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漆,繁榮的城市上空正下著滂沱大雨,來往的車輛在濕淋的路上濺起一陣陣的水花疾駛而去。忙碌于夜生活的人群,在經過一夜通宵達旦的狂歡後,才開始酒醉蹣跚的走向回家的路。
在霓虹燈下的暗巷內,一個碩長身影依靠在牆上,濕漉的鬈曲黑發覆蓋住半張臉,沿著發梢滴下的雨水淌落在濕地上,融入一攤血水中,而流著這攤血水的男人倒臥在血泊中,早已氣絕。
忙著躲避大雨的人們,沒有誰會發現到暗巷內的殺機,更不會嗅到這里的血腥味,在這滿是老鼠蟑螂混居的暗巷內,正發生著如此的凶殺案件。唯有一個在異鄉迷路的少女,因目睹了這一切而發出的尖叫聲,回蕩在這個寂靜的雨夜。
她的尖叫,提醒了殺手的注意。
只見一個東方模樣的少女,身上穿著濕透的羊毛衣和長到膝蓋的裙子,正張著迷茫的眼眸焦慮的望著他。
一道閃電急速掠過,待她看清楚自己撞進了什麼樣的一個情形後,第二聲的尖叫迭起。
「啊!」她的叫聲在這寂靜的雨夜听來,特別的驚悚刺耳。
齊家駿軒眉一皺,身形一閃,轉瞬間就來到少女的身旁,一手緊緊扣住她的咽喉。
「喔!」咽喉一吃痛,聲音便叫不出來了。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動作會那麼快。快到幾乎看不到他是怎麼移動的。
「再叫一聲,我就捏斷你的脖子。」他用英語寒聲命令。
漾著水霧的眼楮,她恐懼的點點頭,驚懼的直望著這個男人。滂沱大雨模糊了視線,讓她看不清楚這個殺人凶手的真面目,只在下一道閃電亮起時窺見他冷峻的眼瞳。
這是一個可怖的雨夜。她好不容易跟男朋友到美國來游學一個月,豈料才不過三天就遇上了這種事,萬一這個凶手想殺人滅口怎麼辦?
同時間,他也看清楚了這個東方女孩的年紀,那是一張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臉龐,肌膚素淨而白女敕,那淚水盈眶、驚慌過度的神情看來楚楚動人。有那麼一剎那,他腦海中閃過一對相似的眼眸,不由得放緩了手勁。
他另一只戴著黑手套的巨掌,拂上她顫抖的雙唇,一道連自己都訝異的輕柔嗓音緩緩地響起。
「這個地方很少有東方人出現。」他聲音低沉,近乎呢喃。
「我不會說,求……求你不要傷害我,求求你。」那冰冷的手套讓她害怕,啜泣得更可憐。
濃密的黑眉一蹙,他記起了自己的殺手身分,聲音倏地轉厲。「別動。你看到什麼?」
張舒珊一慌,忙道︰「沒有……沒有,我什麼也沒有看見,我沒有看到你殺人,也沒……沒有看到尸體。」她雙唇抖顫著,眼楮直愣愣的注視著他的眼瞳,瞧也不敢瞧那個躺在血泊中,動也不動的男人一下。
他原來她什麼都看到了。齊家駿有點失望,還以為看在同是東方人的份上,他可以不殺這個女孩呢,可惜啊!
他銳利的眼眸一冷,嘆口氣地加重手動,被他捏在手下的縴細脖子霎時痛苦的發出嗚嗚聲。
「那你就該死了。」
「不……不,救……救……」呼吸被奪走了,喉間需索的疼痛讓她雙眼睜大,雙手不住的掙扎,冀望抓開那雙鉗制的鐵鉗。
可是沒用,她的力氣根本抵不過他可怖的力量,慢慢的,她掙扎的手垂然放下,背抵著牆的她只剩下最後無力的喘息。
傾盆大雨持續地下,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這時,一個怪異的影像閃過家駿的腦海,同樣的臉、同樣的絕望表情,但是時空背景瞬間變成一個山谷,而他和眼前的這個女人都換成了古代的服飾。
一種心痛的感覺如雷般重擊著他,讓他在最後一刻驀然松了手,看著那個死里逃生的女人,緩緩的滑落在他的腳邊。
這一刻,他迷惘地望著自己似有意識的雙手,不解自己怎麼了?
