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桃色靈符 第九章

對不起。

湛宇呆若木雞,不敢相信她就這麼簡單的丟下這三個字,然後掛上電話。

懊死的,她現在該和他討論的是該怎麼補救,而不是這麼賭氣、逃避的掛上他的電話。

她應該知道,若是缺席了,她的成績就只有零分,準沒有置喙的余地,必須離開T.J!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他真是愈來愈懂她了!

湛宇的情緒激憤極了,想為唐水寧做什麼補救的事,卻沒有任何頭緒,倏地,一句話突然涌進了他的思緒,他愣住了。

湛宇,錄影帶不見了,因為……因為什麼?

重槌像是狠狠的在他後腦勺打一記,湛宇懊悔極了,當時唐水寧似乎還想跟他解釋什麼,他卻沒有給她機會說明。

當時他沖動的只想到,唐水寧為了準備這次的專案,忙得好幾天沒有好好吃睡了,所以他才會在乍听她說錄影帶不見了,一時情緒激動,為她的前功盡棄感到心疼,痛斥了她。

懊死,他該好好靜下心,听她說出原由的!

至少他很清楚,唐水寧雖然迷糊,卻是個很有責任感的女孩,就算她真的忘了帶,也不會對他撒謊,騙他說錄影帶不見了。

是他太不諒解她了,難怪她會說出對不起,這麼泄氣的話了!

暗忖著,湛宇後悔想殺死自己,也幾乎能想像的到,唐水寧在听了他的責罵之後,會有多麼傷心欲絕了。

她還待在辦公室嗎?現在去拔她,向她道歉,還來得及嗎?

她這個總愛鑽牛角尖、多愁善感的女孩,一定會躲起來哭泣吧,他可舍不得她那張愛笑的臉蛋沾滿淚水!

所以,一定得來得及,他一定會找到她!

打定主意,湛宇沒向主管通報一聲,便逕自走出會場,迅速的往唐水寧的辦公室快步走去,途中還打了手機給她。

「喂,水寧,我……」響了好幾聲,好不容易接通了,湛宇才喊了她的名字而已,就听見來自遠端傳來的一遍遍嘟嘟聲。

她掛了他的電話。

湛宇知道唐水寧還在氣惱中,不死心的又多打幾遍,但這次,他確定無法再聯絡到她。

她居然不想跟他話,直接關機!

這傻丫頭真是氣到存心想和他吵架嗎?

湛宇沒有責怪她,畢竟是他有錯在先,而他現在滿腦子想到的,只有他要快點找到她……

就在同時,他心急如焚、氣喘吁吁的來到了唐水寧的辦公室,沒想到,室內是空無一人。

水寧不在。

她走了?去了哪?回家了,還是故意躲起來讓他擔憂?

湛宇一向是理智內斂的,然而此時,他的思緒是一片鬧哄哄的,無法冷靜,也無法樂觀的告訴自己,水寧很快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因為,他早愛慘了她,她已徹底的影響了他的行事、情緒。

他無法失去她!

湛宇又迅速離開辦公室,直奔在走廊上,一邊搜尋著唐水寧的身影,一邊打她住處的電話。

嘟嘟嘟……電話中。

湛宇打了近十分鐘,依然電話中。

她一定在家,而且把電話拿起了,故意不接他的電話!

「該死!」無法再保持表面的平靜,湛宇著急的啐了句,拋下工作,更加迅速邁開步伐,想直接趕到唐水寧的住處去找她。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好好的溝通,他可不允許唐水寧因為一個誤會,就漠視、躲避他!

「怎麼了,做事一向不慌不忙的湛大主播,什麼事讓你那麼心急了?」姚莉莉從對面走來,哼的一聲,若有用意的道。

湛宇壓根兒不想理會她,直接越過她。

「是唐水寧那個女人又惹事了吧。」姚莉莉刻意提高了音量,尖銳的開口。

湛宇被喚住,某個突發奇想的念頭在此時涌上了,他握緊拳頭,沉住氣,繼續听著她的冷嘲熱諷。

湛宇的冷漠、不理睬,看在姚莉莉眼底,簡直令她咬牙切齒,愈想刺激、打擊他的念頭也更深了,于是,她歇斯底里的憤恨敢笑道︰「評估會不是開始了嗎?唐水寧是不是把專案給摘砸了,還是,她把錄影帶給弄丟了?」

湛宇,錄影帶不見了,因為……

姚莉莉的冷諷,仿佛和唐水寧曾說過的話,相餃接起來,如果再把之前,他不安的猜臆加上的話,難不成……

暗忖著,湛宇撇起了笑,俊顏瞬間布滿冷厲,迅速旋身,像頭危險凶狠的豹,渾身聚集著想殺人的厲氣,直直朝姚莉莉逼近。

湛宇過于陰鷙的表情、氣息,讓姚莉莉嚇愣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急急往後退步著。

完了,她是不是錯話了,還是被湛宇看出什麼端倪了?

