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方才玉懷瑾一個偷襲的強吻,金于飛心里不免悶著,新婚夫妻倆一路從松濤院往王府的主院路上行去時,任憑玉懷瑾一下說花園的梅花開得好看,一下又問娘子冷不冷,她就是一聲不吭,只偶爾翻個白眼算是回應。
玉懷瑾也不惱,臉上樂呵呵地帶著笑,只是那笑意仔細湊近一看,明眼人都能看出並未到達眼里。
到了主院,進了堂屋,一府之主鎮北王已經坐在主座上候著了,玉嬌嬌與玉望舒姊弟則坐在一旁。
玉氏素來在大齊的北境扎根,那些分家別居的親戚們都散落于遙遠的北方,此時王府里只住著鎮北王一家人,倒也清靜,金于飛見自己無須應付眾多七大爺八大姑,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氣。
一個大丫鬟見新婚夫婦進了屋,相當自動自發地在主座前鋪下了兩個跪墊,這番動作行雲流水做得俐落,玉長天一時也來不及阻止,心驚膽顫地看著。
金于飛倒不覺得有什麼,新媳婦跪下來向公爹請安不是很應當的嗎?她完全沒察覺身旁的夫君不動聲色地將眼皮一撩,輕飄飄地看了主座上的玉長天一眼。
玉長天暗自冒冷汗,兒子這眼神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想跪自己嗎?
說實在的,自己也相當懷疑今日若是受了他這一跪,明日他會不會就在練武場上找回場子?要不,還是別跪了吧?
思及此,玉長天作勢清清喉嚨,咳了兩聲,正欲抬手說一聲免禮時,豈料他那個新兒媳已經干脆俐落地跪了下去。
他剎時愣住,尚未回過神,兒媳一伸手,也將自家兒子拽跪在軟墊上。
「兒媳于飛向父王請安,恭祝父王福壽安康!」
金于飛吐字清脆,淺笑盈盈,看著一副落落大方的神態,玉長天當下就忍不住喜歡,臉上的笑意真誠了幾分,只是眼神再往兒媳身旁的兒子一瞥,這滋味又不對了。
「兒子向父王請安。」玉懷瑾一字一句,硬邦邦地自唇間吐落。
玉長天眼皮直跳,一旁觀禮的玉嬌嬌姊弟也好不到哪兒去,兩人臉色都隱隱刷白。
大哥居然向爹下跪了!
雖然此舉符合禮數,但不符合他們王府如今的生態啊,誰都知道棒打老虎雞吃蟲,那根最威風的棒子現下是握在誰手里。
氣氛異常地緊繃起來,初冬的寒風從門扉的縫隙灌進來,彷佛要凝霜似的。
金于飛也察覺到些微異樣,身為新嫁婦,察言觀色的技能還是要有的,她一面暗暗觀察幾個夫家人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一邊接過大丫鬟遞來的茶,捧在手里,恭敬地向公爹獻上。「父王,請喝茶。」
玉長天從前雖不曾有過兒媳,但畢竟也曾娶過媳婦,知道新媳婦在向公婆敬茶時,往往會遭到一番刁難,以此敲打,可他此時此刻莫說敲打兒媳幾句了,就連稍稍晚一瞬接茶都不敢。
他快手快腳地接過茶,喝了一口就連忙放下,送上一副翡翠頭面作為見面禮。「這頭面是瑾兒他娘留下來的,用的是南洋那邊進貢的上好翡翠,我瞧著兒媳你氣度清雅,想必這套頭面極是襯你。」
「多謝父王費心,兒媳必會好好珍惜母妃這番疼惜晚輩的心意。」金于飛又認認真真地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了,快起身吧!」
「是。」
金于飛盈盈起身,玉懷瑾自然也跟著站起來,玉長天這才悄悄地松了口氣。
接下來輪到玉家兩姊弟來向這位新進門的嫂子見禮,玉望舒倒是滿臉帶笑,玉嬌嬌卻是冷著臉,有些驕矜地略抬起下巴,看樣子準備在剛進門的大嫂面前來個下馬威。
金于飛神態從容,就兩個小屁孩,她還怕搞不定嗎?
