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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廚鮮妻 第十二章 日漸加深的誤會(2)

孫至民喊了隨身小廝去叫衙門的人過來,將這些人全抓走後,他這才上了馬車,看著杜嘉薇道︰「還好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孫至民心疼的將她擁入懷里。

杜嘉薇一個勁兒的哭,哭了好久才停止,這劫後余生的害怕需要淚水來宣泄。孫至民見她安靜下來,這才不舍的放開她,再將帕子遞給她。

她搖搖頭,自己拿出帕子擦拭,再將長發重新打散整理,用茶水弄濕帕子淨了臉,讓紅腫的眼楮正常了些。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過去。」他關切的問。

「先回夏園吧。」她這樣子是不能讓範紹安或書院的師生看到的。

英雄救美的戲碼無預警的發生,只是對象讓她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很感謝孫至民,至少沒讓那個不入流的風流紈褲佔了身子,「謝謝你及時出現。」

孫至民也覺得慶幸。「說來也巧,那名載你過來的車夫知道你是範先生的夫人,店家找他來載你時,秦翰的人也找上他,逼他照指示做,不然就要把他打殘,因車夫家里還有老母及妻兒要養,他不敢拒絕,只好應了。但一離開他就馬上沖到凌遠書院要找範先生,你丈夫不在,而我正好拜訪完葉山長出來,學生跟他說了我的身分,知道我是個官,他抓著我就跑來了。」

當時,車夫一直嚷著要他再快一點,他細問之下才知道她出事了,他焦急的問了地點,丟下車夫,帶著屬下施展輕功就過來救她了。

「這事可不可以成為我們的秘密就好?大人把秦翰關入牢中,可能的話還請震懾住他,不讓他對外說出今天的事,我終究是女子,傳出去損了清白,終是不妥。」她低聲說著。

「這事我辦得到,但你確定要隱忍?」孫至民問。

她也知道不能姑息,但範紹安日後是要當官的,若是有她這樣被辱清白的妻子,未來她在他的仕途上豈不成了一個污點?

她來自現代,知道自己是受害人,做錯事的不是她,她也可以坦蕩蕩的面對外界,但這里是古代,女子清譽更勝生命,就算她不為自己著想,也要顧及範紹安的臉面,有些事她不得不隱忍。

孫至民何嘗不知她的顧忌,範紹安在仕途上若能一帆風順,扶搖直上,必招人妒,到時就會有人尋晦氣,杜嘉薇這件事很可能拿來攻擊範紹安。

「你放心,我會威嚇秦翰不將此事說出去,不會損及你的閨譽。」

「謝謝你,或許你可以跟那婬男威嚇,只要在外面听到什麼有關的風吹草動,甚至日後他還敢動色心,便送他入宮當太監。」她惡狠狠地道。

見孫至民詫異的瞪大眼,她不由得有些羞澀,但還是坦言,「姑息養奸的道理我懂,我的事他得閉嘴,但我們不能讓他心存僥幸,再去禍害其他女子。」

杜嘉薇沒敢讓孫至民送到夏園大門,她知道範紹安不喜孫至民跟她有太多接觸,算算時間,青荷跟海棠應該也快回來了,她們若看到孫至民,免不了要問她怎麼跟他一起回來,若輾轉傳到範紹安耳里就不好了,所以她請孫至民在街口就放下她。

殊不知今日詹子賢去尋周南逸敘舊,順便聊聊他引薦的門生,所以範紹安提早下課了,此時丁順正駕車來到路口,看著這一幕,他直覺停下馬車,回頭道︰「二爺,是女乃女乃跟孫大人。」

範紹安這幾日因為孫至民的話,情緒原就煩躁低落,他本打算跟杜嘉薇好好談一談,又怕听到她的答案,糾結得不行。

這時听到兩人竟然在一起,他扯開車簾望過去,果真見他們站在一輛馬車旁,孫至民正靠近她,替她將披風帶子系好道︰「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那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一陣冬風拂來,將孫至民說的話吹送到範紹安耳里。

他黑眸變得幽深,就見杜嘉薇點點頭,朝孫至民露出笑容,然後退到一旁,示意孫至民上車,再看著車子離去,而她就站在路邊不動,在他眼里,那就是依依不舍的樣子。

「等女乃女乃先回去。」範紹安聲音低啞。

「呃……是。」

丁順本想替女乃女乃說話,但見二爺的表情並不好,他只能坐著不動,看著女乃女乃往夏園走去,又過了好一會兒,听到二爺指示,他才駕車往夏園駛去。

杜嘉薇回到溫暖的薔薇齋,褪去厚重披風,逕自往內室走,她覺得自己身上髒,她想洗澡。

海棠、青荷跟在她身後,因為這次去送禮也拿了不少回禮,兩人見到女乃女乃來了,就嘰哩呱啦的轉述村民的感謝。

「我想先沐浴,你們提水過來,再把那些謝禮收一收,就去休息。」杜嘉薇的聲音有些沙啞。

興奮的兩人這才覺得不對勁,定楮一看才發現女乃女乃氣色不好,而且居然一個人回來,還什麼都沒買。

兩丫頭本想問,但見女乃女乃一臉疲憊,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先去準備熱水,再伺候女乃女乃沐浴。