她急著逞口舌之快,卻忘了湛宇這個心思縝密的男人,可沒像唐水寧那個笨女人,隨便演個戲就這麼容易被她騙了……

就在姚莉莉急于閃避湛宇銳利的目光,想盡辦法逃離他的視線時,湛字痛恨至極、一針見血的言語,冷凜且凌厲的落下。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但是水寧的錄影帶,是你偷走的吧。」

######

離開T.J電視台後,唐水寧沮喪的回到住處,心亂如麻的她,只要一想起,湛宇不听她解釋,就直接用咆哮、痛斥的言語否定了她的努力,她的心就好落莫,只能對他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別說湛宇的誤解讓她有多委屈,她該怪的是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才會犯下這無法彌補的大錯,所以,是她對不起湛宇才對,她讓他的期待落空了。

而掛上湛宇的電話,還關掉手機,她並不是在和湛宇斗氣、冷戰什麼,她只是暫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是把她局限在天真迷糊、脆弱嬌柔,需要他去寵愛、呵護的女人。

她並不希望湛宇和媽媽一樣,把她當成小BABY呵護,她需要的也不只是他的鼓勵支持,或一聲贊美,她更需要的是,他的肯定。

你做得很好,我相信一定沒有問題的。

為什麼這句話,明明是湛宇前幾天當著她的面說,而今,她卻感覺好遙遠?連他的人,都瞬間離她好遠好遠,讓她好想好想他呀。

想念他對她的微笑、寵弱、溫柔體貼,還有他熱烈的親吻……但是,她卻因為心里一個小小絆瘩,拒絕他了。

她怎麼這麼矛盾啊,討厭自己在乎他心中的想法,卻又後悔推開了他對她的溫柔,到底她要的是什麼?

「鈴鈴鈴……」

電話又響了,看著電話中顯示的號碼,唐水寧知道是湛宇打來的。

她知道他想問清楚,她為什麼突然掛他電話,但是,在她還沒厘清,她到底要的是什麼之前,她沒有勇氣去接。

唐水寧狠下心的掛掉電話,然後把話筒拿起,擱在桌上,打定主意讓湛宇撥不進來,然後又回到房里,繼續深埋在自己的心事里,連室友薇薇下班回家,進了屋子都沒注意到。

「水寧,電話沒掛好,你知道嗎?你真糊涂,要是有人有重要的事要找我們,會打不進來的!」薇薇在房外叨念著,掛好了電話。

唐水寧听見了,仍躲在房里,萬般期待湛宇死心,別再打來了,沒想到不到幾分鐘,鈴聲好死不死地響了。

她屏住呼吸,震驚著,第一個直覺就是,湛宇打來的……

「水寧……你的電話,你媽媽剛回台灣,在計車上打來的!」

聞言,唐水寧大大松了一口氣,強顏歡笑的走出房外接听。

「水寧,你的手機關了,我只好打來住處,咦,不對啊,你現在這個時候不是在電台考試嗎?還是已經考完了,考得如何啊,成績一定沒問題吧?」楊艷的聲音白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媽媽的聲音依然精神洋溢,但是唐水寧此刻的心情蕩到了谷底,無法敷衍最親近的媽媽,說她沒事,她考得很好,她就只能像個無助的孩子,哽咽的向媽媽哭訴著。「媽,我對不起你……我不能留在T•J了……」

「水寧,發生什麼事了?」楊艷嚇到了,緊張的問。

她能說是她自己笨,被設計,錄影帶也被偷了,所以評估會上,她才缺席,連帶實習記者的資格都被敢消了嗎?

