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太子,你穿幫了 第十一章 苦肉計求留下(1)

于是陸樽就這麼不負責任地走了。就他的立場而言,揭發了老巫醫的陰謀,他已經對師效平的死有交代,所以不欠師青青任何人情了。更不用說他已經算是對這次的「官場生涯」

仁至義盡了,至少皇帝苟延殘喘著,師效平所屬的勢力自有蘇良會處理,攝政大臣扔給了八皇子,政局也大致上算穩定下來,至于能不能敵得過平南王的威脅,那就是八皇子的事了。

突然間像被扔了個炸藥般炸得頭昏眼花的蘭書殷如今有些傻眼,一直到自己坐在御書房里,面對著山一樣高的奏折,他還沒能回過神來。

「本皇子現在是攝政大臣?」蘭書殷撫了撫自己俊美的臉,「為什麼是本皇子?為什麼?」

被叫到跟前的的連蒔饒有興致地看著御書房里滿櫃子的書,漫不經心地答道︰「听說是太子殿下推薦的。」

「皇兄?」蘭書殷倒是沒去打听這些,就是不知道連蒔從哪里打听來的。

連蒔點了點頭,「雖說是那名天牢里的老巫醫偽裝成皇上時詢問太子殿下的,但當時大家都還不知道老巫醫的陰謀,以為里頭真的是皇上,所以太子殿下的確是誠心誠意推薦殿下你的。」

老巫醫的事在朝中也只有蘇良以及蘭書殷等少數人知道,畢竟這是會動搖國本的事,所以他們只能先將老巫醫囚禁起來,其他政事照常運作,以待真正的皇帝清醒之後再做打算。

「你認為皇兄的考慮是什麼?」蘭書殷問道。

連蒔毫不猶豫地指著他面前的奏折,「這一堆奏折里頭,提到最多的就是平南王率兵滯留京城南方,有謀反之意吧?推薦殿下攝政,顯然是要把你推出去和平南王斗生斗死,太子殿下便可漁翁得利了。」說著,她又像自言自語般說道︰「先前我們算計了太子殿下幾回,有好幾次甚至可以說是陽謀了,太子殿下倒打一耙,好像也不奇怪。」

「本皇子倒是對于處理這些政事有些厭了。」蘭書殷皺盾瞪著那堆奏折,一點也不想踫。

蘭書殷喜新厭舊的性格,連蒔暗自看在眼里。她有些同情那些對蘭書殷傾心的女人,比如師如虹,憑美貌或許能得蘭書殷一時寵愛,但等他看膩了,她們很快就會和住在冷宮沒兩樣。

所以連蒔一直很好地守住自己的心,把蘭書殷當成一個一起共事的上司,而不是一個男人。要愛上像蘭書殷這樣外表俊得禍國殃民,性格又溫柔沉穩的男子實在太容易了,但如果真以為他這個人完全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完美,那就真是傻到天邊去了。

偏偏這樣的傻子還不少,連蒔不由得承認,有時候看著蘭書殷修長潔白的手指敲擊在桌面上,她會想象這只完美的手撫模在自己身上時,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可是很快的,現實又會將她從幻想中拉出來。

兩人的心思南轅北轍,很難一起走到最後,她不會愛上他,也不能愛上他。

將心思收回來,連蒔對于蘭書殷的憊懶也只能搖頭苦笑,「殿下,這攝政大臣的位置,你還真的不能不接呢。」

「唉,我也知道,想要以不是儲君的身分一躍成為皇帝,這個位置是必經之路呢。」蘭書殷有些郁悶地道。

「平南王或許不日就要起事,他倒不是什麼大問題,那南方軍的軍容壯盛是沒錯,但平南王卻傻到自己待在京城,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朝廷。只要我們動作快些,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拿下他,切斷他與南方軍的聯系,那他也不過是只紙老虎罷了。」連蒔若有所思地說著。

蘭書殷眼楮一亮,這個他一直煩惱的事,由她說來似乎十分輕松就能解決。或許是他們身在局中瞻前顧後,反而沒有她旁觀者清,能夠一語中的。

「不僅如此。」連蒔原本放松的神情漸漸正經起來,「在攝政的這段期間,殿下的權力大增,不如好好利用一番,仔細地調查一下太子殿下。」

「皇兄有什麼好查的?如果不出意外,他躺著也能當皇帝,這樣的他又不需要造反,查他能查出什麼。」蘭書殷好奇,理智的連蒔居然會提出這麼沒頭沒腦的建議。

詎料她接下來的分析,卻讓他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太子殿下明知道殿下你對皇位有野心,卻仍然敢將攝政大臣的位置推給你,雖說其中有驅虎吞狼之疑,讓你去對付平南王,但他也該想到,萬一殿下你在與平南王的斗爭之中勝利了,那麼你的地位便更加不可動搖,屆時他要如何將你從攝政大臣的位置弄下來?如果你在勝利之後冒出頭爭皇位,一個沒有功績的太子,又如何爭得過你?」

