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你,穿回你的衣服。」坐在床尾,郭弼先一臉凝重,狠狠的抽了口煙。
陸天惠坐在床角傷心啜泣,棉被拉高到脖子,遮掩住一絲不掛的身子。
她為自己的最後一搏做了許多心理建設,頭一次在男人面前赤身,她的害怕比想象中還巨大,但也讓她更堅決。明天就要回台灣了,今晚是她最後的機會,她不想放棄,她知道若郭大哥與她發生關系,便會將她視為是他的責任。
她可以接受沒感情的關系,反正感情可以培養。
只是沒想到竟被他無情的駁斥一番,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廉價的妓女,連踫都覺得髒。
「我知道這不像我,可是不這樣做,我又能怎樣?你整個心思都放在何雁飛身上。」她泣訴道。「為什麼?我知道你接近她都是為了盈萍阿姨,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接受我?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冰弼先吐出口煙,捻熄煙蒂,性格的臉龐更加陰郁了。
「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就回自己房間去。」他起身步出房間,將她的哭喊關在門後。
走過長長的走道,兩旁的房里不斷爆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尖叫聲,代表日本擊敗韓國,中華隊篤定獲得雅典奧運權的興奮與喜悅。
如果他此刻心情不是那麼糟的話,他或許會敲敲他們的門,與他們一同歡欣慶祝,可他現在只想在寒凍的冬夜里走一走。
並不是他不解風情,而是他對陸天惠沒有那種感覺,就像何雁飛帶給他的那種感覺。
他懷疑自己的血液里存在著自虐的因子,否則不會喜歡上何雁飛那種女人,她甚至跟他之前交往過的女朋友沒有任何共通點。
多可笑,他現在連要想出個她的優點都沒辦法,缺點倒是可以想出好幾個。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異國的氣氛容易催化身體里的荷爾蒙,分泌過多不必要的動情激素?
雖然有些荒謬,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也許這種感覺等回台灣後就會消失了。
想到這里,郭弼先放心了些。否則阿姨那關,他將會非常難過。
步出飯店大門,刺骨的冷風撲面而來,令他清醒不少,也加快了腳步,朝仍亮著燈的商店走去。
遠遠的,他就看見一個人影蜷縮在便利商店旁?
那件熟悉的黑色外套讓他明白那人是誰,他連忙小跑步的跑過去,蹲在她身邊。
「你怎麼了?」他擔憂的踫觸何雁飛的身體四肢,發現她像失去了體溫般的冰涼。
何雁飛無力的抬起頭來看著他,額頭上冒著細細的冷汗,臉色發青,表情痛苦。
「我的月事來了,肚子好痛……」她軟弱無力的說,又將頭埋回兩腿間。
下月復部尖銳的疼痛一陣陣傳來,像千百萬只蟲同時在啃咬著她,她已經開始頭昏眼花,就差昏厥過去。
看她這麼痛苦,郭弼先的手心也不自覺在冒著汗。
「那你還出來?!」他忍不住斥道,伸手想將她抱起,「我抱你回去。」
她用僅剩的力氣抽回手,喘著氣道︰「用背的,不然我回去得洗褲子。」
現在她還有心情開玩笑?他蹲在她身前,讓她趴到背上。
她的手繞到他身前,他才發現她手里拿著一包衛生棉。原來她一點準備也沒有,難怪會在這種時候跑出來,而不是躺在床上休息。
「先到藥局去幫我買止痛藥。」她指著另一邊仍亮著燈的藥房。
他加快腳步走到藥房,比手劃腳半天,直到拿衛生綿給那披白袍的女醫師看,她才恍然的拿出一包專治經痛的止痛藥,還倒了杯白開水讓何雁飛當場服下。謝過後,他才又背著她朝飯店走去。
「你是第二個背我的男人。」何雁飛靠在他的頸窩,幽幽的說。
這里的人似乎都習慣早睡,也或許是天冷的緣故,晚上十點多,路上行人已稀稀落落,除了偶爾駛過的車聲,整個札幌市非常安靜。
「感覺好一些了嗎?」
