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重燕不曾想過納妾,主要是他不喜歡承恩侯府,不過是一座堆滿死人白骨的墳墓,他已經害死鴛兒,不想再拖累另外一個女人。有人說,不納妾,可以養外室,他們不懂,外室最後還是要回承恩侯府,承恩侯府連戲子都養得起,何況是一個外室?所以,他寧可孤單一人,身邊沒有解語花,至少可以少禍害一個姑娘。
他沒有養外室的意思,但這幾日一入夜,听著風聲,他就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忍不住想離開承恩侯府,然後他就來到了南城。
其實,夏蓮不同于梁鴛,夏蓮不只堅韌,甚至可以說強悍,一個姑娘被舅舅追著滿城跑,跑到舅舅累趴了,她還能跑,這絕非一般女子可以做到的,這一點他明明看出來了,可是見到她眉眼之間的熟悉感,就情不自禁想靠近她,內心深處,他總是盼著心愛的鴛兒不曾離去,即使這是一種自我欺騙,卻能教他稍得安慰。
承恩侯府不會一直放任他夜夜往外跑,關于夏蓮,他要盡快做好安排,要不,等承恩侯府出手,夏蓮就只能進承恩侯府。
「爺,我為您煮了參湯,您待會兒得空趁熱喝了。」夏蓮溫柔小意的端著一盅參湯進來,小心翼翼的擺在書案的右手邊。
雲重燕看著夏蓮,內心掙扎,一時拿不定主意,便端起參湯喝了。
「爺,味道如何?」
「很好。」遲疑了一下,他終于拿出準備的荷包放在她前面,「這個給你。」
夏蓮不解的看著荷包。
「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走得遠遠的,離京城越遠越好,京城不是個好地方。」雲重燕的聲音滿是滄桑,若是能夠掙月兌承恩侯府,他也想走得遠遠的。
夏蓮搖著頭,一雙水眸無比哀戚,「我離開這里只有死路一條,我想待在爺身邊,即使只是個丫鬟。」
「你錯了,你跟著我只有死路一條,想活命就離開這里。」
「這是為何?」
「我不是個好人。」
「爺在我眼中是個大好人,若不是爺,我很可能被舅舅賣到那種骯髒的地方,一輩子生不如死。」
「你舅舅這個人只是貪財了點,沒壞到骨子里,你做點小生意,每個月給他一點銀子,他就不會打你的主意。」雲重燕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子越來越不清楚,想努力集中精神,卻使不上力似的。
「爺,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夏蓮連忙靠過去為他輕揉太陽穴。
「沒事。」雲重燕輕輕推開她,甩了甩頭,想甩掉那股暈眩感。
夏蓮看了他一眼,聲音更加哀婉動人,「爺,您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從來沒有人像您一樣對我這麼好,我要一輩子侍候您,即使為您而死,我也甘之如飴。」
「不值得,你走,我跟著才是死路一條……」雲重燕覺得好像走進仙境,眼前的景物如在雲霧之中。
「我不走,我不懂,為何跟著爺在一起是死路一條?」
「你真傻,你應該學學鴛兒,恨不得離我越遠越好……我錯了,我不應該舍不得放手,強行將你娶進門,你就不會死在那座堆滿白骨的墳墓里……對不起,原諒我,如今我活著比死了還痛苦……」雲重燕已經分不清楚此時是現在還是過去。
「夫人是病死的,這不是爺的錯。」
「不,她是一點一滴中毒而死……她很想活下來,想在死前見到……」
「怎麼會中毒呢?她想見誰?」
「金石之毒,長年累月……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她沒得選擇……」
