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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杏林妻 第十三章 收獲幸福日子(2)

俞采薇一進皇宮,岑嬤嬤就親自來接了,俞采薇將一個花梨木盒交給岑嬤嬤,兩人迅速交換了目光,接著同去鳳儀殿拜見皇後。

殿里,蘇妍謹端坐上首,兩旁坐著幾個姿色不俗的嬪妃,這些嬪妃對這個新出爐的凌陽王妃完全沒印象,不過俞采薇本就有傾城之姿,只是向來素顏,衣著上也傾向淡雅,但今日新婚進宮謝旨,特意裝扮,一襲王妃誥命宮裝,再加上超凡的沉靜氣質,一走進來就收到一大票驚艷目光。

可近看了,就能看到她眼下的青影,如此濃妝艷抹,是想掩飾壞氣色吧,想來昨天的新婚夜,新娘是含淚睜眼到天亮的。

嬪妃們真心不羨慕,凌陽王的日子已在倒數。

俞采薇向蘇妍謹行禮後,就見雍容華貴的皇後疼惜地握著她的小手輕輕拍了拍,「都是自家人,日後見面就不必管那些俗禮了。」

話是這麼說,但兩側候著的嬪妃,還是得向俞采薇這新出爐的凌陽王妃欠身行禮,說白了,她們都只是皇帝的妾,就算皇家子女,見到凌陽王妃也還是一樣得行禮。

「凌陽王妃萬福。」嬪妃們一個個向俞采薇行禮。這是妻憑夫貴,凌陽王的身體撐多久,這樣的尊貴就能擁有多久。

俞采薇沒有端架子,也沒有怯懦,而是淡定從容地讓她們起來。

蘇妍謹看在眼里,心里大為贊賞,這熟識的多年閨蜜沒把事情搞砸,在這些眾美環伺、眼神繁雜不一的注視下,仍是不卑不亢的。

「皇弟如何了?」蘇妍謹開口問道,明知是戲,台詞也得要跟上的。

俞采薇也奉獻演技,眼眶一紅,但又故做堅強,沒涌上半滴淚,「仍是一樣。」

「可憐見的,唉……」蘇妍謹又心疼地拍拍她的手。

其他嬪妃們也得說上幾句憐惜鼓舞的話,表面功夫總得做一做,萬一真沖喜成功,日後相見,也算使了點力,是不?

此時,外面傳來太監的大嗓門,「皇上駕到!」

雍華帝一走進來,後妃都向他行禮,他揮揮手,示意嬪妃們坐下。

同皇後一樣,他先問俞采薇,潘威霖的身子如何,又說︰「夫妻榮辱與共,你要辛苦些。」叮囑一番,又大張旗鼓地派了多名太醫過去凌陽侯府。

稍後,雍華帝跟一干嬪妃離去,一些閑雜人等也都退下。

蘇妍謹笑問俞采薇,上下認真打量,「嗯,是個會疼人的,沒太折騰你。」

她頓時羞了,雖然妝容太厚看不出來。

「難怪皇帝對你的男人那麼忌憚,連姊姊都不得不服了。」蘇妍謹又說。

俞采薇沒有隱瞞她,他們在連城時所做的計劃。

用兵之道,詭也。

這是潘威霖的連環計,先月兌離雍華帝的眼線,在連城治好身上的毒,再裝毒發繼續裝病,接著讓雍華帝知他來日不多,覺得再留知情的郭欣也沒什麼意義,借殘害子嗣之由解決掉她及其家族,再有俞采薇的婚事……

雍華帝不是最愛上演寵弟的大戲嗎?他怎麼會錯過?弟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愛弟弟的好哥哥,一定要讓弟弟跟最愛的女人成親的。

不出所料,雍華帝果真賜婚了,讓俞采薇堂堂正正地來到他身邊。

想到這里,蘇妍謹握著俞采薇的手,「接下來,你就好好看著姊姊如何翻轉自己的人生了。」

她回握著她的手,嫣然一笑道︰「我相信姊姊一定會成功的。」

「是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讓皇上好好嘗嘗這個滋味!」

四個月後,借由俞采薇特別調配的毒藥,以及蘇妍謹的手,雍華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後纏綿病榻。

皇宮里的氣氛不好,奴僕宮人不敢開口說笑,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肅穆的宮闡之中。

朝中文武大臣更是焦急,皇帝重病,凌陽王亦拖著病體在王府休養,不見外人,皇子一個比一個年幼,國事一蘿筐,卻只能請示一天才清醒一兩個時辰的雍華帝。

然而他今日指示這麼做,明天卻又罵臣工們自作主張,朝夕令改不說,又摘烏紗帽,又給入獄的,讓朝臣們怨聲四起。

卻不知這是蘇妍謹借由帝王的多疑猜忌,一點點鏟除雍華帝身邊重用的臣子,慢慢替換了一撥親她的臣子上來。

因雍華帝始終離不開湯藥,脾氣愈見暴戾,到最後,他對舊臣不信任,對新官又不喜,僅允許皇後入殿侍疾,奏摺也全由皇後批閱。

他的病愈來愈重,倒是被奇毒折磨的凌陽王傳出身子漸有起色,但兜兜轉轉的,時間流轉,三年過後,大漢朝在皇後的治理下愈來愈清明,國運蒸蒸日上。

接著,在第四年的冬季,皇後懷孕了。

雍華帝很高興皇後終于有孕,雖然他病情反覆,大多時間都臥榻,總疲累得不知今日是何日,但兩個月前與皇後歡愛,他還記得,那是皇後這麼多年來難得熱情一次,看來是真的把謝皓南放下了。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這一日,當著皇後及幾位要臣面前,他口述,由皇後代筆,立了皇後肚里的遺月復子為太子,在他駕崩後由太子繼承皇位,此詔也將在他賓天的翌日召告天下。

