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落月情迷 第五章

當夜。

徐走舞睜開眼,悄然的從木箱上坐起來。今天一整天她都非常認真的工作著,一進房間,她立刻躺在木箱上,呼呼大睡,女佣們都以為她是做得太累了,一沾床就睡覺了,也就沒太注意她。

她們哪里知道,她的熟睡跟打呼全是她假裝出來的,縱然她真的困得要命,也硬是不讓自己睡著。

仔細的看遍房里的每張床,並凝神傾听了一會兒,確定大家都熟睡了以後,她將雙腳移下木箱,在站起身來的那一剎那,一陣暈眩襲來,她連忙又坐回木箱上。

一定是她工作的太賣力了,體力透支,因此才會產生暈眩的感覺,休息一下就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靜坐了三分鐘後,待暈眩感已經消失後,她重新站了起來,輕手輕腳的移向房門。她旋了下門把,沒鎖,于是迅速閃出房間。

她不知道就在她閹上門後,林子瓊也睜開了目艮。

徐走舞沿著長長的走道,小心謹慎的前進。穆翼大宅警衛森嚴,入夜後更是保護得摘水不漏。不過,她早就趁著打掃時,勘察好地形,並擬定了逃走的路徑。

佣人房在穆宅的最左側,與外面的街道只隔了一道牆,雖然偶爾有警衛巡邏經過,但只要她把握時間越過那道牆就行了。

她順利的來到最左側,小心的打開窗子,一股涼風襲襲吹人,像要將人吹人夢鄉。徐定舞用力甩甩頭,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她頭往下望了望,沒人。

她在二樓,而這個窗戶是最靠近圍牆的,如果運氣好的話,她只要一跳,就可以跳到圍牆上,然後再跳下圍牆,那她就自由了。

她跨上窗欞,左右上下望了望,確定沒人後,縱身一跳,成功的躍上圍牆,她正沾沾白喜著,不經意的往下一望,頓時她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好……高呀!徐定舞又是一陣暈眩,連忙收回視線。

在窗戶那頭往下望時,不會覺得高呀,怎麼跳到圍牆上,圍牆跟馬路的距離就變得那麼高了!而且夜半時分,昏昏暗暗的,看起來顯得更高,跳下去說不定會受傷,嚴重的話也許還會摔死。

天呀,她的腦袋更暈了。徐定舞蹲在三十公分寬的圍牆上,在跳與不跳之間猶豫不決。

「你在干什麼?」

低沉微慍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里響起,徐定舞嚇得差點栽下圍牆。

她僵硬的轉過脖子,果然,穆翼背著光看不清表情的站在敞開的窗戶前,而他身後意料中的跟了一票人。

看到穆翼,失望與放松的情緒竟同時在她體內升起,看來她真的是太懦弱了。而當她看到站在一角,正陰險微笑著的林子瓊時,她才明白為什麼穆翼會出現在這里,準是林子瓊這爪耙子去報的信。

「別告訴我你是在夢游。」穆翼的聲音又傳來。

徐定舞看到他身後有幾個警衛捂著嘴在笑。她既尷尬又無法反駁,要是不猶豫直接跳下圍牆就好了,受傷總比被人嘲笑來得好。

「我不是夢游,我只是出來賞月。」她高傲的抬起頭,望向黑色穹蒼,卻找不到半點月亮的影子。她窘得滿臉通紅,但還是高高仰著臉,假裝在欣賞著。但,心里暗罵著,連月亮也跟她作對,天天露臉的月娘,偏偏選在她需要月娘露臉的這一天躲了起來。

在場的人全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徐定舞蹲在圍牆上,不是夢游,更不是賞月,她是想逃走,就是不知道島主要怎麼處理。

穆翼厚道的沒拆穿她的謊言,再刺激她,她恐怕真的會跳下圍牆。

「跳回來,我會接住你的。」他冷冷的說。

站在穆翼左後方的楊天革向前一步。「島主,這種小事我們去做就好了,你千萬不要以身涉險。」

這徐定舞真是個不定時炸彈,在第一晚時讓她劃傷了島主是他的疏忽,他不會再犯一次同樣的錯,等他抓到她,非把她關進牢里不可!

