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主,行政單位送來的公文。」楊天革手里捧著一疊公文,站在穆翼面前。
徐定舞離開已經快一個月了,而自從徐定舞離開後,穆冀就再也沒回過自己的房間,每天不是四處巡視將自己搞得疲累不堪,就是關在辦公室里辦公,連日在辦公室里過夜。他明顯的憔悴了,臉色也差,再這樣下去,他總有一天會支持不住而倒下的。
楊天革知道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徐定舞。又是她!每次都是她,她還真有能耐,人都離開「停雲島」了,還能有這般的影響力。
島主也真是的,就算徐定舞曾騙過他,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他干麼如此鑽牛角尖?再說徐定舞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擺酷的硬將她給趕了回去,讓自己在這里痛苦,真是……唉!于是楊天革得到了一個結論,愛情會讓一個睿智的男人變笨。
穆翼從辦公桌上抬起頭,貼向椅背,揉著疲憊的眉心。
「放著吧。」
揚天革將公文擺上桌子。忽地,他「呀」的叫了聲,迅速的伸出手將公文最上頭的那張傳真紙給拿下,背到身後去。
穆冀將他的動作看在眼里,皺起眉頭。「那是什麼?」他不悅的問,他已看到那張傳真紙。
楊天革連搖了幾下腦袋,「沒什麼。」往後退了一步。
他愈否認穆冀就愈懷疑。「拿給我看。」
「這……」楊天革顯得非常為難猶豫。
穆翼眸中的凌厲更甚,楊天革「只好」交出身後的傳真紙。
拿過傳真紙後,穆翼將之由上而下掃了一逅,臉色隨之更加陰沉。
「這是什麼?」捏著紙張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
八號與王福恩先生共進晚餐,被稱讀短發俏麗,對他留下不錯的印象。
九號受羅伯•藍先生之邀,至「文文島」游玩三日。
十四號教王福恩先生潛水,玩得非常開心,看來似乎已走出失戀的陰形,兩人頗有進展。
十六號再次接受王福恩先生的晚餐邀請。
十八號同上
十九號收到葉逢生先生所送最新款之全套潛水裝備,奉上一吻表示感謝與喜愛。
二十號王福恩先生一早送上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一整天她的險蛋都像玫瑰花般,暈著玫瑰色澤。
二十一號王福恩先生正式求婚,定舞表示願意考慮,並在一個禮拜後給予回答。
p.S.︰王福恩先生是本屆島上十大青年企業家之首,樣貌、學歷、家世均為上上之選,本人粗見,依定舞與之相處情況來看,定舞點頭的可能性極大。
傳真紙上宇跡娟秀,洋洋灑灑的寫了一串,對徐定舞的行蹤與她的追求者都交代的非常清楚。
看來她的生活很多彩多姿嘛!穆冀咬牙想著。
「我不是說過不想再知道她的事了嗎?」他咆吼著,體內一把妒火燒得他脾氣更加暴躁。
晚餐、「文文島」三日游、教潛水、收禮物鮮花……求婚!她可還真忙呀!他的額上冒出青筋,傳真紙早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揉成一團。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讓你看到傳真。」言下之意就是,是你自己執意要看的,我已經阻止過了。
不過,穆翼的反應比楊天革預料的還要激烈,看來徐定舞在他心里的分量不是普通的輕。
狂熱的怒火正旺,穆冀壓根兒沒听到楊天革的話。
才一個月她就願意考慮別人的求婚,難道她忘了誰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嗎?想當初還哭著說愛他,女人的話果真是不可信。
顯然的,他又當了一次傻瓜。為了不讓她的身影繼續纏饒在自己心頭,他逼自己忙碌度日,全心全意投人島上的建設與發展,累了才睡,每天平均睡不到四個小時,醒了立刻投入工作,以近乎自虐的方式過日子。他甚至連自己的房間都未曾再進去過。
懊死的!他過得如此辛苦,而她呢?每天過著被人追求的生活,快樂的不亦樂乎,相信嗎?還有人向她求婚?!穆冀深深的吸了口氣,再重重的吐出,借以稍稍平復自己的怒氣。
不!她休想再耍他一次!他在心里吶喊道。
「發封公文到‘落月島’三天後,我要到‘落月島’去做友誼性的拜訪。」他臉色陰沉的宣布。
楊天革答了聲是,兩人都心知肚明,「拜訪」只不過是個幌子,穆冀真正的目的是要去看看徐定舞到底「桃花」到什麼地步、「快樂」到什麼程度。
要是島主去了後,發現她根本一點都不桃花也不快樂,甚至已經到了有點自閉自艾又自憐的狀態後,不知會有什麼感想?