「嗯。」她哼了聲,不過還是有點有氣無力的開口,「想知道第一個背我的人是誰嗎?是我爸,親生爸爸。很奇怪吧?我對他沒什麼記憶,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記得這件事。我還記得他為什麼背我,你想不想听?」
「嗯,說吧。」他知道她需要說話。
「那天是我四歲的生日,他說要帶我出去慶祝。我們坐了很久的公車,到他的一個朋友家里,那里雖然很漂亮,但並沒有生日蛋糕,那個人只給我一包小孔雀餅干。
「我們在那里坐了很久,後來我就睡著了,接著又被他們吵醒,只听到那人大叫,快點回去,我沒有錢可以借你!我們就離開了。那時已經很晚了,公車沒了,也沒錢坐計程車,我們走了好久,直到我走不動,蹲在地上不肯走。我爸才說,爸爸背你好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氣,「隔天,他就帶著鏢哥的老婆跑掉了。」
兩人都沉默的不吭一聲,各自的心頭都有著沉甸甸的感覺,讓這段路顯得有些漫長,仿佛就像當年的那段長路一樣。
「你喜歡我嗎?」何雁飛突然開口問。
冰弼先沒有立即回答,正當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
「我喜歡你。」
她听到了,而且沒想到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便讓她感動得流眼淚。
「可是我並不喜歡你。」她感覺到他頸部突然僵硬,「我不喜歡你,我是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一直在他耳邊重復這三個字。「可是我配不上你。」
他悶不吭聲了好一會兒後說︰「我是個私生子。」
「嗯?」何雁飛以為自己听錯了,而且為時以晚的發現自己竟對愛上的人的家庭背景一點也不了解。
「我媽是別人的外遇,而我是個私生子,所以從小我便知道嘲笑與遭白眼的滋味,不過我比你好一些,至少我有一個好媽媽。別人對我越壞,我就越往上爬,所以沒有爸爸對我來說,並不造成困擾,至少我並不感到遺憾。」他接著問︰「你會覺得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子配不上你嗎?」
「你這是想跟我進一步交往的意思嗎?」她沒頭沒腦的反問。
「我們不是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嗎?」他走進飯店大門旁邊敞開的小門。
「那陸天惠怎麼辦?」她帶著妒意指控問道,「這兩天你一直跟她手牽手一起逛、一起吃飯、一起拍照,還坐在一起加油。」
她倒是觀察得挺清楚的,他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在做這種蠢事。
「你跟萬寶路不也一樣嗎?手牽手一起逛、一起吃飯、一起拍照,中華贏大陸時還抱在一起大叫。」
「他不同,他就像我弟弟一樣。」她辯道。
「天惠也像我妹妹一樣。」想起晚上天惠躺在他床上的模樣,他忍不住在心里嘆口氣。
經過今晚,他和她的關系不會像以前那般自然了吧!
「認真說起來,你是我頭一個談戀愛的對象,算是初戀耶!」進電梯後,何雁飛忽然想到。
「真榮幸。」郭弼先笑道。
「為了我的初戀好,我得先跟你承認一件事。」
「說。」
「那個盧永琪,她以為我是她爸爸的外遇,這件事我跟你說過了,不過我不知道盧永琪是他的女兒,是陸天惠告訴我,我才曉得的,怎麼會那麼巧?不過盧雅雄對我很好倒是真的。」他對她超好的,所以她才會與他來往那麼久。
的確是很巧,他想,仿佛他們這些人身上都系了條看不見的線般,一人動,眾人動。
「她還有跟你說什麼嗎?」
「她說我如果還有點羞恥心,就不應該纏著你,說我根本配不上你。」何雁飛照本宣科,「她不知道其實是你纏著我。」
「原來是這些。」部弼先松了口氣,慶幸陸天惠並沒有將阿姨與他的關系告訴她。
「你去哪?」
「送你回房間呀。」都已經回飯店了,他還能去哪?
「不用,寶路一定早就睡死了,我們回你房間,今晚我陪你一起睡,當然是一人一張床啦?」她最後又補了句。
反正她現在很虛弱,什麼壞事也干不了!