「大嫂還記得我吧?咱們之前見過的。」玉望舒先過來行禮。
「自然是記得的,數月不見,小叔越發風儀出眾了,听說你每日都勤于練武,不愧是鎮北王府的世子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金于飛毫不吝惜地捧了小叔幾句,玉望舒卻是听得有些尷尬,瞥了一旁面無表情的大哥一眼,越發覺得虧心。
「哪里哪里,大嫂謬贊了,呵呵。」
金于飛再轉向玉嬌嬌,不動聲色地暗暗打量著。
在嫁進王府前,她自然是做過一番調查的,听說過這位小姑的名聲,在皇城貴女圈里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自恃清高,待人接物頗有些小脾氣。
如今看來,傳言怕是有點譜,只是……
金于飛目光落在玉嬌嬌身上的衣裳,看得出來這位小姑是很注重打扮的,容顏修飾得極為出色,穿著配飾也很是用心,只是這衣料雖是進貢的妝花緞,卻明顯是舊年的款式,照理說一個名門千金,又如此愛美,不該在這般重要的場合,卻沒能跟上最新的流行。
是因為她不懂,還是有別的難處?
金于飛眸光流轉,不著痕跡地也在一旁的小叔身上繞一圈,這才察覺他腳上的青雲靴,鞋面繡著的飛鷹雖是活靈活現,但那瓖邊的金絲分明有些褪了顏色。
其實不僅小姑小叔身上的穿戴,就這正院廳堂的擺設也不符合王府的尊貴,論理眼下是初冬時節,屋內的屏風、擺設或帳簾之類的,都應該隨四時節氣而改換,但這屏風繪的是秋狩獵鷹,牆邊條案上擺的卻是蓮戲錦鯉的賞瓶,整個不倫不類……
金于飛心念一動,有所猜想,表面卻是嫣然一笑,望向玉嬌嬌的眼神分外柔和。
玉嬌嬌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跳微微急促,深怕被這個出身富裕的大嫂看出自己身上有何不妥來,那可真是顏面無光。
她越是感到局促,表面架子就端得越高,明眸瞪得圓圓的,從鼻子里逸出一聲冷哼。
金于飛笑得更溫柔了。「『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早就听聞鎮北王府有一位嬌小姐,如今一見,果然是清新嬌美,令人忘俗。」
玉嬌嬌顯然听慣了奉承,並不輕易買她的單。「呿,你倒挺會說話的。」
玉長天見女兒連在自己大嫂面前也端架子,低聲喝叱。「嬌兒,不可無禮!」
玉嬌嬌抿了抿唇,不再吭聲。
金于飛也不與她計較,從元寶手中接過事先準備好的見面禮,盈盈笑道︰「這是金粉閣最新出品的美容禮盒,算是大嫂一點心意,望小姑不嫌棄。」
玉嬌嬌聞言,眼眸頓時一亮。
這可是王城所有的千金貴女都虎視眈眈盯著的限量禮盒呢,有銀子都不一定能搶得到!
玉望舒見姊姊得了好處,也眼巴巴地盯著嫂子。「大嫂,那我呢?」
「小叔自然也有的。」
金于飛送給玉望舒的是一組十二個琳瑯滿目的蟈蟈盒,每一個都是精雕細琢,教人愛不釋手。
玉望舒喜出望外。「多謝大嫂!」
金于飛投其所好,兩個年紀尚輕的小叔小姑剎時都心滿意足,玉望舒看她的眼神都熱情了幾分,玉嬌嬌也難得撇了撇嘴,勉勉強強給了這新進門的大嫂一個笑臉。
金于飛內心評估著,玉家這一老二小雖然各有各的脾性,卻都不是什麼心機深沉之輩,應是不難相處,唯一令她費神的只有……
金于飛轉過頭,瞥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夫君一眼,他見她看過來,立刻沖著她眉開眼笑,她胸口頓時一窒。
奇怪了,明明是個單純無知的傻子,她怎麼就覺得這府里最難對付的就是他呢?莫不是她的錯覺?
