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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女茶師 第十章 兩心相許(2)

馬蹄達達急行,呂芝瑩知道姜岱陽生氣了,而且是從來沒有過的怒氣,不自覺咬著下唇。

她的身子被他護在堅硬的胸前,隨著馬兒奔馳起動,後背一次次踫觸磨擦他的胸口,這樣的親近比上回的擁抱更讓她臉紅心跳,她羞慚的繃緊身子不踫到他,但太難了。

姜岱陽總于發覺懷里的人脊背僵硬,這才放慢速度。

兩人衣衫飄飛,她的發絲不時落到他的臉上脖頸,少女清香充盈在他鼻端。

一路策馬奔馳到近郊,他翻身下馬背,獨留她在馬背上。

氣氛凝滯,呂芝瑩看他背對著自己,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驀地,姜岱陽低沉的嗓音在寧靜的山坡響起,「瑩兒,我心儀你,若是因為我,讓你被他人欺負——」他突然嘆息一聲,回頭看她,「是我做得不夠好,讓你必須為我而忍耐,受委屈。」

她搖頭,眼眶微微泛紅,「不是的,你做得很好——」

「不夠,還不夠,但我會努力的迎難而上,直到哪一天,你覺得我值得托付終身,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再有像池芳妤那樣的女子說再多利誘或貶低的話時,你都能無視,因為你知道,我只愛你,眼中也只有你,為了你,我努力變成更好的自己。呂芝瑩,你听好了,我認定你,在你很小的時候就認定你了。」

空曠的山林,天朗氣清,他露出一抹懾人的笑容。

她坐在馬背上,直視著他深情的眼眸,感動的淚水懸在眼睫。

「只有你能成為我的妻,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這一世我最想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讓你幸福,讓所有人羨慕你,我想要給你最大的榮寵,我會為了這個目標一直努力下去。」他輕聲低語。

呂芝瑩哽咽凝睇,「夠了,我覺得很幸福,真的,二哥,我願意的,二哥——」

她熱淚落下,伸手向他,他想也沒想的就接住,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她的眼楮因感動的淚水而熠熠發亮,天上的星辰似乎在瞬間全落入她眼底,他心里一蕩,再也忍不住俯身攫取她的唇。

這猝不及防的吻令她懵了,腦袋一片空白。

「把眼楮閉上。」姜岱陽貼著她的唇瓣低喃。

她傻傻的閉上眼楮,感覺他唇舌的火熱。

這個吻充滿佔有欲,時而狂野,時而溫柔。

一吻結束,她微微喘著氣,他卻將她擁得更緊。

對姜岱陽、呂芝瑩這對兩情相悅的小倆口,今年的秋景無疑是最美的,不管是層層疊疊的楓紅還是枯黃的落葉,都各有姿態,兩人相視,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許玉蘭在中秋之後,知道自己的婚事定給了討厭的朱哲玄,包袱款下了趟江南,說是不解除婚約她就不回穆城,結果才半個月就讓朱哲玄帶回來。

許玉蘭其實已回來幾天,但一直被母親抓著學中饋的事,尤其這幾日,事情一大堆,她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才溜出來喘口氣。

許玉蘭來找呂芝瑩吐苦水,卻發現她滿臉甜蜜,又從她口中知道她跟姜岱陽成了一對,孫嘉欣已經興致勃勃的想著要怎麼辦婚事,再有曉春、曉彤說起姜侑、蘇姨娘及池芳妤的事,這才知道自己錯過什麼年度精彩大戲。

「都是朱哲玄的錯,要不是他,我干麼去找我姨母!」許玉蘭真是懊惱極了。

「好在你不在,不然狀況肯定更混亂。」曉春低咕一聲。

「好啊,你這丫頭,不知我耳朵利嗎,什麼更混亂,要是我在,池家那個臭丫頭哪有機會欺負你家姑娘!」許玉蘭氣呼呼的反駁。

呂芝瑩忍不住笑了起來,的確,依好友的個性,肯定直接跟池芳妤廝殺,畢竟許家也有幾人在朝為官,職位還不輸永寧侯府。

「姜侑、蘇姨娘及池芳妤呢?還在穆城?」許玉蘭興致勃勃的又問。

「不,都走了。」

不管池芳妤多麼心有不甘,呂芝瑩跟姜岱陽的婚事都沒有懸念,池芳妤又不可能為妾,應該不會再回頭糾纏,何況姜岱陽也得到消息,永寧侯府已為池芳妤選了一門好親,可能年前就會定下了。

至于姜侑,要離開穆城前又上一次方家門,在得知方辰堂跟姜岱陽都不在後,還有點高興,但神情又突然一沉,義正嚴詞的對著孫嘉欣道︰「在外人眼中,瑩丫頭就是方大少的妻子,是我那逆子的大嫂,我絕不允許她成為我的兒媳,這要傳出去,倫理道德何在?外人又會如何看待我兒子?這種荒唐事是丟方家跟我伯府的臉,若那逆子堅持,方夫人一定要阻止!」