☆☆☆
在自己的房間看雜志的徐定舞,一听到這個消息就像接到一顆炸彈般的震驚,然後開始張慌失措,一顆心卜通卜通的直跳。
他要來?!他來做什麼呢?她不經意的抬起手梳撥自己的短發,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又頹然的垂下手,多傻,她竟然還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是因為想她才來的。
他在乎的長發沒有了,剩下的只是純粹的徐定舞,他又怎麼會是專程來看她呢?
「島主為表慎重,希望你能一起出席,而他要我在穆冀來訪的時候能盡量躲避,免得讓穆冀不愉快。」
連有君坐在床沿,說得有些難過,隨後又打起精神。
「我知道你心里的傷還未乎復,如果你不想看到穆冀,我會幫你跟島主說,就說你人不太舒服,不想出席,好不好?」
這一個月來,徐定舞對家人的殷殷垂詢心煩不已,又提不起勁做任何事,無處可躲的她,只好每天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除了連有君,誰也不見,徐家人只好托她轉告穆翼要來的消息。
她每天在房里看電視、听音樂、看書,消極的過生活,要說這樣有什麼收獲的話,就是她一向小麥色的皮膚在一個月不見天日的情況下,變得白皙。
徐定舞驀地從心思不在其上的雜志里抬起頭,秀眉緊蹙,眸中閃著熟悉的倔強。
看到那道倔強的光芒,連有君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不是早說我沒事了嗎?我哪有什麼傷?再說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不出席?,相反的,你也要出席,因為你也沒做錯事,他們憑什麼不讓你出席?我們一起出席,我就不信他們敢怎樣!」她一向反骨,別人愈不準她愈要做。
雖然激怒徐定舞讓她出席是連有君的使命,但看她如此為自己抱不平,連有君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實說,她是有點怕再見到穆翼,畢竟當初是她背叛了他,可是當徐島主要求她不要出席,還得躲避時,她還是受傷了。沒想到定舞不但願意出席,還堅持她也要去,令她好感動,既然定舞都不怕了,那她還怕什麼呢?她揩揩眼角,點了點頭。
☆☆☆
今晚的宴會,雙方都抱持著慎重的態度出席,光是東道主「落月島」這邊派出來的就有島主一家子,另外還有島上的重要干部全出席了。
而「停雲島」這邊的「訪問團」雖然只來了五個人,但全是重量級的人物,由現任島主穆冀須軍。
這次「停雲」與「落月」兩島的交流意義非凡,在經過簽定公的、「落月島」的船員因侵入「停雲島」的海域因而被囚、徐定力等人潛進「停雲島」預備劫囚的事件後,自此雙方的關系便陷入緊張狀態,經過半年,這是「停雲島」主動要求拜訪,「落月島」自然是欣然接受,量見兩島自古以來就緊緊相系著,交情也一向很好,而且嚴格說起來,先挑釁的是他們「落月島」,人家都不計前嫌、主動講和了,他們自然樂得踩下台階求和。
整個晚宴氣氛融洽和樂,大家臉上不時出現笑容。徐定舞自然也是,她盡力讓自己表現出很快樂的模樣,借以向穆冀證明就算他不屑她的愛,她也能活得很高興。
但穆冀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看她,他只是不時的和徐北海交頭接耳的交換意見,或時而低頭吃餐點。他對任何人都會微笑,除了她,而她就坐在他的對面,他簡直就是將她當成空氣。
樂隊奏起華爾滋。
「穆島主,你來開個舞吧。」徐北海笑著邀請。