「為何沒得選擇?」
「她管不住自己,只要她說溜嘴,就會連累兒子……不是她的錯,有誰見到親骨肉還能無動于衷?不過就那麼一眼……都是那個該死的太醫,為何要告訴她是兒子,不知道,那日就不會跑去偷看……」雲重燕突然哭了,哭得好傷心,像個孩子似的,夏蓮見了都心酸。
「爺別難過,夫人知道您的難處,絕對不會怪您的。」
雲重燕搖著頭,眼淚似不要錢的奔流,「不,她怪我、怨我,我怎能如此狠心割舍……你不知道,我不過是出身好听,在爹心目中遠沒有權勢重要,若不是你堅信生兒子,說不定他們還瞞著我……她說得沒錯,我就是沒出息,護不住自個兒的妻子,才會遭人算計……你不知道,我爹就是不願意我太有出息了,有我大哥就好了……」
夏蓮知道他的思緒已經亂成一團,分不清過去和現在,連忙給他一拳打昏他,免得他鬧出動靜引來小廝。還好雲重燕沒有貼身侍衛,小廝又識相的早早回房休息,要不,想完成任務不見得那麼容易。
看著雲重燕半晌,夏蓮輕聲一嘆,這也是個可憐人。
她使勁半扶半拖將雲重燕弄到炕上,幫他月兌鞋,再找來狐毛大蹩為他蓋上,而那盅參湯當然是要趁機處理掉,免得教人察覺這里頭被下了藥,接下來還要給外頭遞消息。
***
成了鎮北侯府的丫鬟之後,陳瀟瀟還是第一次回家沒有挨罵,娘甚至松了一口氣,大概是擔心她「曠職」多日,逃不過責罰,就算沒挨板子折騰掉小命,也要長時間調養,總之,想再一次走出鎮北侯府的大門應該很難,可是她回來了,還活蹦亂跳,娘的心情可想而知。
「回了鎮北侯府,有沒有人為難你?」雖然人看起來好好的,但何芸娘還是要問一下。
「沒事,我可機靈了,誰有本事難得住我?對了,你們在這里住得還習慣嗎?」陳瀟瀟很巧妙的轉移話題。
「這里很好,娘如今在仁心堂坐堂,每日一個時辰,專看姑娘和婦人,采藥的事就交給你爹和晉兒。」何芸娘起身轉回內室,過了一會兒,拿著一個荷包走出來,塞進陳瀟瀟的手里,「養身丸和去風熱的藥丸賣得很好,掙了不少銀子,除了給仁心堂三成,扣掉藥材的銀子,剩下的我們各拿一半。」
「我如今在鎮北侯府吃好穿好的,什麼都不缺,這些銀子娘自己留著就好。」陳瀟瀟將荷包塞回何芸娘手上,不過何芸娘又推回去。
「你不是還欠傅四爺不少銀子嗎?」
沒錯,她欠傅謹之銀子,可是,她好像沒有還錢的念頭。陳瀟瀟不想在這上頭糾結,收下銀子,示意娘坐下,然後迫不及待的問︰「我生父留下來的醫書,娘全都看過了嗎?」
「全都看過了,有什麼問題嗎?」
「娘對那些醫書上有何看法?」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那些醫書對娘的幫助真的很大,師兄接觸的病人遠不是娘可以相比,有許多脈案,娘都是第一次看到,透過師兄,娘的見識被打開了,後來有機會遇到相同脈案的病人,娘就知道如何醫治。」
「娘看過我生父留給我的嫁妝嗎?」
「娘沒有特意看師兄留給你的嫁妝,師兄交到娘手上時,箱子上鎖,只是師兄提醒娘偶爾拿出來曜太陽,娘知道里頭大部分是醫書,想必跟娘手上的相差不了多少。」畢竟是嫁妝,她不好意思一一翻看。
雖然未仔細比較她們拿到的醫書是否一樣,但陳瀟瀟相信爹給女兒的最為珍貴,更別說這些醫書的意義是嫁妝,所以很可能她有,娘並沒有。
「娘可知道生兒生女可以從脈象來分辨?」
「有這種事?」
「娘沒听說過?」
何芸娘搖了搖頭,「不過,娘的醫術遠遠不及京中大醫館的坐堂大夫,更別說宮中的太醫,娘望塵莫及,娘雖然不知道,他們可能知道。」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陳瀟瀟略一思忖,問︰「娘可曾听過求診的孕婦問過此事?」
「沒有,民間有經驗的婦人可以從肚圓肚尖辨別生女生男。」