「何來荒唐,再荒唐,有比親生父親把親兒子丟去抵債還要荒唐?」孫嘉欣立即反諷。「你!」他老臉刷地一紅。

「抵債的意思相信姜大人不會不懂,你口中的逆子跟你再無關系,另外呢,瑩丫頭是我跟我家老爺養的童養媳,我有兩個兒子,嫁哪個不是嫁?姜大人是操哪門子的心?」孫嘉欣表情輕蔑,只差沒說「干你屁事」。

這一天,姜侑是灰溜溜的離開。

第二日,方家這邊就听到姜侑帶了蘇姨娘返京的消息。

「哪天姜大人若是又回來纏你……」當時呂芝瑩曾好奇的問姜岱陽。

姜岱陽回答,沒必要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浪費美好的光陰,若再回來,那不止穆城,其他大小城市的茶樓客棧都會有說書人說起尋寶坊東家的少年點滴。

許玉蘭津津有味的听完八卦,就想去看看畫功一流的方泓逸。

呂芝瑩臉上的笑意一收,「我大哥這些日子身體不好,等他身子好一點,你再去探望不遲。」

許玉蘭不由得皺眉,「又不好了?怎麼會,中秋那晚不是看來很健康?」

「還不是因為葉大夫——」

「曉春!」呂芝瑩立即制止嘴快的曉春。

曉春吐吐舌頭,低下頭。

許王蘭的八卦魂立刻燃燒起來,不知為何,呂芝瑩覺得她挺有養母繼承人的特質,很愛收集各圈子的八卦。

呂芝瑩已跟葉瑜約好待會兒要去醫館,不意外的,許玉蘭哪能讓她甩掉,跟著一起坐上馬車,纏著她說出方泓逸這陣子的大小事。

「唷,我就說過,葉大夫冷情冷心,方大哥為她做那麼多,結果呢?她又要離開!」許玉蘭听完後忿忿不平。

「葉姊姊不知道我大哥為她做的事。」呂芝瑩連忙提醒。

「她當然不知道,你不是說了,她從中秋回來,到現在都沒去過方家,多狠的心啊!去茶行見你,去慈善坊見方伯母,她就是知道大哥不會出方家啊。」許玉蘭越說越生氣。呂芝瑩干脆拿杯水給她喝,潤潤唇,消消火。

一杯茶喝完,許玉蘭繼續說︰「可是方大哥為了要看她,鼓起勇氣出了門,這要是我,早就感動得非他不嫁了。可惡,我想嫁也不能嫁,那討厭鬼說年底就要把我娶回去,欺負我一輩子,因為我不听話逃了……」

她說到後來,又繞到朱哲玄身上。

呂芝瑩都想笑了,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朱哲玄已經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怎麼聊都會聊回他身上。

片刻之後,馬車來到仁心醫館。

飄著淡淡藥香的醫館里,已經恢復健康的王啟原正在看診。

見呂芝瑩、許玉蘭進來,他向她們點個頭,目光又回到身前的病人,細心問診。

一簾之隔的葉瑜剛看完一名病人,寫完藥方,讓打下手的伙計帶著病人去領藥。

葉瑜看起來比過去又瘦一些,一樣冷冷清清,看到許玉蘭也只是輕點下頭。

說來,兩人都不是很喜歡彼此,一個嫌對方太冷,一個嫌對方太呱噪,但很不幸的,她們都跟呂芝瑩是好友,因此偶而還是得湊在一塊兒。

因暫時沒有病人候診,葉瑜便帶著呂芝瑩等人到後堂的偏廳喝茶。

不管是呂芝瑩還是許玉蘭,都注意到葉瑜要轉身走向後堂時,目光飛快的往醫館外看了一眼。

是在盼著誰來?

葉瑜明天就要離開,她早從孫嘉欣口中得知已在為呂芝瑩跟姜岱陽挑黃道吉日,而這時間肯定會落在貢茶競賽後。

孫嘉欣對養女養子選的新茶極有信心,屆時她要來個「雙喜臨門」。

所以葉瑜特別選了一套賀禮,要呂芝瑩今日過來。

「這個送你,我不知道你成親那天我有沒有辦法趕回來。」葉瑜將一套精致頭面送給她。

「謝謝。」呂芝瑩開心的收下,她沒有特別要求好友一定要趕回來,知道不管對方在哪里,都一定會為她高興的。

「這是尋寶坊的嘛,我也有一套類似的,就是那個壞人送的。」許玉蘭湊前一看,樂了,而後俏皮的看了好友一眼,「葉大夫去買賀禮送給準新娘,掌櫃的有沒有算便宜一點啊?大夫賺錢難啊。」

