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我非大人不嫁 第十三章 全太君發怒(1)

邵雲湖回到院子馬上跟賀逐光告狀——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又傳起了順風愛慕她這件事情。

賀逐光不是只會吃醋的莽夫,覺得此事奇怪,叫過鄒嬤嬤一問,鄒嬤嬤這才為難說,夏末就已經有听說,但不知道怎麼跟人人稟告。

賀逐光于是下令,查,從誰那里傳出來的,一個一個查。

當家主人雷厲風行要找源頭,抽絲剝繭,來源居然是汪嬌嬌。

汪嬌嬌給了幾個廚娘銀子,讓廚娘傳出去——各個院子的丫頭都會跟廚娘來往,由廚娘散播最為快速。

汪嬌嬌喊冤,說是三夫人不待見,所以蓄意陷害她。

可是廚娘呈上來的收買銀子都有宮中寶印——是汪皇後給這庶妹的,汪嬌嬌直接拿了有寶印的銀子收買。

這可不是普通的銀子,外面沒有的,整個賀家也沒人有,汪嬌嬌眼見抵賴不得,只好哭著求饒。

汪家一品門第,賀家倒是不好發落,賀逐光便把汪嬌嬌送回汪家,讓鄒嬤嬤跟著去了一趟,好解釋清楚是怎麼回事。

隔天就听說汪家把汪嬌嬌送上山出家了,汪老夫人親自上門致歉,說養女不善,多謝賀家留下一條命。

此事傳出,讓京城的夫人好生羨慕——有小廝愛慕自己,不要想著丈夫作主,丈夫不打死自己就不錯了,賀大人居然為夫人出這個頭?

後來高貴妃,岑淑妃送娘家佷女到賀家時,邵雲湖就光明正大的打發了,理由也很充足,汪皇後娘家都教不好女孩子,自己被陷害了一回,害怕。

賀逐光對這件事情下的注解很簡單,「我們因禍得福。」

邵雲湖也有幾分這種感覺,「不然到我們老為止,都會一直有人家送女上門,我最是小器不過,夫君絕對不共享。」

「我差事繁忙,回京許久都沒能一家人出去走走,無法陪伴家人,卻又新收侍妾,想想都覺得不像話。」

邵雲湖就覺得神仙真好,他是好丈夫,自己就做個好妻子,「對了,全太君昨日找我,說家里人口太多,尤其二房跟四房,這幾年添了十口人不止,全太君希望給這兩個院子每個月的例銀加到十二兩,我沒答應。」

賀逐光皺眉,「家里也不短少吃的,孩子也都有學可上,這銀子也不是必須,只是想著人口添多,所以不要白不要,我是兄弟又不是爹,還得無窮盡的供養不成?你不用為難,我自己去跟嫡母說。」

邵雲湖想想也覺得很荒謬,「全太君說你升為四品中書侍郎,俸祿增加不少,理應拿出來跟兄弟共享。」

她沒有完全轉達,因為全太君有一句氣死人的話︰人不能太自私。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想起張金妞的娘,說自己藏著帶孩子的訣竅不教人,真的太自私了。貪心人的共同點,情緒勒索。

邵雲湖不過看在全太君是長輩的分上,不想彼此難看,不然有兩句話可以概括她們婆媳的對話,就是「關你啥事」,「關我啥事」。

譬如,全太君說二房跟四房人太多了,錢不夠用,這時候適用︰關我啥事。

譬如,全太君說老三已經是四品大員,俸祿增多,這時候適用︰關你啥事。

她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就听說過,這八個字可以回答百分之八十的問題。

賀逐光倒不是個好欺負的,他盡可能的孝順,但不是愚孝,「不夠用就省得點用,一房八兩已經不少,在外面碼頭工作一個月也才五百文。」

邵雲湖心想就是,所以她才沒答應全太君,全太君也妙,居然生氣的嚷嚷「怎麼會沒銀子,老身就不信老三那里沒幾兩私房」,都知道是私房了還拿出來嗎?要說體己銀,全太君的也不少,瓊州十幾座雞寮,每年有上百兩淨收,可以拿出來補貼她的兒子呀,她只不過覺得賀逐光有錢,所以想逼他拿出來而已,見不得庶子過得輕松自在,恨不得多加幾擔子重量在他們這房身上。