「舒珊!舒珊!」一道呼喚聲傳來,顯示她的同伴出現了。
丞洋,是丞洋來找她了。
「救……救……」舒珊想出聲響應他的叫喚,但喉嚨痛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的男朋友?」他靠近她的鼻翼問道。
她在他松開手勁的剎那,急切的喘氣點頭。
家駿哼聲一笑,轉頭望了巷口一眼,那里有燈光人影蠢動著。「看來今夜是殺不了你了,真是可惜。你是亞洲人?」
她喉嚨因為疼痛而猛烈咳嗽,無法思考。但在極端恐懼之中,她還是很清楚的听出來,他最後說的這一句話竟然是中文。
她驚駭的瞪著他。
「看來你是中國人了。」他再一笑,吐出一口流利的中文,「不過,別以為這一次會因為這樣就算了,我會去找你的,直到殺了你為止。」
閃電亮起的瞬間,她清楚的看到他雕塑般的五官,俊美而冷酷,有種如魔魅般的可怕和誘惑人心的魅力。
那時刻,她竟忘了恐懼,不禁看呆了。
他對著她綻出一抹魅惑的笑,之後,卓然挺拔的身子如飛鴻般的向上一縱,動作漂亮得猶如飛揚而起的夜鷹,迅速的消失在都市叢林之間,隱入漆黑夜幕之中。
張舒珊愣然的望著他隱身的方向,心里猜想著他究竟是什麼人。
為什麼可以高來飛去,像拍武俠電影般?她在作夢嗎?
等等,他在離去前說的那一句是什麼?
「我會去找你,直到殺了你為止。」
天啊!這是殺她的宣言。
渾身一顫,她心悸的忙搖頭。不管他長得再怎麼英俊,她都不要再見到他了,他再出現之日,也許就是她喪命之時。
「舒珊--」熟悉的呼喚正在接近,林丞洋集結了在紐約認識的朋友,一起進入巷道內,找到了她。
冷風拂過濕透的衣服,帶起一陣陰寒,她狂奔的撲入那堵溫暖的懷抱中。「丞洋,帶我離開!我不要再留在美國了,我要回台灣!」
在不明白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提出這樣的恐懼要求下,呵護她的林丞洋點頭答應了。
于是,這件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她拉著他匆匆飛離美國,回去了台灣。
而那個殺手般的男人,也從那夜起深植在她的記憶中。
這輩子,她再也不去這個可怕的國度,再也不要看到那個可怕的男人,再也不要遇見他了。
陰郁的大雨繼續下著,直到她離開美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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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亞利桑那州
一座靠近海岸邊的豪華別墅里,此刻正聚集了黃金組織內的六名頂尖殺手。
他們以黃金為名,從事的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賣命工作。
這六個人都擁有一副好身手,而超強的記憶力、熟悉世界各類新進武器等都是他們必備的條件。只要是他們接下的買賣,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而且幾近零失誤。
因此,有人稱他們為殺人的機器,也有人叫他們為冷血的野獸。
但不管世人對他們的稱呼為何,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嗜好,那就是自由。除了他們自己願意之外,沒有人可以控制他們、駕馭他們,一切只憑各自的喜好做事。
無論如何,只要你有錢,有足夠的錢,都可以拜托他們為你解決一些棘手的事情。
在黃金殺手六人組里,除了有中國血統的齊家駿之外,尚有日本籍的宮本鷹司,韓國籍的戴瑞克、黑巨人班洛、美裔血統的喬瑟夫和神秘女郎伊蓮娜。
而伊蓮娜之所以說是神秘女郎,是因為她那一臉妖媚長相,讓人根本看不出來是哪一國籍的人種,再加上她與生俱來、常常不期然冒出來的靈力,更令人覺得詭異。其實,當班洛在華人街的貧民窩里撿到她時,她就已經喪失記憶,渾身髒亂不堪的蹲踞在黑暗的一角,身上披蓋著由紫變成髒黑的麻布,只露出一對妖異的眼瞳,因此而吸引了班洛的好奇,把她撿了回來。
在一番梳洗之後,他們才駭然發現這個看似骯髒的小子,竟然是一個年約十七歲的絕世美人,因此五人決定著手計畫訓練她。
