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聞上都是蒙面俠的新聞耶,除了他連破的幾個大案外,還分析他的星座、個性,還有電視節口口專題討論他,還有四格漫畫耶!」小畢翻著報紙,崇拜的對關筱君說,「要是他們有拍到他的照片就好了,他一定長得很帥、很一局,跟梁朝偉一樣。」
「梁朝偉沒那麼閑,還到台灣來當蒙面俠哩。」關筱君哼了一聲。
見褚天禮閑適的走進辦公室,小畢兩眼一亮。
「褚大哥當蒙面俠也很適合,褚大哥的身材好,長得又帥,扮起蒙面俠一定很好看。」她認真的幻想著。
褚天禮露出個又是讓小畢眼冒心心的魅笑。
必筱君則是冷笑一聲。「他不被小偷一拳打倒就該偷笑了。」
「筱君姊!」小畢尷尬又不忍的偷顱褚天禮一眼。
「沒關系的。」他不以為意的笑笑回應,「你的筱君姊只是在適時的表現她的婦人之愚罷了。」
必筱君聞言欲辯,電話鈴聲卻適時響起,讓她暫時放過褚天禮。
她拿起話筒,沒好氣的應了聲,然後臉色驟變。
「什麼?找到赫籌的賊窩了?」她興奮的猛地起身,椅子登時倒地。「在哪里?」只見她急忙的找筆要寫,然後持筆的手又停在半空。「什麼?還沒查出來?還沒查出來你就跟我說找到丑女人的賊窩……沒關系,那你告訴我在哪一區就行了,我自已去查。」她悉心謹慎的在紙上寫下得到的資訊。
幣了電話後,她立刻穿上薄外套要出門。
褚天禮擋在她身前,關筱君蹙起眉頭。
「你干麼?」
「你該不會是現在就要去找赫籌吧?」
「沒錯!怎麼了?我要去找她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同意倒是不必,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你現在還連她的正確地址都不知道,這麼貿然的去找她,是想通知她早點逃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呀?」她生氣的兩手擦腰。她想抓丑女人很久了,怎麼會這麼輕易讓她逃掉?她就是想早點把她抓起來呀。
「你只知道她在哪」區,卻不知道她的藏身所在,所以現在去勢必要問人,對不對?」他問。
「當然,不問怎麼抓得到她?」
「就算真給你問出她的所在,你又憑什麼去抓她?你有搜索票還是逮捕令?」
必筱君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卻因此而更不甘心。
「我不管,就算我沒搜索令或逮捕令,我也要去找她,揍她幾拳也好。」殺了這個讓數個家庭家破人亡的王八蛋、丑女人,也難泄她的心頭之恨。
「你這樣做只是徒給她一個控告你的機會,對事情完全沒有幫助。」他冷靜的分析著。
必筱君瞪著他,彷佛要將他燒成灰似的。
「筱君姊,褚大哥說的沒錯,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小畢憂心的勸著,她也覺得太沖動不好。「而且丑女人很狡猾,你這樣去找她說不定她一下子又溜走了,這樣我們就更不好找她了,要不我打電話請警察局的楊姊幫我們查一下,等查到丑女人的正確地址後我們再報警抓她。」
「警察有用的話,我們還用得著為這件事傷了那麼久的腦筋嗎?」關筱君忿忿然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他們覺得這是小事,而且受害者都被恐嚇,沒人敢出來報案,我該怎麼做,我真想殺了她!!」
雖然極不服氣,但她卻不得不承認褚天禮說的其實是對的,真該死,好不容易有了丑女人的消息,偏偏卻動她不得,真要嘔死人了。
「唉,」小畢嘆了口氣。「要是蒙面俠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幫我們去教訓那個好丑—不,最好是多幾個蒙面俠,否則要一個蒙面俠去處理那麼多壞人,他一定會累壞的。」她在祈禱之余還抽空擔心偶像的健康情況。
听到蒙面俠三個字,關筱君倏地雙眼一亮,低頭沉思了起來。
褚天禮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里,心里突起不祥的感覺。
「小畢,快點跟楊姊聯絡,請她盡快幫我們查,查到的話請她馬上打我的手機跟我說。」半晌後,關筱君一父代道,眉宇之間神采奕奕,夾雜著掩不住的興奮,一掃之前的陰霾。
見她回心轉出息,小畢馬上拿起話筒撥電話。
同時另一支的電話鈐聲響起。
「喂?中業……沒什麼啦,只是心情有點好,有什麼事嗎?晚上臨時跟客戶有約?沒關系,你去忙吧,晚餐我隨便打發就好了。」說歸說,她的語氣里仍免不了失望。
幣掉電話後,她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中業與她取消約會的頻率似乎多了一些……算了,他跟兄長的事業正起步,難免得應酬一些人。
她又嘆了口氣,卻不經意的對上褚天禮的視線。
他牢牢的盯著她看,一雙黑黝黝的眼眸像兩道穿心刺骨的箭,幾乎讓她起了心事全被他看透的錯覺。
「看什麼?」她防備的問,這人突然來一陣這麼露骨的目光,難不成是想剝了她的衣服?