「媽,我也許真如你所的,不適合當個記者,更別說是主播了。」唐水寧一邊掉著豆大的眼淚,一邊吸了吸鼻,苦笑著。

經過了這次被陷害的教訓,她想,她大概真的無法生存在,新聞界這種復雜的世界吧。

「水寧,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媽,我沒有通過評估會。我對不起湛宇……」提到了湛宇,唐水寧更是淚眼汪汪了。

她原本想借由這次的評估會,讓湛宇肯定她的實力,但是……

「湛宇那小子罵你了是不是?」透過報章雜志,楊艷也早得知,女兒和湛字交往的情形,這原本就是她所樂見其成的,只是,听著女兒自話筒中傳來的哭泣聲,教她誤會了,準是女兒評估沒過,被湛宇責罵了。

「媽……」唐水寧愣了愣,不明白媽媽的情緒,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激憤。

「該死的湛宇,竟然讓我的寶貝女兒哭泣,我非得到電視台,親自找他算帳不可!」

「媽,你誤會了……」唐水寧還來不及解釋,楊艷已掛掉電話。

找湛宇算帳……不會吧?

她知道媽媽和湛宇在T•J曾是同事,湛宇也是經由媽媽的提攜,而當上主播的,要是媽媽為了想替她出氣,還沒搞清楚事情真相,就胡亂的對湛宇做出什麼事來,壞了彼此間的同事關系,那……

不行,她不放心!

「薇薇,我要出去一下!」唐水寧一心只想阻止媽媽找湛宇麻煩,忘了自己還沒有心理準備去見湛宇。

「我是不知道你和湛宇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你在哭個什麼勁,不過,大概可以猜得出來,你和湛宇吵架了。」薇薇自唐水寧接起電話後,就一直站在她身旁靜靜的聆听,終于明白了,電話會被她拿起的原因了,不就是小倆口吵架嘛。

「薇薇,我……」慌忙之間,唐水寧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向薇薇解釋前因後果。

「回來再說吧,加油!」薇薇給予打氣道。

「謝謝!」唐水寧拿了皮包,開門就往屋外奔去,攔了計程車。

這個時間,湛宇還在T•J上班吧,媽媽也說要去T•J找湛宇算帳,那她就先到電視台好了!

######

錄影帶果然是姚莉莉偷的!

在他看出姚莉莉的心虛、不對勁,便對她施加威脅,逼她說出誘騙唐水寧的前因後果後,湛宇真恨不得一手掐死姚莉莉那個女人,只因她一個惡意的念頭,就害得唐水寧差點喪失實習記者的資格。

沒錯,是差點,幸好他還來得及在拿回錄影帶後,向上級報備,解釋唐水寧未出席的原因,為她爭取了一次重新考試的機會,否則他真無法想像,對主播生涯抱持著遠大憧憬的唐水寧,面對必須離開T.J的事實,會有多麼的失望。

他也心疼極了唐水寧,她居然就這麼輕易的,相信了一個對她存有敵意的女人所說的話,真傻啊。

但也因為,她就是這麼一個傻里傻氣的善良女孩,所以,他才會無法抗拒的選擇了她,愛上她吧。

暗忖著,湛宇勾起微笑,像是迫不及待想馬上看到唐水寧那又驚又喜的表情,快步往T•J電視台的出口走去,打算直接開車到唐水寧住處,親口告訴她這個驚喜,然後再跟她道歉,害她為他沖動出的氣話,失意難過。

然而,一心想和唐水寧冰釋前嫌的湛宇,卻沒料想到,就在他剛踏出電視台出口的同時,前方不期然的迎面而來一輛計程車,只見楊艷開門走出,氣沖沖且氣焰高漲的朝他直奔而來。

楊艷不是在日本嗎,什麼時候回台灣的?

「楊前輩……」湛宇微蹙眉,直覺告訴他,大事不妙了。

「渾小子,別叫我楊前輩……不對,你也甭想叫我阿姨;你說,你到底對水寧做了什麼過分的事,還是責罵了她什麼,水寧那孩子才會在電話中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極了!」

一見到湛宇,楊艷不顧她以往在熒幕上的端莊、高雅形象,和人們來來往往的注目,直朝著他痛批。

水寧哭了?他的誤會,真的讓她那麼難過、心碎嗎?