玉懷瑾一面對金于飛看似無辜地笑著,深沉的目光一面悄無聲息地掃過兩個弟弟妹妹。
這兩個小的也太沒用了吧?隨便給兩樣禮物就樂成那副模樣,好似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鄉巴佬,真是丟他的臉面!
不想再看這幾個不肖子孫繼續削他的臉面,玉懷瑾故作天真地拉了拉金于飛的衣袖。「娘子,請過安了,我們回屋吧。」
「那不行!」玉長天急忙提醒。「瑾兒,你是我玉家嫡長子,你娶了媳婦,還得先祭宗祠,稟告祖宗一聲。」
他自己就是祖宗,還要稟告誰呢?
玉懷瑾又輕飄飄地朝坐在主座上的玉長天瞥去一眼。
玉長天一凜,額頭下意識地冒汗,訕訕地干笑著。「瑾兒,這宗祠是必須要祭的……」
確實是得去,只不過理由並非是為了稟告祖宗,而是他想看看她看到某個牌位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知道了。」玉懷瑾淡淡一句,轉向金于飛時,又是一臉純真爛漫的笑容。「娘子,就照父王說的,我們去拜祖先吧!」
金于飛秀眉微挑,總覺得這父子之間相處的模式不太對,是她想多了嗎?
「乖兒媳,你快和瑾兒一起去吧。」
「是,那兒媳先告退了。」
金于飛向公爹行了個禮,又對小姑小叔致意後,這才隨著玉懷瑾離開主院。
玉氏的宗祠位于王府後方,得先穿過一片植栽茂密的竹林,若是夏季翠綠蔥蔥,走在其間必是涼快清爽,但此時天寒風冷,就頗有些蕭瑟之意。
越過竹林,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一座巍峨的建築矗立于偌大的廣場上,四周蒼茫,更有種念天地之悠悠的曠遠意味。
幾個負責看守執事的僕役早已將祠堂大門敞開,里里外外打掃得一塵不染,金于飛隨著夫君進屋,一抬頭,倏地倒抽口氣。
高柱大堂莊嚴而肅穆,北面的整道牆都打造成祭台,階梯狀的牌位一層一層地往上堆砌,雖不比那些傳承悠遠的名門望族那般氣勢磅礡,就這幾層牌位放下來,也夠令她看得驚嘆咋舌了。
畢竟她前世是草原的公主,他們游牧民族不興供奉祖宗牌位這一套,而今生做了金家的女兒,雖然父親好歹混上了皇商的名號,追根究底也就是泥腿子出身,所以來到真正世家貴冑的祠堂,她不免有些氣短。
一個家族的底蘊,不是只看這一代的成就,往上得淵遠流長,往下得一脈相承,祖宗厲害,子孫也得成材,這個家族才能綿綿不斷地傳承下去。
只是輪到了這一代,看她的王爺公爹以及兩位小姑小叔,都不像是能擔得起弘揚家族重責大任的,其實她方才火眼金楮一掃,已然發現玉家人的穿戴並不是十分矜貴奢華,看似都是好料子,卻都不是最時興的。
是不懂得趕流行,還是有其他更深一層的緣故?
金于飛不由得心思有些沉,許是這祠堂莊重的氣氛有些影響了她,尤其是當她與玉懷瑾相偕跪在蒲團上,焚香禱告時,她在那一排排牌位中看到了最顯眼的那一個。
先祖玉公凌風之位。
經過歲月洗禮,那面黑檀木的牌位並未稍有黯淡色澤,反倒流轉著某種低調內斂的風華,隸書體的字跡在晨光掩映下顯得格外厚重。
金于飛不覺心跳加速,胸口彷佛被揪緊了似的,隱隱地疼著。
有他的牌位,那她的呢?