「你們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她合上眼,仰頭靠在浴桶邊緣。

青荷和海棠再次互看一眼,確定女乃女乃怪怪的,但兩人還是走出去,沒想到才出院子,就見到二爺正遠遠的走過來。

「二爺也回來了,可怎麼看來像在生氣?」海棠皺著眉頭說。

青荷也不由得點頭,二爺已經很久不再板著一張冰塊臉,但此刻臉上卻是烏雲密布,一看就是怒氣沖天。

吞咽一口口水,見二爺過來了,兩人飛快對視一眼,急急上前一福,擋在門口,「二爺,女乃女乃在沐浴。」

範紹安只是冷冷的瞟了一眼,兩人就嚇得閃開讓路。

見二爺快步走進去,青荷和海棠內心莫名的不安,等丁順走過來,兩人急忙拉著他問︰「發生什麼事了?女乃女乃怪怪的,二爺也在生氣。」

丁順哪能講,剛剛二爺可是跟他說了,見到女乃女乃跟孫至民同車回來的事誰也不許說,他只能搖頭。

海棠與青荷忐忑不安的互看一眼,滿眼都是擔心。

屋內,範紹安大步走進淨房,就見杜嘉薇坐在浴桶內,兩眼放空,像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識側轉過頭,就看到他站在她前方。

她愣了一愣,打起精神道︰「夫君回來了。」

淨房內煙霧繚繞,但也因為在這熱氣下,她雪白粉女敕的頸窩處有一枚吻痕更清楚,更鮮紅,更刺眼。

範紹安突地跨步上前,嘩啦一聲,他粗魯的將她一把從水里撈起來,頓時水花四濺,只見她胸前也有吻痕,再看到她那雙明顯哭過的眼眸,他突然想起她在他身下承歡時的低泣與申吟。

他再也無法遏止胸口暴漲的怒濤,這一個個刺眼的紅印粉碎了他所有的理智。「是孫至民對不對?你們竟敢背著我——該死,你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婦嗎?這就是你的改變?你自甘下賤的委身于他,他已經是你妹妹的未婚夫了,你還想搶回他,這段日子辛苦換來的好名聲你不想要了,還是你已經裝不下去了?」

範紹安火冒三丈,愈吼愈大聲,完全無法忍受她的背叛。

見到他凌厲忿怒的黑眸,杜嘉薇嚇呆了,他的怒火來得太快,而她仍怔忡于今日的遭遇,一時沒回過神,直到看見自己身上被那婬男弄出的吻痕,她才反應過來,急急的解釋,「你誤會了,不是——」

「不是?我親眼看到孫至民陪你回來,就在街角處,若不是你們做了虧心事,堂堂一個江州學道,為何不敢將你直接送到夏園大門?」

「真的不是……」杜嘉薇眼眶泛淚想解釋,但範紹安暴怒的將她丟回浴桶,她的右手肘撞到浴桶,痛呼一聲。

範紹安的臉再次俯近,冷冷的問︰「你就那麼見異思遷?就那麼水性楊花?」

杜嘉薇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他的話如同鞭子,一下一下朝她狠狠的抽來。

「沒話說了?是不是這幾晚我都沒有要你,你想了,就去找他?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那麼想要男人,我可以給你!」語語一歇,他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大步往床榻走。

看到他冷漠的幾近鄙夷的黑眸,她慌了,「你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範紹安粗魯的將她丟到床上,她濕漉漉的黑亮長發打濕床鋪,尚未回神,他沉重的身體就壓在她身上,她只能拼命的推他、踢他,他不管不顧的吻下來,不似以往溫柔深情,而是粗暴的。

他在羞辱她!杜嘉薇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再一把抓過被褥遮掩自己的赤果,不爭氣的淚水已然落下。

範紹安面無表情的站在床前,見她淚如雨下的瞪著他,他冷笑,「怎麼,舍不得去掉他的印記及味道嗎?還是怕下一回讓他看到我在你身上種下的印記?」

她哽咽的怒道︰「範紹安,我不知道你的心那麼骯髒!」

他鄙夷冷笑,「骯髒的是你,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踫你。」

他甩袖走人,這一日,再沒有踏進薔薇齋。

夜深了,書房里燭火微晃,範紹安坐在黑暗角落,回想著他救了杜嘉薇之後的日子,他原本萬分後悔娶了那樣一個恩將仇報的女子,日日面對她咄咄逼人的辱罵。

但後來,她改變了,他對她的戒備與厭惡漸少,對她的好感與日俱增,最後他情不自禁的愛上她,與她成為真正的夫妻,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孫至民出現。

其實自從知道孫至民會下江州的那一日起,他便無法不去想,當日杜嘉薇錯將自己當成孫至民,她抱著他、纏著他,口中嚷嚷著有多愛他,她要把自己給他,她要當他的妻子。

她的心完全給了孫至民,嫁給自己,她從來只有怨只有恨,後來不得不認分,安于現狀時,已經了解自己心意的孫至民再次出現在她生命中。

如此一來,一對有情人見面,怎麼可能什麼都沒做?