聞言,湛宇原本還氣定神閑的氣勢,瞬間削弱,心情跟著急躁起來。「伯母,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我必須馬上去找水寧才行!」

「渾小子,你竟然叫我伯母?我有那麼老嗎?不對……我在說什麼啊。」楊艷干咳了聲,又理直氣壯的嚷嚷道︰「你必須先跟我解釋,你和水寧到底是怎麼了,不然我不讓你見我的女兒!」

他哪有心情解釋這一切,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見到唐水寧!

湛宇差點氣絕。要不是礙于她是長輩,他早就朝她大聲吼了。

湛宇不發一言、打定不跟她解釋的態度,讓楊艷看得更氣了,嘆了口氣,收斂起火爆情緒,語重心長的道︰「小宇,我知道當初你爸媽的離異,讓你對愛情不再信任,也不想談感情,更不想負任何責任。

所以,當你向我表明,你只是把水寧當成下屬照顧,不會愛上她,更不會和自小就指月復為婚的她結婚時,我才和你協議,你必須把她納為親自教導的實習記者,我才不再去撮合你們……

我承認當時這個要求是有點私心,而你也稱了我的意,和水寧日久生情,正式交往了,我當然是樂見其成,也真的希望水寧的愛,能讓你重新去相信愛情。

但是,既然你都決定和水寧交往了,就代表水寧讓你相信愛情了,為什麼你還要讓全心全意,愛著你的水寧哭泣?你知道我這個做媽的听到女兒的哭聲,有多心疼嗎?」

踫!

毫無預警地,一個物體落地的聲音,自他們身旁響起。

「水寧!」湛宇和楊艷一前一後的探頭望去,皆異口同聲的驚駭喊出。

唐水寧面無血色的站在離他們五尺處,正微顫的取起方才落地的皮包。

罷趕來的她,一看見媽媽正和湛宇在電視台大門口對峙著,原本想上前阻止、解釋,沒想到還沒靠近他們,就听到這番令人錯綜復雜的話。

原來,她和湛宇之間有婚約。

原來,她之所以能成為湛宇教導的實習記者,全因為媽媽拜托的,湛宇甚至還對媽媽說過,他不會愛上她,更不會娶她。

那麼,他們先前的甜蜜,又算什麼?

對她,他是真心的,還是謊言?

就像她在今天之前,一點都不了解他和媽媽,除了工作的接觸外,居然還有著協議……

我老實跟你說吧,湛宇是無情的男人,他只會利用BABY,把女人迷得團團轉,卻從不會對一個女人付出真心,更別提他會愛人。最好的例子就是,他之所以能當上T•J電視台的現任主播,也是因為爬上前主播的床,才……

倏地,唐水寧的思緒,回蕩著姚莉莉曾說過的話,她倒抽了口氣,厭惡這種莫須有的想法。

不,不可能的!

從媽媽和湛宇的對話中,她可以相信,他們沒有曖昧的關系,她只是氣惱、怨恨,她居然成了他們之間的交易,被他們耍了,還有……

唐水寧望向湛宇,淚眼盈眶,哽在喉間欲哭的聲音,久久才逸出。「你說你不會愛我,也不會想和我結婚,那現在,你對我又是抱持著什麼心態?」

懊死的,錄影帶的事還未向她道歉,居然又莫名其妙的讓她誤會了他的真心!

「水寧,你听我說,那是因為……」湛宇還來不及解釋,唐水寧就當著他的面跑走。此時,他的俊顏不再沉穩,而是像深怕失去什麼,惶恐不安。

「我本來想好好向她道歉,都是你搞砸的!」湛宇忿忿的朝罪魁禍首楊艷咆哮道,下一秒連忙趕去追唐水寧。

楊艷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心滿意足的笑。

雖然,她到現在還有點搞不清楚,他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著女兒氣急敗壞的跑了,湛宇也趕緊追去,她心底也放下一顆大石了。

她敢肯定,湛宇愛慘了水寧,否則,一向總是在她面前,不疾不徐、內斂老成的湛宇,怎能可能會當著她的面,心急如焚的跑去追她的女兒?

「請問……你是名主播楊艷嗎?」路人甲像是觀望了他們三個人的談話好一陣子,終于鼓起勇氣,狐疑的問。

「抱歉,你認錯人了。」楊艷回以甜笑否認道。她豈能承認,剛才那個不顧形象,朝著湛宇大罵特罵的女人是她?

才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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