三年後,她優越的能力已經能夠跟他們五人並駕其驅了。
今日六名頂尖殺手的聚集,是由宮本鷹司氣沖沖的駕駛著白色BMW,以時速兩百的高速沖進別墅大門,他很快地停住車後跳了下來,筆直的朝別墅的雙銅房門走去,而揭開了序幕。
沖過挑高的宴會大廳,和裝飾豪華、鋪著厚厚地毯的旋轉式樓梯,宮本鷹司火氣旺盛的直奔二樓書房。
書房門一打開,就看到家駿跟其他成員都坐在半月形的會議桌前等他。
爆本鷹司以高八度的聲音叫嚷道︰「不需要開會,也不要問我的意見,我絕不同意這件事情。」沒有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他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語氣堅定的反對。
六個成員里唯一的女性伊蓮娜微蹙著秀眉,說道︰「鷹司,請你冷靜點。」
「怎麼冷靜?凡是見到我們的人都必須要死,我沒想到他會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他冷睇著坐在角落的齊家駿說道。
喬瑟夫從對面的座椅上站起來,繞過偌大的半月形長桌來到宮本鷹司的面前,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別這樣,‘手足’任務還是成功了,不是嗎?」
他搞不懂為什麼日本人的脾氣都這麼火爆?
爆本鷹司揮開肩上的手,瞪視著他,不知該為他半生不熟的日語生氣、還是大笑。
「拜托老兄,不是‘手足’是‘兄弟’,別老是把中國話跟日本話合著用。」
原則上,他們這組人都具有七國以上的語言能力,可是對亞洲地區不熟的喬瑟夫,老是把香港的粵語、中國的華語和日本話混淆在一起。
喬瑟夫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字不同、‘名’相同嘛!」
爆本鷹司再翻個白眼,恨不得用手捏住喬瑟夫的脖子,別讓他再說出這些怪聲怪調、有辱日本文化的日語來,
「真敗給你了喬瑟夫,是字不同、‘意’相同。」
喬瑟夫不理會宮本鷹司一臉想殺人的表情,仍然嘻皮笑臉的抬杠,「NO!NO!NO!親愛的兄弟,你說錯了,不是‘敗給你’,而是要說‘佩服你’才對。」
真的會讓人吐血!一個完全不懂日本文化的美國人竟然也想糾正他的日文。
不打算再繼續听這兩人抬杠下去,家駿冷著臉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這件事情我會自己處理,近日我就會去把那個女人殺掉。」
「最好如此。」急躁的宮本鷹司毫不留情的說。
「那你決定什麼時候出發?」兼具智能與美貌的伊蓮娜看著他。「知道正確的位置嗎?」妖異的紫瞳似乎窺見了什麼。
齊家駿微一點頭。「台灣。」
「知道地方就好辦了。」她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在這個世上我們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我們是影子,凡是知道有關我們一切的人都必須除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全辦到的,對不對?」
家駿微蹙著眉,奇怪她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我明白。」
她了解家駿的個性,冷靜沉穩的他並不多話,但明確的分析、瞬間的決策能力是他獲得大家信賴的原因,但是說一不二的硬派作風,卻也使得跟他共事五年的同伴們,依然打不入他冷硬的心防。
雖然他說到一定就會做到,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就是安定不下來,彷佛這件看似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容易解決。她覺得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正在改變著,一道命運的齒輪無形地轉動,將眾人的命運轉向一個不知明的未來。
會是因為那個女人的關系嗎?