對杜嘉薇來說,過去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她怎麼可能不意動,畢竟這個男人是她不顧女子矜持,賠上閨譽也要痴纏的男子。

想到這里,他沉痛的閉上眼楮,想到剛剛發生的事,他知道他的話傷人,但他管不了自己那顆因妒沸騰又失去理智的心,看到她身上的點點吻痕,想到孫至民也同自己一樣親密的疼愛著她,他就覺得有人用力抓著他的心髒,讓他幾乎要無法呼吸。

第二日,杜嘉月跟廖氏竟不畏寒冷的來到了夏園,一看見得到消息出來的杜嘉薇,不待她身旁的丫鬟替她解去身上厚重的大蹩,杜嘉月已經沖上前,抬手就朝她的臉打下去。

「你這個賤女人,竟然勾引孫大哥,逼他跟我解除婚姻,你好可惡!」她的雙眼像淬了毒似的怒視著杜嘉薇。

「你現在得意了吧,賤人!」廖氏也是一臉凶惡,完全不戴慈母面具了。

杜嘉薇撫著發疼紅腫的右臉,冷冷的瞪著兩人。

「你們算哪根蔥?怎麼可以打我們女乃女乃!」

青荷跟海棠氣炸了,也氣自己來不及阻擋,這會兒想沖上去教訓,女乃女乃卻擋住了她們。杜嘉薇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去拿掃把將她們趕出去,她們是垃圾。」

今天她的心情已經很不美妙了,這兩個討厭鬼還撞上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你瘋了嗎?杜嘉薇,我們一個是你的母親,一個是你的妹妹,什麼垃圾?」杜嘉月見兩個丫鬟還真的離開,像是要去拿掃把,氣得怒叫。

杜嘉薇冷笑一聲,「杜嘉薇已經死了,你們不是幫她辦了喪禮嗎?就算你們很想念她也不要隨便認親戚,我可沒那麼倒楣,有你們這種卑鄙又無恥的親人,你們再不走,我就自己動手趕人了。」

「你以為否認你是杜嘉薇,就可以否認你紅杏出牆?你不要臉——」

「砰」的一聲,杜嘉薇火大的抓起一把椅子直接砸到地上,怒不可遏的看著兩人,「下一張椅子我就往你們身上砸!」

廖氏跟杜嘉月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難,嚇得跑出廳堂,但很快又急急煞住腳步,因為範紹安正朝著她們走來,身上一襲黑色大蹩,俊美無儔的臉上無悲無喜。

杜嘉月一肚子火正無處發泄,就指著他的鼻子罵,「範紹安,你還是男人嗎?任由妻子在外面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現在好了,孫大哥不要我了,他說他要娶你老婆呢,哈!連個妻子都護不住,你就是個窩囊廢!」

她回頭看到杜嘉薇也走出來了,再次怒叫,「杜嘉薇,你的手段真厲害,孫大哥求我成全他,說他也找過範紹安要他放手,你真行啊!」

「壞人姻緣者不會幸福的,杜嘉薇,我就等著看你落魄無依!」廖氏恨恨的說完,一手扯著又哭又鬧的杜嘉月離開。

青荷、海棠手上抓著掃把,看看女乃女乃,又看著二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

杜嘉薇看著面無表情的範紹安,輕聲問︰「孫至民找你說過話?」

他冷笑一聲,「裝什麼?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們連最親密的事都做了。」

她與他對望,看到他渾身透著疏離與冷漠,心漸漸涼了。

「不做任何辯解?」他嘴角扯出一抹鄙夷的笑意,「也是,你的心上人已經告訴過你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那件事他會處理好的。」

她杏眼圓睜,「你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眉眼疏冷,似乎連看她一眼都覺得髒,「孫至民還真是連一天都無法忍了,昨天你剛成為他的女人,今天就解除了原有的婚約,你的確什麼都不必想,他都處理好了,而且動作夠快。」

杜嘉薇只感覺到周遭的溫度比先前更為冷冽,來自他眼中的輕蔑就像一盆冰水將她從頭澆到尾,她啞著聲音說︰「你要這麼想就這麼想吧。」

「何必說得這麼委屈?你何不干脆一點承認,也許我會成全你們。」

他對她一點信任都沒有,在他眼中,她就個會紅杏出牆的浪蕩女!杜嘉薇眼眶泛淚,咬緊紅唇,她深吸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轉身走進屋里,關上房門。

青荷跟海棠若說不知昨晚發生什麼事,現在不僅有人鬧上來,再加上二爺跟女乃女乃的對話,她們也能听出發生什麼事。

兩人互看一眼,一起撲通跪下來,異口同聲的說︰「二爺,你一定誤會女乃女乃了,女乃女乃不是那種女人!」

丁順看了兩丫頭一眼,也跟著跪下來,「二爺,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女乃女乃不可能做對不起二爺的事!」

範紹安並不理會,轉身闊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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