穆翼的眼眸閃過一絲冷光。「為什麼最近老是有人質疑我的話?」

他冷峻嚴厲的語調硬是將楊天革等人往後震退了一步。

「屬下不敢。」楊天革誠惶誠恐的說。

楊天革跟在穆翼身邊多年,多少能從穆翼話中了解他的情緒,不過,楊天革還沒听過穆翼用這麼冷峻的聲音對誰過,看來他真的很生氣。

都是徐定舞,一定是她想逃跑的舉動激怒了島主,連帶使他們半夜在這里承受無妄之災。他如劍般的視線筆直射向還是蹲在圍牆上的徐定舞。

徐定舞自然感受到那鋒利的目光,心知肚明她跟姓楊之間的過結又添了一樁。

「快點過來。」穆翼不耐煩了,慍怒的喊著。

「你讓開,我自己跳過去就行了,」徐定舞也嚷著,她才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觸。

「你辦不到的。」穆翼眉間打了數十個結。

不是他故意這麼說,事實上是窗戶這邊比圍牆還要高,她剛跳過去或許很簡單,但要跳回來可就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她很有可能會掉下去。

可是徐定舞還是被激怒了。「笑話,我既然能從那里跳過來,自然也就有辦法從這里跳過去,你讓開就對了。」她雖然懦弱但可不膽小,穆翼如此看輕她令她很不高興。

「我不可能讓開的,你是要讓我接住你,還是要我派人去抓你下來?」穆翼的耐性正一點一點的流失。雖然林子瓊來他的房間通報時,他還沒睡,但三更半夜被人打擾總不是件高興的事,徐定舞真的很會給他找麻煩。

徐定舞考慮了一會兒,這才不甘不顧的站起身來。

穆翼伸出雙臂,準備接住她。

就在徐定舞準備起跳時,又有一陣暈眩襲來,她腳下一個踉蹌,直覺的想蹲子,但那陣暈眩來得太快、太突然,令她措手不及,她還沒來得及蹲下雙腳便已虛軟,只見一個瘦小單薄的身子猶如被風吹落的樹葉般,往地面直直墜下。

在往地面墜落的那一剎那,徐定舞听到林子瓊刺耳的尖叫聲,和穆翼那試著要抓住她的手及那雙因驚恐而大睜的眼楮,她無法回「落月島」了,她籠罩在黑霧的思緒里時,絕望的想著,穆翼那張想抓住她的臉,竟成了她生前最後的畫面?!

徐定舞努力的想從這讓她渾身痛楚、猶如火焰在她身體四周燃燒的地獄里掙月兌逃跑,但無論她如何掙扎、奔跑,她的身體還是痛得令她哭泣,炙熱得讓她發狂……誰來救她……誰來救救她……

不知過了多久,忽地,她的額上、臉上、身上滑過一道道冰涼,溫柔的拭去烈焰,拂去她的不適,那緩慢規律的冰涼在她身上不斷撫過,有效的減輕她的痛苦,慢慢的,她終于安靜了下來,在那舒服的憮觸下跌人沉沉的睡眠里。

☆☆☆

「她好些了嗎?」

莊嫂正將浸過冰水的毛巾擱置在徐定舞發燙的額頭上,听到穆翼的詢問,連忙從床上站起。

「大概是身子疼痛和發燒的關系,剛剛她一直在哭,不過在我用冷毛巾幫她擦過身子後好多了,已經睡著了。」莊嫂報告道,看著躺在床上的徐定舞。

徐定舞摔下圍牆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幸虧她掉在宅邸與圍牆之間的那條小徑,也幸虧小徑上種了草坪,除了她左頰的額骨在落地時撞傷和左手肱輕微骨折外,其他的只是一些無大礙的小擦傷。但糟糕的是她竟大大的發起燒來,這也是徐定舞在床上躺了兩天還未醒來的主要原因。

穆翼擰著眉來到床邊。徐定舞的臉上因過熱而浮現的暈紅與她紫黑的唇成了明顯對比。他一點也不意外她會在半夜逃走,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因此而受傷,若他早知道那晚她的身體狀況不好,他會堅持讓警員抓她下來。

徐北海來要人那天,他雖堅持不讓步,但也保證過絕不會讓徐定舞和徐定力他們受任何傷害,但現在……他望著躺在自己床上、緊閉雙眼的除定舞,不覺的嘆了口氣。

「島主,要不要把徐小姐移到客房去?」莊嫂問。她不明白為什麼島主執意要將徐定舞安置在他的房里,而寧願委屈自己去睡沙發,將她移到客房去不就好了嗎?