她不確定。
「事情解決之後,希望你能夠盡快回來。」伊蓮娜語重心長地道。
「我會的。」齊家駿站起來,淡瞥了眾人一眼後,他無言的舉步走向門口。
在那一剎那,伊蓮娜的眼瞳似乎看到了一個重疊的影像,一名身穿盔甲戎裝的古代將軍,與家駿的人影重疊成一塊。瞬間她明白了。
「前世因緣今生結。」她低聲喃喃地道:看來他們是要失去他了。
命運的齒輪終會將他與那名女子重新牽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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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二年五月十七日台灣
初夏的夜晚說熱不熱,卻也悶得人流出一身汗來。在位于二層樓的一間四坪大房內,一台十吋大的電風扇正被開啟,對著床上睡不穩的舒珊吹送著風。
此刻的舒珊正在與夢魘糾纏著,夢中的場景是那個在異鄉迷路的夜晚。她在大雨滂沱中奔跑,雷電在頭頂上閃過,她驚惶的眼瞳迷亂的四下搜尋著,企望尋找一條能帶她回家的路。
倏地,另一道閃電驟起,驚得她沖入一條暗巷,誤闖入一個殺人現場。
「你是誰?」一個在雨中佇立的男人緩緩的轉向她,闇魅的眼瞳帶著一股森冷的殺機,那被雨水淋濕的頭發覆蓋住他大部分的臉,雨珠從濕了的發梢上滴下。
那種眼神教她害怕得想逃走,但無力的雙腳像被人釘住了般,怎麼也動不了。
「你看到了多少?」男人腳跟一旋,緩緩走向她,一步一步的接近。
一心只想逃的她慌亂的張望四周,希望有人路過可以救她•可是漆黑的路上哪有半個人影,只有急風伴著驟雨不斷的吹襲,令她情不自禁的打著冷顫。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不說話?」那男人顯得很不耐煩,昂藏的黑影不斷的接近她。
她嚇死了,直覺的認為自己就要死在這里。
情急之下,一道驚悚的尖叫從她口中吐出。「啊!」
舒珊滿身大汗的從夢中醒來,那聲尖叫在三更半夜里听來特別的恐怖,以致連在夢中的自己都被嚇著了。
「呼!嚇死人了。」怔忡的揉揉眼楮,待看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後,她放心的大吁了口氣。「神經病!」她罵著自己。
沒事干嘛去作那麼恐怖的夢?!那件事距離現在都已經好幾個月了,怎麼會突然去夢到呢?一定是這幾天太累,踫到太多事情的緣故吧。
抹去臉上、脖子上的汗水,口干舌燥的她掀開薄被下床,模黑想到樓下的廚房去喝一杯水。
突然一道頓長的身影從黑暗中襲來,緊緊的壓附在她身上。
哇!見鬼了。才剛作完惡夢就被鬼壓,她嚇得想驚聲尖叫。
豈料她才一張嘴,就被對方的大掌捂住,皮革的觸感在黑夜里感覺起來特別的恐怖,就像電影里的殺手準備殺人時都會戴著一雙黑手套,以免留下證據。
「別出聲。」他低喝著說,將她掙扎的雙手拉起固定在她頭上,「噓,甜心,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嗎?」
當他伸手扭開床頭燈的剎那,一雙陰騺的眼猛然躍入她的眼底。是他,是那個在惡夢里困擾著她的男人!
