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淡淡的月光下,只听黎杰輕咒一聲,倒是沒放棄的繼續追逐被高過人身的草遮去身影的柏嫣蓉。
他是暗夜,是夜之子,不是嗎?有誰能在黑夜的統治下,比他更了解、更懂得夜間活動?
回想當年,師父莫德的傾囊相授,從高明的賭術到神鬼不知的扒手技巧,從奧妙的中國武術到動物的駕馭之術,他可不是在混日子的。
「前面是條大深溝,再往前跑一步,你就要跌死了!」
幾乎是身後的話聲剛落,柏嫣蓉已覺得身子一輕;接著,她整個人被凌空抱起。
「啊--」
乍來的變化讓她忍不住驚叫,而且本能的手舞腳踢。
「別動!否則你會跌斷脖子。」黎杰貼著柏嫣蓉耳際出聲警出口,一手更是將她摟得死緊。
叫她別動?開玩笑,天知道她現在腳不著地有多不踏實;何況……咦,不會吧!怎麼才想著,這會兒她就往下直落?
「啊!」再次慘叫,柏嫣蓉手腳舞動得更厲害了。
她不要跌死呀!
「放心,你不會跌死的,只要你別亂動,抱緊我!」像是能窺知柏嫣蓉的心思,黎杰再道?
「我……是你!?」
柏嫣蓉抬頭想罵人,待看清楚自己之所以會凌空而起、且被嚇個半死,原來全都是黎杰將她攔腰抱起的結果,她的怒氣不禁陡升。
什麼嘛!戲弄她不夠,現在居然還恐嚇她?不但命令她別亂動,還要她抱緊他?這分明就是吃她豆腐嘛!
哼!她會听才怪!
想到這一切全都是他害的,她還真想捶死他呢!
說時遲那時快,黎杰的話才剛說完,柏嫣蓉還兀自思付該怎麼下手痛揍這個惡魔一頓時,身下的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遇上大深溝,必須即刻停止前進,或是什麼的,只見馬匹長嘶一聲,接著前腿抬起,倏地直起前軀。
「啊--」措手不及且險些跌下馬背,柏嫣蓉自然忍不住慘叫,外加花容失色。
這下子就算她想不听話、要不抱住黎杰都不可能了。
無法細想剛剛滿心的不服氣與抗拒,她已迅速的埋進黎杰懷里,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就像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直到失控的駿馬在黎杰高超的駕馭技術下平穩下來,他才道︰
「別怕,沒事了!」他安撫似的拍了拍她。
「唔!」
經過這一驚嚇,柏嫣蓉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幾乎全移位了;雖明知躁動不安的馬已停下,而自己也還穩穩的被黎杰摟在懷里,沒被摔跌而死,但因緊張過度早已僵直的身軀,讓她一時半刻無法移動半分。
「真的沒事了,嫣蓉,你可以不用把我抱得那麼緊。」
突變粗嗄的音調叫她放手,倒不是黎杰不喜歡柏嫣蓉依偎在他懷里的感覺,而是因為太過親密的貼身,引發他克制不住的生理反應。
老天!他居然想要她?而且就在此刻,嘖!有沒有搞錯?
「我也想放手呀!可是我……我突然動不了嘛!」
他以為她想讓他這樣吃豆腐嗎?她試了呀!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驚嚇過度的關系,身體真的就僵硬得動不了,只除了一張嘴。
「唉!我來幫你吧!」
「喂!你想干什麼?」
靶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東模西揉,偏她又僵硬的移不開身軀,柏嫣蓉吃驚的怒斥。
「別那麼緊張,放輕松點,我只是在幫你按摩,讓血液循環好一點而已。」感覺到她的緊張,黎杰好笑的道。
「不、不用!」
然而,原本還僵直不動的軀體,在他的按摩下,不但沒能軟化,反而涌上一股難耐的燥熱;而歷經驚嚇有點蒼白的容顏,更隨著這一股燥熱不斷的增加紅暈,她忍不住懇求他停手。
當然,黎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只是單純的想摩挲緩和她僵硬的身軀,讓她感覺舒服一點,不料在踫觸到她的身體後,反而挑起自己鮮明的記憶。
他撫模過柏嫣蓉全身每一寸肌膚,滑女敕無瑕的冰肌玉膚、渾圓且因他的而挺立的椒乳,與不曾有人探索過的處女地……
「你放手呀!」
或許是先前太過駭然的驚嚇,再加上此刻的踫觸,引發一種難遏的煎熬,血液霎時從四肢匯聚心髒,柏嫣蓉在話畢的同時,頭也跟著一偏,昏倒在黎杰懷里。
「喂、喂!你怎麼了?」
靶覺到柏嫣蓉的身軀軟綿綿的靠倒在自己懷里,黎杰不免一驚,直到探過她均勻的鼻息,知道她只是昏過去而已,這才放下一顆高懸的心。
他疼惜的將她摟入懷里,感受到一股仿佛能填滿心中那一直空虛的溫暖。
而那是被蘇瑪娜背棄之後,自己再也不曾有過的感覺。
****
哇!是什麼食物的香味正濃?
