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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貴妾 第十章 以身作餌(2)

很快便到了年節,拋去了相府對宋知劍的覬覦,宋知槍夫婦又凱旋歸來,再加上宋英杰換了夫子後,這幾個月可喜的進步,居然還寫了一副有模有樣的春聯,樂壞了宋振邦及宋知槍夫婦,直接將春聯張貼在大門上,勇國公府很是熱熱鬧鬧地過了個好年。

直到大年十五燈節那日,京城里更是熱鬧,從大白天起家家戶戶就張燈結彩,夜里之後更是萬戶燈亮,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連平時負責巡邏的金吾衛都松禁,許以夜行。

皇帝帶著皇後及皇子公主們于城樓上觀看花燈,城樓下,皇宮在皇城之外打造了燈橋、燈樹、燈樓等,各式精美絕倫、鬼斧神工的花燈掛滿了大街,有仙鶴飛天,有巨蚌吐唇,有十二生肖,連各大寺廟都搭起了佛燈塔讓信眾參拜,整個京城五光十色,白霞映月,照得黑夜如白晝一般。

上至高官權貴,下至平民百姓,大街上來來往往皆是出門賞玩花燈的人,擠得摩肩擦踵,車馬難行。

街上商販走卒販賣各式有趣的小玩意兒及零食點心,還有賣藝的伎人們,踩高蹺吞火,畫影變戲法,令人眼花撩亂。城樓前胡姬跳著胡旋舞,游人耳邊听到的可能是龜茲樂,也可能是天竺樂,任誰都不想錯過這麼一個喜慶狂歡的節日。

相對于西市,東市這端稍微沒那熱鬧,不過也是人來人往,只不過靠近勝業坊西南角刑場那一帶就更少人去了,偏偏有輛馬車反其道而行,在熱鬧滾滾的游人中慢慢駛向越來越偏僻的一角,直到來到東市的西南角,馬車停下。

一個女子在侍女的協助下出了馬車,她穿著粉色繡梅花織錦斗篷,卻仍能看得出身形窈窕,梳著簡單的同心髻,插了支白玉簪,簡單素淨地看著游客稀少的資聖寺大門口。

「姨娘,我們真的要進去嗎?」春草抖了下,不知道是因為寒風還是因為人潮寥落。

「非去不可。」甄妍的態度落落大方,倒沒有一絲膽怯的樣子。「這里平常可是陰氣森森的,今晚因為燈節已經明亮許多了。」

春草那臉簡直快哭了。「我看進去還是烏漆抹黑的啊!」

「既來之則安之,這回注定不會簡單,春草,如果你怕,我可以讓你留在外面……」

「不!姨娘,我一定要和你進去。」雖然還是怕,但春草卻是挺起了胸,對甄妍的忠心表露無遺。

甄妍感動地朝她微微笑,「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她現在的確相當平靜,毫無懼怕的感覺,或許是該來的遲早會來,又或許她相信自己心上的那個人會滴水不漏的保護她。

抬頭看了一下皇城方向的喧囂,甄妍打起了精神,帶著春草走進資聖寺之中。

這座寺廟平時便低調不張揚,僅僅意思意思地掛了幾盞燈籠裝飾,但卻沒有降低這深深廟宇中隱含的一種肅殺氣氛。

甄妍直往廟後走,那里是一座小花園,有著假山流水,平時供客賞景歇腳,光影搖曳之中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不知道確切的地點是約在哪里,所以只能帶著春草在後庭亂走,反正那個人總會出現的。

直到她統過一塊巨石,來到了掩在巨石後的角院,有個男子正在欣賞掛在耳房上的花燈,听到甄妍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禮貌性地點頭微笑,但說出來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李貞妍,你真的敢來?」