褚夭禮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濃眉微挑,收回了深不可測的P口光,蹺起腳,重新翻閱起擺在他面前的報紙。
有時候看看報章媒體寫他的事,也是滿有趣的一件事。
見他又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關按君悻悻然的敲打鍵盤。
等查清楚你的身分,我一定送你回老家吃牢米飯!她在心中誓言道。
傍晚,他們回到關家,而關家正面臨著一場家庭風暴。
必筱君與褚天禮互視一眼,就在推門而入,關筱君還反應不過來時,褚天禮已拉著她問到一邊,避過一個硬邦邦的煙灰缸。
必筱君驚訝的看著那塊足以砸死人的煙灰缸,驚魂未定的望向屋里的人。
必守禮一臉憤懣的摟著傷心垂淚的姜子玲,關寫後則坐在沙發旁大口大口的抽著煙斗,老眉深鎖。
丟煙灰缸的方翠看見關筱君,立刻哭倒在沙發里,她的身邊還有個他們不認識的女孩子,正不知所措的安慰方翠。
褚天禮看了眼關守禮和姜子玲,大概將事情掌握的七、八分,聰明的退到一旁靜觀其變。
說到底,這仍是關家的家務事,跟他無關。
「這是怎麼回事呀?」關彼君走上前,不滿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方翠氣憤難平的從沙發上坐起,梳理得高聳貴氣的墜馬髻,經過剛剛的動氣,已經有幾經發絲掉了下來,臉上精致的妝也因淚水而模糊。
她激動的指著關守禮。
「你問你哥,看他是怎麼杵逆我的!我只不過是找了個女孩子回來跟他相親,他就……他就賭氣說要跟我月兌離母子關系,我好不容易將個兒子拉拔長大,今天他居然跟我說這種話,你叫我怎麼不傷心、不心寒呀?嗚……」她又哭天喊地了起來。
「媽,你——」關守禮急欲反駁,姜子玲卻拉著他,淚眼哀求他別說,他拉開她的手,「你還要委屈多久?再這樣下去我們何時才能真正在一起?你讓我說。」
他神情堅決傷痛的看著母親。「媽,你要我怎麼說才能明白?除了子玲,我誰都不要!為什麼你就不願正視她好的一面,卻老是要拿什麼門不當戶不對的舊觀念來為難她呢?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像今天,你明明知道晚上我會帶子玲回家來討論婚事,你偏偏去找個女孩子來跟我相親,這太荒謬了!趁現在我一次把話說清楚,除了子玲,我不會再要其他的女人來當我老婆,你們若不接受,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好了。」他堅決的說。
方翠身軀一顫,從沙發里抬起頭來。
「你們听听、你們听听!」哀嚎一陣後,她干脆起身沖到姜子玲面前。「你這個狐狸精!你到底是施了什麼法術迷惑我兒子呀?讓他現在連我這個媽都不認了!」
姜子玲只是蒼白著臉、流著淚,倉皇的不斷搖頭。
方翠繼續罵,「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出身,父親只是個小鮑務員,母親還是個智障,誰知道你有沒有遺傳到你媽的基因,將來給我們生個智障的後代呀?就算你媽是健康的,憑你的家世,你以為你配得上我們關家嗎?我們可是世代為官的耶!姜小姐,算我求你,你可憐可憐我這個當媽媽的,放過我們守禮行不行呀?」她作勢要下跪。
姜子玲連忙扶住她。「關媽媽,您別這樣……別這樣……我走就是了。」悲憤難當下,她奔出了關家。
她早就知道她樂觀得太早了,她早該相信先前的忐忑並不是幸福的緊張,而是不祥的前兆,羞辱的開始!