睡夢中,柏嫣蓉因為這股乍來的食物香氣而努力掙扎著想清醒的模樣,讓黎杰有一份自豪的滿足感。
這輩子,他不曾為誰洗手做羹湯過,畢竟即使是無法繼承王位的蘇丹次子,他也一樣被伺候得好好的;但如今他卻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展現少有人窺知的一面。
「喂,你醒醒呀!」
「嗯……」
溫柔的嗓音在柏嫣蓉的耳邊叫喚,隨後又有一只略粗的大手,不斷的騷擾粉頰,再加上食物香味的誘惑,她就算不想醒都難。
「嫣蓉,你還真會睡。」黎杰寵溺地道。
「啊!糟!現在幾點了?」為什麼與她相依為命的鬧鐘沒響呢?
「晚上八點。」黎杰閑適的坐在柏嫣蓉床邊,欣賞她乍醒後的迷糊與慌亂。
「晚上八點!?」水靈的眸子還未對上焦距,疊聲的哀號已月兌口而出︰「啊!我完了、我完了……」
「完了?」怎麼會?他對昏睡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可沒興趣!
只除了送她回來時,因舍不得放下,干脆摟抱著她共睡罷了。
「真的完了,我的家教遲到了!」無視于黎杰的存在,柏嫣蓉心急的翻找著東西,口中更是不迭的含怒抱怨︰「都是黎杰害的,要不是他睡得像豬,又一直不醒,我怎麼會浪費那麼多時間空等;誰知道他會是個不守信用的人,而且……」
她接下來的話語,在轉身接觸到一雙黑如深夜海水的瞳眸時,自動轉化成一連串驚駭的問句︰「黎杰!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里?」
想到剛剛自己還在罵他,她就覺得有些心虛。
「我?」想到她罵他是豬,他就有點火大。
不過,看她居然迷糊到好半天才發現他的存在,黎杰只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我送你回來。」
「送我回來?」咦!她平常用來拆信的小刀放哪里去啦?這會兒她可是要用來保命防身吶!
「你到底在找什麼?」黎杰好奇的問。
「當然是刀子。」把雙手交握在身後,柏嫣蓉虛張聲勢地道︰「我警告你,可別亂來喔!要不然我手上的刀子……」
「你手上的刀子怎麼樣?」
「當然是要砍你!」
「喔!刀呢?讓我瞧瞧嚇不嚇人。」他就是喜歡逗她,恐怕是戀上她布滿紅霞的姝顏了。
「我……」老天!她的拆信刀到底放哪兒去了?平常不是都放在……咦!等等,這地方好像不對。
「小姐,我的房間是從不放刀子的。」槍倒是有一把。黎杰在心底補充道。
這就對了!難怪她會覺得怪怪的,搞了半天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房間,怎麼可能找得到她的拆信刀!
「你、你這個惡棍,你到底想怎麼樣?」不知道自己剛睡醒的模樣有多撩人,柏嫣蓉只感覺黎杰的眸光灼熱得燒炙,她當下決定逃走。
「你要去哪里?」
「回家……」柏嫣蓉顫抖著聲音回答,腳步卻不停的往門邊移去。
她真的好想家!
「站住!你哪里也不能去。」黎杰厲喊。
眼看著柏嫣蓉逃難似的亟欲離他而去,他分不清自己五味雜陳的心到底是不舍,還是憤怒。
「不!我要回家。」雖然腳就像掛了千斤石般沉重,柏嫣蓉還是走到門邊;最讓她激動的是手已經握住門把了,只要一旋、一開,她就可以走離這個老是讓她心慌意亂的惡魔身邊。
但黎杰的聲音從身後冷冷的傳來,像是宣判了她的死刑一樣--
「嫣蓉,別忘了,你已經沒有家了。」
聞言,柏嫣蓉放在門把上的手不禁一僵,心下一凜。
對呀!她早已沒有家了。
那個對母親充滿追思懷念、溫暖得令人感動的家,早在幾天前就教她那個賭徒父親給賭輸掉了!
想到這里,她的雙肩都垮了下來。
三千萬吶!她怎麼忘得了?
「想起來了?」黎杰淡然地問。
他能明白她的痛,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執意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留住她。
這幾年來,他所累積的財富雖不至于已是富可敵國,但實則也相去不遠;這區區幾千萬的欠債,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更何況有太多的前例可循。
多少人在無知的情況下被父母賣了,他都視情況交代亞伯安插職務給他們,年紀較輕的則依才能培育他們,未曾見他落井下石,更何況是拿債權人的身分去威逼人?
而他現在的生意會愈做愈大,也都是這些因感恩圖報所團結一致的心,無非是最大的財力之一。
只有柏嫣蓉,唉!
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卻是唯一能撩動他心弦的女人。這教他怎麼舍得輕易放她霞去?