正主兒來了!甄妍穩住情緒,定定地望著他。「為什麼不敢呢?你都叫我李貞妍了,還有比這個身分更令人害怕的嗎?」

「好膽識。」她的言語出人意表,令男子有瞬間的僵硬,一雙桃花眼都眯了起來。

「相信閣下叫我來此並非閑聊,不是有什麼東西要交給我?快拿出來吧。」甄妍單刀直入地說道。

男子冷笑道,「跟在下走一趟,自然會把東西給你。」

「我為什麼要和你走?」甄妍露出了極大的反感。

男子的笑容漸漸變得殘酷,話聲也冷厲起來。「只怕由不得你了。如果你願意自己跟在下走,那麼面子上還會好看一點,如果讓在下請你走,那你可能就沒那麼輕松了。」

詎料他的威脅並沒有造成效果,甄妍還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起他來,似乎在評斷他哪來的底氣。「你雙手潔白無痕,開口閉口自稱在下,所以是個文人,但又獨身出現,想硬帶我走是不可能的,遑論我身邊還有婢女。你能仰仗的只有背後的武力,你在這資聖寺安排多少人了?」

「你既然知道,還能這麼冷靜?」男子終于斂起笑容,覺得很不舒服。從一開始遇到甄妍,她的一切反應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否則我能怎麼辦?有把柄在你手上,打也打不過你,我只能盡量自保。」甄妍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突然莫名其妙地開始吟誦起一段文章,「太子離世久矣,不知九泉之下是知吾之痛?思君輾轉,夜不能寐,東風淒涼,侵傷吾身,恍然已不覺身痛抑或心痛……」

這話便是甄平被搜出的秘信中其中一封的一小段。

那男子听了甄妍說的話後臉色大變,目露凶光,雖然只有幾個眨眼的時間,但已讓甄妍看得清清楚楚。

但她顯然不想就此罷休,更進一步地逼問道,「閣下平時是否用的是松煙墨,狼毫筆,白紙?寫字的字體清瘦卻勢勁,橫豎頭尾厚實中間細,描點如刃,收筆微往右挑?」

男子沒有反應,但表情的凝重及冷厲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就是那個與我爹通信之人……」他的默認直接令甄妍下了斷言「不,應該說你只是代筆之人,與我爹通信那個人,造詞用字應是皇宮里的權臣,但你很明顯不是皇宮里的人。我問你,你背後的人是誰?用我爹對他的信任,在甄府埋伏暗殺皇帝的,就是你背後的主使者,對也不對?」

男子沒有一個問題答得上來,幾乎被她逼問得毫無退路。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回答什麼,反正如果讓她變成一個啞人,那她知道得再多也沒有用。

「本來還想讓你活久一點,既然你如此自作聰明,那在下也只能冒險在這里把你了結了。  」他陰側側地道。

甄妍卻是搖了搖頭。「你不怕我呼救?這資聖寺雖說人少,但也不是完全沒人,何況今日還是燈節。在這個地方,只消我大叫一聲,必然會有人察覺這里的不對勁。」

一直以來都主導著兩人言語機鋒的她突然說了那麼一句傻話,令男子簡直啼笑皆非,一直緊繃著的情緒也略微放松,看著她的目光卻是有些輕蔑了。

「在資聖寺里要處理掉你是比較煩,但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在下也只能冒險一回。這里方圓十里已被在下的人清空包圍,只要命令一下,等著你的就是萬箭穿心的命運,只怕你連叫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你一開始就不是要拿什麼證明我身分的東西給我,而是想要我死。」甄妍也是個聰明的,依著他言語的線索推斷,越推斷越是心驚。「我平時在國公府與世無爭,深居簡出,不可能與人結怨,唯一與視我為敵的,也就只有梁家的梁秋蓮……」她瞪大了眼,終于真正表露出驚訝,「你是梁家派來的?你背後的人是……」

「殺!」男子不再廢話,直接下令。

然而此話一出,四周卻仍是寂靜無聲,男子期待射向甄妍的箭雨並沒有出現,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個角院已被人包圍起來。