她屏著氣息,在那面特別出挑的牌位旁邊看見了另一個較小的牌位,彷佛受到委屈的小媳婦,怯生生地躲著。
玉門金氏之位。
沒有名字,甚至沒有頭餃,但好歹給了她一席之地,好歹承認了曾有她這麼一位鎮北王妃。
金于飛驀地心酸難抑,眼眸刺痛,一滴珠淚無聲地落下。
只有一滴。
再多也不成了,即便心里有再多的委屈與傷痛,也只能苦苦壓抑著,也只能當作沒這回事,過去了,就是雲淡風輕。
金于飛隨著玉懷瑾的動作,默默地向玉氏的列祖列宗磕頭,滿腔情緒激蕩,面上也只有一滴透明的淚水,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玉懷瑾卻眼尖地看到了,墨眸深沉如海,觀察她許久才沉聲開口。「娘子,你怎麼了?你哭了?」
金于飛一震,不知所以地望向身邊的男人,他的眼神極深,幽幽微微的似乎閃爍著什麼,她沒看清。
他見她迷茫不語,主動伸出手在她頰畔擷取一抹濕潤,然後將那沾染水氣的指尖遞到她眼前。
是她的眼淚?
金于飛剎時有些慌,勉強擠出不自然的笑容。「你別亂想,我這就是、就是……太感動了。」
「為何感動?」
因為自己不算是死得渺無聲息,至少還留下了一個牌位,一點供後代子孫憑吊的念想。
她當然不能對他說實話,只是避重就輕地笑道︰「因為你們玉家的祖先……好多啊!」
「祖先多,那又如何?」
「這表示你們家是有傳承、有底蘊的,我能嫁給你,也不虧了。」她笑咪咪的,又恢復平素慣有的那種帶著些許無賴,不受拘束的模樣。
他緊盯著她,深沉的眼神一變,也同樣恢復慣常在她面前裝傻的姿態,粉色的薄唇嘟起。「你是嫁給我,又不是嫁給我們家的祖先!」
她笑得更恣意了,故意逗他。「你莫不是在和自己的祖先吃醋吧?」
他輕哼一聲,別過頭不理她。
祭祀完畢,夫妻倆相偕離開祠堂,祠堂的大門再度關上,沉悶的聲響彷佛來自遙遠時空的呼喚,重重地叩在兩人心上。
金于飛不禁有些震撼,蓮步頓凝,回首凝望那扇緊閉的門扉。
玉懷瑾暗暗打量著她略微迷惘的神色。「娘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她驀地回神,微氳著迷霧的水眸看向他。
他淡淡地、彷佛漫不經心地提醒著她。「你說過,我像一個人。」
她一愣。「我這麼說過?」
「嗯。」他點頭,凝定她的眼神半是深邃,半是天真。「昨晚你喝酒的時候說的,你還說,你最討厭那個人了。」
她真的說了?不會吧?