「不用了,她不是一般人,還是把她留在這里,這樣我比較安心。」他還是盯著她得好,免得她一離開他的視線就又出事。

「可是……她在生病,要是傳染給島主的話……」莊嫂欲言又止。她知道島主不喜歡下人多嘴他的事,但有些話還是忍不住要說。

「無所謂,你別操這個心。」穆翼說,將吸收了徐定舞額上熱度的毛巾遞給莊嫂。

莊嫂接過毛巾,浸過冰水擰吧後,再覆在徐定舞額上。

「莊嫂,你去忙吧,有事我會叫你過來。」穆翼對她說。

莊嫂雖然口頭應了聲是,但還是不放心的看了一會兒後才離開。

穆翼離開床邊,來到大書桌,上頭堆滿了這兩天來未批的公文,他開始著手批閱,不過由于還得分心注意徐定舞的情況,因而不能完全專心在公文上,以至于批閱的速度緩慢。

在穆翼第六次離開書桌為徐定舞換毛巾時,有人敲了下他的房門。

「進來。」

進來的是楊天革,「島主。」

穆翼細心的將毛巾放在徐定舞的額頭上。「什麼事?」他頭也不回的問。

「島主……」又是一個欲言又止的人。

穆翼轉過身看著楊天革,見到他臉上的不以為然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如果你又要質疑我的作法,那你可以走了。」他站起身,又回到書桌邊批閱公文。

「屬下不敢!」楊天革飛快的說道,「只是……島主,屬下還是覺得她是個危險人物,希望島主能盡快下令,將她送回‘落月島’,一來可以確保島主的安全,二來可以給‘落月島’一個人情,希望島主三思。」他苦口婆心的道。

他對徐定舞的印象實在很差,偏島主又下了命令不能關她、不能讓她做粗重的工作,如今她受了傷,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居然還有這個能耐讓島主親自照顧她,她實在是不配島主這麼待她,就算是答應了徐北海,也不需要如此。

包令他寢食難安的一點就是,他擔心島主會對她產生情愫。雖然他知道島主心里依然有連有君的影子,否則不會不允許任何人在島主面前提起她的名字,但感情這種事是說不定的,不及早將徐定舞這顆不定時炸彈送回「落月島」,他是不會安心的。

「現在送她回去,只會引起兩島之間的仇恨,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穆翼專心批著公文。

「那等她好了以後,就馬上送她走吧。」楊天革又急急的說。

「我會考慮,還有什麼事嗎?」穆翼心不在焉的答道,明白表示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楊天革心里憤怒的瞪了床上的徐定舞一眼。

「沒有了。」他挫敗又不甘願的回答,知道這一趟是白來了。

「那你可以走了,我要專心批公文,沒事不要來打擾。」

☆☆☆

「你為什麼……不听他的讓……讓我走?我想……回家。」徐定舞急促的喘息著,只說了幾個字,她卻覺得比在泳池來回游一百趟還要累。

她堅信楊天革是故意大聲講話,目的在讓她無法好好睡覺休息,而他所說的,也如他所願的全進了她的耳朵。

穆翼听到低微虛弱的聲音,頭一抬,發現徐定舞眼楮微啟,立刻繞過桌子,來到床邊。

「你覺得怎樣?」

「大概快死了。」她一醒來,幾乎沒有一個毛細孔不會痛,還有她的頭好熱、好痛、好暈,她大概撐不了多久了,「你快送我回家,我不想死在這里。」

穆翼眉一皺。「你不會死的。別說話了,閉上眼楮休息。」

「你又不是神,能知生死。我什麼時候要死我自已知道,反正我就是覺得我要死了。」雖然聲音虛弱,但已經能說上一串話而不結巴了。

「你話說得那麼溜,死不了的,不要再開口閉口就是死了。」穆翼根不高興。她可想得真開呀,才剛從鬼門關前繞了回來,一張眼就在那里死呀死的。

「我真的要死了,你快送我回‘落月島’,最好讓我哥哥們一起送我回去,我希望我的葬禮有他們在場。」一下子說那麼多話,徐定舞喘得更急促,聲音也更弱小了,的確跟個快死的人有幾分神似。