男子知道事情有變,當機立斷地撲向甄妍,想挾持她作人質,想不到甄妍身邊的春草推開了甄妍,男子沒有辦法,只能抓住春草,抱著僥幸,甄妍帶著這婢女,必定情同姊妹,說不定還能靠這婢子救自己一命。

此時宋知劍已來到甄妍身邊,依舊是氣度沉穩,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似乎自己的小妾危在旦夕也不會動搖他一根眉毛,可是眾人不知道的是,饒是他胸有成竹,有把握甄妍能全身而退,他現在平靜的外表上其實隱藏著滔天的怒火。

「快救春草!」甄妍緊張地道,但她的小手卻被宋知劍輕輕捏了一下。

「不要過來!」男子挾持著春草一步步往後退,他不敢相信甄妍竟將自己的身世告訴宋知劍,但偏偏就是發生了,「李貞妍,這個婢女對你很重要吧?你叫他們全退下,否則我就殺了她。」

宋知劍卻是不耐與這男子多說,反正甄妍已經替他問出很多,他只是冷哼一聲。「你們還在等什麼?拿下他。」

那男子睜大了眼,注意力全在四周包圍著他的護衛身上,「要拿下我?你們休想……」

他把心一橫,正想了斷自己的時候,被他挾持住的春草突然身子往下一縮,驀地給了他一記肘擊。

男子吃痛松開了手,春草趁機由懷里拿出一包不知什麼東西,當頭照面的拍在那男子臉上,小包在男子臉上破開,白粉撲滿他的臉,就見那男子連悶哼一聲都沒就直接倒地不起。春草捂著口鼻沖到甄妍身邊,覺得自己安全了才放開手大口喘氣。

「春草?你這是……」甄妍真不知道春草居然還會兩招功夫,而且平時身上還帶著毒藥?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是大人給我的,說緊急的時候朝匪徒撒去,可以保護小姐和我自己。」春草也嚇了一跳,有些慌張不知自己是否殺了人。

兩女看向了宋知劍,他先給了春草一個贊許的目光,才慢慢地低頭對著甄妍說道,「你受驚了。」

「不,妾身沒有受到驚嚇,妾身知道三郎會保護我,妾身不會有事的。倒是春草……你讓春草扔的是什麼?」

「迷藥罷了,只是怕這男子自殺,來個死無對證。我早知他一定會挾持你,便先教了春草幾招。」宋知劍瞧著地上男子滿臉的白粉,也覺得有些好笑。「這迷藥一般是用在上風處,一小包都可以迷倒一頭牛。春卓整包都用上,只怕這個人不睡個三天三夜不會醒來。」

春草有些慚愧地笑了笑,甄妍亦是忍俊不禁,宋知劍則是難得地直接大笑出聲,摟著甄妍慢慢走出資聖寺。

春草沒有跟上,她看著甄妍與宋知劍相依的背影,真心的為甄妍感到高興,當然也有些羨慕。

然而當她發現人已走遠,那些護衛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自己落了單,四周杳無人跡燈火隱約,不由跳了起來,擔驚受怕地左顧右盼。

「你還要在這里站多久?」

她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沒好氣的聲音,這聲音在春草听來卻有如天簌,她猛地回頭,驚喜地道,「方護衛,原來你還在!」

方楮沒想到她會這麼開心,理所當然地反問,「你沒走我怎麼走?」

主子要他保護好甄妍主僕兩人,但甄姨娘已經被主子帶走了,他當然只能留下來照看這個婢女。

春草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認為他就是特地留下來等她的,面上微微一熱,嬌羞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這個平時她一直覺得粗魯的男子,好像越看越順眼了。

「方護衛我們走吧!」她不好意思地轉頭,催著他起離開。

方楮被她方才那點少女嬌態狠狠地驚艷了一把,撓了撓頭,突然咧開傻笑,心中暗想,其實這丫頭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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