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的寒風刺骨,一路刮過,吹得庭院里光禿禿的樹枝嗚嗚作響。潔白的冰雪融化後,大地退去了銀妝素裹的美麗外衣,回復一片蒼茫孤寂。
蕭若君收回挑簾的素手,幽幽嘆了一口氣。時近年關,嚴寒逼人。大內的各宮各院為了取暖,全都在門窗上掛上了厚重遮風的棉簾,室內再佐以一盆盆熊熊的炭火,使得宮內處處皆是溫暖如春,連她這永和宮也不例外。
是的,是永和宮沒錯!自臘八那天至今,已半月有余。在惹得龍行雲顏大怒之後,她竟還能不受任何處罰地在這里安住,真可算得上一個奇跡,如果龍行雲半個月來的不聞不問不算是一種懲罰的話。可是在她眼里,這的確是不算的。
不知道為什麼,自那日之後,甘露殿那邊竟沒傳來任何消息,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照理說皇上說的話都是金科玉律不是嗎?而龍行雲一向也都是言出必行的。而現在,削位的聖旨遲遲不下,讓她一顆等待的心越來越忐忑不安。
半個多月了,她日日困在這永和宮中。倒不是龍行雲限制了她的行動,是她的心早已紛亂如麻,不想再踏出宮門去面對他人探尋的眼光及種種的猜測,不管他們都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前些日子龍行雲對她的寵愛,後宮之中有目共睹。而如今龍顏一怒後的突然冷落,更讓眾人紛紛側日。從太醫不斷地上永和宮的出診當中,大家也似乎嗅出了一點兒什麼,因而對她的榮辱,也就格外關注。
若是貴為貴妃的蕭若君為皇上產下了皇子,在她如今受冷落的情況下,她會一步登天,母憑子貴地榮升皇後,還是仍會被龍行雲無情地貶入冷宮,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事。看戲的心情,在永和宮外的每一處角落悄悄滋長。
縴手不自覺地又撫向小骯。三個多月的身孕,月復部已微微向前凸出,胎兒在里面安全而健壯地成長著。母子連心,她已能感覺到他輕微的胎動,明顯地意識到他的存在。而她也在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盡情享受著與他血脈相連的珍貴時刻。
如無意外,這個孩子一降生,便會被人由她身邊奪走。可能在她的有生之年,她再也沒有機會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了。所以現在的每刻,她必須去細細體會、珍藏在心。
親愛的孩子啊.若你有朝一日了解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請你不要怪為娘的自私、只顧自己爭得自由,卻讓你在沒有娘親的關愛下長大。等你長大了、了解了愛情的時候,便會理解娘的苦衷。
心知月復中的胎兒听不懂,但她仍在心中對他喃喃地訴說著,訴說著她心中不為人知的千般思緒,萬縷愁腸,期待等他長大之後,在冥冥之中、午夜夢回之時,仍能記起她此刻的無奈與不舍。
「娘娘,秦太醫來了。」小翠的輕喚讓她記起今天是一月兩次的太醫來為她診視身體的日子,「請他進來吧。」她離開窗前,緩步踱至一邊的椅上坐下,端起小翠剛剛放在幾上的補湯喝了一口。
湯中同時加了人參與桂圓,微苦的味道在她每次入口都覺得有些怪異,讓她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但為了月復中胎兒的健康,再苦她也甘之如飴。
「微臣叩見貴妃娘娘。」太醫老邁的身軀仍得依著君臣之禮向她顫巍巍地下拜。
「平身吧。小翠,給秦太醫賜座。」幾次的診視,已讓她的內心里敬佩這位太醫高尚的醫術醫德。而他一大把的年紀,更讓人對他益發的尊重。
「謝娘娘。」秦太醫坐上一旁小翠為他搬的矮凳,開始為蕭若君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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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叩見皇上。」秦太醫為蕭若君診視完畢,一出永和宮後,便直奔甘露殿。