「這你放心,我會去找嫡母說清楚,不管兄弟要生幾個孩子,收幾個姨娘,我都不會干涉,但是,一房每個月八兩這件事情,也不會再改變,只要廚房十二時辰有熱食,孩子都有書讀,那我就已經盡了責任。」

邵雲湖在心中大力稱是,兄弟能做到這樣已經夠義氣了,京中多少飛黃騰達的官員因為不想養廢物家人,自請分家。

能力範圍之內幫忙家人,這是對的,但是不要補無底洞。

尤其賀家人,沒有任何人感恩。

實在不需要對這些狼心狗肺之人掏心掏肺,他們永遠只會覺得賀逐光做得不夠,明明可以給十二兩,為什麼只給八兩。

不過說起銀子,邵雲湖又想起一事,「我最近看天下似乎十分太平,皇上又勤政愛民,我們東瑞國應該能長治久安了,是不是該把我們囤的黃金拿去買宅子,畢竟鋪子能生錢,黃金可不能。」

「我也有這想法,不過我最近太忙了,恐怕沒時間出去,就交給你全權作主吧,不過不要買宅子,買鋪子,租得才快。」

「好。」原本說起金錢是最敏感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跟賀逐光說起來的時候總是很自然,在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是不可說的,「到時候給寶兒幾間當嫁妝,每個月有固定進帳,不用在夫家苦等月銀,人生自由得多,至于易書跟易棋,成親後就搬出去獨立生活,賀家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就負擔到我們倆這一代為止,我絕對不要易書跟易棋還要供著從兄弟一家子。」

天氣漸寒。

邵雲湖前生是住在台灣,穿書後又在江南稻豐村,真的不能習慣北方的冷,每次到冬天,她就覺得活動困難,但這陣子不一樣——她天天忙著看鋪子,買鋪子,短短二十天,已經買了十四間位于鬧區的金店面,月租大概都是二兩三兩起跳,將來平均分給三個孩子,就算一輩子當閑人也不用發愁。

賀逐光想要易書跟易棋考功名,她想得比較開,讀書要天分,科考四書五經不是人人背得出來,能找到自己的興趣長才,能擔起一個家,就可以了。

在契書上蓋下印章,成交第十五間,贊。

邵雲湖志得意滿的上了馬車,「老凌,回家。」

車夫吆喝了一聲,「好咧,夫人。」

馬車轆轆向前。

溫嬤嬤笑著說︰「恭喜夫人,一切順心。」

「幸好有溫嬤嬤陪著我,不然肯定要吃虧的。」

溫嬤嬤笑容滿面,「老奴不過盡自己的本分,是夫人不嫌棄老奴話多。」

邵雲湖十分樂,買下十五間鋪子已經差不多,剩下的金子就當個保險,萬一要用現金,總也方便。

她跟神仙會老,會死,將來最能照顧三個孩子的不是親戚,是銀子。

至于孩子未來的造化,就看他們自己了,她這個娘的能做的是盡力教好,讓他們為人耿直,但不要過于軟弱被欺負,最好像他們爹一樣,面子都顧到了,但里子都沒吃虧,這才是成人的最高境界。

她就學不會這點,她面對賴氏,章氏都很不耐煩,面對刻薄的皮氏更是覺得一刻也待不下去,但神仙就不同,他能跟賀逐德,賀逐效一起談天說地,面對廢物賀逐飛,也能談笑風生,真正的大人。

