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攜手橫行侯府 第十一章 相知相愛一輩子(1)

一夜之間真的可以天翻地覆,一早起來,陳瀟瀟突然被傅老夫人「趕出」鎮北侯府,整個鎮北侯府因此沸騰了。

不是說四爺非陳瀟瀟不娶嗎?不是說老夫人妥協了嗎?不是說陳瀟瀟已經當自個兒是四夫人了嗎?唉,傳言果然不可盡信!

陳瀟瀟看著自個兒淒涼的「嫁妝」,感覺很無言。

她可以理解,既然要嫁給傅謹之,就不能以丫鬟的身分繼續待在鎮北侯府,可是,有必要匆匆忙忙將她趕出來嗎?

好吧,也許她的理解有誤,人家昨夜已提前告知,而且是請她離開,還順道幫她打包行李送出大門,只是看起來好像被人趕出來。

瞧,門房看她的表情充滿了同情,若她開口辯解,她是要回家當待嫁新娘,對方一定會認定她痴心妄想。

眼前的情況很明顯,傅老夫人是故意的,因為寶貝兒子認定她,傅老夫人拿兒子沒辦法,索性弄個宮里的嬤嬤修理她,沒想到她在侯爺面前露了一手醫術,侯爺對她很滿意,傅老夫人不但要點頭答應這樁親事,還不能修理她,簡直嘔死了,索性尋個法子給她難看。

其實離開鎮北侯府沒什麼不好,她這丫鬟當得四不像,還不如早早卸了差事,而且回家有個好處,想出門就出門。

雖然行李不多,陳瀟瀟還是請門房幫她雇輛驟子車。還好門房是她的病患,沒有推辭幫她找了輛驟子車,要不,她還得拖著「嫁妝」一路找車。

一回到家,她感覺骨頭都散了,幸好她家已搬進城內,若是折騰回明花村,一進門她就可以累得直接趴在地上。

「你怎麼回來了?」何芸娘嚇了一跳。

「我再也不是鎮北侯府的丫鬟,不回來,能去哪?」陳瀟瀟繼續拖著「嫁妝」走進房間,將「嫁妝」隨手一扔,整個人撲倒在床上。這就是有娘疼愛的孩子,即使她不住家里,娘還是會隨時烘暖棉被等著她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何芸娘小心翼翼將她的「嫁妝」搬到幾案上。

「這個不重要,以後我也可以去仁心堂跟祖師伯交流,若是祖師伯不嫌棄,我還可以坐堂,當個外科……不,應該說暢醫。」她記得古代的外科醫生稱錫醫。

「怎麼會不重要?你生父的事還沒了結,還有你的賣身契……」

「娘不必擔心,那些人只是對我生父留下來的東西感興趣,不會危害我的性命,至于我的賣身契,傅謹之……呃,傅四爺會處理。」人家還沒上門提親,她不好大剌剌直說自個兒將成為鎮北侯府的媳婦。

不過,娘若知道她要嫁給傅謹之,會不會嚇得心髒無力?若是想藉女兒攀門好親事,肯定高興得抖起來。可是娘先被她生父的事嚇壞了,又見她在鎮北侯府麻煩不斷,如今高門大戶在娘眼中等同于墳場。

「傅四爺將賣身契還你了嗎?」何芸娘如何放心得下?賣身契沒有拿回來,鎮北侯府說她是逃奴,她就是逃奴。

「改明兒我提醒他。」陳瀟瀟當然記得自個兒簽過賣身契的事,可就怕傅謹之連賣身契丟哪兒都不知道,他跟她一樣只把那當作形式,根本沒放在心上。

何芸娘終于意識到不太對勁,「你對傅四爺是不是太隨意了?」

「傅四爺是實干型的人,不講究這種虛禮。」

「主人就是主人,丫鬟就是丫鬟,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免得教人尋了錯處打你板子,那就太吃虧了。」何芸娘還是不放心。

「鎮北侯府沒有人敢打我板子。」她下意識的回答。

何芸娘怔愣了下,「這是為何?」

「呃……我可是傅四爺的專用大夫,誰敢打我板子?」

何芸娘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對哦,當初娘就是看上傅四爺的煞星之名,要不,說什麼也不會讓你賣身為奴。」

