」這話不是對心恬說的,他一反常態地沖著某個愛慕他許久的女助理笑。
那個女助理顯然高興極了,立刻雙手奉上可樂、雞塊、千層面,只差沒把自己都給當成貢品獻上。
「老大,難得你會跟我們大家一起吃飯耶!」小王咧著嘴,也想討一杯汽水喝,可是沒討成,那女人板著一張臉,叫他自己倒。
「ㄏㄡˋ,這麼大小眼?」他不滿地哇哇叫,卻惹來大伙兒的訕笑。
「哎唷,你就別自討沒趣了,人家易老大可是名滿天下的女性殺手耶,你怎麼跟人家比呀?」怡文嘴里嚼著披薩,油膩膩的手大剌刺地拍了他一下。
「好好好,他帥,我丑,這樣可以了吧?」小王臭著臉說道,大伙兒听了又是一陣笑。
易齊靜默,喝著飲料,沒和大家瞎起哄。他不時的留意身旁梨心恬的反應,斟酌著到底該同她說些什麼,才不會再吃一次閉門羹?
「梨小姐,這種口味的很好吃,你吃一塊看看。」
呵,他沒說話,倒是有人搶先示好來了?
棒壁業務部的小林,手里捧著一塊用餐巾紙包好的披薩,體貼地送到心恬面前。
他垂涎的模樣,熱心的態度,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小美人感興趣。
「謝謝,可是我已經吃兩片了。」心恬為難地笑著。
「才兩片而已?你應該多吃一點的,你看起來太瘦了。」那男人仍不放棄。
他看著心恬姣美的臉蛋,細女敕的皮膚,還有那若隱若現的胸前風光,看得一顆心都飛了。怎麼以前都沒注意到這號小美女呢?真是怪哉。
「真的是很謝謝你,我──」心恬還在努力地推托著。
這男人實在有點煩!而且身旁的易齊似乎也無意插手,自顧自的喝他的飲料。
這下可慘了,她開始有些後悔穿成這樣──
「來嘛,咬一口就好,真的很好吃的。」
「砰」地一聲,他身旁忽然有人拍了桌子。「你沒听見她說飽了嗎?」
終于,一直默不吭聲的易齊發飆了。
真是夠了!
那家伙的眼珠子真該挖出來,哪有人死盯著女人胸部不放的?簡直是無恥!下流!不要臉!
他惡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縮起脖子。
吧麼呀?把美眉也惹到他了?
他很無辜、很不甘心地癟著嘴。「既──既然都飽了,那就不勉強──」
「不,一點也不勉強。」
出乎大家意料的,心恬忽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接下他手中的披薩,而且還很給面子的一口接一口。「嗯,真的很好吃耶,謝謝你。」她點點頭,吃得嘖嘖有聲。
「不──不客氣。」那男人登時高興得飄飄然。呿,老板算什麼?人家漂亮小姐可是站在他這邊呢!
然後他們倆又開心的討論起披薩上的配料,從必╳客、達╳樂,到拿╳里,聊得可熱絡了,完全沒把易齊當成一回事。
喂!有沒有搞錯?是不是故意找他碴啊?
易齊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梨心恬擺明了沖著他來,還故意不給他台階下,如此可惡,讓他想掐她脖子!
他霍地起身,搶走她手中的食物,扔到桌上,然後拉著她就要走。
「跟我來。」他低沉的嗓音明顯經過壓抑。
他火死了,這女人真有本事,把他當成呆子一樣耍!
而跟在他身後的梨心恬卻足足愣了好幾秒鐘。她回頭,看了一眼被當成垃圾丟在桌上的半塊披薩,還有瞠目結舌的同事們,再看看易齊像山一樣,高大而僵硬的背影,然後,她噗哧一聲地笑了。
呵呵,就不信你沒感覺!
「你今天干麼?」
「什麼?」她卯起來扮傻裝可愛。
「該死的別跟我打哈哈!」
易齊的兩只眼楮在噴火,他氣、他恨、他好嘔!
他這輩子頭一次感覺到自己像個白痴,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寢食難安,結果還該死的被她玩弄在手掌心上,她真厲害!
「你說,你到底對我哪里不滿?」他「砰」地關上門,將那些好事者的眼光阻擋在外面。
接著他轉過身,審問犯人似的插起腰來。
「干麼不說話?剛才不是很囂張?很神氣?」
「抱歉,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心恬眨著無辜的水眸,此刻她又變回了那個膽小害羞的小學妹,垂著頭、斂著眉,活像他才是欺負人的大壞蛋一樣。
SHIT,這女人何時變得如此有心機?!