那雙冷冽、彷佛隨時帶著一股殺氣的男人,她永遠不會忘記的。
「你為什麼在這里?」她經不住害怕的全身顫抖。
「你忘記了,我答應過你,會回來殺你的嗎?」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听得頭皮一陣發寒。「你……你不會這麼守信用吧!」
天啊!只為了一件她不應該看到的事情,就被莫名的殺掉。她還有大好的前程要過呢。
求救的眼神悄悄睨向門外,冀望睡在隔壁的好友郁鈴能及時醒來救她。
齊家駿詭異的眼瞳一眯,譏誚的薄唇彎出一道笑意,「你在想睡在隔壁的女人來救你嗎?想要她跟你一起陪葬?」
「不,不要。」阿彌陀佛,為什麼他說出來的話都這麼可怕呢?「不關她的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你千萬別殺她。」她急切的懇求著。
「你以為我會相信?」殺手的第一要件,就是不要相信人。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對郁鈴做了什麼?你殺了她嗎?」猛地一驚,她奮力撞開他,快速沖到隔壁。
看到郁鈴還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她這才放心的吁了口氣,差點軟癱在地上。
「你不去探探她還有沒有氣?」他嗤笑的說。
這句話再次吊起她一顆心,她跳起來,沖到床上去伸手探探好友的鼻息。
「活著……她還活著!」她興奮開心的大叫。
齊家駿的唇角扯出一抹邪笑,這個女人太有趣了,就這麼殺掉似乎有點可惜。
「她是還活著,但是你呢?」寒眸一閃,他套著黑手套的手上多了一把消音手槍,直指著她的胸口。
這一指,令他的唇角又彎了起來,原來她象牙色的細肩帶睡衣不知何時滑落開來,半抹酥胸活色生香的出現在眼前。
他輕噓了一聲,「不算豐滿,但大小罷好,至少肌膚白皙,還算差強人意。」
順著他邪肆的眼神往下一看,舒珊驚叫一聲,慌忙的把衣服拉上,俏臉漲得通紅。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看見自己半果的身子,真是羞死她了!
她氣得冒火,如果不是在乎他手上那把槍會走火,她早一掌摑過去,打掉他那色色的眼光。
「我也不知道當殺手的都這麼不要臉。」動手不成,反唇相稽總可以吧!
他挑了挑眉,顯然不太高興有人頂撞他的話。
家駿臉色一正,槍口指向她。「我對嬌小的東方女人沒啥興趣,所以你想用色來求得一命,恐怕要失算了。」
話雖如此,但是他壓在板機上的指頭卻怎麼也扣不下去。
為什麼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見到他眸瞳里閃爍著無情,舒珊嚇得一陣緊張,不假思索的道︰「別……別殺我,你……你沒有嘗過東方女人的嬌小滋味,怎麼知道不合胃口呢?」
天,她在說什麼呀!
但現在為求活命,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能拖一刻是一刻。
再偷瞄一眼旁邊床上的郁鈴,瞧她睡得死死的,若不是被打暈了,就鐵定是被下了藥;要想死里逃生,只有靠自己了。
「我……我很有經驗的。」她僵硬的強迫自己走向他,學著電視上狐媚的女人誘惑他。
當她顫抖的手攀上他的粗壯脖子時,齊家駿眉毛微微的揚動一下,很清楚明白這個女人在說謊。光看她懼怕的眼神,顫抖的身子和緊咬著的紅唇,他就知道她在緊張,她是在爭取時間,爭取一絲可以逃走的機會。
如果他夠理智、聰明的話,就應該馬上殺掉她。
但不知為何,他只是開口問道︰「你真的可以滿足我?」
突然一種玩興的念頭浮起,他鐵臂一彎,將她整個腰身攬緊,薄毅的唇就這麼強霸的吻住她。
沒有預警地,他就這麼奪走她的呼吸,汲取她所有的思想。
