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嫡女貴妾 番外 補回童年記憶

宋振邦在宋知劍離京前,很是努力地讀了一陣子《楚辭》與《詩經》,雖然最後還是無法與宋英杰媲美,但至少不會搭不上話了

重點是,他的文辭稍稍變得文雅起來,檢討起自己以前替孩子取的名字也感到頗為羞愧,最後整整翻了三天三夜的書,終于替宋知劍的孩子取了個滿意的名字。

男孩叫宋英皓,取自《楚辭•漁父》「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乎」,由此可觀之宋振邦對孫兒的期待,就是如他父親宋知劍那樣高潔,為不受皇帝猜疑連累家人,竟自請外放到安西都護府那麼遠的地方。

兩年後,宋知劍與甄妍又生了個女兒,或許是對宋英皓這個名字還算滿意,這次取名的仍是宋振邦。

于是宋振邦又翻了三天三夜的書,替女娃兒取名宋英姝,由來是《詩經•靜女》「靜女其妹」,希望她如母親般的嫻靜貌美,要知道甄妍可是個奇女子,才德兼備不說,光靠漂亮的容貌就可以打趴京城所有貴女閨秀啊!

五年後

五歲的宋英皓牽著三歲的妹妹宋英姝與父母難得回京,在勇國公府里玩翻了天,而他們的大哥哥宋英杰已經十三歲,學問直比當年的宋知劍,早早就考了個秀才在那放著,還在考慮來年是不是要一鼓作氣考到狀元,干掉三叔當年十八歲的記錄。

不過這回遇到了難得回京的三叔三嬸,他也難得扔下書本,放縱地陪著弟弟妹妹們瘋玩了一陣。

宋知劍回京述職,其實也不過就陪著皇帝聊了下天。

這幾年在宋知劍的大力改革,安西都護府的風氣變得清明,貿易互市也更活絡,那些小國潘王都被他壓制得服服貼貼。

李康睿對此早有所聞,听完宋知劍敘述西疆現況,在言談間不斷感嘆宋卿大才,此為丞相之能,卻被放在安西都護府那樣的地方,很是屈才。可是宋知劍的確幫他看好了西邊大門,暫時動不得,于是李康睿默默的又將宋知劍平西郡公的位置挪了挪,成了安西郡王。

許多觀望的人也才明白,宋知劍雖然外放,但聖眷不衰啊!

宋知劍這次回京的時間長達一個月,安西都護府如今人人安居樂業,事事都上了軌道,再加上他也培養了幾個得力助手,不用事必躬親,所以他帶甄妍在京城狠狠玩了幾天。

反正勇國公府多的是人幫他們帶孩子,甚至他們想帶孩子走都還得先看過宋振邦及徐氏的臉色呢!

夫妻兩人穿著一般的胡衣,在京城里倒不算很突兀,不過甄妍衣服上那顯然比旁人還妍麗的色彩,總是讓人想多看兩眼。

他先帶她來到了西市,今日正是趕集的日子,這里有許多雜耍及攤販,萬頭攢動,連馬車都進不來,坊市上皆是四海珍奇之物,茶樓酒肆人來人往,琵琶及胡瑟繚聲于耳,公哥們玉扇翩翩,仕女們羅裙飄香,都趕來湊這一份熱鬧。