「子玲!」關守禮大喊一聲便要追出去,卻被方翠給死命拉住。
「我不準你去追她!你給我有出息點,她都自己走了,你去追她做什麼!你要是敢出去,你回來後見到的將會是我的尸體!」方翠撂下了狠話,怒視兒子,讓他從她的眼里看出她的決心。
必守禮心里焦慮懸掛著姜子玲,卻又擔心母親會說到做到,天人交戰下,他終于還是屈服在母親的威脅下,頹然沮喪的跌坐進沙發里,懊惱憤恨的抓住自己的頭發,無助的紅了眼眶。
他那副模樣落在關筱君眼里,分外不忍。
「媽,你這樣是在拆散一對有情人你知不知道呀?你這樣做自已高興了,卻讓哥跟子玲一輩子不開心,你于心何忍呀?」
「你閉嘴!」方翠斥道。「你哥都想通了你還在那里窮嚷嚷什麼!」
必筱君干脆坐到爺爺身邊,扯著他的手,而關寫後則是一直坐著不發一語。
「爺爺,您倒是說說話呀!您不是最開通的嗎?怎麼能放著讓媽這樣亂搞呀?您也見過姜子玲的,知道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她做您的孫媳婦不是很好嗎?您倒是說句話呀!」她一直搖著老人,要他主持公道。
在關家,他的話就是聖旨,連媽都得听他的,只要他說好,媽就沒話說了。
但,出乎關筱君意料之外的,關寫後竟冷淡的撥開她的手,像是突然符合了他八十四歲的高齡上下子衰老了起來。
他老眼黯淡的看著手里的煙斗。
「守禮呀,你就听你媽的話吧。」他巍顫顫的起身,朝屋後的房間走了去,對關筱君喊他的聲音充耳不聞。
方翠安慰的笑了。
「唉,你爺爺雖然老了,但還不至于到胡涂的地步,他怎麼可能理會你們自由戀愛那一套?你可是關家的命根子,要真討了姜子玲當老婆,生下智障的小孩,這主貝任要誰負啊?你爺爺這麼做是對的。」
一直靜待一旁沒作聲,方翠帶回來相親的女孩子,此時卻開口了。
「關媽媽,」她的聲音听起來輕輕柔柔的,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她清秀的臉上。「我贊成關大哥說的,我很喜歡關大哥,不過是因為他剛才對姜子舍小姐的表現,我覺得您如果硬要拆散他們好讓關大哥跟我在一起,那我會覺得委屈,我也不想有一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伴侶,還有,關媽媽,現在的醫學很發達了,我覺得你不應該憑姜子玲小姐的媽媽患有智障,就斷定她的下一代也會得到同樣的病。」她將手放在關守禮的肩上。「關大哥,我想你以後的路還是不太好走,不過我希望你能加油。」給了他鼓勵性的一笑後,她起身離開。
必筱君和關守禮呆楞的目送她離去,反而是方翠氣得臉色青白交接。
「這文比萍,我是看她的氣質還算好,所以才不介意她是文家私生女的身份帶她回來跟我兒子相親的耶!沒想到這次居然讓我看走了眼,真是氣死我了!」她斥罵道。「守禮,你放心,我絕對會再給你找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孩子!」
必筱君不解的環顧四下。奇怪,褚天禮人呢?剛剛明明還在這里的呀。
懊不會追姜子玲去了?她一驚,連忙轉身跑了出去。
「喂!你剛回來要去哪里呀?」方翠擋在門口,不讓也想離開的兒子跨出家門一步。「從現在起你給我乖乖待在家里,你要敢出去,回來時就準備見我冰冷的尸體吧!」
姜子玲接過褚天禮遞來的面紙,拭著臉上的眼淚。
「我沒想到今晚會變成這樣的,」她幽幽的說。「其實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守禮,所以當初他追求我時,我總是不假辭色的拒絕,甚至還罵他,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勁兒的追過來。」
漫步在夜晚的馬路上,涼風徐徐吹來,方才在關家的叫罵聲彷佛只是虛驚一場的惡夢,但姜子玲知道那的確是真實的。
褚天禮走在她身邊,靜靜听著她說。
「有一天,他偷偷跟在我身後回家,就那麼巧,我媽拿刀子切隻果時不小心切到了手,血流了一地,我看著那一攤攤的血,臉色發青,惡心得直想吐,我想是我的尖叫聲引來了他,他沖了進來,扯下領帶綁住我媽的手,一語不發的就抱起她跑到醫院,我以為他見過我媽後應該就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追我追得更勤了,他說他在乎我媽,但他愛的人是我,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動人的話嗎?當下,我就決定跟他在一起了,不是因為他的家世背景多光耀,而是因為我知道他的心,我知道他值得我愛。」