他兩步上前,伸手要抓住她,心恬也跟著退後兩步,你進,我退,你又進,我再退──
媽的。「你給我站住!」他指著她大吼。
心恬立刻縮起了肩膀,兩眼開始凝聚霧氣。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早上我跟你說話,你裝聾當作沒听見;方才吃飯時我幫你解圍,你他媽的跩得要死不領情,現在你倒敢哭了?」他像教訓孩子一樣,一一地數落著她的罪狀。
她該死的不該穿成這樣到處招蜂引蝶,更不該濃妝艷抹的四處放電,害得他終日提心吊膽,就怕人家不安好心、吃她豆腐,把她當成目標。
他恨死了和別人分享她的美麗!
「別哭了。」他皺眉,對女人的眼淚他向來免疫,唯獨梨心恬例外。
那雙水氣氤氳的眸子看起來好惹人憐,她害怕委屈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真可惡。他走上前,想要將她摟進懷里好好安慰,好好疼惜,可惜心恬很堅持地又退了一步。
她搖搖頭,紅紅的鼻頭看起來好像真要哭了。
「沒事的話,我想出去了。」可憐她憋笑憋得快死了,真沒想到自己還真有演戲的天分,改天被開除了,也不怕餓死。
她稍稍抬眼,望住那張交雜著錯愕和懊悔的俊顏,心中忍不住有些暖洋洋的。
看起來,他好像真的有些在乎她呢!
不過,如果他可以只在乎她一個人,那就更好了。
易齊望著她,隨後重重地嘆了口氣。「你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是不?」
他抓抓臉,又模模下巴,看起來好像十分為難。
「我──昨天──昨天我太粗魯了,對下起。」他感覺自己的臉都紅了。
SHIT,向人低頭認錯的感覺真差!
他斜睨著她,很努力地想要恢復他男性的尊嚴。「喂喂喂,我都道歉了,你總該說句‘沒關系’什麼的吧?那樣瞪著我,好像我很可笑似的。」他惱火地又「哼」了一聲。
呵呵呵,真的很好笑。
心恬抿了抿唇,接著便再也忍不住地狂笑起來。
老天,他道歉的樣子可真逗人,他好可愛!她笑得花枝亂顫。
ㄏㄡˋ,這女人真的是皮在癢ㄏㄡ?
易齊卯起來抓狂了,她笑他?他誠心誠意地跟她道歉,而她居然恥笑他?!
此辱不報,他易齊兩個字就讓她倒過來寫!
「你還笑?」他上前抓住榜格笑不停的她,然後用力搔她的癢。「非好好教訓你不可,看你還敢不敢笑我!」
「啊──救命呀──」心恬笑得快岔氣,她笑著叫著,拚命地閃躲他的進攻,結果兩個人雙雙僕倒在花岡石地板上。「哈哈哈哈──你快──喔呵呵呵──快住手啦──」
「知道怕了ㄏㄡ?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摟著她的腰,他將她反轉到自己身上趴著。
他看著她開心地笑,他的心也融了,她笑起來真好看,好像盛開的小雛菊,又像天真的小貓咪,她笑得那麼可愛,讓他渾身上下都熱血沸騰。
心恬原本還在放肆地笑,可是當易齊熾熱的目光鎖住她時,她怔住了。他異常的安靜令她全身寒毛直豎,起雞皮疙瘩,她連臉都熱了。
他們忽然都安靜下來,對望著。
易齊看著她的眼神是炙熱的,他的手停留在她柔弱無骨的腰上,他的鼻尖嗅聞著她淡淡的發香,他的目光過她身上每一寸香甜誘人的肌膚。他的眼神黯了,右手緩緩上栘,掃住她縴細的頸項,輕輕往下按──
心恬微張著唇喘氣,易齊的眼神好溫柔,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有一股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他的體熱煨暖了她,他的臉愈來愈近,她感到緊張,然後不知不覺唇就已經貼上了他的。
他又吻她了,而她卻該死的不希望他停止。
她還是愛他的,盡避他是那麼的可惡,但她還是愛他。
整個世界好像都靜止了,她的耳中再也听不見外面同事的交談聲,她的眼中再也容不下除他以外的東西,她半眯著眼,感覺身體熱烘烘的好像要炸開來。
易齊輕輕地分開她的唇,舌尖溜進她嘴里戲耍著。
好熱!她縮了一下,旋即又被他反身壓在底下。
「你真不听話。」他吻咬著她的頸項。「叫你別穿小楊的衣服,你偏不听,你是不是故意要惹我生氣?」他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一個淡紅的印記。
媽的。光想到那些男人垂涎的目光,他的胸中便好似有一把火在燒,燒得他理智全失。
心恬吃痛,悶哼了聲。「我──我沒有啊,這是我自己買的。」
「你自己買的?」易齊狐疑地抬臉瞪著她。
「是啊。」
心恬恍惚地點著頭。這時候討論這種問題,真夠殺風景了!