「傳言不可盡信,孕婦肚子的形狀,很大程度是由胎兒的個頭決定,而且和胎兒在子宮中的體位有關。」
何芸娘一時反應不過來,女兒在她眼中突然變得好高大。
「我爹留給我的醫書上面提及,婦人妊娠四月,欲知男女法,左疾為男,右疾為女,俱疾為生二子。還有,凡懷男孕,動在三月,陽性早也;女孕,動在五月,陰性遲也。」其實就她所知,前者出自西晉王叔和的《脈經》,至于後者,她只听過有此說法,倒不知道出自何處。
半晌,何芸娘訥訥的道︰「師兄給我的醫書上面不曾提及。」
陳瀟瀟若有所思的抿著嘴,她爹沒將這本醫書謄抄一份給她娘,這說明什麼?這又不是那些了不起的醫術,值得特地留給自個兒的師妹?或者,這種辨別生男生女的法子還是不要知道,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直覺告訴她,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生兒生女從懷孕的那一刻就確定了,無法改變,又何必事先知道是男是女?」
何芸娘認同的點點頭,「生男生女都是上天賜予的寶貝。」
「以後娘若有機會為懷孕婦人診脈,知道有方法辨別男女就好,但別說出來,萬一失誤,難免有理說不清,徒增麻煩。」
「娘明白,你不必擔心。」
陳瀟瀟將今日帶來的包袱遞給何芸娘,「我又制作了一款藥丸叫解酒丸,這個藥丸的待別是提前吃一顆,十二個時辰之內喝不醉。方子和制作過程我詳細寫了單子,放在匣子里面,娘看見就知道了。」
「家里不缺銀子,這個藥丸你還是自個兒留著,將來嫁人再拿出來賣,只要分三成給仁心堂就可以了。」
「娘不必擔心我,我手上還有其他藥丸的方子。」
何芸娘看著陳瀟瀟好一會兒,嘆了口氣,「你果然是師兄的女兒。」
陳瀟瀟以甜甜的一笑,「我也是娘的女兒。」
何芸娘笑了,那是幸福的笑容。是啊,瀟瀟是她的女兒,還是個孝順的女兒。
***
回到鎮北侯府,陳瀟瀟直接去了傅謹之的書房,回報這一趟回家所得的結論。
「直覺告訴我,我生父肯定經由脈象斷定梁氏懷男胎,並且告訴梁氏,因此種下禍端,雖然我不懂我生父經過太醫院的洗禮,知道凡事要留余地,怎麼還會如此莽撞。」
「這是因為梁氏心事重重,深怕生女兒,得不到婆婆認同,你生父才會告訴她,藉此安她的心。」
陳瀟瀟驚愕的瞪大眼楮,「你怎麼知道?」
傅謹之仔細道來昨夜夏蓮送出來的消息,由此可以斷定周太醫為此種下禍端,不過其他細節,他是今日見了梁文曄之後歸納出來的。
「梁文曄說梁氏一開始胎象不穩,也因為如此,梁文曄的母親得以進承恩侯府探望女兒,不過梁母勸了也沒用,可是不久之後,梁氏又送了書信給梁母,確定她月復中的孩子是兒子,當時梁母並未多想,畢竟許多有經驗的婦人可以從肚子的形狀辨別男女。」
「根據夏蓮送出來的消息,梁氏豈不是見過二皇子?」
傅謹之點了點頭,「生下來的兒子變成女兒,梁氏心里有疑問,不過眾人咬定她生女兒,她無處可以申辯,直到幾年前承恩侯五十歲大壽,麗貴妃代替皇上前去承恩侯府祝壽,二皇子隨著麗貴妃去了承恩侯府,可能是那一日梁氏無意間見到二皇子,認出是自個兒的兒子,從此心心念念,讓承恩侯更下定決心了結她。」應該是在這個時候,才對梁氏下毒,要她的命。
「她就是沒有見到兒子也是死路一條。」陳瀟瀟不以為然的撇嘴,尤其二皇子一天天長大,承恩侯府可沒那麼好心,明知道她是不是定時炸彈,還由著她活著。
「是啊,這只是加快她死亡的速度,畢竟她長年病歪歪的,成日窩在自個兒的院子,就是讓她再多活十年也無妨。」
「如今兩件事都確認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定調——我爹手上握有梁氏和麗貴妃懷孕時的脈案?」