結束亞錦賽加油團之旅,回到台灣,大家都相約雅典再見。
冰弼先與何雁飛的感情並未隨著旅行結束而轉淡,反而越加濃密,每天中午她都會到工地去找他吃飯,抑或帶著自己做的便當。晚上她會在他家里做飯,等他回家吃,這種情形已經連續兩個多月了,兩人儼然像對小夫妻。
只是這段感情進行越順利,兩人之間有契合,何雁飛發現,郭弼先眉宇間的皺折也變得越來越深,似乎有著什麼極困擾他的事,而每當面對她時,又小心的藏起。
她隱約明白,他的困擾來自于她,可她卻膽怯的難以啟齒,擔心從他口中說出後悔跟她在一起的事。
若真是這樣,她將會無法承受!她放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深、還要重,要她在這時候離開他,她辦不到,她會死!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連一直很照顧她的盧雅雄約她,她都沒答應。
她寧願當個睜眼瞎子,只要能繼續跟他在一起。
「雁飛。」
晚餐後,她躺在他的大腿上看著電視,牆上掛著在他在小樽時買回來的建築手繪圖,為這棟現代建築增添了抹古典的味道。
知道他是建築師時,只覺得他的生活該比苦工好一些,直到看見他住的這棟媲美別墅的房子,才知道他竟是個不折不扣的有錢人,雖然她不知道他實際上多有錢。
她的眼楮困倦的半眯著,听到他的叫喚,心頭一驚,睡意頓時不翼而飛。她膽顫心驚的想著,「那個」時刻還是來了,他還是要說分手了。
「嗯?」何雁飛從喉嚨里擠出一聲悶哼,躺在沙發上的身子僵直著。
冰弼先撫模她的頭發,「搬過來跟我一起住,等我手頭上這個工作完成後,我們就結婚。」
聞言,她坐起身來,痴楞的看著他。他說的與她心里想的相差太遠,讓她一時間不太能夠消化。
「搬過來?結婚?」她是不是睡著了,其實這只是作夢?
他點點頭,將她擁進懷里。「你自己住在那棟黑暗的房子里我不放心,反正這里有空房間,你就搬過來住,每天看到你我也比較安心。那棟大樓已經快竣工了,等完成後,我們就結婚,你覺得呢?」
「你確定嗎?」她不確定的問,「你這陣子好象一直有心事,所以我以為你是想跟我分手,只是不知道怎麼跟我說。」她抓住他的手臂,「你真的確定自己想講的是說出來的這些嗎?不是要跟我分手?」
冰弼先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在擔心著,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嘆口氣,他憐惜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我怎麼可能會想跟你分手,你想太多了。」他輕捏她的臉,「你還沒告訴我願不願意?」
何雁飛覺得這時的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她揩去眼角的淚水點點頭,「我當然願意!老實說,我從沒想過自己會結婚,至少認識你以前沒想過。明天回去後,我一定要跟鏢哥和寶路說,他們一定會替我高興的。」
她又哭又笑的,總覺得這樣的幸福不像是真的,自己好象飄得太高了,要是不小心跌下來怎麼辦?
「我穿這樣真的不會太寒酸嗎?我的頭發有沒有亂翹?」坐在車里,何雁飛不安的不停問著。
長那麼大,她頭一次感到這麼緊張,緊張到胃都在抽痛了。
這是應該的,畢竟以前她從沒機會去拜訪情人的長輩,而且郭弼先兩天前跟她說這個消息時,她從驚嚇中到回復過來都要花上一天了,哪還有時間去買新衣、做頭發之類的,好給他的阿姨一個好印象。她身上穿的,還是兩年前的舊洋裝呢!
「你已經很完美了,不要緊張,要娶你的是我,你沒忘記吧?」郭弼先將車子停妥,第N次回答她。
「你說不緊張就不緊張呀?」她喃喃抱怨,對著後照鏡審視臉上的妝有沒有花掉,眼線有沒有弄糊。
他握住她的肩膀,強迫她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看著他嚴肅的臉,何雁飛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你干麼?」她膽怯的問。
「不管今晚你見到誰、听到什麼話,一定要記住我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郭弼先是發自內心,出自真心的愛著你,沒有任何目的,听明白了嗎?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想將來,想我們兩個的將來,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用我的一輩子保證。」
他深情款款的語氣讓她的整顆心震蕩不已,心頭一直泛酸,直沖上鼻子,惹得她淚眼汪汪,用力的點點頭。
「我知道……」她抽出面紙擦掉眼淚,「你要說這些話怎麼不挑時候呀,我的眼線一定糊掉了。」
他抬起她的臉,拿起面紙小心的避開她的眼線拭去她的淚水。
「你很美。」他一句話又重建了她的信心。
下了車,看清楚街道旁的屋子,她整個人立刻呆住,震驚不解的看著他。
他帶她到盧家做什麼?他在羞辱她嗎?
看見她的眼神,他只是牢牢的握住她冰涼的手,不作任何解釋。
他按了門鈴,不一會盧雅雄迎了出來,老臉上堆滿了慈愛的笑容,疼惜的拉起何雁飛的手。
「好久不見了,雁飛!」他和藹的說。「我知道你很意外,不過是我叫弼先帶你來的,進來吧。」
不管何雁飛願不願意,她還是被帶進了盧家。
張盈萍穿著一件米白色高雅旗袍站在中國風味濃厚的客廳里,風韻猶存的瓜子臉上也堆滿了笑,這還是她頭一次看見她對自己笑,以前她都像恨不得殺了她般的凶惡。
可現在卻親切和善得仿佛自己是個令她臉上有光的小輩般的迎上來,還熱絡的拉起她的手,說她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何雁飛覺得自己似乎得了妄想癥,否則怎麼會看見這麼不可思議的畫面?莫非是盧雅雄在現場,所以張盈萍才會對她如此……友善?!