「平身。」龍行雲放下手中的朱筆,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筋骨,「孩子的情況如何?」
「皇子一切安好,請皇上放心。」雖然現在還不敢斷定德妃娘娘所懷的胎兒是男是女,但皇上尚後繼無人,肯定會想要個皇兒。
龍行雲滿意地點點頭。半個多月來,表面上他是對永和宮里的一切不聞不問,但實際上,永和宮中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永和宮的里里外外他都安插了無數的宮女、太監、侍衛做保護及眼線之用。而秦太醫更是他親自下旨命令其每次為蕭若君檢視完畢後,都要在第一時間將第一手的消息稟告。
「那麼德妃呢?」龍行雲在房內踱來踱去、沉吟了半天,方才問出這一句,讓低頭彎腰等在那兒的秦太醫覺得自己都快凝成了一座雕像。
「回皇上,德妃娘娘也身體安好,只要平時注意進補,順利產下麟兒絕無問題。」
他問的不是這個,「好了,你下去吧。」龍行雲不耐地揮揮手。
他問錯對象了。秦太醫是個只知看病開方的大夫,哪會知道蕭若君此時在想什麼,過得好不好。他應該問她的貼身侍女小翠才對……不對,以她神秘奠測的性格,恐怕連與她朝夕相處的小翠也不見得會了解她的心事。她心里是怎麼想的,怕是只有她才清楚吧。
那日盛怒之下,他的確起過要將她貶入冷宮的念頭。但等他一路沖回甘露殿,頭腦稍稍冷靜之後,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提不起筆來擬定貶妃的詔書。她的一言一笑、嬌嗔怒罵皆在此刻躍上心頭。有她相伴的日子的確是愜意的,愜意得他不想將她從自己身邊驅離。一想到日後少了她相伴左右,他便覺得一切都會索然無味。更何況現在這個讓他掛心不已的女人,還懷有他的骨肉。
他想要她終其一生都陪在他的身邊。她是他苦覓多年才好不容易尋得的一塊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只是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辦。那日面對他沖天的怒火,她的立場還是那樣堅決,她寧願被貶入冷宮終老也不願全心全意地愛他、伴在他身邊。倔強如她,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龍行雲覺得自己被徹底難住了。以前處理再棘手的國家大事,他都沒這麼束手無策過。半個多月了,他只能遠離永和宮,選擇避而不見,兀自在甘露殿里苦思解決的良策。
這種狀況,他不願陷入,卻又無法擺月兌。他身為一國之君,主宰天下萬物。但蕭若君,已成為他最不知該如何處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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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如鉤,斜斜地掛在天空。夜色如水,淡淡地流瀉一地的銀輝。寒冷的冬夜里,白天呼嘯的寒風早已靜如止水,永和宮里溫暖的燈光,在這靜夜里顯得格外明亮。
龍行雲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地向永和宮走來。半個多月來,縈繞在他心頭的那份牽念一直揮之不去。累積至今日,他無法再抑制住它的爆發。
永和宮中已是夜深人安睡.除了寢殿中依舊亮著如暈的燭光。蕭若君傍坐在燭旁,手拈彩線,一刻不停地縫制著。
「娘娘,該睡了。」小翠在鋪好被褥、打發走其他服侍的宮女太監後,又里里外外地巡視了一圈,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回來,發現蕭若君還沒有上床就寢的意思。
「我等繡好了這一朵蓮花之後就睡。」一雙水眸早已又酸又澀、布滿紅絲,但蕭若君仍強打著精神,一針一線地細細縫著手中的肚兜。都說她蕭若君的繡紅獨步天下,她也為無數的達官貴人、皇親國戚縫制過繡品。而如今她要為自己惟一的孩子親手縫制童衣。