娘干啥要強調傅謹之有煞星之名?這會兒她更不敢說自己要嫁給他了。何芸娘想到什麼似的皺起眉頭,「不對啊,你不是還欠傅四爺很多銀子嗎?」

「我可不是免費當專用大夫,我欠下的銀子遲早還得完。」她後悔了,之前不該老實告訴娘,買院子的銀子是從傅謹之那兒借來的。

「五百兩可不是小數字,我上次只給你一百兩,你應該還有四百兩的欠債。」

「娘,傅四爺是什麼人,難道還會怕我跑了不成。」陳瀟瀟好想嘆氣,娘干啥算得如此清楚?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她越來越心虛。

「也是,煞星之名可不是平白得來的。」敢惹煞星不高興,當心自個兒的下場。

「……娘,我累了,可以先讓我睡會兒嗎?」陳瀟瀟招架不住了,還是趕緊縮起頭來當烏龜好了。

何芸娘點了點頭,逼著陳瀟瀟躺好,仔細為其蓋好被子,再將她亂甩的棉鞋擺正,這才轉身出了房間。

***

陳瀟瀟不喜歡閑得發慌,隔日就跟著她娘去了仁心堂,暫時不坐堂,畢竟她年紀小,大家又不認識她,不過若需要她的幫忙,她可以搭把手,順道讓人有機會見到她的本事。對此安排,她無所謂,只是想用自個兒的醫術救死扶傷,至于能否掛上大夫之名,並不是那麼重要。

沒想到出個門回來,她就見到傅謹之,一時像是被逮到做壞事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怎麼來得如此快?

「我以為你會覺得很委屈,怎麼看起來像是偷腥的老婆?」昨日散衙回府得知他娘干了什麼事,傅謹之只覺得啼笑皆非,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陳瀟瀟若不在鎮北侯府,承恩侯府那邊會有什麼反應?因此,明知道她受了委屈,他並未急著趕過來,而是拖上一日,沒想到她竟然跟她娘去了醫館,還好她哥哥在,要不,這會兒他豈不是得站在門外等她。

陳瀟瀟急得上前捂他嘴巴,「你別亂說話。」

傅謹之握住她的手,拉下來,眼楮半眯,「你怎麼如此心虛?」

「我娘還不知道。」

「今日不就知道了嗎?」

「不行,太快了,你趕緊回去。」她很慶幸今日只是上仁心堂商談,還未正式干活,要不,她娘跟著一起回來,她很難說清楚傅謹之為何在她家。

「來不及了。」

陳瀟瀟怔愣地眨了眨眼楮,「為何來不及了?」

「若不是陳晉文,我不可能進得來。」傅謹之用下巴指著廚房的方向,「陳晉文去了廚房,可能是準備弄晚餐吧。」

陳瀟瀟傻了,早知道昨日就說清楚。

傅謹之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是不是干了什麼壞事?」

「沒,我只是沒跟我娘說清楚。」陳瀟瀟絕不承認自己刻意誤導她娘。

「你娘是個聰明人,你不說清楚,她也應該猜得到,我沒道理無緣無故消了你的奴籍。」傅謹之覺得不是聰明人也看得出來,不過凡事留個幾分,莫要逼人太甚。

「我娘沒想那麼多,而且我是有專業知識的大夫,相較于丫鬟,你應該更喜歡我當個大夫吧。」

傅謹之贊同的點點頭,「這一點我承認,你根本當不來丫鬟。」

「我昨日搬回來,你今日就上門了,這樣不太好,你還是趕緊回去。」

「我跟陳晉文說好了,今日留下來跟你們用晚餐,以後就是一家人,連絡感情是必要的,不是嗎?」這丫頭肯定有事瞞著他,瞧她一臉心虛的樣子。

陳瀟瀟不自覺的縮了下脖子,蔦驀的道︰「我家的晚餐跟鎮北侯府相差太遠,你可能吃不習慣,你真的要留下來用膳?」

「雖然我是餃著金湯匙長大的貴公子,可是外出公干時,難免露宿荒郊野外,再硬的乾糧還是要吞下去,你家的飯食比乾糧還難以下咽嗎?」

陳瀟瀟抬起頭看天,難道天要亡她?