沒想到關小子還挺有一手的。褚天禮在心里想。
兩人沉默一陣後,在路邊的行人椅上坐下。
「你知道愛情是什麼嗎?」突然,褚天禮問。
姜子玲驚訝了一下,然後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如果愛情真的來了,我想一定會有所感應的。你覺得愛情是什麼?」她反問。
愛情是什麼?褚天禮嗤然一笑,活了幾百年,他還沒為這個問題傷腦筋過,現在亦然。
「我還沒想過。」他老實的說。
「你沒從你以前的戀愛中領悟過嗎?」
「我連戀愛是什麼東西都還不知道。」
他的話讓姜子玲又是一陣吃驚。
「怎麼可能?你的外表出色、個性沉穩、氣質迷人,怎麼會沒有談過戀愛?」她想到一個可能,眼神突然產生變化,欲言又止。
「我不是同性戀。」褚天禮看出她的尷尬,干脆直接聲明。「不過我之前從未想過跟異性在」起,也沒這個需要,我不明白為什麼人類一定要找個人住在一起,結婚生子了,然後又離婚—人類真是個奇怪的動物。」他沒說的是他覺得人類也是低等的,他無法想像他們接吻時互相交換口水的感覺,那足以令他反胃。
就算現在成了人類,有了人類的七情六欲,他仍然沒有對某個特定對象產生任何一絲心動的感覺。
姜子玲奇異的看著他。「你真是個奇特的人,而且你口口聲聲說人類,好像白己並不是人類似的,老實說,你真給人有點超凡月兌俗的感覺,我頭」次見到你時就這麼覺得了。」
那時她真覺得他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像是某種外來者,冷淡的站在外圍看著這個世界,但他明明又置身在這個世界。
褚天禮只是淡淡一笑。「我是支持關守禮跟你的,你們一定會在一起。」
姜子玲沒他那麼有信心,不過仍然誠心的向他道了聲謝。
必筱君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邊踹氣一邊謹慎的瞧著褚天禮。
見她跑成這樣,姜子玲擔憂的捉住她的手。「筱君,怎麼了?是你哥出了什麼事嗎?」
必筱君將視線從對她視而不見的褚天禮身上收了回來,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我哥很好,他沒事,我媽找來跟他相親的那個女孩子也走了,臨走之前還說了我媽幾句,還表示支持你們呢。」
聞言,姜子玲眼楮倏地一亮,但旋即又黯淡了下來。
她勉強一笑。「謝謝你們,不過我想你媽是不會改變的,我不怪她,但是我也不以我媽媽為恥。」
「子玲——」關筱君欲言又止,唉,她也了解自己的媽媽,要她改變觀念是件困難重重的事。
「沒關系的,知道你哥有心就夠了,我不強求的。」她說,「謝謝你們今晚陪我,我先回去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關彼君心里覺得心有戚戚焉。
生在這種身世顯赫的家庭真是壤處比好處多,瞧,子玲就是個受到波及的倒楣鬼了。
褚天禮越過她身邊往前走去,關筱君連忙追上去。
「你去哪里呀?不回去吃飯了嗎?」她跟在他身邊。
「回你家吃晚餐?不了,我寧願在外面隨便找家餐館填飽肚子。」他可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我知道有家餐廳的菜色不錯,你願意的話我請你去吃。」她瞬間昂首闊步了起來,連走路都有風了。「是用我自己賺的錢喔,可不是跟家里拿的。」她特別又補了這兩句。
褚天禮失笑。「我還以為你很討厭我,希望你不是打算在飯菜里下毒才好。」
「你別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月復了。」她哼了一聲。「我是不喜歡你,不過我恩怨分明,你住在我家,我是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餐廳就在對街,褚天禮望進餐廳里頭。
「你覺得跟何中業的感情如何?」
必筱君正看著紅綠燈上的倒數計時器,聞言肓,不解的看著他。
「什麼意思?我跟中業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們還打算等他存多點錢後就結婚,怎麼?不信有人會死心塌地的愛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還是這麼看不起她!