永和宮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莫不屬于皇上。而那些金銀財寶又都屬于身外之物,她從來就不放在眼中。她能留給月復中胎兒的,也就只有這些她親手縫制的衣物了。她的牽念與不舍、她的無數疼愛都無法傾訴,只能寄托于這密密麻麻的絲線之上了。
「娘娘,明天再繡也不遲啊。您的身子要緊。」小翠心疼地勸著。
「我沒關系的,也許皇上明天就要下旨將我打人冷宮了,不抓緊些怎麼行。」蕭若君揉揉逐漸朦朧的雙眼,又重新拿起針線。
「娘娘,您別這樣說……」小翠鼻頭不禁一酸,「皇上那麼寵愛您,您又懷了皇上的骨肉,皇上不會那麼狠心的。」娘娘身懷的極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帝。所謂母憑子貴,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也不至于把娘娘打入冷宮吧。
「小翠,你累了就先去睡吧。我累了自然會就寢,你不用非得在這兒侍候著了。」蕭若君在換上一根新絲線的當兒,不經意地發現小翠打著哈欠。
「不用了,娘娘,我沒事兒。」小翠趕緊揉揉眼楮,努力地想把它們睜大一點。主子待她們再好也還是主子,主僕之禮不可廢。她盡職地立在忙碌的蕭若君身旁。
在這靜謐的夜里,交談聲傳得格外遠。窗外的龍行雲不僅將她們的一舉一動盡納眼底,她們的對話,也被他一字不漏地听進耳中。他先是皺緊了雙眉,一雙點漆似的眼眸越來越沉,讓人解讀不出其中深藏的信息,可是漸漸地,他的眉頭舒展開了,連那雙眼楮也隨著屋內燈光的跳動,一點一點溢出流動的色彩。
不知怎的,他竟會心疼她在如此寒夜仍遲遲不睡地勞神縫制衣物。這是他以前從未體驗過的感受,有一點點的揪心,還有一點點的慍怒。但是,不管如何,他要她陪伴在身邊的心從來沒有變過。雖然目前兩人對這件事的認知尚有分歧,但他相信他很快就會找到合適的方法加以解決。
龍行雲轉身踱上來時的路,步伐遠比來時輕松悠然。夜深了,他也要回去養精蓄銳。明天不但要應付早朝,還要頗費心思地與她作一番周旋。嘖嘖!想起來就有些頭痛呢!別看她外表柔弱,內心卻固執得很,想要說服她還真不容易。不過為了「美好」的將來,現在作一些犧牲也是值得的。
龍行雲一派悠閑地走回甘露殿,一路竟還好心情地邊走邊欣賞美麗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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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過幾天就是年關了,宮內宮外、上上下下皆是一片喜氣洋洋。惟有永和宮內,似乎還籠罩在龍行雲的怒氣之下。不但主人蕭若君的神情始終是一片淡漠、不再似以前那般和藹,下人也失卻了以往那種輕松愉快的心境,一舉一動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就在這種時候,任誰也沒有想到,那久已不見的身影會突然出現在永和宮。龍行雲竟又駕臨了,皇上是怒氣消了還是準備來宣布對德妃娘娘的判決的?
每一個宮女太監在手忙腳亂地接駕和小心侍候之余,都不禁偷偷在心里猜測。偏偏龍行雲此時又端著他平時的那一副高深表情,叫人永遠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然後,龍行雲遣退了一干下人,只留下蕭若君一人,便開始在宮內各處閑晃。兩手背于身後,他一路從前殿轉到了後面的寢殿,再從偏殿繞回來……由于他一直默不作聲,沒得到旨意的蕭若君不敢擅離,只得亦步亦趨地在後頭跟著。
「哎喲。」沒料到龍行雲會突然停步,一直低頭走路的蕭若君便一頭撞上他堅實的背脊。她不禁低呼一聲,伸手捂住自己發紅的鼻頭。
「小心!」听到她的驚呼,龍行雲急忙轉身,展臂攬住她後傾的身影,就勢把她圈入自己懷里。
「給朕看看,撞疼了嗎?」他的大手伸出,欲拉下她遮住痛處的縴手。
「沒……沒關系。」她急忙轉頭,避來他伸來的關愛之手。傳聞中的龍行雲處理政務不是一向以果決著稱的嗎?怎麼此時完全轉了性,處置她這個小小的宮妃還要等上十天半個月的?要殺要剮不過是他一句話,他干嗎還像是沒事人似的來這里閑逛一通,還對她那麼體貼。存心折磨人嗎?