「我同意,不過……」
陳瀟瀟忍不住想瞪人,「又有什麼問題?」
傅謹之微皺著眉,「我總覺得遺漏了什麼,單靠脈案並不能證明兩人的孩子互換了。」
略一思忖,陳瀟瀟提出自個兒的想法,「因為兩人在同個地方、同個時間生下孩子,兩人的脈案就成了關鍵性的證據。」
「這麼說也沒錯,但我總覺得不只這些,應該還遺漏了什麼。」
「你是說我生父手上還有其他東西?」
「我不知道,但總覺得單靠兩人的脈案太薄弱了。我若是你生父,絕不敢妄想單靠兩人的脈案掀起驚濤駭浪,你要知道,混淆皇家血統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生父就是再天真,也要姑量一下,而且承恩侯府為了兩人的脈案就大動干戈,萬一引來關注,豈不是得不償失?」
陳瀟瀟緊抿著嘴,確實如此,按照娘的說法,生父是個聰明人,他都知道如何讓娘平安生下她,不可能因為手上握有兩人的脈案就以為擁有致命武器。
「除了脈案,還會有什麼呢?」
傅謹之手指敲著桌面思量,「這會兒我也想不起來,總覺得我疏忽了什麼。」
撫著下巴想了想,陳瀟瀟擺了擺手,「不管是什麼,只要找到東西就知道了。」
「人家找不到,你找得到嗎?」
陳瀟瀟瞪著他半晌,悶聲道︰「不過是一箱醫書、字帖,又不是大海撈針,我總會找到的。」
傅謹之點頭表示期待,然後轉了一個話題,「對了,今日你的房間又被光顧過了,先前偷走的醫書歸還了,可是你的房間被仔細搜索過了,不過走的時候並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想必沒有找到。」
陳瀟瀟的臉拉得又臭又長,咬著牙道︰「這是什麼意思?還沒結束嗎?他干啥不直接將我的東西全部偷走?」
「若是全部偷走,這動靜未免太大了,挺麻煩的。」
「我若是對方,這顆釘子用到現在也該撤退了。」陳瀟瀟沒好氣的翻白眼,「使用頻率那麼高,真當別人是笨蛋,不會察覺嗎?」
「你以為在鎮北侯府的澄明堂埋下一顆釘子容易嗎?」
「不容易又如何?難道等著人家逮住你嗎?」
「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你喜歡謹慎行事,而他們對自個兒的本事太有信心,相信不會被人察覺。」
「就是再有信心,也應該有點警覺性,免得偷雞不著蝕把米,沒找到東西,還把自個兒曝露出來,真是太虧了!」
這一點傅謹之倒是無法否認,「無論他們會不會索性全部偷走,反正就那麼一個箱子,你閑著沒事就抱著它仔細找找。」
雖然她這個丫鬟從來不干正事,但真的很忙,上午要泡在藥房,下午要學習規矩禮儀。
陳瀟瀟哀怨的看著隨意丟在角落的箱子,醫書簡直翻爛了,至于那些據說價值不菲的字帖倒是還未動過。
不過,人家連字帖都不屑偷回去檢,有可能藏在字帖里面嗎?她實在很難想像,那些薄薄的字帖如何藏得了脈案?
***
眼看就要過年了,府里人人都在忙,陳瀟瀟反而閑得要發霉,因為天寒地凍,她不想待在藥房,章嬤嬤的規矩禮儀課又暫停了,身體不適的人也不想找她看病,頂多買顆藥丸應付過去,總之,她就成了廢物一樣的存在。
其實,她覺得當廢物也挺好的,可以躲在房里敲核桃玩皮皮,月例照領,不過,這好像太囂張了,萬一被人家一狀告到傅老夫人那兒,傅老夫人又反悔不準她嫁給傅謹之……好吧,她還是識相一點,丫鬟就該有丫鬟的樣子,索性進書房干活,鋪了一張虎皮坐在箱子前面,坐著翻字帖。
說真格的,她覺得自個兒此刻的樣子蠢到不行,字帖不是拿來練字的嗎?字帖看到她都想哭了,人家可是孤本,她竟然如此對待它。
「陳瀟瀟……」
她嚇了一跳,手上的字帖掉回箱子里面,人未到,聲音就傳過來了,這是想讓整個澄明堂的人都听見嗎?難道是嫌她不夠紅,想再添一把火?