她倉皇無措的回頭看了眼郭弼先,更加握緊了下他的手。
他給她撫慰的一笑。
「雁飛,這是我阿姨。」看見她突然刷白的臉蛋,他頓時覺得很心疼,但該解釋清楚的還是得解釋清楚,「我知道你們之間有過不愉快,但那都是誤會使然,你一定要體諒。」
張盈萍一看,就知道寶貝外甥不知所措了,連忙拉住何雁飛的手。
「哎呀!弼先就是不會說話,什麼不愉快,哪來的不愉快,我們都要成為一家人了,哪有什麼不愉快呀!老公,你說是吧?」她嬌滴滴的喚著老公。
盧雅雄笑呵呵的走過來。
「當然呀,雁飛就像我女兒,弼先我也從沒把他當做外人,現在親上加親,我真是太開心了!唉,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他突然感嘆了起來,但隨即又打起精神,「別坐著,先來吃飯,晚飯都涼了。來來來!」他率先往飯廳走去。
「來來來!」張盈萍親昵的拉著何雁飛的小手,將她帶到飯廳里。
何雁飛不時害怕無助的回頭看著郭弼先,突然有些明白他在車上說那些話的意思了。
坐在餐桌旁,她狐疑的緊瞅著身旁的郭弼先,「你是故意接近我的?你早就知道我跟盧雅雄的關系了?所以才故意接近我?」
「雁飛,不是這樣……」一旁的張盈萍听到她的問話,連忙想幫外甥說話。
「阿姨,沒關系,我來跟她說。」他婉轉的截斷她的話,迎上何雁飛的目光,「你說得沒錯,我是故意接近你的,只是不知道當初在工地被砸傷的女孩就是你。」
「所以你就趁這機會接近我?」
他點點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表情,可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感覺得出她的情緒還算平靜。
「你帶我去吃午餐順便相親,也是因為要我不再跟盧雅雄來往?」她繼續問。
冰弼先有些難為情的再點點頭。那次他失敗得灰頭土臉。
她回過頭,目光直盯著面前的碗盤,沉默不語。
「雁飛,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不要不說話。」他著急了。她破口大罵他還比較安心些,她現在這樣一聲不吭的,只是呆望著餐桌,真讓他感覺頭皮發麻。
她終于抬起頭來,幽幽的開口,「那你說你愛我也是為了你阿姨嗎?其實你一點都不愛我,你只是犧牲你自己。」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他眉頭緊皺的大聲否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忘記在車上時,我跟你說的話了嗎?我是出自內心真心愛你,沒有任何目的,你有沒有听進去呀?」
懊死的,他就知道帶她到盧家來是太快了,當她知道他的阿姨是張盈萍後,她一定會胡思亂想,果然,都被他料中了!
他簽樂透都還沒這麼準過!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真的愛我了?」她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當然!」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驀地,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你那麼緊張干麼?我只不過是要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愛我而已呀!」她愉快的拉住他的手。「只要知道你愛我,其他事我都不在乎,就算總統是你叔叔我也不怕呀,更何況是你阿姨,我想盧雅雄應該早就跟她解釋清楚了,我跟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她朝他們兩人看了一眼。
「對呀對呀,我都知道了,過去是我錯怪雁飛了!」張盈萍連忙陪笑,還嬌嗔的白了丈夫一眼,「都怪他不好,也不跟我講清楚,害我一個人在那里生悶氣。」
盧雅雄馬上為自己辯解,「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只把雁飛當女兒,是你自己愛胡思亂想的。」
冰弼先松了口氣後,面露不悅的看著笑嘻嘻的何雁飛。
「你真是……唉!」他想罵罵她,但一看到她無辜的臉,就罵不出口了,只得嘆氣了事。
「欸,弼先你別氣。」盧雅雄嘆了口長氣,哀傷的搖搖頭,「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雁飛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你們就是不信,現在明白了吧?你娶到她,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老公,你又怎麼了?今天那麼開心,你嘆氣干麼呀?」張盈萍體貼的拍順著老公的背。
他抬起頭來,看著困惑但一臉幸福的何雁飛。
