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休息就該好好休息,既然公司不準去,也被醫生下令禁止離開醫院,刑曜綸在全身無力且無處可去的狀態下,也只好「認真的」休息,與童沄秀交談幾句之後便沉入夢鄉,看來睡眠質量還不錯。
趁著他睡著的時間,童沄秀趕緊打電話回家,沒想到接電話的是老爸,她清楚地听見老爸的咆哮由手機那頭傳到她耳里,差點沒震破她的耳膜。
「妳白痴啊!有人做秘書做到像妳這樣的嗎?又是做飯又是照顧病人,錢又沒領得比別人多,妳這麼做值得嗎?」童梓卯起來對著話筒罵,也不管她到底听進去多少。
「哎喲∼∼人生不要那麼計較嘛!」人生不過短短的幾十年,倘若要計較的話,永遠計較不完的咩!
「計較妳個頭!」這丫頭簡直想把他給氣死!
「好了好了,別那麼大聲,萬一把大寶吵起來可怎麼好?」大寶是沄媄的兒子,此刻正在房里安穩地睡著呢!「我听啦!喂∼∼阿秀,我是媽媽。」
「媽。」顯然老媽戰勝了大嗓門老爸,這讓童沄秀稍稍松了口氣。「我想留在醫院里照顧老板,三天,只要三天就好。」
「妳為什麼不替你們老板請看護呢?」老板應該很有錢才對,請個看護並不會造成他的負擔,為何要她這個當秘書的親自照顧?
「因為只有三天嘛∼∼」三天不過才兩夜,人家看護都嘛喜歡照顧長期的,應該不會想接這種才照顧兩夜的,賺的錢都不夠塞牙縫呢!
「妳這孩子……」說不過她,吳嘉妹淺淺地嘆了口氣。
這丫頭該不會真的對她的老板有意思吧?不然平常她可不是那麼積極的性子,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兒。
「對了媽,我們老板的特助會到家里拿我的換洗衣服,麻煩妳幫我準備一下。」她先前給了周特助家里的地址,麻煩他拿了老板的換洗衣物後轉到家里拿她的換洗衣物。
「喔。」吳嘉妹應了聲。
「好啦媽,爸那邊就拜托妳幫忙安撫一下嘍!」她輕快地央求道,然後很快地掛上電話。
呼∼∼好在老媽出來緩頰,不然再讓老爸念下去,恐怕她要丟下老板去耳鼻喉科掛號了。
向家里報備過後,她接著拿出皮包里的筆記本,翻找出刑厚齊的手機號碼——雖然周特助說他會撥空打電話通知老爹,但天知道他打了沒,她還是先通知一下比較安心。
「不用打了,我人都來了。」
沒想到電話才撥通,就听見刑厚齊渾厚的嗓音由病房門口傳了過來,她驚跳了下,趕緊迎上前。
「老爹,你怎麼來了?」她沒想到刑厚齊會跑來,忙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他,並刻意壓低音量,小心不吵到刑曜綸休息。「這邊請坐。」
「我沒老到連站著都覺得累。」刑厚齊白了她一眼,但還是坐了下來。「怎麼是妳留在這里?」
搞不懂這些年輕人怎麼想的,理論上找個專業的看護,或者叫身為男性的周特助來照顧就好了,怎麼會讓這個黃毛丫頭來照顧呢?