傅謹之舉起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陳瀟瀟清了清嗓子,小小聲的道︰「我娘說你是煞星。」

「然後呢?」

「我說要嫁給你,我娘可能會嚇壞了。」陳瀟瀟越說越小聲。

「嫁給煞星的是你,嚇壞的也應該是你,跟你娘有什麼關系?」

「是啊,可是,當娘的就喜歡瞎操心,更別說鎮北侯府門第太高,將來我受了欺負,我娘很難幫我討回公道,梁氏不就是如此嗎?」

傅謹之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里,圈住她,「你不會像梁氏,你不是她,而我更不是雲二爺,而且為了不要埋沒你的醫術,我同意你行醫,不過,只能逢五逢十……你不要亂動,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承認自己是個醋綽子,你沒將我擺在第一位,我會不開心。」

一听見「我同意你行醫」,陳瀟瀟就按捺不住的想掙月兌傅謹之。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嫁給他最大的不安來自于身分的束縛,無論他給她多大的自由,頂著鎮北侯府四夫人的身分,她想行醫容易落人話柄,按著她對傅老夫人的了解,肯定將她拘在府里,但她的醫術是用來救死扶傷,所以,對于嫁給他這件事,不想告訴娘,或許是她自個兒都無法下定決心。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想要的?」

「我還不了解你嗎?無論多嬌貴,鳥兒就應該自由的在天空翱翔,這個道理我還會不明白嗎?」

「可是你娘……」

「我爹應了我的請求,爹說埋沒你的醫術,他覺得對不起需要你的病人,就好像他不同意我大哥守衛西北,就對不起大周的老百姓一樣。」

好半晌,陳瀟瀟深深的嘆了聲氣,「你爹是個了不起的人。」

「是啊,這會兒你可以安心準備嫁給我了嗎?」

陳瀟瀟羞答答的點了點頭,「今晚我就跟我娘說清楚。」

「如今你搬離鎮北侯府,承恩侯府必然有所行動,我已經派人暗中保護你,你不必太擔心,即使有所察覺,也假裝不知道,由著他們出手,若能更進一步曝露他們的目標,這對我們反而是好事。」

陳瀟瀟乖巧的應了一聲。她只想到回家的好處是想出門就出門,卻忘了如此一來毫無防備的曝露在敵人面前是很危險的,不過如同他所言,這說不定能夠讓事情有所突破,她反而期待他們出手了。

***

調查十五六年前京城和宮中發生的事,傅謹之沒有抱多大的期待,一來時間相隔太久,二來當時的秦王如今貴為九五至尊,只怕沒有人敢議論,想要調他家的事太難,當他不想在這上頭浪費心思時,夏尹終于打探到一些消——

「早在十八年前,整個京城為了立誰當儲君就斗得很凶,不過直到十六年前,幾位封王的皇子才真正廝殺,首先遭殃的就是後院的子嗣,先後死了好幾個,而秦王原本子嗣就不如其他幾個兄弟,好不容易寧側妃傳來好消息,便悄悄將人送去莊子,大概是想避開兄弟耳目,送去的是寧側妃自個兒的陪嫁莊子。」

「避開兄弟耳目?」傅謹之嘲諷的唇角一勾,「這是便于暗中動手腳,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依當時的情況,當今皇上必然信了。」

夏尹繼續稟告,「這個莊子離皇恩寺很近,而梁氏因為上皇恩寺祈福,遇上大雨,進了莊子,後來從京城傳來消息,先皇病重昏迷不醒,頓時亂成一團,承恩侯府便要求梁氏留在莊子上養胎。」

傅謹之頓時豁然開朗,難怪麗貴妃可以在侍衛的眼皮子底下換孩子,侍衛不可能進入後院,而梁氏身邊的人都是承恩侯府安排的,可以不動聲色的將孩子換了,若不是梁氏得了周太醫診脈,確認自己懷的是兒子,她很可能不會發現有異。

「梁氏挺著肚子上皇恩寺祈福,這是承恩侯府的意思嗎?」

「提供這消息的是當年秦王府的公公,對于承恩侯府的事,他也是事後听人提起的,因為梁氏跟寧側妃同時在莊子生下孩子,後來秦王繼位,寧側妃封貴妃,皇上因為她生了兒子之後順利繼位,還給了她封號,叫麗貴妃,因此人人都說梁氏真會挑時間生孩子,即便是個女兒,也福澤深厚。」