他的吻是那麼強悍,那麼霸道。他蠻橫的咬破她的唇,逼她張開迎接他的侵入,再以令人無法抗拒的強霸之勢,肆無忌憚的在她口中盡情掠奪。
靈魂在剎那間彷佛被抽干了一般,她幾乎無力的軟癱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只能依附著他手上的力量站著。
「也許真如你所說的,你可以暫時滿足我。」
直到他譏笑的諷刺從她耳邊響起,她才倏然回過心神,拉回失散的意識。
「你……太過分了!」她滿臉羞愧,一揚手就想甩他一巴掌。
可是她的手還未觸及他,就被他快速的截住,且無情的扭到身後,痛得她眼眶一潤,差點滑下淚來。
「噓,小妞。別搞錯了,是你先誘惑我的。」他邪惡的貼近她的臉說道。
舒珊又氣又恨,巴不得手上也有一把槍,可以立即斃了他。
「郁鈴--舒珊--有沒有人在家!」就在她陷入困境,進退不得時,一樓門外傳來男朋友林丞洋的叫聲。「舒珊,你在家嗎?」門外的鈴聲急響。
「有人在叫你了,你想怎麼回答?」他低笑著問。
「丞--」她張口呼叫,但一瞥見他微微挑眉的動作,即刻令她心跳一窒,到口的聲音倏然不見。
天!她差點忘了這個男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多一個人上來,只會多一具尸體而已。
不自覺地,她緊咬住下唇。
「別老是咬它。」齊家駿伸出一指扳開她施虐的牙齒,卻被她不領情的一咬,雙眼還死瞪著他。
他不以為然的聳聳肩,望著被她咬出血來的手指,眉頭皺都沒皺一下。
「一根指頭換一條手臂,你想那個男人怎麼死呢?」
聞言,她慌得急忙移開嘴,惡心的吐出口中的血腥味。「你卑鄙!」
「我從來沒有說自己是君子。」朝她綻出一抹迷死人的笑容,他執著手槍轉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她倉皇的追上去,在樓梯口擋住了他,雙手抵著他的胸口,不讓他繼續前進。「別……別殺他,我不允許你傷害丞洋。」她喘著氣說。
「不許?」他眉毛挑釁的動了動,下一秒,整個身子一躍凌空縱下,在她回神之前,人已經優雅的站在一樓的地面,得意的仰看她。
「我的天!」她已搞不清楚第幾次呼叫上帝了。她只知道這個男人太可怕了,竟然硬生生的從二樓跳下,動作之輕盈,從所未見。
「你想干嘛!」見他持槍走向門口,她嚇得移動腳步,從樓梯奔下去。「求求你別傷害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
林丞洋是她交往一年的男朋友,是家中獨子,萬一他死了,她一輩子都沒辦法跟他父母交代清楚。
「求求你,拜托!」她再次懇求著。
「任何事嗎?」他斜唇一笑。
他的反應只令她感覺異常陰森可怖,手臂上的毛發都豎起來了,但她還是提起勇氣點點頭。「只要你不殺他和郁鈴,我任何事都答應你。」
她豁出去了,管他會不會真的要了自己,現在能救一個是一個。
周圍窒息的氣氛有幾分鐘僵滯,門外只有林丞洋不時傳來的拍門聲和電鈴聲。
「舒珊!舒珊,發生什麼事了,快開門啊!」
明明有听見人說話的聲音,卻沒有人來開門,林丞洋心里起了不好的預感,焦急不已的開始撞門。
「啊!別……別撞,丞洋,里面沒什麼事。」舒珊嚇得跳起來,撫著狂跳不已的心髒,朝門外大喊。她一雙大眼則緊盯著眼前的男人,深怕他一個火大,捺不住脾氣的開槍射殺他。「我馬上過來開門了!」
「說啊,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快被逼瘋了,咬著牙朝齊家駿猛瞪。
齊家駿瞥了門外一眼,再望望她豐富可笑的神情。他一哂,再次凌空躍上二樓的窗口。
「明天,我來接你。」撂下這句話後,他瀟灑的消失在左邊的窗戶外。
「喂!」舒珊追上二樓,探身望著漆黑的窗外,想問他那是什麼意思,卻早已見不到他的人影了。