徐定舞忙低下頭,假裝吃東西。他們這桌只有坐在父親身邊的母親和她是女的,而母親自然是父親的舞伴……他該不會要來邀請她吧?怎麼辦?低頭吃東西之余,她俏然抬眼。
穆冀站起身來,繞過餐桌,徐定舞緊張的連呼吸都暫停。可是,穆翼並沒有走向她,反而繞到最角落的餐桌,同一臉愕然的連有君伸出手。
「可以與我跳個舞嗎?」他漾著令人無法拒絕的笑容。
在眾人的注視下,連有君不敢也無膽拒絕,只好乖乖的起身接受邀請。
他們滑向舞池,徐定舞一雙眼楮看著他們旋轉,一雙耳朵听著周圍的人不停的贊美聲,她的心跌到谷底。
看他的眼神那麼溫柔的望著連有君,連有君原先的緊張僵硬早就不見了,兩人有說有笑的,任誰都看得出他還愛著她,就算她已是有夫之婦。
她已經可以確定,穆翼之所以會來,完全是為了連有君,畢竟他已經許久沒見到鐘愛的女子了,不是嗎?
她的喉頭像梗了個大石頭,她不停的咽著,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放聲痛哭。她收回視線,拒絕他人的邀舞,沉默的將面前的餐點食不知味的吃完。
她將餐巾放到桌上,「對不起,我覺得不太舒服,想先回去。」她說,推開椅子站起。
「定舞,沒事吧?」徐定力關心的問道。自從定舞再次從「停雲島」回來後,整個人沉靜許多,他原以為她今晚不會出席的。一整晚,她的一切反應全落在他眼中,他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穆冀是讓他的小妹改變的主要原因。
徐定舞露出一笑,搖搖頭,並瞥到坐在他旁邊的楊天革正帶著一種類似探究與看戲似的眼神盯著她瞧。
她轉身步向大門。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推論他那眼神所為何來,她只要離開這里,找個沒有人的角落,舌忝舐自己那鮮血淋灕的傷口。
☆☆☆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溫溫暖暖的。泳池邊,徐定舞將自己蜷在涼椅上,墨鏡底下的雙眼紅腫著,臉色因一夜無眠而有些蒼白,而此刻,她正熟睡著,只是眉間依然鎖著輕淡的憂傷。
確定她確實睡得很熟後,連有君站起身來,對站在身後的穆翼伸出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指了指屋內,表示要進去一下,而後便躡手躡腳的朝屋里走去,將空間和時間留給穆翼。
在經過昨晚後,連有君對穆冀的心結已經打開了,是定舞想太多了,他對她根本就已經沒有愛情,現在她對穆冀來說,就像是一個朋友罷了,若說真有愛,也早就移轉到定舞身上。
穆冀果然是為了定舞而來,雖然是懷著怒氣而來,但昨晚連有君已經主動將事實告訴他,那封傳真是她捏造的,至于楊天革,亦是共犯。
「不這樣做你會來嗎?」
一句話就將穆冀的嘴給堵死了,有怒也沒有理由發了。他蹲子,看到她熟睡的臉龐,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臉上溫柔的輕觸喚醒了徐定舞,她眨眨眼,透過黑色鏡片看到穆冀,他正用滿含愛意的溫暖眼神望著她。她又作夢了。她想,又閉上了眼。
臉頰上,手指滑動的真實觸感又讓她睜開眼並眨了眨,滿是困惑。
「我想你。」
穆冀一開口,徐定舞便意識到這不是夢,由于太過震驚,她差點連人帶椅的翻落地面。
穆冀眼明手快的穩住椅子,阻止一場慘劇發生。
震驚加驚嚇終于震回了徐定舞的理智,並且想起昨晚他與連有君在舞池里旋轉的身影,一陣酸澀與憤怒立刻涌上心頭。
「你來這里做什麼?如果你不知道連有君家怎麼走,我可以指點你。」她的話里滿是敵意,身子緊貼著椅背。她不會再讓他傷害自己了。
「是有君帶我來的,而我來,是因為我想你。」穆冀深知她的脾氣是吃軟不吃硬,心甘情願的擺低姿態,畢竟能不能挽回她就看現在了。他只祈望自己當時的無情與冷漠,沒有讓她對他的感情死心。
