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輕歌抬頭看了看刺眼的日頭,差不多快到午時了,這時候下山肯定過中午了。
她瞄了眼竹窶里的野菜跟香菇,想著午膳不如就在山上解決吧,反正有現成的肉跟蔬菜,不用擔心餓著。
「莫三爺,時間不早了,先休息準備午膳吧,你跟你的手下打算吃烤雞還是烤兔?」她看了眼草叢里成堆的野雞跟野兔,心下不由得搖頭嘆息。
這莫三爺帶來的都是什麼人啊?山上的野雞野兔被他們給獵了大半,還給不給人留活口啊,村里那幾個獵戶會罵死他們的。
「池娘子,我們帶了乾糧。」陌二指了下自己背上的包袱。
「你們傻了不成,滿大山的食物,你們還吃乾糧!」她睞了眼陌二,向前挑了五只野雞跟三只野兔,交給他,「拿到溪邊處理了,這滿山的野味與新鮮蔬果,不懂得享用,竟想吃乾巴巴的乾糧,你們有受虐體質啊。」
「娘,您要用烤雞?」池御風經過一早的訓練,手臂已經有些酸,不想再繼續練習射箭,一听到娘親要煮午膳,一雙眼楮都亮了起來。
「風哥兒想吃哪一種口味的?」
「叫花雞,叫花雞,娘親,我想吃叫花雞。」他搖著她的手臂央求,還不時吞了下口水。
她寵溺的彈了下他的小鼻子,「瞧你這饑樣,是少了你吃的嗎?」
「娘,我好久沒有吃到叫花雞,可想了。」
「好,不過你可得幫娘親的忙。」
「我知道,幫娘親和稀泥。」
「什麼和稀泥,這話不是這麼用的!」
「娘,怎麼不是這麼用?往泥土里加水不是和稀泥,那怎麼說?」
「你這小調皮,特有理,我們先找水。」
她牽著池御風的小手,仔細聆听了下流水聲,確定了位置,牽著小家伙頭也不回的往溪邊走去,「陌二,趕緊拿著獵物跟上。」
「大叔,你等著,我讓娘做叫花雞給你吃,我娘做的叫花雞可好吃了。」
陌二糾結的看著手中的獵物,小心地朝主人看去,沒有主子的同意,他可沒那膽子私下幫池娘子處理獵物。
「陌二,你帶著陌四一起過去幫忙。」
「是的,屬下這就過去。」陌二不敢耽擱,朝一旁的陌四勾勾手指,追了上去。看著那對在草叢里蹦蹦跳跳的母子,莫叡心頭不由自主浮起一股自己也解釋不清的莫
名情緒。
白千帆靠過來,小聲問著,「三爺,什麼是叫花雞?這叫花,不會是叫化子吧?若真的是叫化子,池娘子要做的就是乞丐雞,這不是很詭異……能吃嗎?若只是普通的烤雞,她為何要取這麼怪異的稱呼?」他怎麼都無法將烤雞跟乞丐連在一起。
莫叡橫了一臉糾結的白千帆一眼,「池娘子生性跳月兌,你是現在才知道?」
其實他心底的狐疑不亞于白千帆,只是他性子較內斂,不會輕易將情緒表現在臉上,只能將疑惑放在心底。
「也是,她的思想很跳躍,否則烤肉就烤肉,取什麼韓國烤肉,既然要用韓國為名,為何不叫麒麟國烤肉?烤雞不叫富豪烤雞,偏偏得叫叫花雞……」白千帆抓了抓頭,搖頭嘆息,怎麼也無法理解,糾結了半晌最後放棄,「算了,我不狩獵了,我去看看池娘子怎麼做叫花雞,真是好奇死我了。」說著就追了上去。
當白千帆趕到時,他看到已經成為小泥人的池御風正拿了根棍子開心的攪泥水玩泥巴。
陌四忙著殺雞殺兔,陌二拖著一堆竹子跟蓮蕉葉,往蹲在溪邊洗食材的池輕歌走去。
「池娘子,你可以告訴在下叫花雞怎麼做嗎?」白千帆睜圓眼看著她將香菇,還有剛剛在溪邊挖的野芋、荸薺、筍子、蒜頭塞進雞月復內,用竹簽將雞尾開口處交錯封口。
「看啊。」她拿過洗乾淨的蓮蕉葉,手腳俐落的將雞包好,裹上泥巴,成為一團泥團。他愕然瞪大眼,「這泥團……這怎麼吃?」
「等等你就會知道什麼叫美味。」池御風用略帶鄙視的眼神睨他,好像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你這玩泥巴的臭小子能知道什麼是美味?有得吃就不錯了!」
「切,我當然知道,我可是娘親精心栽培的小吃貨!」他一臉得意的揚起圓潤的下巴。
怎麼辦,他好想一掌拍飛這臭小子!