傅謹之搖了搖頭,「真是諷刺。」

「如今麗貴妃能得皇上看重,是因為她在那時生下二皇子。雖然麗貴妃與威武將軍府斷了往來,但她父親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在軍中有不少同袍,關系不錯,先皇更是看在她父親的情分上,將她賜給秦王當側妃,她生下的兒子當然不同于宮女所生的長子,秦王能不高興嗎?據說先皇清醒過來听到這樣的好消息,還重賞秦王,有人甚至說,秦王能夠繼位,跟二皇子的出生可能有關。」

傅謹之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這是夸大其詞。」

「屬下覺得有人在幫二皇子造勢。」

「二皇子雖然身子骨不好,但皇上感念他的出生帶來的機運,肯定不會將他從儲君的名單上除掉。」

「但听說皇上最喜歡的還是六皇子。」

「擁有探花資質的六皇子?」

「對,六皇子是嫡子,皇上其實很重視嫡庶。」

原來嫡出的是六皇子,六皇子若出色,將來繼位的可能性很大,不過,承恩侯肯定抱著「鵰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想法,難保不會發生變化。

傅謹之念頭一轉,「這件事到此為止,目前最重要的是保護好四夫人。」

夏尹怔愣了下,連忙應是 ?會不會太心急了,還未進門就喊四夫人,不過,爺終于急著想娶妻生子,這倒是可喜可賀。說真格的,他們很擔心爺一輩子打光棍,爺不成親,他們下面的人也不敢吵著娶妻,如今可以知會下面的人準備將看上的女人娶回家了。

***

去了醫館回來,發現自個兒的房間遭到小偷光顧,陳瀟瀟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可是將她的「嫁妝」全偷走,這會不會太夸張了?不過,從對方緊瞅著她的「嫁妝」這一點來看,她生父留下來的東西一定在那里面。

陳瀟瀟立馬回鎮北侯府,拉著傅謹之繞著她的正版嫁妝打轉。

「你對此事有何想法?」她真的想不明白,為何他們要再偷一次?

傅謹之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說連箱子都偷走了?」

「對啊,運送更方便吧。」聞言,傅謹之噗哧一笑,她的反應真是與眾不同。陳瀟瀟沒好氣的瞪他,「這有什麼好笑?」

「你沒想過這個箱子可能有機關或暗格之類的?」

「機關?暗格?」陳瀟瀟將箱子里面的書冊一一搬出來放置一旁,然後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看不出來有機關或暗格的樣子。」

傅謹之伸手東敲敲西敲敲,仔細聆听聲音,听起來都是實心的,最後是箱子的蓋子,敲了敲,無論觸感還是聲音都不太一樣。

陳瀟瀟兩眼一亮,興奮的看著傅謹之,「蓋子是空心的。」

「沒錯,暗格藏在蓋子里。」

「拆開來看。」

略微一頓,傅謹之覺得有必要提個醒,「這個箱子很可能是你生父親手做的,要不,很難避開眾人耳目將東西藏在這里。」

「我想也是,不過,當他將東西藏在這里,這個箱子便注定留不住了。」陳瀟瀟模了模箱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反正不是花梨木,也不是紫檀木,沒什麼舍不得。」

「箱子通常用的是樟木,因為濃烈的香氣可以驅避蚊蟲,若用花梨木和紫檀木反而惹人注意,這個箱子可能到不了你手上。」

陳瀟瀟擺了擺手,「我只是隨口說說。」

「我拆了。」傅謹之待陳瀟瀟最後模了一遍,點頭示意他可以拆了,便取來工具動手拆下蓋子,然後順著四邊將隔板敲開,果然看到一個油紙包。

兩人拿著油紙包在軟榻坐下,陳瀟瀟將油紙包放在榻幾上,小心翼翼打開來,里面放了四份脈案。

「不是兩份,是四份。」陳瀟瀟眨了眨眼楮看著傅謹之,明顯對眼前的情況有點糊涂了,脈案在他們的預料中,不過,不是只有梁氏和麗貴妃嗎?

「你先看看脈案,可以知道是誰的脈案嗎?」傅謹之覺得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比較好。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