早巳波瀾不起的心,如今為她而起了獨佔欲,他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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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什麼事讓你匆匆趕來?」
早年流亡且遭王兄派人追殺的日子,著實讓黎杰過得苦不堪言。直到遇到師父莫德之後,因受到他周全的保護,才免于憂患;所以,建立起自己的事業王國之俊,屬于他的一流情報網,自然是刻不容緩的組織。
眼前這個看上去不過是雙十年紀、卻是少年持重的年輕人,便是受黎杰重用混在蘇丹宮中的情報人員--修羅。
黝黑、高大,與黎杰同是阿拉伯血統,視黎杰為自己唯一的主子;只見他恭敬的垂首,報告著他所探知的情報。
「王子,儲君病危,蘇瑪娜暗中掌權,有進行叛國的跡象,老蘇丹盼你能回去一趟。事實上--」
「我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黎杰的語氣溫和,但也有著苛責。
「是。王子,據我的情報網查知,蘇瑪娜跟此次所有參與叛國的首領都有極親密的關系,所以老蘇丹恐怕這次事件將合特別棘手。」
明知道自己的主子最注重的,就是在他面前必須要坦蕩言行,他怎可能明知故犯?只是蘇瑪娜畢竟貴為儲君之妃,有關她的名節,他不免要慎言。
「我父王對這件事,有什麼特別的指示?」
黎杰當然听得出修羅所謂的「親密關系」是什麼意思,畢竟,以他對蘇瑪娜的認知,她的個性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是嗎?
案王雖立了儲君,可這幾年卻遲遲不肯退位,對一心想當上王後的蘇瑪娜來說,必定極度的不滿。
她想叛變而後取而代之,早是他預料得到的事。
「王沒說什麼,只盼你回去;還有,王後很想你。」修羅忠心的報告。
自從數年前,他主子派他跟蘇丹王秘密取得聯系之後,王後思念他的淚水,就只差沒把大漠給淹成淚河。
就算他沒有次次回報,但從主子眼中他知道,主子其實是了解的。他之所以到現在還遲遲不回宮,定有他的道理,他這個做屬下的,不想有太多的評論。
雖然,修羅還是覺得王後很可憐,他的主子有點狠心。
「修羅,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多年仍不回去探望我父王和母後,很無情?」與其說是問人,倒不如說是問自己,
雖然沒能被立為儲君,但黎杰仍是非常敬愛自己的父王和母後。
之所以遲遲不回宮,絕不是因為他無情、不想念他們,而是為了讓王兄安心,且收起他根本沒有必要的妒忌心;他不想回去擾亂那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王位之爭呀!
可現在不了。
蘇瑪娜的野心已如此昭然若揭,他真的不能不回去了。
「屬下不敢!」修羅驚出一身冷汗,更加佩服主子洞悉人心的能力。
「沒事的,修羅,你下去休息吧!」
「可是,王子,你打算怎麼做?」轉身離去的腳步頓了頓,修羅仍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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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杰,你這個大壞蛋、臭雞蛋、爛混蛋,給我滾出來!」
柏嫣蓉的嗓音幾乎要罵啞了,可一星期來,除了固定給她送飯萊的亞伯,可憐的耳膜受她荼毒以外,罪魁禍首黎杰卻是連半點影子都沒有看見。
這使得她氣上加氣。
氣黎杰憑什麼軟禁她?更氣極自己,對眼前的處境完全無法改變,只除了咬緊下唇,拼命的將眼眶的淚水逼回去。
「亞伯,拜托你,別再整理了好不好?」
看著亞伯一句話也沒說的默默收拾著她瘋狂摔東西後的殘局,柏嫣蓉內疚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不是故意要這麼折騰一個老人家的!
要不是氣極了黎杰軟禁她,她又怎會失去理智的摔東西泄恨?更不會落得陪著亞伯一起整理房里的一團亂的下場。
「小姐,你吃飯吧!」
「我不吃!除非我見到黎杰。」她不是為難亞伯,實在是她氣不過。
這可惡的大爛人,莫名其妙的軟禁她,她不找他算帳哪對得起自己!
「黎先生這幾天實在很忙。」
爆里醞釀著叛變,黎杰如何能閑?可惜自己一把老骨頭,分擔不了他的憂。
「忙?有錢、有閑,又可以睡得像豬,這種人會忙?」怒潮涌現,想到那日幾乎去掉她半條命的煎熬等待,柏嫣蓉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嘲諷他。
「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我叫柏嫣蓉。」伯嫣蓉打斷他,誠懇的道。
她沒有忘記這個門房亞伯,始終都是對自己和顏悅色。
「嫣蓉,你只是不了解黎杰的仁慈。」
「仁慈?」伯嫣蓉不自覺的揚高聲音,接下來驀地狂笑三聲,但她絕不是有意要嚇壞亞伯的,只是她太過震驚罷了。「亞伯,惡魔怎麼可能會仁慈?」
「黎杰永遠都不可能是惡魔,將來你會懂的。」亞伯語重心長的說。
「將來?」才怪!她會跟一個惡魔談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