不過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家伙深得王爺的喜愛,疼得像自己親生的,寵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要是敢一掌拍飛,下一瞬就輪到他被王爺拍飛到山谷下了。
「你就得意吧!」白千帆的注意力被正埋頭處理竹子的陌二給吸引,拍拍池御風的頭,「欸,小家伙,你娘讓陌二砍竹子,讓陌四挖洞做什麼?」
池御風又給了他一記大白眼,「煮湯,做竹筒飯,烤叫花雞啊,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懂,難怪你上山狩獵就只能吃乾糧。」
「哩咧,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你白叔叔很想將你這張可愛的小臉壓到泥漿里!」白千帆氣鼓鼓的搓著手。
這話才剛說完,一道森冷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你可以試試,我會讓你嘗嘗成為泥偶的滋味。」
白千帆回頭看著莫叡,難以置信地哭嚎,「不是吧,三爺,我們好歹也有四五年的交情,你竟然為了這個小家伙,不顧我們之間的情誼!」
「欺負小孩子你還有理了?」莫叡瞪他一眼,向前一把推開他,來到池御風身邊,「風哥兒,怎麼突然想玩泥巴?」
「我才不是在玩泥巴,我是在幫娘親工作。」池御風抬抬下巴,示意莫叡看向一旁的幾團泥球。
「大叔,我娘說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要妨礙我工作,你要是這麼閑,去幫我娘吧,我娘需要幫手。」他的兩只小手握著棍子努力攪拌著泥水,噴濺了莫叡一身。
莫叡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跟鞋子,與污漬形成了強烈對比,想發火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看著歡快攪拌著泥巴水的池御風,他心底只有滿滿的滿足與得意……好像池御風就是自己兒子似的,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讓他感到驕傲。
忽地,他心底閃過一陣錯愕,他什麼時候起將風哥兒這古靈精怪的小家伙,當成自己兒子般打從心底疼愛寵愛?
「大叔,你趕快去幫我娘親啊。」池御風捧著一坨泥巴朝池輕歌走去,「娘,我又用好一坨泥巴了。」
莫叡來到她身邊蹲下,「池娘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你來得正好,我手上沾了泥沒法弄,你幫我把這兩只雞用蓮蕉葉包好,一會兒我來裹泥。」她指著剩下那兩只已經塞好料的雞。
他點了點頭,動手將兩只雞包上蓮蕉葉。
隨後趕來的陌一連忙上前,「主子,屬下來吧。」
「不用,你問問池娘子還有何需要幫忙?」
「陌一,你們幫忙把那坑挖大些,一會兒這幾個泥團要放進坑內烤,然後準備多一點柴火,火不旺可烤不熟。」有人可以用,不用白不用,池輕歌沒有客氣,直接開始指揮,「要是你們有空,就抓一些溪魚過來,再幫忙把這些肉塞進竹筒,然後削一些竹筷子、竹碗,動作快一點,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吃上飯了。」
池輕歌吩咐完,在一個個竹筒里塞進兔子肉、香菇、鳥蛋等收集得到的山鮮食材,把竹筒塞在已經放滿泥團的坑洞邊上,利用熱源將竹筒里的食物催熟。
利用等待的空檔,莫叡帶著池御風到溪邊,教他如何打水漂,不時便听到小家伙興奮的尖叫聲,跟莫叡稱贊他的爽朗笑聲。
看著玩在一起的一大一小,池輕歌心底莫名浮現一種感嘆,風哥兒這個貼心的小棉襖,年紀小小的卻十分懂事,從不問為何他沒有父親,嘴上只說有她這個娘親就好,要是他爹是個不好的,那他才不要。
其實她心里清楚,風哥兒很羨慕村里那些有父親的孩子,莫三爺的出現正好彌補了他缺
乏的父愛,只是當莫三爺離開後呢?
風哥兒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接受……唉,想到這里,還真是有些心煩跟心疼。
她不是沒有想過給風哥兒找一個可以接受他、愛他的父親,只是她不敢啊,原主嫁的人身分還挺高的,即使她改名了,也不敢輕易尋找第二春。
即使她敢,這古國應該也沒有那種思想開明,不納妾又願意接受他們母子,願意將風哥兒視為己出的男人,所以想想還是算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土坑里傳出陣陣香氣,池輕歌命人將土坑里的東西挖出來,放在溪邊的大石上。
早已經饑腸轆轆的池御風跑了過來,模著肚子滿眼興奮地看著已經變得堅硬的土丸,
「娘,好香啊,是不是可以以吃了?」
她點點頭,剖開其中一只竹筒,「拿刀像這樣稍微敲一下,這竹筒就可以分開了,你們幫忙把竹筒剖了,小心燙。」
之後,她拿起石頭朝其中一顆冒煙的土團敲下去,一瞬間,烤雞飄香四溢。
眾人不約而同一陣驚呼,「好香!」
「想不到泥土可以烤出這麼香的食物,應該也很美味吧?」
「廢話,肯定好吃的。」
「日後我們出門在外就多了個吃法了,說實在的,千篇一律的烤法,我都吃膩了。」
「這雞肚子里頭應該也可以塞一些米飯吧,若是這樣就方便太多了。」
「池娘子真是太懂得吃了,才兩次就教會了我們好幾種不同吃法,以後出門在外,可以吃的就多了。」
不一會兒,溪邊的大石上擺滿了竹筒飯、叫花雞還有利用竹筒煮的竹筍湯,一群大男人早被這從未吃過的美味給纏得肚子咕嚕叫。
他們可沒那熊心豹子膽搶先開吃,就等著主子動手,他們才敢開始。
「出門在外不用拘束,都隨意,動手吧。」
一聲令下,這群手下一個個開搶,就怕自己手腳慢搶輸了。
莫叡先撕了只雞腿,用蓮蕉葉包著遞給小家伙,「風哥兒,小心燙,慢點吃。」還順手給他舀了碗竹筍湯。
招呼好小家伙後,他拽下第二只雞腿,直接遞給池輕歌,「池娘子,給。」
池輕歌錯愕的看著眼前冒著白煙的雞腿,「這怎麼好意思,一只雞只有兩只腿,莫三爺,你用吧。」
「你是最辛苦的,最有資格吃。」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抓著她的手,硬是將雞腿塞進她手心里。
「謝謝你。」她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做,看著手心里的雞腿,她在心底忍不住輕笑了聲。
這位莫三爺性子也不像外表那般清冷,很懂得體恤人啊,她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