邵雲湖想著鋪子,心情飛揚。經過約莫半個時辰,听到馬車進了賀家的側門。

「三夫人,是三夫人嗎?」鄒嬤嬤的聲音。

溫嬤嬤打開簾子,「鄒嬤嬤,你這老東西怎麼慌慌張張的?」

「三夫人快點回院子,全太君命人搜院子呢。」

「什麼?搜院子?」邵雲湖沉下臉,「我們錦鄉院雖然是晚輩,但這賀家可是大人在養,大人又是四品大員,搜我們的院子?是憑什麼!沒半點尊重嗎?」

邵雲湖蹭的下了馬車,氣呼呼的朝錦鄉院去。

「我倒要問問老夫人,憑什麼搜我院子?寶兒跟易書是上學去了,易棋可是在午睡的,吵醒了他,他見不到爹娘又要哭,誰要賠我兒子?就算是皇上皇後,也得給出原因,而不是說搜就搜。」

听著她滿含怒氣的話語,趕緊追上來的鄒嬤嬤、溫嬤嬤面面相覷,這還是第一次看她這麼沉不住氣,鄒嬤嬤顯然不安,溫嬤嬤倒是上前勸了幾句,只是收效甚微。

饒是天氣寒冷,邵雲湖也氣出一身汗。

怒火沖沖的回到自己的住處,卻見垂花門里門外好多人,就連圍牆外也有不少人探頭探腦,看到她又連忙行禮,零零落落的說「見過三夫人」,「三夫人好」。

好個頭,她現在氣得想殺人。

她拎起裙子,大步跨過門檻,就見全太君身邊的韓嬤嬤一邊嚷嚷一邊往里面跑,「太君,太君,三夫人回來了。」

邵雲湖砰的推開門,就見到全太君端坐在繡墩上,屋中滿滿的人,賴氏,章氏,皮氏,還有全太君娘家的兩個晚輩都在。

皮氏幸災樂禍,「有人要完蛋羅。」

賴氏一臉不解,「三弟妹,不是嫂嫂說你,有三弟這麼好的夫君,怎麼還跟順風不清不楚的。」

邵雲湖咬牙,又是順風!

她耐著性子解釋,「這事情早就已經結束,就是那汪嬌嬌搞出來的,她自己也承認了,因為不受寵,所以想把我弄走,以為這樣大人就會注意到她,全太君,我是出身不好,但現在已經是跟您平起平坐的四品郡君,你搜我院子,不給我一個理由,就算要撕破臉,我一定告到皇後娘娘那邊去。」

全太君面色黑如鍋底,「到現在還在狡辯?」

邵雲湖完全不怕,「我狡辯什麼了?我說的都是事實,汪家道歉的信我還留著,要不要拿出來給太君過眼?」

全太君哼的一聲,「四媳婦,你替我說。」

「是。」章氏覺得有點髒了自己的嘴,但太君有命,又不得不從,只能開口,「是這樣的,全太君早上收到消息,說三弟妹跟順風過從甚密,本來嘛,剛剛經過汪嬌嬌的事情,太君也沒相信,可是隨著信件來的還有證物,是順風示愛的紙條,上面明明白白寫著愛慕三弟妹你,娶妻洪氏,也是因為洪氏有一點點神似三弟妹。」

邵雲湖呵呵冷笑,「那種紙條我可以創造一百個,我也能寫老凌愛慕全太君,這樣太君是否要讓我到院子翻箱倒櫃?」

全太君氣得臉色發青,「大膽,老身一生遵從婦德,豈容你污辱?」

「既然如此,太君又為何污辱于我?」

「老身身為賀家的長輩,自然要維護賀家的名聲,絕對不容許媳婦跟小廝有染,哪怕是庶媳也一樣,傳出去會影響老三的名譽,進而影響他在朝廷上的聲望。」

邵雲湖不屑,說來說去不是因為疼愛兒子,是怕兒子不得聖心後不能養家,全太君這麼生氣,為了還是親生兒子的長期飯票而已。

「三夫人,三夫人。」洪氏這時披頭散發的爬進來,她已經有孕,此刻非常狼狽,「求三夫人作主,順風被全太君活活打死了,奴婢除了祿哥兒,肚中又有孩子,求三夫人爭一個清白……奴婢不想順風死不瞑目……」