「既然是她帶你來的,‘我想你’這三個字你應該去對她說,我沒興趣!」徐定舞撇開頭,一顆心雖然因他的話而飄蕩了起來,但依然嘴硬道。
她絕不會原諒他的。
「原來你對‘我想你’三個字沒興趣,那……」他伸手將她的臉扳回來。‘我愛你’呢?」
徐定舞呆了一會兒,在淚水涌出眼眶時又別開臉。「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但我不是白痴。我已經把像連有君的頭發給剪了,你還是去找另一個像連有君的人吧。」
她的臉再度被穆冀給扳回來,他輕柔憐惜的拭去她的淚水。
「我不否認,我曾經愛過連有君,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我對你的愛是真心真意的,我知道我傷了你很深,沒資格要你的原諒,但我的確愛你,跟你的頭發沒有關系,跟連有君更沒有關系,我愛的是你,是任性又愛哭的徐定舞。」
「我才不愛哭哩!」徐定舞大聲抗議,淚卻掉得更凶,「你真的愛我?」她邊抹淚邊不確定的問,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確定。」
「那為什麼你昨晚連看都不著我一眼?還邀連有君跳舞?」她瞪著他,余怒未消。
這下穆冀可傷腦筋了,要是讓她知道他是因為一張捏造的傳真才會跑來,並故意漠視她,那他剛剛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轉機就毀了。
「怎麼不說話?」徐定舞眯起眼楮。難道他剛說的全是騙她的?
穆冀靈機一動,露出尷尬又勉強的表情。「好吧,既然你問了,那我也不怕你笑了,我不看你是因為怕看了你以後就移不開自己的目光,那對你父親將會很失禮,不向你邀舞是擔心踫了你以後,會克制不住要你的,為免讓那些人欣賞免費的激情鏡頭,所以我才拼命忍耐,你無法想像昨晚對我來說是何等的酷刑。」
「真的嗎?」徐定舞軟了語調,兩團紅暈取代了原本蒼白的臉頰。
「你以為我一大早就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他傾身,吻住渴望許久的紅唇。
對徐定舞來說,在昨天之前雖然仍對穆翼抱著一絲絲的期望,但從沒想到期望會成真,而現在,如此輕柔佔有的將她擁在懷里的真的是他,他還說他愛她!
他愛的不是連有君,他愛的是她耶!
愛是多奇妙的一件事呀!若當她沒有偷偷跟在哥哥他們後面潛進「停雲島」。因而遇到穆冀,那她現在會是怎樣的景況呢?或許會在適婚年齡時,接受父親為她安排的婚事吧。
但她遇到了穆冀,深深愛上了他,雖然其中她受過不少打擊,但最後穆冀還是來追她了不是嗎?此時此刻,被穆冀吻得意亂情迷的徐定舞,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但,俗話說得好︰紙是包不住火的。
就在穆冀一行人結束了在「落月島」的訪問行程後,徐定舞忽然反悔,不隨他回「停雲島」,因為連有君在與徐定舞聊天時,不經意的泄漏了她干的好事以及穆翼會來「落月島」的真正原因。
她已經放話出來了,除非穆冀在房外跪三天三夜,否則一輩子別想要她原諒他。
想當然耳,訪問團回去了,獨獨就只有穆冀留了下來,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有在徐定舞的房外跪了三天三夜……答案是沒有。
不過,他倒是在徐定舞的房內過了三天三夜,至于做了什麼?那就屬于「兒童不宜」了,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