「還在生朕的氣?」龍行雲好心情地揉揉她的頭,「朕那天也不過是脾氣大了一點兒而已。」
什麼叫「脾氣大了一點」?那簡直就叫雷霆萬鈞!蕭若君低頭垂眸,不敢吭聲,卻在心里反駁。
「好了,別再跟朕賭氣了。朕這不是來了嗎?」他將她攬進自己胸前。自己冷落了她這些天,她難免會有些怨氣。但為了待會兒的談話能夠順利進行下去,他必須要打破此時的僵局。
事到如今,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說這些充滿曖昧柔情的話?蕭若君不為所動地任他攬自己入懷。她對貴妃的位子早已不存半絲留戀,貴妃的封號听來顯赫無比、富貴非常,但其中的辛酸又有幾人知?後宮就像一座牢籠似的將她困在里頭,讓她動彈不得。而她渴望的是,是能夠舒展身心的自由天地。
「朕知道前些天的話是說重了點兒,那時朕正在氣頭上,作不得準的。」見她仍是不言不動、若無所覺,龍行雲再次放低了身段。若是她知道他作出的決定會帶給他什麼補償的話,一定會展顏而笑的吧。想想看,他還真有點懷念她柔柔的笑容呢!
「皇上是天子,金口玉言,怎作不得準?臣妾一直在等皇上頒下正式的詔書。」蕭若君終于有了反應,但聲音卻是出乎他意料的冰冷。伴君如伴虎。她的枕邊人此時看來安全,卻隨時有可能張口噬人。她已經受夠了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與其每天在這里猜測自己失寵的那一天會何時降臨,還不如早點進入冷宮去過那種清冷但安閑的日子。
「朕說過了,朕是不會將你打入冷宮的。」他如此好言相勸,她竟還不領情。龍行雲不禁有些惱怒,臉也不由得板了起來。他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國之君,廣有天下。肯向她低頭說這些話,已經是給她天大的面子了。她怎麼老是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皇上是想……」一驚之下,蕭若君迅速抬頭,直視人龍行雲的雙眼。那天她見識到龍行雲的怒氣,簡直是她入宮以來聞所未聞、見所來見的。都說他性情多變,怎麼她惹怒他至此,他還不打算將她送入冷宮?
看見她一臉的失望,龍行雲簡直不知遭自己該作何反應,是該氣還是該笑。她就這麼希望被貶入冷宮嗎?幸虧他改變了心意,要不豈不是遂了這女人的願了?
「朕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法來懲罰你那天對朕的不敬。」他伸手拍拍她柔女敕的臉頰。
「什麼方法?」蕭若君急著追問下文
「朕想封你做朕的皇後,你看如何?」見她沒什麼激烈的反應,他扶上了她的縴腰。
「什麼?!」她實在是不想問的,但由于太過驚訝了,這句話竟然月兌口而出。蕭若君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眼前的龍行雲還是龍行雲嗎?怎麼越來越不正常了,封後的話他也說得出來?她費了很大勁才止住揉眼的沖動。那太傻了。
「怎麼,你不願意?」他瞪著她,用一雙大掌緊箍住她的腰,將她更拉近了些。瞧瞧她這是一副什麼表情,這可是無數女人求也求不來的恩惠,她還敢嫌東嫌西的?