邵雲湖打了個寒顫,不敢相信的看著全太君,拔高嗓門,「那可是一條人命,他有妻子,有孩子,有家人的。」

洪氏還在哭,「奴婢只能求三夫人了……」

皮氏哼的一聲,「三嫂真是大無畏啊,傳跟順風有染,現在居然還心疼順風,真不知道三哥這頂綠帽戴得可舒服……」

啪的一聲,邵雲湖打了皮氏一個耳光。

皮氏搗著臉,不敢相信的尖叫起來,「你打我?我爹是校書郎,我是官家女兒,你一個農村出身的也敢打我?」

「再敢說一句,我還能再打。」邵雲湖氣勢洶洶,「大人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命婦,不容許你污辱。」

皮氏覺得臉疼,但又想起邵雲湖是四品郡君這件事情,身分的確比自己高,只能恨恨算了。

賴氏想的比較長遠,就算邵氏給三弟戴綠帽,那也是他們夫妻的事情,總之他們二房要靠著三弟這棵大樹,三弟都沒發火呢,自己就不用出來主持正義了——邵氏跟順風的事情,早在他們下易州前就傳過了,現在不過舊事重提而已。

自己現在站在全太君那邊也不好,萬一跟汪嬌嬌那事情一樣,是有人造謠,也萬一三弟就是著迷邵氏,願意原諒,那尷尬的不是自己嗎?

賴氏于是盡量勸和,「三弟妹也不用生氣,因為順風堅決不認,全太君這才打他,誰知道下人出手太重,一不小心打死了,但他是家生子,打死也沒關系,倒是全太君搜他房間,搜到了三弟妹的耳環跟手帕,這才過來抄院子。」

邵雲湖瞪大眼楮,難以置信地道︰「我的手帕跟首飾,一樣保管得好好的,鄒嬤嬤天天睡前都會點一遍,那不可能是我的。」

就見全太君一個眼神,旁邊康嬤嬤連忙捧過一個描金漆盤,上面一塊白綢緞,緞子上是一塊繡帕,一對珍珠耳環。

邵雲湖眼楮快凸出來,是她的帕子跟耳環沒錯——昨天晚上明明還在她房中的,怎麼今天會到順風屋子里?

洪氏哭泣說︰「我們也不知道那東西哪來的,順風有什麼從來不會瞞我,我們下人住的後罩房人人能進……說不定是有人放進來的。」

「胡說。」皮氏不敢斥責邵雲湖,卻是沒把洪氏放心上,「你們不過一對下人夫妻,誰嫉妒你們?誰要陷害你們?給你兩條路,一是你偷了,二是三夫人給的。」

洪氏哭得臉都花了,「都不是,不是……順風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再讓孩子被指指點點,說他們的爹不清白……」

邵雲湖听了心里難過,不只是為了自己,還為了洪氏,她一定要讓這件事情水落石出。

章氏這時看戲似地開口,「三嫂,我勸你就認了,這樣全太君看在你老實的分上,說不定還從輕發落,趕出去就是,要是惹得太君動家法,那可不是幾棍子能了事,三嫂也別覺得冤枉,我們搜房時,錦鄉院的人都在旁邊看著,鄒嬤嬤親眼看到我從你抽斗的夾層取出男人的手帕,質料很粗,不是我們賀家的,已經讓洪娘子指證過了,那確實是順風隨身攜帶的東西。」

章氏說到這里,再也藏不住不屑的神情,「順風處有三嫂的帕子跟耳環,三嫂處有順風的手巾,這要說清清白白,恐怕只有三歲小兒會相信。」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