「我沒有什麼意思。」他淡淡的說。綠燈亮了,他率先踩進斑馬線里。
「給你個忠告,不要老是臭著一張瞼,這樣會嚇跑對你有意思的女孩子的,只要你改一改表情,一定會跟我一樣上幸福的。」想起何中業,她得意的微笑了起來。
褚天禮沒同意也沒反駁,只是打開餐廳門,等著看好戲。
他們一走進這小小間卻氣氛幽雅的餐廳,最先看見他們的是坐在一罪窗處的何中業,當看見來人時,他登時變了臉色。
必筱君同時見到他,正欣喜的要跟他揮手,卻看見坐在他對面,背對著她的裘琳回頭望來,然後臉色瞬間慘白。
必彼君心里高興的想還真巧,但朝他們走近一步時才隱隱發覺有點不對勁。
她停下腳步,環視著小餐廳里用餐的情侶,還有何中業與裘琳那不安與罪惡的眼神,裘琳甚至連視線都不敢與她相接觸。
驀地,她明白了怎麼一回事,也是在同時,她腦中轟然」聲後,一片空白。
他們……中業跟裘琳……怎麼可能……
不!
何中業追了出來。
「波君,其實我們一直很想告訴你的,只是——」他焦慮的想解釋一切,只是不知從何開口,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裘琳在他們身後三尺遠的地方,頭一直垂得低低的,不停掉淚。
她的心情其實是很復雜的,對關筱君,她覺得愧疚難當,沒有人知道她為了這段感情所承受的煎熱,她是她的好朋友,而何中業是她好朋友的男朋友,這筆情債一直壓著她喘不過氣來。
她一直有著東窗事發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這天來臨時,她仍然感到無法接受,漫天蓋地朝她卷來的愧疚,厚重得令她無法承受。
褚天禮則跟在她身後,靜觀」切。
必筱君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眼前這個交往多年的男人,突然間,她似乎不再認識他了。
「多久了?」
她沒哭、沒叫,只是冷靜的問,圓睜的雙眼透著奇異的光芒,薄透的臉皮下有絲青白。
何中業不忍瞞她,但罪惡感也使他無法接觸她的目光。
「半年多了。」
半年多……
「難怪這半年來你一直借口取消約會,原來是因為這樣。」她恍惚的低喃。
「筱君,我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他急忙想解釋。
「這有什麼分別嗎?」她幽幽的打斷他的話。「一個是我的男朋友,一個是我的好朋友,我最相信的兩個人背著我在一起,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以為這種事只會在三流的電視劇里頭才會發生。」
「筱君……」
「我不會原諒你們的,從現在開始你們走你們的路,我過我的生活,就算再見面,我也會把你們當成陌生人一樣視而不見。」她決然的咬牙切齒道。
一雙清幽的眼眸里充滿了被背叛的痛與不屑的深惡痛絕,直勾勾的盯著何中業瞧。
何中業承受不住她的灼灼目光,一雙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或許你覺得是我們對不起你,而我也不想為自己開月兌什麼,不過有些話我還是必須要說,發生這樣的事—你也該負點主貝任的。」他說,「你知道半年前我父親心髒病發,醫院還一度發出病危通知的事嗎?你不知道,因為每次我打電話想跟你說我的苦處時,你總是在忙中途之家的事,」連取消了我們好幾次的約會,那時是裘琳一直守在我身邊的,而三個月前裘琳送你回家後,自己卻在回家路上遇到搶劫,還差點被強暴,若不是巡邏警車經過,現在她就不會站在那里了,這你又知道嗎?你不知道,你從來就只關心自己、關心你的中途之家,你身邊的人發生了什麼事你全不知道。」
「何中業,這就是你的借口嗎?這就是你變心的借口嗎?」她蒼白著臉,黑幽晶亮的眼眸冷冷的直瞅著他。「你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他做了個深呼吸。「我希望你不要怪裘琳,她沒有錯,錯的是我們兩個……」