甄妍習慣了西疆的純樸情調,回到了京城,感受事事都那麼燦爛奪目,又重新勾起了她的新鮮感,甚至興致勃勃地駐足在畫糖的攤子前,肴看著栩栩如生的糖人兒一一成形。

宋知劍問道,「你喜歡什麼樣兒的?」

甄妍本能的回答,「我喜歡猴兒的。」

宋知劍笑了起來。「莫不是想起咱們家那兩只猴崽子?爹娘都快被他們弄瘋了,偏偏又護得很。」

「猴崽子?」甄妍不太滿意他的形容,但想一想也笑了。「他們是猴崽子,你這做爹的不成了猴大王?」

宋知劍啞然,突然想起不知道幾年前自己曾被方楮形容成一表人才的猴子,想不到今日還能相互印證。

他笑不出來,結果是那做糖人的老板笑了。

「兩位郎才女貌,生的孩兒也必然不凡,人說猴精猴精,那是在說人聰明啊!」他邊說邊將一枝做得活靈活現的猴子送到甄妍手上。

宋知劍給了塊碎銀,笑得老板更是闔不攏嘴。

甄妍拿著糖人兒,有些不知道怎麼下口,畢竟她從小到大沒吃過這個,就算吃過大概也忘了。

宋知劍見她這麼注重形象,索性把頭湊過去,一口咬下。

「啊!我的猴兒尾巴!」甄妍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

「直接吃就好了,你看這街上誰不在吃?」宋知劍搖了搖頭。

甄妍一眼看去,還當真人手都是食物,不分男女都是邊走邊吃的,就算比較講究的仕女會拿把扇子或用袖子遮著,可是看上去更不自然。

她也放開了吃起糖人兒,入口的滋味甜蜜蜜,就像身旁的宋知劍,一舉一動都令她甜入了心里。

他又帶著她一路逛,給她買了白糖糕、豆沙糕,還買了許多不同口味的糖飴,吃得喜甜的甄妍眉開眼笑,畢竟對她來說,這些市集上孩童庶民吃的玩意兒很是陌生。

宋知劍一手拎著她的零食,一手牽著她,本朝風氣開放,他們又是夫妻,這般牽著手只會含人艷羨,倒不會有人說什麼。

一路走到了雜耍的地方,一個伎人正在表演軟骨功,只見那伎人將腳折到了頭頂,惹來一陣掌聲,甄妍轉頭低聲朝宋知劍道,「這個我也會。」

在西州閑來無事,甄妍便與當地的胡女嬤嬤學了柔術,她原就筋骨柔軟,練了柔術後更顯身材,尤其是在某一方面簡直讓宋知劍意猶未盡,便也鼓勵她繼續練習。

听到她這麼一說,宋知劍的眼中透出暖味。「下次做給我看?」

她如何能在他面前把腳抬到頭頂上?甄妍臉一紅,不依地推他,「你老愛捉弄我,要知道我官階比你還高,小心我治你罪!」

在她想來郡主比郡公是要高出那麼一級,但那是因為她最近沒注意京城里的最新消息。「不好意思,這次回京皇上剛升了我郡王,現在我們平級了。」

宋知劍哈哈大笑,弄得甄妍更是直跺腳。現在京里不認識他的人居多,他也不必像以前那柱老端著架子,或許也是西域的奔放感染了他,讓他整個人多了股豪邁之氣,連宋振邦都說宋家兒郎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這時候那伎人的腿幾乎繞過頭又踫到了自己的臀部,還扭了個奇怪的角度,便連甄妍也是目瞪口呆,而後那些人塔、轉盤子、扔球之類的奇招一出,她就真的自嘆不如了。

「這我就真的不會了。」甄妍嘆氣。

宋知劍也點了點頭。「沒關系,我們用不到。」

甄妍又羞紅著臉啐了一聲,與他打情罵俏好不親熱。

宋知劍給了她一塊碎銀,讓她扔到雜伎前的筒子里,雖然上前做這事的都是出孩童,但她也樂得湊上一腳,當那伎人看到她扔的是銀子而不是銅錢,更是妙語如珠把她夸得猶如天上仙女人間無二,讓甄妍又好笑了一陣。

之後,宋知劍帶著她蹴鞠、投壺,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她滿身汗的發現和自個兒玩在一塊的都是些孩子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郎,你今兒個似乎把我當成孩子了,又是糖人兒又是投壺的。」