連蒔慢慢整理內心的疑惑,越想自己越心驚,「太子殿下要不就是他有把握讓你在這個位置上坐不穩,要不就是他根本不在乎皇位落到你頭上。若說是前者,調查太子也是提防他的後手,免得我們自己陰溝里翻船。若是後者,太子如何會不在乎皇位?只有一個可能……」

她深吸了口氣,「連一個老巫醫都可以偽裝成皇帝這麼久不被發現,那麼誰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何況殿下不覺得奇怪?近來太子殿下的行為很是跳月兌,幾次擊敗平南王的手段都算不得堂堂正正,與太子殿下過去嚴肅穩重的行事風格完全不一樣。」

蘭書殷听得一般張臉忽青忽白,「你說的雖然有些天馬行空,但的確不無可能。」要是陸樽也在這里,一定會驚訝連蒔的智慧,竟能從一點點蛛絲馬跡推斷得相當接近事實。和她比起來,太子的首席幕僚蘇良真的不如去撞牆,而平南王的謀士李旻更是可以直接死一死算了。

「本皇子會立刻派人暗中調查皇兄。」蘭書殷當機立斷地道,隨即又嘆了口氣,「可惜本皇子身邊可用之人不多,若你不是我的小妾,我一定給你一個大官做做……」

連蒔噗哧一笑,「殿下,女子要在金鷹王國當官,必須有一技之長在身,像谷太醫那樣,我何德何能能當一個官呢?」

蘭書殷不由得被她逗笑,「你想當官本皇子還舍不得呢,到時候誰來陪本皇子說話,聊心事呢?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那谷凝香已經辭官,不再是太醫了,所以本朝的女性官員現在是一個也沒有。」

听到這個,連蒔不由感嘆,「谷太醫雲游天下去了,太子殿下借口微服出巡,事實上是去尋她了吧?即使有師青青從中作梗,太子殿下愛的還是只有一人……」

「你羨慕谷凝香?」蘭書殷覺得新奇,連蒔在他心中是理性的,難得顯露出這感性的一面。

「哪個女子不羨慕呢?」連蒔本能地說道。

「這倒是本皇子的錯了,居然讓自己的小妾說出這種話。」蘭書殷意有所指地道,看著她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

連蒔心口一跳,不由掩面一笑,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殿下可別這麼想,妾身也只是隨口說說。便如你先前所言,你如今需要的不是一個小妾,而是一個言官呢。」

說完,她將手中的書放回了御書房的架子上,突然間沒了讀書的興致,匆匆地告退了。蘭書殷卻是若有所思地想著方才的對話。

  

「這里可是御書房,架上皆是孤本與珍本,難得她居然放棄了讀書的機會……」

時間過了三個月,已是大雪紛飛的日子。

停留在溪頂村的谷凝香成了遠近馳名的名醫,不僅溪頂村的大大小小遇上疑難雜癥會來找她,周圍的村落也不時有人前來求醫。最夸張的是一名來自烈熊王國京城的富商,大家都叫他牛老爺,不知道從哪里听到谷凝香的名聲,大老遠的跑到溪頂村來,想著自己的痼疾難以治愈,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想不到谷凝香還真的幫他治好了,讓牛老爺感激涕零,連帶惠及了溪頂村。牛老爺現在已經與溪頂村建立了合作關系,附近村落的名產及獵物都能透過牛老爺的商隊賣到京城,也讓溪頂村這一帶的百姓日子越來越好過,所以大家很感激谷凝香,也越來越不希望她離開。

谷凝香自個兒也喜歡這里純樸的風土民情,村人們都是真心對她好,再加上今年的大雪下得久,令她一待就待了好幾個月。

接近年節的時候,村子里大伙兒正忙著,不知道哪里來了兩個乞丐,蓬頭垢面,衣著襤褸,村里的人看他們可憐,給了他們幾個饅頭,看到其中一個咳得厲害,不由指著村里的某個方向。

「瞧你這傷風這麼厲害,你年紀還輕,不快些治好落下病根就麻煩了。我們村里有個女神醫,快去找她瞧瞧,你放心,她不會收你錢的。」其中一個大嬸好心地說道。

這兩個乞丐道了謝,互相扶持著往那大嬸說的方向行去。

在接近谷凝香的小屋前,年紀比較小的那個乞丐忍不住說道︰「少爺,你這苦肉計會不會使得太過火了?萬一咱們沒找到谷大夫住的村子,你的腦袋都要燒壞了啊!」

已經燒得有些神志不清的陸樽搖了搖頭,由地上抓起了一些雪,往自己的臉上一冰,打了個激靈之後才苦笑說道︰「小毛子,不這樣的話,只怕她連看都不會想看我們一眼啊。」

這一路行來,依陸樽的本事,很快就查到了谷凝香的行蹤,尤其她又沒有特意隱瞞去向。

越往北行,天氣漸寒,陸樽憂思之下,竟是難得地染上了風寒,在一開始癥狀輕微的時候,其實吃一帖藥就能好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放著不治,甚至連厚重的衣服也不穿了,就這樣任病況一日日加重,直到他來到了溪頂村。