「你走你走你走」關筱君兩手捂住耳朵,突然大吼尖叫了起來,情緒頓時崩潰。
裘琳不忍的跑上前來想安慰她,卻被何中業給拉住。
他對她搖搖頭,望向置身在他們身後的褚天禮,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褚天禮點點頭,何中業扶著裘琳走了。
必筱君蹲在地上環抱住自已,痛哭失聲。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等她平復自己的情緒。
這難道就是人類所謂的愛情嗎?只有眼淚、傷心與痛苦?
不是吧,若真是這樣,人類怎麼還能在地球上生存那麼久?照他看,大概又是所謂的七情六欲所意的禍。
一段感情會有第三者,犯錯的兩人固然要檢討,但另一個也不應全然無錯的置身事外指責他們,肯定是有什麼地方出了錯,感情才會走至這般田地的吧。
人類並不難了解,不過人類的愛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個很難尋出個原由來的謎。
半個小時後,關筱君終于滿臉眼淚鼻涕的抬起頭來,接過褚天禮遞過來的手帕。
「你早就看見了他們對不對?」她鼻音濃重的質問他。「你早就透過餐廳玻璃看見他們了對不對?」
他沒否認。「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了,還對你一直渾然無所覺的感到有點無法理解。」
「你也想笑我?沒錯,我就是個自私的人,我就是個不懂得關心自己身邊的人,你要笑就笑、要罵就罵,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她倔強的喊,眼淚又流了下來。
她其實也是很脆弱的。
「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人類不都說自己是個獨立的個體嗎?為什麼在失戀的時候卻一副沒了對方就活不下去的樣子?」
「我沒有活不下去,我會活得比他們更好。」
「那你還哭什麼?」
必筱君抬起紅腫的眼楮,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你是不是外星人呀?這是安慰人的方法嗎?」
「你如果需要安慰的話,就當我是在安慰你好了。」他倒也無所謂。
「真是無奇不有,你的安慰肯定是全世界最爛的。」她擤了把鼻涕後,將手帕還給他。
褚天禮猶豫了一下。「你自己留著吧。」
「那我洗干淨了再還你。」她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去吃飯。」
「你吃得下?」他看著她紅腫的眼楮鼻子和嘴巴,狐疑的問。
她鼻音濃重的哼了一聲,努力想表現得一點也不受影響的模樣。
「為什麼吃不下?!不過是失戀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胃口好得很,我就吃兩大碗牛肉面給你看……」最後一句她是邊哭邊說的。
不曉得是因為她在哭,還是同情她的失戀,雖然她現在的模樣非常狼狽,但褚天禮反而覺得現在的她比平常好多了,看起來也比較順眼。
放棄了原先的餐廳,他們到了家有附餐點的小酒館。
褚天禮點了一份餃子,關筱君點了碗牛肉面。
褚天禮吃完了餃子,關筱君的牛肉面仍舊是滿滿的一碗,現在的她沒有了不久前說要吃兩碗牛肉面的豪氣干雲,反而是溫清酒干了三瓶。
喝到最後,她趴在桌上悲切的哭泣,而褚天禮則不斷的朝偷瞥他們的客人投以冷冷的目光。
他的眼里自然有股令人生畏的凌厲感,被他一瞪,渾身便發冷,沒人敢再朝他們那桌看。
「怎麼會有那麼倒楣的事?我哥的戀愛不順利也就算了,為什麼連我也要一起失戀呢?太不公平了……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她槌著桌子,低泣的控訴。
她好難過,怎麼會那麼難過呢?她明明就不在乎他們的!