宋知劍笑眯了眼看她。「你才知道?」

「什麼呀?」甄妍被他的用意弄迷糊了。

宋知劍此時終于收起了笑臉,卻是一臉溫柔地正色道,「你不是失去了十二歲以前孩童的記憶?我幫你把這些補回來,以後你當孩童時的記憶都有我在了。」

甄妍仍然笑著,但眼眶漸漸紅了起來。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對她更好了,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唯一的背景還是他幫忙找回來的,他給了她所有女人都羨慕的幸福,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咱們今晚別回府了,宿在外頭。」宋知劍見她動容,那股子成熟絕美的風韻不斷撩動著她的心。

「但不回去,孩子……」

「孩子交給爹娘,總不會餓著。」宋知劍在她耳邊低聲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她紅霞滿面,又嬌又嗔地白了他一眼,卻也沒拒絕他的提議。

夫妻兩人朝著勇國公府的反方向慢慢行去,此時夕陽都西下了……

勇國公府內,眾人圍在一起用晚膳。

宋振邦看著空著的兩個位置,搖了搖頭。「還以為派到西域會更穩重,想不到這個三郎真是越來越輕浮,居然帶著媳婦跑得不見人影。」

徐氏也因為疼惜孫子,跟著念了兩句。「他們派人回來說今晚不會回府,唉,都多大的人了還玩成這個樣子,我的乖孫子孫女今天見不到爹娘了……」

此時宋英皓突然停下筷子,一臉認真地對著徐氏說道,「祖母,沒關系的,讓他們去吧,幾天都不要回來也無妨。」

「為什麼?」桌邊其它人都傻了。

「爹管得我多嚴啊!每日盯我念《詩經》,念《楚辭》念四書什麼的,念得我頭都痛了。」宋英皓那張酷似父親的可愛小臉都皺了起來,眾人好像有到小號的宋知劍擠眉弄眼的,不禁覺得有越極了。

「你還這麼小,念那麼多書做什麼。」徐氏幫孫子抱不平。

「爹說不管我以後崇文還是尚武,基本的學識也要有,否則未來給孩子取名只會取些刀槍劍弩的,多失格調。」宋英皓在說這些時,完全沒發現宋振邦臉都黑了。

「那個孽子……」宋振邦握緊了拳頭。

「還有啊!爹也管我們吃喝,說用餐要有節制,尤其是妹妹管得更嚴。」他比了比可愛如瓷女圭女圭的宋英姝,「爹說像娘那樣縴合度多好,千萬別吃成了一個大胖子,特別苦夏,連腰帶都系不上……」

「那個孽子……」徐氏圓潤的臉開始抽搐。

「妹妹好可憐,什麼都被爹逼著要學娘。」宋英皓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

「說什麼女孩子儀態要好,那種舞刀劍槍的,走路大馬金刀的,無論長得多花容月貌,身分再高貴,都失了些美感……」

「那個混賬……」一旁的何芳及南平公主听了都覺得嚴重被影射了。

「你們在罵爹嗎?千萬不要罵爹啊,其實爹不是光教訓,也會安慰我的。」宋英皓人小鬼大地低頭懺悔,「爹說如果我真的那麼不受教,以後只會打架事粗魯不文,總也會找到與我志同道合的娘子,搞不好還能娶到公主呢……」

「那個豎子……」宋知槍與宋知弩同時決定,等宋知劍回來,要用拳頭與他好好談談。宋英皓說了老半天,把所有人都得罪一輪後,才眨著無辜的大眼說著,「所以啊,爹和娘出去幾日,我與妹妹也能趁機松口氣啊!」

徐氏露出一個帶著狠厲的笑。「好,好,他們最好就不要回來。」

其它人也一一出聲附和,一副恨不得將宋知劍逐出家門的樣子,一頓晚膳吃得是咬牙切齒,也沒人想替宋知劍夫妻留飯菜了。

直到席面撤了,宋英皓拉著宋英姝和眾人告辭,乖巧的說要回去歇息,他們出了花廳大門,看著來接他們的慎悟還沒走近,小鬼頭原本直率的目光突然變得狡黯,朝著一臉懵懂的妹妹嘿嘿嘿地奸笑起來,「妹妹,爹娘麻煩大了,這幾天管不到咱們,咱們可以大玩特玩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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