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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廚鮮妻 第六章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2)

杜嘉薇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腦袋瞬間閃出一個定格畫面,就是那日梧桐樹下,金色陽光灑落在範紹安跟鄧妹新身上,兩人對視的唯美畫面。

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她還想著別擋兩人的情路,可怎麼這會兒胸間莫名酸澀氣悶,還覺得這一幕很刺眼,有那麼一點吃醋的前奏?

「杜嘉薇?」範紹安好氣又好笑,他這麼大一個人坐在眼前,她還能走神?

她驀然回神,見他這溫和又帶點無奈的俊顏,她的心突然咚咚兩跳,急急的抓了茶盞就喝,「噗——咳咳,燙!」

「怎麼這麼不小心?海棠,快倒杯涼水過來。」範紹安臉色一變,對外喊了一聲。

海棠急急端茶進來,就見範紹安親自接過,還將茶水送到杜嘉薇唇邊。

她呆呆看著,範紹安突然回頭瞟她一眼,她嚇了一跳,連忙恭身退了出去,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二爺好像關心起女乃女乃了,真是太好了!

杜嘉薇舌尖麻痛,眼淚都要噴了,一連喝了幾口涼水才好了些,但依然淚眼汪汪,看來楚楚可憐。

「舌頭吐出來,我看看燙傷沒?」範紹安還是一張冰塊臉,但語氣的溫度明顯上升,傾身靠近。

她粉臉漲紅,連忙搖手,「沒事,真的,好多了。」見他堅持,她急著往後靠向椅背,拉開兩人的距離,「對了,有件事還沒跟你說呢。」

見他坐了回去,她總算松口氣,他的氣場太強大,那麼靠近,她小心髒都亂跳了。

範紹安坐下後,她這才將對曾氏娘仨後續的安排簡略一說,沒想到他毫無異議,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還是不得不包容她這個擅作決定的妻子?

範紹安似乎明白她的疑惑,開口,「我無愧于心,再說,夏園如今有你這個師母,外人也不好說那些污嘰流言,只是這座宅邸不大,沒有前後院之分,為了避嫌,你與曾氏說一聲,墨竹軒這邊她就別過來了。」他並不希望再有流言蜚語。

她點點頭,喜形于色,早知道他是佛心來著。

「至于找人農作,我跟花村長熟,請他去找就好,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也慎重考慮過了。」見她一臉困惑,他再解釋,「班上的學生,我是指家境好的孩子,若有意願,我會帶回來用膳。」

杜嘉薇杏眼圓睜,一臉訝異,還以為炸雞事件後,她跟那些品性良好的富學生再也沒有交集了呢?

她好奇的問︰「夫君怎麼願意了?」

範紹安想得通透,他可以教授書本上的知識,但一個人的膽識勇氣卻不是他教授得來的,他只能讓擁有這些特質的孩子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另一群孩子,也坦然的將這些心思告訴她。

孺子可教也!

「世人什麼事都愛講門當戶對,但教育就不該分類,未來會怎樣誰也不知道,他們都還是孩子,有著無限的可能,也都是你的學生,原本就該享有一樣的待遇。」

範紹安瞧她眉飛色舞的俏模樣,一顆悸動的心似乎更為失速。

翌日,又是陽光燦爛的好天氣,似乎也在慶祝這一日的不同。午膳時,夏園來了兩輛馬車,除了舊班底外,範紹安還帶回好幾名家世好的富學生。

午餐也已備好,杜嘉薇今天準備了菇菇雞湯、炒野菜、八寶雜炊飯等,都已送到前廳。

這些富家子弟雖然好奇心爆表,但基于良好的教養禮數,自然不會坐下就吃,而是先走了一趟廚房,與師母打招呼寒暄,還為今日的冒昧打擾致歉。

杜嘉薇一看這幾個學生便樂了,還真是有緣,其中幾個就是上御課時,她一眼就喜歡上的孩子。

這些孩子並未經歷清寒學子用膳時曾被原主冷嘲熱諷的刻薄洗禮,他們一開始遇到的就是親切隨和,不張揚傲慢的師母,因而兩方一見倒沒有尷尬氣氛,皆是落落大方的交談說笑。

杜嘉薇見這些學生好奇的看著長桌上揉好的面團,她便讓青荷到後院拔了幾把鮮翠青蔥洗淨切碎,再將面團 成皮,將蔥揉入再分段 平,接著放到火上煎,打了個雞蛋,便成了青蔥炸蛋餅,她的動作又俐落又快,一下子做了不少,再將蛋餅弄成卷,切成一口大小,放進幾個小盤,淋上她特制的微辣醬,讓孩子自己拿碗筷吃。

「燙……好好吃啊。」幾個孩子吃得眼楮都瞪大了。

青荷、海棠訝異的互視一眼,這些看來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少爺姑娘,餐餐一定都是大魚大肉,怎麼會來夏園蹭飯?而且吃著女乃女乃最簡單快速的特制蛋面卷也吃得這麼開心?