她好希望他能夠繼續呀──
可是易齊好像對這話題特感興趣的,他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兩只眼楮晶亮地打量著她。
「你怎會突然跑去買這種衣服?誰教你的?」那人該打斷腿。
心恬回望了他一眼。
拜托!好歹她也是學服裝的好嗎?
「哪有什麼人教我?我憑我自己的眼光挑的。」怎樣?很美是不?
「不要再穿了。」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什麼?」
「你穿這樣難看死了,一點都不適合你,好像小孩子硬要穿大人的衣服,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
「你──」行,這話說得有夠絕了!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忍受被這樣批評的,她也一樣,更何況說這句話的男人,此刻還騎在她的身上。
要死了,這個沒良心的家伙!
易齊沉默了幾秒鐘。他知道她生氣了,她的臉好臭,可是他不得不這麼說,否則她明天還是照樣穿成這樣出門。
「心恬,答應我,別再穿這種衣服了好嗎?」他好聲相勸。
「為什麼?」她沒好氣地問。
她覺得好傷心、好氣餒,她明明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受他影響了,可他還是成功地擾亂了她的心。
她的眼楮又開始霧茫茫的,完了,這次她真的想哭了。
「心恬?」易齊看出她的不對勁,他開始慌了,他輕拍她的胸口。「你听話嘛,明天開始別穿這些衣服了。是不是花了很多錢買?沒關系,我賠你,多少錢你說。」他可堅持了,只要心恬肯放棄這些暴露的衣服,怎樣都行。
ㄏㄡˋ,是不是要氣死她呀?
「你神經啊?」心恬氣得雙肩發抖,她推開他,坐起身來。「我再丑也用不著你拿錢倒貼我,你真的很煩耶,我穿怎樣到底關你什麼事呀?」又不喜歡她,管那麼多做啥?
而且,她才不信自己真的丑到不堪入目,起碼──起碼那個業務部的誰誰誰就很欣賞她。
易齊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沒錯,照道理他是無權干涉別人的穿著,何況她穿得這麼美,讓人看了實在賞心悅目。
可是──
「SHIT,我就是不想你露給別人看!」他重捶地板,忍無可忍地咆叫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穿得這麼暴露,連內衣都快跑出來了,這樣很好看嗎?你穿成這樣是想要引誘男人犯罪嗎?如果你不想愛惜自己,那麼就請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別讓我成天為你操心。」語畢,他氣得用力撇開頭去。
他發泄完了,該說的全說,不該說的也全都泄了底。這下可好,這笨女人知道自己在乎她在乎得要死,心底肯定是得意極了!
然而,心恬卻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她沒有笑,沒有哭,更沒有得意忘形到令他咬牙切齒,她根本是傻了。
「你──是在擔心我?」
易齊橫她一眼。「不然呢?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
「可是我以為──」以為什麼?她說不出口。
她以為他嫌她丑,以為他喜歡的是男人──可是,他卻又如此地在乎她。
驀地,心恬紅了眼眶。
「喂?」易齊挑眉。怎麼,她又要哭了?!
「你現在又怎麼了?我可沒欺負你呀!」
嘖,就說女人很麻煩,看吧!這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明都說喜歡她了,她還要哭,真不曉得她哪來這麼多眼淚?
「別哭了,你一哭我就沒轍。」他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用力摟進懷里。他不熟悉女人,不曉得女人需要的是什麼?所以他只能抱著她,借她一個舒服的肩膀,讓她哭個夠。
「喂,別哭了。瞧你,哭得鼻子都腫了,像蓮霧。」他糗她。
心恬立刻笑了。
他好壞,沒有人這樣安慰女孩子的。
「不哭了?」他勾起她的下頷,用拇指拭去她臉畔淚痕。「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哭?不讓你穿那些漂亮衣服,所以學小朋友又哭又鬧?」
心恬失笑。「才不是。」
「那是為什麼?你說啊!」
「因為──因為我很高興,你這麼擔心我,讓我好感動。」言猶在耳,他的話,讓她整顆心都飛起來了。
「嗄?高興也要哭喔?我真是拿你們女孩子沒轍耶!」
「學長──」她咬著唇,欲言又止。
「嗯?」
「你──」話沒說完,她已經紅了臉。
「我什麼?」易齊微蹙起眉。
「你──喜歡我嗎?」語畢,她羞得整張臉都藏進了他寬厚的胸膛中。
然後,她听見了他的悶笑聲,他沒轍地笑著並且更加地摟緊她,他的胸腔鼓動著,一下下撞甜了她的心。
「這還用說嗎?你這個傻瓜!」他輕拍她紅撲撲的臉頰。然後,在暖暖的日光中,他微笑的唇,溫柔地覆上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