「因為周特助說女孩子比較細心,所以我才會自願留下。」她坦白地報告實情。
「嗯。」刑厚齊沉吟了下,問道︰「那醫生怎麼說?」
「發燒近四十度,差點引發肝炎,醫生要他留院觀察至少三天。」她照實轉述醫生的交代。
「嘖,他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輕嘆口氣,刑厚齊其實還是很擔心自己的兒子的。
「誰知道……」她小聲嘀咕,突地發現老爹審視的目光,趕緊將到口的嘀咕轉個彎。「呃,應該是最近這段時間美國產地的葡萄產量縮減,老板擔心葡萄酒的進口量會有問題,忙著尋找其余產地的酒廠,常常加班和對方視訊商討合作的可能,所以才會影響身體的吧……」她絞盡腦汁,總算擠出一個理由。
「原來是為了工作。」
刑厚齊點點頭,想起自己以前創業的時候,也曾因忙碌奔波而累倒,當時當然是由妻子,也就是曜綸他媽照顧他,現在兒子病倒,變成這丫頭來看顧,莫非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
罷了,曜綸也說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听他這個老頭子的,唯有婚姻這事兒,說什麼他都要自己作主,既然如此就隨他們去吧,也懶得管了。
其實若不是曜綸的後母說服他和葉家結成親家對公司大有好處,他也不想介入兒子的感情,這會兒他決定不插手了,回去八成又會被君屏念個沒完……哎!偶爾想想,干麼再為自己找個麻煩,一個人的日子似乎也不錯,至少清靜些。
不過愛情這種東西,要是沒有一點小波小折,就顯現不出它的珍貴呵∼∼
「對了,醫院里有規定探病時間,妳一個女孩子也別太晚回去,等會兒我去護理站請他們找個看護來。」
「不用啦老爹,才三天而已,不要浪費那個錢啦!」她生性節儉,一想到要花那種錢就心疼,而且她現在可是老板的「代理女友」,還是留下來陪老板比較不會穿幫。
刑厚齊怔愣了下。「妳?妳可以嗎?妳家里不會……」
「我打過電話跟家里報備了。」好在她有事先報備,不然這會兒又要被老爹念了。
「那就好。」刑厚齊一听就放心了,但不忘又交代一句︰「有機會請代我向妳的家人道謝。」
「嗄?!」她怔愣了下,不曾見過如此客氣的老爹,差點沒被嚇到腳軟。「不、不用客氣啦,是我自願留下來照顧老板的啊!」
「不行!」沒想到老爹竟一口否決她的說法,而且態度非常堅持。「妳沒听過受人點滴必當涌泉以報嗎?雖然是妳自願的,但總是造成妳家人的擔憂,絕對要向他們道謝才行。」
「呃……是,我一定會轉達您的意思。」她沒敢再反駁老爹的意思,表明自己會找時間向家人轉達他的謝意。
「嗯。」凝著兒子的睡顏,刑厚齊記不得自己有多久不曾再這樣看著兒子睡著的模樣。
童沄秀在一旁看著老人家注視著兒子的專注模樣,瞧得都有點鼻酸了。
這就是父子天性。
縱使這對父子經常起爭執,但再怎麼說他們都是至親,也難怪老爹一听到老板住院的消息便趕來醫院,實在叫人好感動喔!
刑厚齊就這樣坐在床邊關心地望著兒子,過了好久好久,刑曜綸始終沒有清醒的跡象,他只好交代童沄秀好生注意兒子的病況,然後才落寞地離開……
*
老板老爹離開之後沒多久,周翔荃終于拿了換洗的衣服來了,一進病房就被童沄秀念到臭頭。
「你不過拿個衣服要拿那麼久嗎?」真是的,老板打了退燒針都流了滿身汗,不快點幫他換衣服,萬一二次感冒怎麼辦?「你看老板的衣服都濕了,萬一又感冒了,你要負責嗎?」她像個老媽子般叨念著,念得周翔荃一顆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我的姑女乃女乃,我怎麼知道這個時間還會塞車?我真的卡在路上動彈不得,妳就別再念了好嗎?」周翔荃只差沒舉白旗投降。
「哼!」她輕哼一聲,轉進病房附設的洗手間,內附盥洗設備。「你幫老板換衣服,我去洗澡!」
「啊?」周翔荃傻眼,沒想到這工作會落到自己身上。「可是不用先幫他擦身體嗎?」那就跟洗澡的意思一樣,總得先用濕毛巾擦拭一番才會干淨啊!
「當然由你一並負責啊!」她很快由洗手間轉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個盛滿熱水的臉盆。「喏,這個就交給你嘍∼∼我去洗澡嘿!」
說完,她就拎著周翔荃為自己取來的換洗衣物溜進洗手間去了。
「啊咧……」周翔荃一整個無言,但他是男生,曜綸也是男生,叫小沄秀這個女孩幫曜綸擦澡好像真的說不過去,想想還是由他來比較理想。「哎∼∼」他輕嘆,還是認命點吧!