「你再開口說一個宇,我就讓徐定力他們給你陪葬。」他輕柔的開口,嘴角更是漾著抹非常溫柔的笑,「我對你很好吧,還怕你死後孤單無伴呢。」

原本已經緊閉著嘴巴的徐定舞,在听到穆翼那後半段的話,在閉嘴與開口之間不斷掙扎,心一急,腦袋更暈了。

她怎麼會覺得他沒那麼討厭呢?現在的他可恨死了。算了,暈就暈吧,反正她斗不過他了。

「徐定舞?徐定舞?」穆翼連喚了她幾聲,卻不見她有任何反應,這才知道她真的暈過去了,急忙又將這幾天一直駐守在穆翼的醫生給喚了來。

☆☆☆

「……我真的可以自己來,不用你幫忙,你快出去啦。」

「不行!你的左手還沒好,不能亂動,還是我來幫你洗。」

「不要!你再踫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呀!救命!」

穆翼一進房間就听到浴室傳來高分貝的叫嚷聲,不禁又皺起眉——最近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他敲敲浴室的門,「莊嫂,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跛浴室里兩個女人制造出來的噪音給淹沒,她們根本就沒注意到穆翼的敲門聲。

試了幾次,穆翼發火了,縱使想像得到浴室里現在是什麼樣子,但他還是用力打開浴室的玻璃門。

「你們到底在干什麼?」他怒吼道。

兩個女人停止爭執,雙雙驚愕的看著他。

驀地,徐定舞回過神來,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莊嫂給扒了個精光,而穆翼正目不轉楮的盯著她赤果的身子瞧。

「呀!」幾乎掀翻屋頂的一聲尖叫後,徐定舞迅速潛人浴白里,只露出一張面紅耳赤的臉和一雙恨不得將穆翼給宰了的眼楮。

「島主!你不能進來這里的。」莊嫂也在徐定舞的尖叫聲中震回了神,連忙走向站在浴室門口的穆翼,想將他給推出去。

穆翼不為所動的倚在門框上。「你不肯讓莊嫂幫你洗澡?」他依然瞅著徐定舞。

雖然徐定舞的頸部以下已經完全隱沒水中,但穆翼的目光還是讓她覺得自己依然赤果果的站在他面前,她的臉更紅了,一半是因為憤怒,一半則是因為羞窘。

「我自己有手,可以自己洗!」她倔強的嚷著。就算她的手會再斷一次,她也不會讓別人踫她一下!她都已經二十二歲了,還要讓別人幫她洗澡,若傳出去,她會丟臉死。

「你的手還沒好,怎麼洗?」莊嫂又忍不住頂了回去,莊嫂從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女孩子,莊嫂關心她的傷,好心好意的想幫她洗澡,沒想到她不但毫不領情,反而還想將莊嫂趕出去,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太沒教養了。

「我還有靈巧神奇的右手,我的右手比你的雙手管用多了。」徐定舞伶牙俐齒的回道。

「你這個……」莊嫂氣得說不出話來。

「別吵了!」穆翼喝了一聲,盯著徐定舞,「既然你不想讓莊嫂幫你洗,那我就委屈些好了。」說完,他還真邊挽著袖子邊走向浴白。

徐定舞強自鎮定。「你想干麼?」

「幫你洗呀。」他泰然自若的回答,挽好左邊的袖子又挽右邊的袖子。

「除非我死!」她終于忍不住大叫,在浴白里飛快移動,縮在離他最遠的角落。

「我說過我會讓徐定力他們給你陪葬的。」他站在浴白前,「怎樣?要莊嫂還是要我親自幫你洗?」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要莊嫂、我要莊嫂!」這次徐定舞迫不及待的回答,而且非常肯定,她已經整個人從頭頂心紅到腳後跟了。

半小時後,徐定舞果真全身紅咚咚的移出浴室。

莊嫂幾乎將她給洗掉了一層皮,還不顧她反對,硬是連她的頭發也給洗了,還用力梳扯她的長發,害她掉了好多頭發,莊嫂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報復。

「你的頭發跟連小姐的還真像。」莊嫂在浴室里幫她吹干頭發時,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她的頭發長、多且干燥,吹干後蓬蓬松松的,模起來柔軟舒服,不過徐定舞為了方便,常將頭發扎成麻花辮。听莊嫂如此說,原本心情就欠佳的徐定舞更不開心了,她的頭發于連有君什麼事?