「是啊,還是拿去換單件首飾就好。」呂芝瑩也覺得太貴重了。

「無妨,我離開的那幾個月,師兄看了幾個身有頑疾的病人,耗了不少心思,那些人給了好多謝酬,其中幾個還是方老爺特別介紹來的,所以師兄也多給了我一些銀兩,說我在外多帶點錢好,但我真花不了多少錢的。」因是面對呂芝瑩,不然她不會說這麼多的話。

許玉蘭呿了一聲,正要開口,袖子被呂芝瑩拉了拉,她咬咬下唇,翻翻白眼,住嘴了。

此時,伙計進來說外面又來了一位病患,但王啟原有病人,葉瑜得去看診。

葉瑜心知,她明日是不會讓呂芝瑩來送別,今天是最後可以問方泓逸狀況的機會。

這段日子方家人好像說好了,不管是誰都不會跟她提到他,殊不知她遠行在外,日日夜夜牽掛的都是他,她這才明白自己對他並非毫無感情,相反的,不知不覺中,她已交出自己的一顆心。

可也不知怎的,回到穆城月余,她唯一不敢踏足的就是方家大院。

而自打中秋過後,一連多日都有一輛馬車停在醫館外的街角,無人下車,大約停一炷香時間即離去。

她知道方泓逸就在車內,車夫跟坐在車轅的小廝分明都是軒格院近身侍候他的人,她難以用言語形容她的感動與激動。

他不喜歡接觸外人,喜歡近乎與世隔絕的寧靜生活,卻為了她來到喧囂的大街,遠遠的看著她。

反觀她多懦弱,沒有勇氣走到他面前,害怕見了他就再也舍不得離開。

然而從這月十日開始,馬車不再出現了,是他出事了嗎?身體又不舒服?抑或是他放下了,不再執著這份感情?

不管是哪一個,她都必須知道,不然此次離開,也不知回來是何年何月。

思緒間,一行人已離開偏廳,葉瑜終于忍不住開口,「瑩兒!」

呂芝瑩、許玉蘭同時停下腳步看向她。

葉瑜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但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你——你大哥最近好嗎?」

「好。」

「不好。」

呂芝瑩、許玉蘭同時回答,答案卻大不同。

呂芝瑩忙跟許玉蘭使眼色,但許玉蘭就是個不受控的,早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跟冷冰冰的葉瑜說。

不過她還是蹶起紅唇,先跟呂芝瑩說︰「她既然問了方大哥,代表她在乎嘛。」

接著,不顧好友拍撫額頭的無奈動作,她劈里啪啦一股腦的說︰「千月公子一點都不好,想說你一個女子在外,擔心你的安全,找了姜岱陽,請他從他開的鏢局里派兩個武功高強的暗衛保護你,錢由他支付。」

「他又不願你在外還得擔心醫館能不能繼續開業下去,派人去請你師兄到他院子商量,編了一套話,什麼身有頑疾的病人康復後給好多謝酬,那是騙你的!其實是方大哥自掏腰包來支撐你那病患只有小貓兩三只的醫館,連你收的那幾個窮孩子的支出,也是他出錢支應。這些銀兩不是他伸手跟方伯父拿的,而是他賣畫作所得。」

她指了指呂芝瑩,「方大哥從瑩兒口中得知,你大約一個月後又要離開,想著你要出遠門,回來後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應該多帶些銀兩,他也不听勸,一連多日熬夜趕了幾幅畫,把畫交給二少爺,請他賣了好給你當盤纏。二少爺要先借給他,他還拒絕,說你是他心中唯一的妻子,他要養著你,支持你想做的事,保護你想留住的醫館,呼——」

她說得口沫橫飛,呂芝瑩真想給她拍拍手,能一口氣說出這麼長串的話也是佩服了。

葉瑜看向呂芝瑩,眸中復雜。

呂芝瑩身為好友,自然看懂她眼里的不忍與自責,模模鼻子,「葉姊姊,這都是大哥自願的,而且他也要我們知情的人都不可以跟你說。」

葉瑜想到稍早前師兄避開嫂嫂,拿了一個小木盒,里面放著一疊銀票,要她帶著出門。

她再想到回來的這個月,以前極不待見她的魏氏居然天天笑臉迎她,不再有一句冷嘲熱諷,她覺得奇怪,原來關鍵在他!

許玉蘭喝了口茶,潤潤喉後又看著她說︰「普通人這樣熬都受不了,何況方大哥那紙糊的身體,病了還找其他大夫來看,都不敢讓你師兄看呢。」

此時,葉瑜看向呂芝瑩的眼神出現怨氣。

呂芝瑩模模鼻子,忍不住哀怨的看向覺得自己做了件偉大的事的好友,難怪姜岱陽說只要跟這小鞭炮說了,她一定憋不住話。

她一臉委屈,「葉姊姊,真的都是大哥要求的,我——」

「哎呀,你怎能怪瑩兒?要怪就去找方大哥。當然,你巴不得離他遠遠的,怕他開口求娶,怕他要你留下來。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你,我早就嫁了!」許玉蘭沒好氣的插話,臉上都是忿忿不平。

葉瑜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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