童沄秀在洗手間里慢條斯理地淋浴,沖去身上的灰塵及黏膩,二十分鐘後輕輕松松地走出洗手間,發現刑曜綸已經醒了,而且也換了一套衣服,正隨意地跟周翔荃閑聊著。
「妳洗得還真久。」一見她走出來,周翔荃就像個老頭子般叨念一句。
「那是當然的啊,不然怎麼洗得干淨?」她將換下的衣服放進背包里,笑咪咪地不予否認。
「童沄秀,我感覺好多了,妳可以回家休息,不用留在這里陪我沒關系。」刑曜綸慵懶地坐在床上,望著她剛洗完澡紅撲撲的臉,見她自在地與翔荃交談,不知怎的,心里竟感到有些不舒服。
「嗄?」她愣住。「不行,我答應老爹會在這三天好好照顧你的。」
「我爸來過?」刑曜綸霍地瞠大雙眸,沒想到老爸會來醫院看他。
「對啊,就在周特助拿換洗的衣服來之前。」她點頭直說。
既然老爹那麼關心他,就該讓他知道,不然父子倆老是這麼吵吵鬧鬧也不是辦法,總要說清楚講明白,這樣以後才有「相見歡」的可能。
「他一定又開罵了吧?」他倏地揚起一抹苦笑。
「沒有喔!他很關心你,問了一堆有關你的事。」包括醫生怎麼說、他又為什麼會累倒之類,她全一股腦兒地說給刑曜綸听。
「是嗎?」他低語,沒再表示任何意見。
「老板,老爹真的很關心你,雖然他想叫你和他屬意的人結婚,但我想他的本意是對你好的,你千萬別因此怪他喔!」童沄秀不放心地說道。
「這是我跟我老爸的事,妳別管。」刑曜綸板起臉沉聲瞪她。
「……」童沄秀閉上嘴,心里還真感到委屈。
她只是想為他們父子倆盡點心力,畢竟老爹對他的關心只有她一個人看到,她若沒說出來,當時還在昏睡的他又怎麼會知道?
「你嘛幫幫忙,干麼說這種話?小沄秀也是為你好啊!」周翔荃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來幫腔。
「要你多事。」刑曜綸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再度趕她回家。「快回去了,這麼晚還不快回去,別讓妳家人擔心。」
「我打電話報備過了嘛!」她委屈地低頭輕語。
「欸欸欸∼∼我先說喔,我晚上有事要處理,沒辦法留在這里喔!」周翔荃一听趕緊聲明。「明天我再來看你,公司的事你就別擔心了,我會盡量幫你處理。」
所謂先小人後君子,有事先說就對了,免得到頭來又變成他留守,他才不要咧!
「有人叫你留下來嗎?」刑曜綸微惱地再瞪他一眼,他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人陪。
「還是我留下好了。」童沄秀輕聲說道。
既然有人自告奮勇地接下這辛苦的任務,周翔荃便放心了,之後隨意地閑扯兩句後便借口離開。
「就叫妳回去了,妳還留下來干麼?」說真格的,一個人在這病房里還真的挺無聊,她能留下來其實他很高興,但剛才都叫她走了,現在又表現得很開心的話,未免太過矯情。
「別再跟我說回家的事,反正我決定留下來,誰也不能影響我。」她難得堅定地反駁他。
他都這樣趕人了,如果她自尊心夠強,應該馬上轉身走人,但她還是決定留下……其實她也不曉得自己干麼這麼堅持,但她就是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醫院里嘛!
那鐵定無聊透頂。
「……妳是吃錯藥了,敢這麼跟我說話?」他驚訝地瞠大雙眸。
「我老爸說過,該堅持的就得堅持。」即使老爸當初說的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但話到用時方恨少,只好拿出來借用嘍!
「……隨便妳。」他翻身將被子往頭上一蓋,沒有人看見他隱在被子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童沄秀聳了聳肩,根本不在意他冷淡的態度,反正他常這樣陰晴不定,習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