陳瀟瀟關上箱子,此時傅謹之已經沖進來,很快地找到她,拽起她往外走。
「什麼事?」陳瀟瀟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焦急的樣子,顯然出大事了。
傅謹之不發一語,腳步快得恨不得飛起來似的,陳瀟瀟別說跟上他的腳步,就是忍受迎面而來的寒意都很難,當然沒辦法開口追問,反正總會知道出了什麼事。
天氣明明很冷,陳瀟瀟卻走得滿頭大汗,待進了澄明堂的練武場,絲絲血腥味鑽入鼻孔,這會兒不必問了,某人受傷了,不過,當傅謹之介紹此人是梁文曄時,她真的嚇了一大跳,傅謹之不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有往來,怎麼將人帶回來了?
這會兒沒閑功夫追究,這會兒她淡淡地道了一句,「你們還真是難兄難弟。」
傅謹之清了清嗓子,「你的醫藥箱和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一回生,二回熟,陳瀟瀟從清理到進行縫合不到兩刻鐘,當然,如此親密的接觸難免將人家的身體看了,某人的醋鑼子就打翻了。
「回書房,這里沒你的事了。」傅謹之火氣很大。
「我是他的大夫,我得在這里盯著他。」陳瀟瀟覺得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幫我進行縫合手術後,你可是迫不及待的跑去吃東西。」
「肚子餓了當然要吃東西。」陳瀟瀟一臉無辜。
「動手術應該很耗體力,這會兒你應該肚子餓了不是嗎?」
「我剛剛吃飽就被你拉過來。」而且,他在書房給她備了很多蜜餞零嘴,翻閱字帖是很無聊的事,順手就往嘴里扔蜜餞,怎麼可能不撐飽肚子?
「就算肚子不餓,也應該很累很想睡覺。」
「我最近起得有點晚。」關于這一點,陳瀟瀟相當心虛,這件事再次證實她是一個多失職的丫鬟,還好傅老夫人不管澄明堂,要不,她肯定有苦頭吃。
「肚子不餓,不想睡覺,但你應該有很多事要忙吧。」
「沒有,我閑得都快發霉了。」
「我怎麼看不出來你快發霉的樣子?」
「這種事可以看出來嗎?」
「別人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傅謹之將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氣色紅潤,看起來就是過得很滋潤的樣子。」
陳瀟瀟圓眼一瞪,「過得很滋潤就不會發霉嗎?」
一旁的某人听不下去,忍俊不禁的笑了,但因身子虛弱,笑聲很輕,仍立即發揮作用止住了兩人的戰火。
陳瀟瀟見到梁文曄醒了,不由得松了口氣,這個人對麻沸散的反應太過敏感,她的手術都結束了,他還可以睡得那麼安穩。
她若無其事的給予一笑,一副專業大夫的樣子,「梁公子,我給你扎個消炎止痛針,這兩日傷口不發炎、不感染就沒事了。」
傅謹之聞言一僵,對哦,當時她給他扎了消炎止痛針之後才去找食物。
「有勞陳大夫了。」梁文曄稱陳瀟瀟大夫,這是對她的敬重,若不是她,今日自己這條小命不知道能否保得住。
陳瀟瀟扎針很俐落,絕對不會有人說她是庸醫,不只是梁文曄,傅謹之也看得入迷,當她化身成大夫時,真的很令人著迷。
「你好好照顧梁公子,我去吃飯、睡覺了。」陳瀟瀟挑釁地對著傅謹之哼了一聲,轉身走出去,至于她的醫藥箱,當然是由拿來的人將它送回去。
動手術真的很累人,陳瀟瀟真想睡一覺,不過,她決定躲進書房睡覺,免得教人逮個正著,給她冠上怠忽職守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