再說了,方圓百里誰不知二爺就是靠著當夫子的俸祿在養家,雖然不至于到苦哈哈的地步,但離一個「富」字也有十萬八千里遠,供膳給窮人家的就罷了,他們來湊什麼熱鬧?難怪今日的飯菜女乃女乃備多了。

杜嘉薇見兩個丫鬟一臉吃驚的低聲交談,搖頭笑了笑,繼續與這幾個學生攀談,其中幾個在上御課時就嘗過杜嘉薇的手藝,也因此與她特別能聊。

今天來的女孩有三位,一個叫盛子芸,不過八歲已有閨秀氣質,另一個叫許欣玫,七歲,有著精致的鵝蛋臉,杏眼紅唇,如含露的牡丹,另一個小姑娘則如初綻的新荷,清麗無雙,八歲,名叫周紫蓉。

男孩也有兩位,其中之一是九歲的男孩張瀚文,容貌出眾,氣質也好,同樣都是著學生袍,他就像個芝蘭玉樹的翩翩美少年,也不知長大後要禍害多少少女心。

另外一個是柯明佑,也是學生里面最沉穩安靜的,他是鎮里柯大富府中的庶子,听說比嫡長子還出色,只是他的優秀讓嫡母很反感,私下沒少找他麻煩,甚至還會克扣月例。

那一日學生們坐在野餐墊上用餐時,她就注意到他與其他學生的互動近乎于零,眼下看來還是如此,始終靜靜的吃,唯有周紫蓉會主動跟他說話。

不過,再想到那些全跟範紹安留在前廳的清寒學生,就算其中有幾個在溪澗撈魚蝦時敢跟她說話,但地點一換回夏園,他們也被打回原形,沒人敢隨便開口。

小小年紀,心思怎麼都那麼重?

思緒翻飛間,她帶著這群富學生去到前廳,讓他們與夫君一起用午膳,她則跟海棠、青荷回到自己屋里吃,期間還讓青荷走一趟去看看飯菜是否足夠。

「女乃女乃,夠的,尤其那些富孩子還先吃了不少蛋面卷,奴婢見不少人在桌下模著圓滾滾的肚子,怕是要吃撐了呢,只有一樣,吃飯都是靜悄悄的。」青荷邊說邊搖頭,在她看來,不說話多無聊啊。

這也是杜嘉薇始終跟他們無法同桌的原因,她嘴碎啊,吃飯沒配話就不開心。

算了算時間午膳應該用得差不多了,她便帶著丫鬟們往前廳走,果真,孩子們已陸續步出廳堂,兩個丫鬟端著杜嘉薇交代的消食小點放到前院的石桌上,杜嘉薇則招呼範紹安及學生各自找位子坐下。

「大家聊聊天消食,免得待會上車搖搖晃晃,胃不舒服。」

過去,是沒有飯後甜點的,杜嘉薇也大方承認自己的厚此薄彼,「難得有這種機會,大家不在書院,不在課堂,飯後聊天消食,彼此交流,促進同學情誼。」

話說得隱諱,但範紹安等人卻明白,她此舉是希望打破在書院時同類相聚的模式,縱然是同班同學,但出身不同便硬生生的劃分出尊卑,在班上若是與出身較差的人多說幾句話,還會被朋友提醒或引來不解的注目。

其實稍早用午膳時,杜嘉薇就特意做了安排,十多名學生分成兩桌,刻意一富一清寒的指定座位,大家的拘束感便慢慢少了,此刻倒是有些人已聊了起來。

範紹安也在她的安排下獨坐涼亭,說這樣孩子們比較自在,還要求他背對他們,讓他有些無奈。

杜嘉薇看了看同學們的交誼情形,自來熟的將目光落到周紫蓉身上,她一看就是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將人揪到她的小石桌旁問了柯明佑的事,那小子太老成,看來莫名的讓她心疼,于是她讓周紫蓉將他請過來,想做個心靈導師。

「女乃女乃想做什麼?」丁順好奇的看著周紫蓉去拉了柯明佑到女乃女乃身邊坐下,又笑咪咪的走人。

範紹安也轉頭看過去,就見杜嘉薇眉開眼笑的看著繃著一張臉的柯明佑,他腦門莫名有些疼,她最近管閑事管上癮,偏偏還沒自覺。

「柯小公子家里很麻煩的,女乃女乃別又管事了吧?二爺,您要不要去擋擋?」丁順也知道柯家的問題,忍不住斗膽建議。

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看著女子在陽光照射下的燦爛笑顏,全身彷佛鍍了金光,「不用,我相信她有分寸。」

丁順愣了一下,抱怨的話月兌口而出,「二爺怎麼寵起女乃女乃來了,前面惹的禍還不知歇了沒,這回又來。」

範紹安一怔,他寵她了嗎?