「你還要喝嗎?我要回去了。」褚天禮站起身來,他不想跟她一起胡鬧。
必筱君馬上抬起頭來,委屈難過的看著他,努力的想站起身來。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她搖搖擺擺的,一個不穩又跌坐進椅子里。
褚天禮付了錢,將她扶起,背到背上。
她實在是太沒創意了,失戀就喝酒澆愁,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酒入愁腸愁更愁?
「不會喝酒就別喝,醉成這樣有誰會同情你?」他毫不留情的抨擊她。
「褚天禮,你這麼無情、這麼冷酷,怎麼可能*父得到女朋友?那個仙仙真是你的女朋友嗎?你想她有沒有可能腳踏兩條船?你有沒有可能始終被蒙在鼓里?」
她失戀了,就巴不得身邊的人也不幸福。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沒好氣的說。
「褚天禮,你真的覺得我很自私嗎?為什麼?我只是想幫助別人而已,錯了嗎?我是不是不適合談戀愛?我沒有時間給他,可是我是在工作,我不是在跟別人談戀愛,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裘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又難過的哭了起來。
褚天禮沒有回答她,也懶得回答。
他明白她只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並不是真的在要求一個答案,所以他只是左耳听右耳出,還覺得她有點吵。
「既然你都出來了,就回答我一個問題。」他對著身旁突然多出來的那道人影開口。
仙仙瞧了已累極睡去的關筱君一眼。
「你還沒謝謝我送你的花耶!我可是特別為你單調的房間布置的喔。」她邀功的道。
「下次請你將它們送給不會過敏的人,否則早晚我會因這事而殺了你的。」他毫不領情撂下狠話。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設定了時間呀,時間一到它們就全消失了嘛,人家可是很體貼的。」像沒听見他的威脅,她自顧自的贊美自己。
「杜瑞仙!」褚天禮低吼,顯示自己僅余不多的耐心。
「不是要問問題嗎?你問呀。」她還是一副怡然自在的模樣。
褚夭禮瞪了她一眼。「我當人類的這一年會有桃花劫嗎?」
想到這個,他整條背脊就寒沁沁的。
仙仙噗吭一笑,瞧了眼正趴在他背上的關筱君。
「在你背上可以看得見女人,還直一難得耶。」她答非所問的調侃。
應該將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情景給拍下來的,她想。
「你還沒回答我。」他不滿的說。
「豬老大,你幾時變得這麼沒自信了?況且就算我回答了這個問題又怎樣?如果你真的遇到了桃花劫,不要理她就好了呀,只要你不理會,我想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勉強你的吧。」她直指問題核心。
褚天禮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你是不是對誰動了心?」她試探的問,惹來一記白眼。
「我不會對人類動心的。」他肯定的說。
「那你干麼背她?我們認識那麼久,我受再重的傷你也沒背過我。」仙仙嘟起嘴巴。
「你受再重的傷也死不了,加上我從來沒有想背你的意願。」他坦白道。
「難怪她會說你無情,你還真是無情。」她撇撇嘴。「偏心就是偏心,她連個傷都沒有。」
「你待在人類的世界那麼久了,弄清楚愛情這兩個字是怎麼」回事了嗎?」他突然繞回了自己深感興趣的話題。
仙仙聳聳肩。「我不知道—我從沒談過戀愛,那是人類的特權,我這仙女無福消受。」她眼珠子一轉。「你干麼不試試?好不容易有了一年當人類的時間,趁這」年去談個戀愛,然後再跟我說,好不好?」她壞心眼的獻策。
「你腦子里什麼沒有,鬼主意最多。」他諷刺著。
「其實談戀愛也沒有什麼不好呀,像我們家安楷,現在多幸幅呀!」她鍥而不舍的想說服他。
「你只是沒抓到平無懼在外面養小老婆、包二女乃的證據罷了。」