「看到你得到好歸宿,我的良心總算可以稍微好過一些了。」
「老公,你在說什麼呀?」
「盧雅雄,如果你還在為我因為跟你在一起而受傷害的事覺得對不起我,那真的不用啦,想一想,要不是因為認識你,我也不會跟弼先在一起呀,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她含羞帶怯的瞧了郭弼先一眼。
要不是他,她怎麼會認識弼先呢?而且他們的背後居然還隱藏著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耶,這叫她怎麼不感動。
「別直呼長輩的名字,叫姨丈。」郭弼先糾正她。
「姨丈。」她百依百順的回應。
「沒關系的。」盧雅雄不在意的說,「我指的不是你說的事,而是關于你爸爸,我想你爸爸會離開你,我該負點責任的。」
听到爸爸兩個字,何雁飛只覺渾身僵直,原本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什麼意思?」他在說什麼?她怎麼一點都听不懂,「你認識我爸爸?」
盧雅雄嘆了口氣,雙手交疊在自己的肥肚子上。
「我跟你父親是當兵時的同袍,由于相處得還不錯,當完兵後就結拜為兄弟。也許你不記得了,在你四歲時,你爸爸曾經牽著你來找我,說自己得了肝癌,希望我能借錢給他治病。
「在這之前,他也曾跟我借過幾次錢,但全都有借無還,我也覺得有點厭煩了,我還有家人得養,所以他那次來時,我以為他說自己得了肝癌只是個借口,目的只是要借錢,就把他給趕出去了,沒想到後來就輾轉得知他拋家棄子的消息。」他的目光因陷入回憶而黯淡。
「肝癌?!」何雁飛蒼白著臉搖搖頭。「不是的,他不可能是得了肝癌,他是跟寶路的媽媽一起私奔逃走的。」
盧雅雄點點頭,「起先我也這麼想,這件事便慢慢被我淡忘了,直到幾年前,我收到他的一封遺書--」
「遺書?!」她失聲叫道。
冰弼先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听姨丈說完。」
「遺書上交代了他這幾年的生活。離開你們後,他就跟萬太太分開了,他獨自跑到山上等死,吃的是山上的野菜,喝的是山上的泉水,想說最多一、兩年就會死了,沒想到他這一活,就多活了十幾年,只是最後還是死于肝癌。他在被送到醫院時,寫了封信寄給我,等我收到信趕到醫院時,他已經過世了,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
「我以為他早就死了,原來他……」何雁飛低喃著,分不清心里是何感受。
「他在信里拜托我最後一件事,他說他這輩子對不起很多人,但最對不起的是你,他沒有臉去見你,于是就拜托我無論如何都得去看看你,知道你很好的話,就算九泉之下,他也能放心了。」
聞言,一旁的張盈萍吸吸鼻子,掏出手帕拭著眼角的淚水。
何雁飛連忙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怕自己被她的情緒感染。
「所以你認識我,也是預謀的?」難怪他這麼照顧她,她要什麼就買什麼,眉頭都不皺一下,還對她那麼慈祥和藹,就像爸爸一樣。
「你生氣嗎?你怪我嗎?」盧雅雄著急的問。若當時他向他們伸出援手的話……唉!
何雁飛微笑的搖搖頭。
「你對我那麼好,我為什麼要怪你?有段時間,我真的以為你是我爸爸,真的謝謝你。」她深吸口氣平復情緒,「關于我爸的事,請不要再放在心上,雖然我還是無法諒解他,但我想我總會釋懷的。」她看著郭弼先,尋求支持。
他對她點點頭,贊賞的看著她。她真的成熟了許多!
放下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頭,盧雅雄一松懈,竟然痛哭了起來,還哭得無法自己,嚇得張盈萍不停的勸說安慰他。
「你一定沒想到會有以我為傲的一天吧?」那廂痛哭著,這廂的何雁飛卻幸福的望著郭弼先。
他深情款款的輕撫她柔女敕的臉頰,「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我只是照你說的做罷了。」她得意的道。
「我說了什麼?」
何雁飛點點頭,「在車上時,你不是說,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想將來嗎?我先跟你阿姨、姨丈打好關系,以後要是有了小孩,嫌他哭鬧的時候,還可以抱來給他們帶,然後我們再來好好的享受兩人世界呀,怎樣?我很聰明,想得夠遠吧?」她真有這個打算,不過得先解決掉盧永琪再說。
听了她的解釋,郭弼先簡直哭笑不得。
「你這叫狡猾與投機取巧吧?」他真拿她沒辦法了。
「那我們就別生小孩了,免得被他奪去你太多的愛。」她嫉妒的說。他的愛得全部都是她的才行。
冰弼先搖搖頭。唉!看來結婚前,他得多找時間與她溝通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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