幸好谷凝香的醫術高明,大名遠播,不算是太難找,才讓陸樽少吃了很多苦頭,否則他真有可能會死在半路。

而變成乞丐倒是無心插柳,原本兩人只是趕路懶得梳洗,日漸邋遢,有一天他和小毛子在路邊休息時,竟有人給了他們幾枚銅錢,他才發現自己的形容與乞丐無異了。

小毛子原本想清理一番,但陸樽阻止了他。依陸樽對谷凝香的了解,就算她對他有再多的怨懟,再多的不解,看到他又窮又病的模樣,絕不會撒手不管的。

所以這個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計劃就這麼形成。

兩人來到谷凝香的小屋前,同時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當谷凝香推門出來時,陸樽的目光就再也離不開她了。

她依舊是那麼清雅,那麼標致,一身棉布衣裙比起宮里那呆板的太醫服更凸顯了她女性的柔媚特質。她比他記憶中更美,更迷人了。

然而當另一個男子跟在她身後出來時,陸樽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小毛子連忙扶住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們想得很美好,也很理所當然,陸樽千里迢迢來尋谷凝香,取得她的原諒,之後兩個人就能破鏡重圓,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他們卻忘了一點——谷凝香很可能有了新的伴侶。

她與那個男子的互動十分熱絡,那男子出來後,還幫谷凝香貼了春聯,掛上燈籠。谷凝香則是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兩人有說有笑,真像一對佳偶。

陸樽當下有種感覺,他才是闖進這天地的外人,在這道風景中,他是格格不入的。

在這一刻,陸樽終于明白了谷凝香在宮中的感覺。當他與師青青出雙入對的時候,即使谷凝香知道那是假的,看在眼中絕對不會好受,何況她還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嘲諷、質疑甚至是責難。

想到她當時居然要忍耐那些,陸樽頓時覺得自己比想象之中還要混蛋百倍,竟讓她受那樣的委屈。

突然,屋檐上的雪像是不堪負荷,突然大片地落了下來,撲天蓋地將那男人弄得一頭一臉。

谷凝香笑了起來,聲音像風鈴那麼清脆,她伸手替那男人撥去頭上的雪。

陸樽大受打擊,就像被一棒子擊中了頭,一口寒氣倒吸入肺,再也站不住,直接昏了過去。

「少爺!」小毛子倒抽了口氣,但一下子也扶不住陸樽,被他帶著一起跌倒在地。

谷凝香與居奇被這番動靜嚇了一跳,齊齊看了過來,發現竟是兩個乞丐倒在門外,兩人判斷這應該是來求醫的,連忙快步走來。

在靠近倒在地上的乞丐時,谷凝香只覺一陣熟悉,但因為對方蓬頭垢面,所以並沒有想太多。

當她伸手想探探那乞丐發燒的情況時,卻被一把抓住了手,她心頭一驚,正想收回手,想不到那乞丐抓住就不放了,口中還囈語著——

「香妹妹……」

「你這乞丐想做什麼?」居奇看到了,伸手想撥開,卻被谷凝香阻止。

「等一下。」谷凝香表情難解,不知是太過意外或是難以置信,她有些顫抖地伸出另一只手,撥開了乞丐臉上的亂發。

雖然那臉上的髒污遮去了陸樽半張臉,但谷凝香仍是立刻就認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谷凝香不由一陣酸楚,抬起頭看向跌坐在一旁的小毛子,她現在也認出了眼前的小太監。

小毛子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陸樽施苦肉計終于把自已玩死了,只能擺出一副傷痛欲絕的模樣,哭喪著臉說道︰「少爺為了尋你,吃了很多苦,錢也丟了,還染了病……」

內心的震驚及難過已經讓谷凝香無法判斷小毛子說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實,她只能本著醫者的道德責任,對著居奇請求道︰「幫我把他抬進來吧。」

「你認識他?」居奇有種奇怪的預感,有些抗拒幫忙這名乞丐。

谷凝香點點頭,卻是出奇的沉默。

居奇忍不住又問道︰「你怎麼會認識一名乞丐?他是你的誰嗎?」

谷凝香思索了一下,好半晌才幽幽說道︰「我半生行醫,通常都是我救人,但是這個人,他救過我……」

陸樽這一病就病了三天三夜,當真厲害得緊,小毛子也沒想到他這苦肉計施得如此徹底,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連命都不要了。

由于他病重,所以只能待在谷凝香的小屋里,連換個地方都不成。

而陸樽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意或無意,只要谷凝香在屋子里,他就很安分地躺在那兒,但只要她」不在,高燒囈語盜汗什麼都來,到最後變成谷凝香只能專門服侍這個病人,而原本要服侍人的小毛子,忙進忙出的替他們張羅生活用度,還得客串一下煎藥童子。

居奇一見到那乞丐洗干淨了、換上一身衣服後竟是顯得俊朗瀟灑,儀表堂堂,心中警鐘大響,再加上谷凝香無微不至的照顧那人,那人時不時還「香妹妹、香妹妹」的說夢話,兩人顯然有舊,而且只怕還有男女感情存在,這讓他更不敢放松警戒,直接在谷凝香居處的柴房住了下來。

就這樣,谷凝香的小屋在接近年節的這段期間,莫名其妙地擁擠熱鬧了起來,只不過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心事,氣氛倒是詭異。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