「呸呸呸!」仙仙連呸三聲。「你少咒我們家安楷,平無懼疼她都來不及了,若真有膽去外面養女人,我頭一個讓他不舉。」
「如果談戀愛好的話,那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褚天禮沒理會她,只是再將問題回到原點。
「那是她笨!而且,她只是還沒遇到對的人,何中業根本就不是她生命里的那一個人嘛,難怪會失戀呀。」仙仙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你知道她生命中的那一個人是誰?」他順著她的話尾反問。
「你有興趣?」她斜睨著他,嘴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沒興趣,只是想知道你是否真那麼神通廣大。」
「神通廣大不敢說啦,畢竟我又不是丘比特那小表,也不是月下老頭兒,我只是個小仙女呀,所知有限,唯一敢斷定的是她會跟個人類在一起。」她肯定的說。
那就不是他了。褚天禮想,等期限」到後,他就不再是人類了。
見他不說話,仙仙偷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覺得失望,因為她不是跟你在」起?」
「你覺不覺得自己太閑了一點?蕾絲國拆了聖女教堂了嗎?」他氣定神閑的反擊回去。
「謝謝你的擔心啦,聖女教堂好得很。」她在關家大門外停下腳步,幫他將鐵門打開。「喂,我這次來是要你小心那個丑女人,就是那個赫籌啦。」
褚天禮皺起眉。「她怎麼了?」難道她還會模上門來尋仇不成?
仙仙聳聳肩。「沒什麼,我只是要你小心點,還有你背上的女人也要小心,就這樣,我走了。」
褚天禮剛要喊住她,她卻已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這女人,干脆連嘴巴也長一半好了,話說得不清不楚,徒增他的負擔。
她一走,關筱君就醒了過來。
「這是哪?」她迷迷糊糊的問。
褚天禮的氣還沒消,對她的問話相應不理。
主屋里只留了盞夜燈,安靜得很。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連你也看不起我了?」她打了個酒一隔。
「閉嘴!」搞到這麼晚,她還有膽子這麼大聲。
「你的背很舒服耶,」她突然小聲的說,仍醉出息深厚。「又寬又厚,令人覺得很安全耶,原來被人家背的感覺這麼好……你一直這樣背著我好不好?」說到最後,她又哽咽了起來。」直背著她?她在作什麼美夢?褚天禮在心里嗤了」聲。
一步一步的上樓來到她的房間,打開房門後,將她放倒在比他的大了一倍的床上。
昂擔沒了,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這女人,瘦歸瘦,倒也還挺重的。
必筱君躺在床上,眯著眼楮,無力的對他揮手。
「把我拉起來一下,拜托,我自己坐不起來。」她懶洋洋的說。
褚天禮忍耐的吸了口氣,勉為其難的拉起她。
必筱君借力使力上股作氣的站起來,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往前撲跌,貼到他身上。
渾身酒味的她讓褚天禮翻了個白眼,不悅的想將她拉開。
她卻像只八爪章魚似的將他黏得緊緊的。
「我發覺你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惹人厭……為了謝謝你背我回來,我決定送你一個禮物。」
「不用了,你全身酒味,離我遠點!」他眉頭大皺的想推開她。
「一定要的……」她話還沒說完,兩只手就環上了他的頸項,嘴唇用力撞上了他的。
褚天禮整個人瞬間僵直。
而關筱君則不斷的在他的唇上親來親去、扭來扭去,直到她覺得累了,才將頭擺放在他的頸間,將身體掛在他身上。
「我不隨便強吻別人的,這是送你的禮物。」她閉著眼楮喃喃道。「你真是個好男人,下次我們再來個法式熱吻好了……」
法式熱吻四個字立時又讓褚天禮倒抽了口大氣。
活了那麼久,他當然知道法式熱吻是什麼,只是頭一次有女人敢大膽的強吻他!這該死的,而她現在居然就這麼掛在他身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