金于飛心亂如麻,下意識地看了傻子夫君一眼,赫然驚覺他不笑的時候,那張臉看起來尤其像那個人,平常若只有五分像,現下彷佛有七、八分了。
但他,當然不是那個他,她可不能自己嚇自己,無端地慌了神,失了鎮定。
她咳嗽兩聲,勉力裝出平淡的神態。「那一定是我喝醉了,胡說八道的,沒這回事!」
「沒有嗎?」
「肯定沒有!」她昧著良心,強勢地聲稱。「你別放在心上,酒醉時的胡言亂語是沒什麼道理的,不可信。」
不可信啊。
玉懷瑾似笑非笑地瞅著自家娘子,見她眼神略閃躲,心下某個猜想更加成形了。
他裝作稚子童真,好奇地追問,「娘子,那你確實有討厭的人,對吧?」
「沒有。」她一口否認。
「真沒有?」他仔細地盯著她。
她被他看得略不自在,拍了拍肚皮,轉開話題。「哎呀,你餓不餓?今兒天有些冷,一早我就吩咐讓廚房炖點羊肉湯,午膳我們就吃這個吧。」
玉懷瑾目光一閃。「娘子喜歡羊肉湯?」
「嗯,你不喜歡嗎?羊肉加點枸杞紅棗來炖,特別好喝。」
「弄點南方的甘蔗蘿卜一起炖,滋味更美。」
「對對對!你怎麼知道?這樣的羊肉炖湯清淡中帶著些微甘甜,滋味絕妙!」
「我就猜到你會喜歡這樣吃羊肉湯。」
她眉眼彎彎,提起美食頓時心花朵朵開,看身邊的傻子夫君也順眼了幾分,笑問︰「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老饕呢,以前嘗過?」
「嗯。」玉懷瑾淡定地頷首。
一百年以前,他還是那個鎮守于大齊北境的鎮北王的時候,他新娶的王妃初次為他洗手做羹湯,便是做了這樣一道甘蔗蘿卜炖羊肉,當時他喝了頗為驚艷。
只不過後來他才知曉,天生手拙的她也只會做這麼一道湯,還是因為她自己愛喝,才勉勉強強學會的。
玉懷瑾盯著身旁一提起羊肉湯,便顯得眉飛色舞的金于飛。
這女人和她一樣都愛喝羊肉湯,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他心念電轉,暗自有所思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迅速過了一遍,表面上卻是歡快地笑著,彷佛極為熱切地應和著——
「娘子,我肚子也餓了,我們快回屋里去吧!」
吃撐了!
午食過後,整整喝了三大碗羊肉湯的金于飛整個人癱軟在西廂暖閣的貴妃榻上,懶洋洋地坐無坐相,就連平常也沒啥規矩的丫鬟元寶都看不過去。
「小姐……不是,少夫人,你振作點吧,如今你可是新過門的媳婦,好歹還是得拿出點樣子來,免得讓夫家的人看不起。」
「你別忘了,爺我可是帶著十里紅妝嫁進來的,更別說聖上賜婚聖旨一下,我那重病的夫君就立刻好起來了,這麼一個有錢有嫁妝,又自帶沖喜效果的新娘子,誰敢看不起我啊?」
元寶大翻白眼。若論自戀程度,在這王都里,她家少夫人稱第二,約莫是沒人敢稱第一吧,呵呵。
「好元寶,你去替我弄點消食的山楂茶過來吧,再讓珍珠過來給我揉揉肚子。」
元寶一愣。「不是說等會兒還要進宮謝恩嗎?」
「不去了!」金于飛慵懶地揮揮手。「方才父王命人傳話給夫君,說是皇上今日忙于政務,免了我們進宮,讓我們小倆口好好過日子就是。」
「那也好。」元寶大喜。「奴婢本來還擔心少夫人你規矩學得不好,萬一進宮時惹惱了皇上或哪個娘娘,那可就難辦了。」
「說什麼呢?」金于飛沒好氣。「人家的貼身大丫鬟都是捧著敬著自家姑娘的,就你這個不省心的,老是潑我冷水。」
「我這也是為你好啊!」元寶喊冤。「少夫人倒是想想,你在宮里闖了禍,別說你自己陷在里頭,就連夫家與娘家都可能獲罪,那可多慘啊!」
「是是是,我的親親元寶都是為我好!」金于飛順著丫鬟說起胡話來,攤開一雙手。「來,給爺抱抱,爺謝謝你啊。」
見金于飛作勢欲抱,元寶嫌棄得不行,迅速跳開一步。「少夫人既然吃撐了肚子,就好好歇著吧,我去泡茶。」
「記得喊珍珠進來啊!對了,順便去書房問問你家大爺,能不能請府里的管事過來一趟?」
元寶一凜,有不祥預感。「少夫人想干麼?」剛嫁進王府第二天就想見人家管事,這樣好嗎?
金于飛撐坐起身子,笑嘻嘻的。「我就想問問,這松濤院的帳是誰在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