「舒珊,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開門?」等得不耐煩的林丞洋終于破門而入,一抬頭就見她愣愣的站在窗口,他急急的爬了上去。「看什麼?有小偷嗎?」他也跟著探出頭。
「不是小偷,是殺手。」舒珊推開擋路的他,急著沖回郁鈴的房內,看看她的情況。
林丞洋當她是在說笑,「哇!這大小姐今天這麼好睡,吵成這樣都吵不醒她。」照樣睡得四腳朝天。
他那副風涼相,招來舒珊不悅的一瞪,她擔心的拍拍郁鈴的臉。「郁鈴……郁鈴,你有沒有怎樣,快醒醒呀!郁鈐。」
舒珊焦急的拍叫一陣後,被打昏的郁鈴這才半申吟的蘇醒過來,痛苦的模模自己的頸後。
「哎呀,好痛哦!罷剛是誰從後面打我?!」郁鈴氣得大叫。
「命能撿回來就不錯了,還問是誰?」舒珊放心的松口氣,瞪著差點命喪黃泉,卻猶不知死活的兩人。
「剛剛真的有人來過?」林丞洋也緊張了,眼前兩個女人的樣子,令他開始相信剛剛有一場危險發生過。
「是什麼人知不知道?」
「知道,在美國踫到的殺手。」舒珊回答。
林丞洋和郁鈴原本瞪大的眼倏地眯起,兩人相視大笑。他們從來就不相信舒珊說過的這件事,以為那是她在異鄉迷路,驚嚇過度所幻想出來的小插曲哩。
就知道會這樣。
「信不信由你們。」舒珊不悅的走出房門,朝樓下走去。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那男人說過的話,明天他會不會真的再來呢?
林丞洋和郁鈴臉上都帶著歉意,跟在她後面下樓。
「對不起,我剛從澳門下飛機回來,所以……哦,對了,我爸媽這幾天會回台灣來,希望跟你見個面。」為了化解尷尬,林丞洋很快的轉移話題。
丑媳婦終究要見公婆,這一直是她所害怕的事。
「可不可以不見呢?」郁鈐代替舒珊問他。
「你說呢?」他笑著捏捏郁鈴的臉頰,隨後走過去摟著舒珊的肩膀,兩人一起在沙發上坐下。「都說要嫁給我的人了,還能不見我的父母嗎?這麼多次都被你逃掉,這次說什麼都不可以再避不見面了。記住,不許有任何理由。」他堅持著說。
「知道了。」舒珊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道。
他雖然很縱容她,但對這件事卻很執著。之前好幾次安排跟他的父母見面,都被她以臨時有事而推掉,這次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一定不允許她再故計重施了。
「我知道你對自己的出生很在意,可是你放心,我父母不是頑固之人,他們不會因為你是孤兒就看不起你。相反的,他們還很稱贊你很獨立。」
「是很獨立還是很孤僻?」她苦澀地問。
老實說,她現在根本沒心情听他說這些,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這麼晚又剛下飛機,你餓不餓?我下碗面給你吃?」她忙著移開他的注意力。
「好啊!我就等你說這句話。你不知道到澳門的這幾天,我天天想著你的手藝,嘴饞死了。」
只要認識舒珊的人都知道,她有一雙巧手和好味覺,凡是經由她親手做出來的菜,都足以媲美大飯店的廚師,就連一碗簡單的面都不例外。
「我也要吃。」郁鈴插口道。
有美食可嘗,她可以暫時把被打昏的事忘掉。
這兩個單細胞動物。
要想靠他們幫自己出主意,解決困難,倒不如由自己想辦法算了。舒珊站在冰箱旁邊,拿著準備佐料的菜,無奈的嘆息。
只是,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真的會再來?
他會殺了自己嗎?
唉,不知道為什麼?她今晚頭特別的痛,看來又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