她忿忿不平的走向臥室,長長的頭發披在身後,一張臉紅撲撲的,左額骨的傷因浸了水又隱隱作痛了起來。只不過在床上躺了五天,就被人像個無行為能力般的對待,真嘔。

「你在干麼?」這句原本是穆翼的專屬用語,但在看到穆翼拿著藥箱坐在床上,她不自覺的就月兌口而出。

穆翼看她看得出神了,她又問了一遍,他才回過神來。

「過來,我幫你的臉擦藥。」他垂下眼瞼,借以掩飾心緒上的波濤洶涌。

徐定舞有著與連有君一模一樣的及腰長發,方才他還以為是連有君站在那里。

幫她擦藥?徐定舞腦子里不禁浮現兩人坐在床上,縮短距離,他輕輕的在她臉頰上藥的曖昧畫面。

「我可以自己擦。」她臉紅的走過去,想拿藥自己擦。

「不要跟我爭。」穆翼皺眉。

徐定舞一傾身,隨著她發絲落下,一陣熟悉的洗發精香味迅速的包圍住穆翼,他驀地一震,有如觸電般的往後一跳。

「干麼?」徐定舞不解他的反應,狐疑的看著他。

僅僅一瞬閑,穆翼原本和善的臉色忽地轉為陰沉,陰沉沉的瞧著她好一會兒後,就用力甩上房門離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徐定舞。

☆☆☆

徐定舞覺得自己全身輕飄飄的,有如躺在雲朵上般,又有酥酥麻麻如觸電般的感覺竄流過四肢百骸,今她不禁申吟出聲。

她在作夢嗎?好真實的夢,就像真的有一雙手在她身上輕柔撫弄,制造無限遐思。

溫暖柔軟的唇伴著粗重的氣息壓住了她的,不過,這不是讓徐定舞完全清醒過來的主要原因,而是那刺鼻的酒味強迫她必須清醒。她睜開眼,借著昏黃的就寢燈隱約看清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影。

是穆翼,他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穩重自持。徐定舞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時早已被解了開來,他的雙手輕柔卻又強烈的不斷在她身上游移著,滿是酒味的雇舌則饑渴的需求著。

徐定舞雖然已經清醒,但卻渾身虛月兌似的無法抗拒。原來意亂情述就是這種感覺嗎?那她真的是意亂情述了。

「不要走……」穆翼忽地發出囈語。

原來他是不要她走,徐定舞滿懷感動的反手抱住他。他也在乎她嗎?

「不要走……有君……不要走……」穆翼又是一申囈語。

徐定舞僵住了。有君?連有君?他把她當成連有君?這個領悟有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纏燒在她體內的火熱與意亂情述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不請自來的疼痛,一顆心像被狠狠的撞了下,幾乎令她無法呼吸。

穆翼依舊緊抱著她,只是他早已沉人夢鄉,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什麼。翼僅是不舒服的又囈語了幾句,而後又沉沉入睡。

徐定舞抓住被褪去的睡衣,將之緊緊的包里住自己退到床邊,半晌不說話。她氣、她難過、她傷心,更有極重的挫折與失落。

你的頭發跟連小姐的還真家。徐定舞腦海里驀地閃過莊嫂說過的話,手就不自覺的撫上自己柔軟的長發。他是因為這樣才將她誤認為是連有君?她又想起她晚上從浴室出來時,他那怪異的反應。原來穆翼還愛著連有君。這個領悟令她的心髒又是一陣刺痛。

可是……她撇過頭,怒瞪著即使睡著了,眉頭依舊輕蹙著的穆翼,他將她錯認為連有君而輕薄她,實在是太過分了,她無法原諒他!

沉靜了片刻後,徐定舞抬起手,冷靜的解開自己身上的睡衣,一一將身上的衣服褪盡後,再傾身解開穆翼的衣服,丟落在地。

當兩人皆一絲不掛後,她赤腳來到書桌旁,拿起拆信刀來到床邊,輕輕的往食指指月復上一劃,鮮紅的血一滴接一滴的落在米白色的床罩上。

當她覺得夠了,便含住自己受傷的食指,將折信刀放回原位。

回到床上,她拉開被單,將之覆蓋在她和穆翼身上。徐定舞將穆翼的臂當枕心情只是一片酸澀。

此時此刻,她希望自己從沒來過「停雲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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