蕭若君知道,自己若是識相的話,此時最好應該跪地口稱萬歲、高呼謝恩,可她卻不想那麼做。皇後這個位子可能的確是千萬個女人夢寐以求的,但那並不包括她。她對富貴榮華從來就不存半點貪念,貴妃之位對她來說已太過顯赫,更別說是貴為國母的皇後。她自認沒那個福分,消受不起。
「恕臣妾駑鈍,難以擔當此等大任,請皇上另擇良才。」只要不找上她,這個皇後任誰當她都無所謂。
似乎早料到了她會有此一說,龍行雲並沒有被她惹起多大的怒氣,「你不稀罕?」早知她跟尋常女人是不同的,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也許她真的是無欲無求,視榮華富貴如浮雲。若是這樣,他更要把皇後的封號加身于她,她再怎麼不願也沒用。
懊說什麼才好吧?她的確是一點兒也不稀罕那個勞什子的皇後,但是能跟他這樣直說嗎?蕭若君低頭,凝然無語。
「沒關系,朕答應不會降罪于你,但說無妨。」他輕柔但堅定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他是真的很想听一听她的理由。他身邊的女人無數,但他從來不會費神去關心她們都在想些什麼,惟有她是個例外。對她,由最初的好奇、新鮮,一路逐漸演變到目前的這種心境。他早管不住自己的心,那一向不願為誰停留過的關注如今全被她吸引了去,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非常喜歡她。
他開始有些明了那些整日圍著他轉的女人的心情。那種無法掌握的滋味,真的能將人折磨得寢食難安。
她抬頭望進他的眼,卻驚訝地發現那一貫銳利的目光此時已被絲絲的柔情所取代,閃爍著星光的眼眸明亮逼人。不管從前她對他的看法為何,但此刻,她被他如此真誠醉人的眸光感動了。她願意向他吐露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反正這也會是最後一次了。
「其實我從來就不在乎什麼金錢地位,當初入宮,更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她輕輕推開他,走到窗前的椅上坐下,抬頭仰望著外面的繁星滿天,「我並不想要什麼名分地位,也不想要什麼皇寵聖恩,更不希望靠來光耀門楣。我一心想嫁的,只是一個能夠疼我、愛我,專心對我的丈夫。」只是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早有定數的,事已至此,她的願望早已成了奢望。
龍行雲遠遠地站著,凝目看她端坐在窗前的身影,強烈感受到她散發出來的疏離感。他皺著眉頭,徑自不語。她的要求對別人來說或許輕而易舉,但對他來說,卻是萬萬不可能的。後宮嬪妃三千,都要仰仗他的恩澤。縱使他再喜歡她,也不可能一直專寵她一人。否則,那些女人又該指望何人?
可是,若是他因此就放手,讓她隨了自己的心意離開他,這樣的結果他更不能接受。他會想出一個好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的身邊,又無需達到她的要求。雖然這很難,但他相信,一定會有解決之道。
「可是朕封你做皇後。你的地位無論是在後宮還是在朕的心中都是第一位的,我也會始終寵你如一。這難道還不夠嗎?」他走近她,雙手搭上她的肩,試圖以柔情感化她。
「我說過了,我要的不是一個三妻四妾的丈夫,我不能忍受與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非關肚量問題,而是她從根本上就不能接受對自己不忠的丈夫。或許她也曾迫于壓力不得不接受現實,但若要她全心全意地去愛這樣一個丈夫,她真的做不到。
她的話一字一句敲進龍行雲的心,震得他一陣莫名心悸。
「不可能的,別忘了我是皇帝。不要再耍女人的小脾氣了。」他硬著聲音將她的話駁回。明知她的話自有其道理,但他仍不能承認。他身為皇帝、受限于自己尊貴的身分,他也有許多想為而不能為之事。如果拋卻了自己的皇帝身份,或許他真的會為了她從此而專情于一人。
「我這決不是在耍什麼小脾氣。皇上不能接受我的想法,我也不能接受您賜予的後位。請皇上自己斟酌著辦吧。」是他自己要她說真話的,等她說了,他又斥之為無理取鬧。她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與他真誠溝通。要殺要剮,都隨他去吧。
他要想好好談談的,怎麼最後又搞成這麼僵硬的局面?龍行雲看著蕭若君一臉的決然,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罷了罷了,他承認他奈何不了她。她想要怎樣,他盡量順著她就是了。
「如果朕收回成命,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雖然她是他惟一中意的皇後人選,但她不願,他也不能再勉強,他只要回復以前那種快樂和諧的生活就好。
「可能嗎?」她回頭,唇角扯出一絲笑紋,但笑意卻並沒有到達雙眼。現在這樣也只是維持一個平靜的假象。即便不去正視它,問題與矛盾也仍然存在,總會爆發的。掩耳盜鈴根本沒用。
她投射過來的目光像一支利箭,投射得他無所遁形。這女人總是能讓人對她又愛又恨。不可能又能怎麼辦呢?他也知道這樣自己騙自己解決不了問題。但他既舍不得放開她,又不可能做到她的要求,左右為難。
「朕餓了,叫小翠傳午膳吧。」龍行雲在蕭若君疑惑的目光中走向一端的椅子坐下。可不可能就交給時間來驗證吧,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想專寵她一人,這和只有她一個女人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