「明佑今年幾歲?」

「稟師母,學生八歲。」

「才八歲,我以為你八十呢。」杜嘉薇打趣的說,就見男孩一臉困窘的紅了臉。她笑了笑,「小小孩心思別那麼重,在家里可以裝穩重,在外面何必自虐?你那些同學看來很好相處,怎麼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不理人?」

「他們同是嫡出。」他悶悶的說。

「所以咧?嫡出是人,庶出就不是人?」見他一臉懵懂,她換了個說法,「你想想,你可以讀書,吃穿也很好,就算與嫡出有差,能差過那些清寒孩子?一個人一生要學的事很多,但一定要先懂得滿足及惜福,只要有人過得比你差,基本上你就沒有無病申吟的權力,而且,自卑到底是別人給你的還是自己給自己的?若是連你都瞧不上自己,還奢望他人瞧上你嗎?」

柯明佑蹙眉,認真想了想。

「上進是對的,學生的本分就是把書讀好,但更要學的是心態,別人對自己好或不好取決于別人的自由,你沒能力也毋須逼迫旁人對你好,但你可以對自己好,鼓勵自己,右覺得還有能力,也可以先伸出友誼的手,對別人好。」她頓了一下,微微一笑,「只要付出了,多少會有一些回饋,若沒有也沒關系,至少自己努力過,要是能因此遇到一輩子相互扶持的另一半或好朋友,這可是千金萬金都換不來的,懂嗎?」

「師母……」柯明佑眼眶微紅。

他能感覺到師母是真的關心他,畢竟他身邊除了貼身小廝外,就連父親,甚至親生的姨娘都不曾給過他這樣的關愛。

見男孩淚水盈眶,杜嘉薇很是心疼,想也沒想就將他抱在懷里,輕輕在他後背拍了拍。柯明佑身子一僵,有些手足無措,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而他已經八歲,自然有男女大防的觀念。

這一抱,動靜太大,瞬間吸引多數學生的目光。

柯明佑的個兒只到杜嘉薇的胸口,她這一抱就將人攬在胸口,偏偏師母發育太好,柯明佑枕著那暖呼呼的柔軟,先是一愣,隨即羞窘得要掙月兌這又香又軟的懷抱。

同時,杜嘉薇也松手了,一抬頭就見原本在涼亭的範紹安已經快步朝她走來,冰冷的神情似出現裂痕,黑眸也浮現火氣。

杜嘉薇當然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但她是現代人,柯明佑大約就是國小二年級的年紀,她當師母的抱一下怎麼了?

很快,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大冰塊原來也沒那麼難融化嘛,只要抱個孩子就行,但她絕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到覺得他是在吃孩子的醋,而是不爽她染指他的學生吧。

「乖,將師母剛剛說的話好好想想,若是仍想不透,再來找師母。」她拍拍柯明佑的肩膀,給他一個微笑。

柯明佑臉紅紅的點頭,退到同學身邊。

同學們被他漲紅的臉給逗樂了,以前知他寡言喜靜,遂沒往他跟前湊,這會兒可是一個個笑著打趣,柯明佑又急又羞,到後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心牆也跟著坍塌。

範紹安也不明白自己怎麼了,但一看她擁抱柯明佑,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口氣也不由得嚴厲些,「身為師母,就要有師母的樣子。」

杜嘉薇直接送他一個大白眼,「師母是什麼樣子?我只知人與人相處貴在一個‘誠’字,若時時在那些旁枝末節上斤斤計較,還是別往來的好,太煩心。」

他一愣,她如此坦率,倒顯得他小心眼了。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夫君可以管學生任何事,妾身這里就別管太寬了。」她滿臉笑容,話卻說得直白。

他蹙眉,「夫妻本是一體——」

「唉呀,難道夫君喜歡咱倆連在一起,夫唱婦隨,牢不可分?」她賊兮兮的反問,一副你當真應了,我立馬黏成牛皮糖,讓你想甩也甩不掉的俏皮神態。

範紹安一噎,有些抵觸又有些氣堵,被這麼復雜的矛盾情緒糾結,讓他遲遲無法說出回應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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