雍華帝寫完遺囑,還有另一個心願,「皇弟還是不能出府?」

他沒想到潘威霖的命那麼長,他這個當哥哥撐四年都快死了,還沒听到他的死訊。

蘇妍謹眼眶微紅,「臣妾派人再去問問,皇上撐著點。」

翌日,雪花飄飄,整座京城成了銀白世界,皇宮迎來了凌陽王。

馬車直接進入皇宮,接著又是乘了轎子,凌陽王是一路被抬到皇帝寢宮。

小順子一路跟在轎子旁,掀開轎簾,潘威霖下轎,絨毛般的雪花落在白色披肩上,兩旁的宮人看到他的模樣,都愣住,忘了要行禮。

潘威霖進入寢宮,小順子為主子卸掉披風,退後一步。

倪寬一見到他也呆了,但立即反應過來,趕忙行禮,心里卻是驚訝不已。

這幾年只听聞凌陽王漸有起色,但他從不外出,也不見人,再加上俞采薇這個新王妃也一樣低調,什麼宴會活動都不參加,只有幾次皇後邀宴才出現,但也是露一下面就離開。

也因此,外界一直以為凌陽王身體肯定不好,也許被那毒折磨得不成人形,才不再出現在世人面前,沒想到竟是……

潘威霖原本就有一張妖孽的俊美臉龐,再加上這幾年過得極為舒心,讓他相貌益發出眾,整個人似是丹青聖手精心描繪,透著股從容大氣,都讓人看呆了。

相較他的不同,龍床上,雍華帝蒼老灰敗的容顏,和那雙混濁的眼眸再見到他時陡然一縮,難以置信地問道︰「怎麼可能?」他的嗓音沙啞難听極了。

潘威霖微笑坐下,示意伺候的宮人全部退下。

「你的毒……解了?」雍華帝身子僵硬如石,艱難地吐出字來。

「對,臣弟沒告訴皇兄嗎?啊,瞧臣弟這腦袋,當年連城疫情爆發,臣弟不是也去了嗎?臣弟就在那里解了,後來皇兄賜婚給臣弟沖喜,將臣弟的心上人,更是救命恩人賜為妻,這三年多來的生活可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如今薇兒已懷有五個月身孕,蔣太醫說,是個男娃兒,皇兄很替臣弟高興吧。」

雍華帝瞪大了雙眼,心里急著想說話,卻只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唉,原本還有一兩筆舊帳想跟皇兄算的,畢竟來而不往非禮也,但是你都快死了,死者為大,此事就作罷吧。」他是真嘆息了。

不管是下在他身上的殊心,還是那一年,安南王弒君篡位,潘威霖都查出來了,都是眼前這個禽獸不如的人設的局!他給安南王假消息,讓那個老好人以為京城有大難,帶兵是要來救國的。

雍華帝不知道潘威霖說的是什麼舊帳?但那眼神極冷,帶著出鞘般的鋒寒,令他渾身發寒。

「咦?皇弟過來了。」

突然間,皇後親切的聲音響起。

不只是聲音,雍華帝也注意到皇後看到潘威霖時眼中沒有一絲驚訝,「你們、你們……」

「皇上還不知道吧,我跟弟妹可是認識十多年的好姊妹,這幾年雖然兩人都忙,多是書信往來,可偶爾還是能見上一兩回面的,自然也見到陪著她的皇弟,他變得太健康了,臣妾都不好意思跟你說,怕你听了難過,沒想到下那麼多年的殊心竟是白下了。」蘇妍謹這番話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你你你……」雍華帝喘氣吁吁,臉色一下白一下紅。

蘇妍謹又嬌笑一聲,突然傾身靠向他,輕聲在他耳朵旁說話,「臣妾怕你不夠難過,還有一件事,臣妾肚里的種不是皇上的,兩個月前跟皇上歡愛的可不是臣妾。」

聞言,雍華帝的雙眸染上血色,額上脖子青筋跳動,整張臉扭曲猙獰,他呼哧呼哧急喘著氣,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她紅杏出牆,是誰?誰那麼大膽!

「皇上想知道是誰嗎?說來,這皇宮里深受本宮寵信的也只有一人,這兩年,他手握皇城禁軍還掌管慎刑司,可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留在宮里都是為了本宮,到現在三十好幾,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皇上你說,如此情深意重,本宮給他一個兒子應不應該?」

雍華帝快氣瘋了,他使盡全力想要喊出「賤人」,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過你放心,等臣妾生下龍子,臣妾會垂簾听政,皇弟也會從旁輔佐,直到孩子長大即位,你心心念念的龍椅,坐的就是臣妾心上人的子嗣了。」

雍華帝怒急攻心,「噗」的一聲,噴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箭。

這一日,外面白雪飄飛,而雍華帝吐出一朵一朵血花,永遠地閉上了眼楮。

而立皇後的遺月復子為太子的詔書,也在翌日詔告天下,國事在眾臣共識下,繼續由皇後掌政。

八個月後,蘇妍謹生下先帝的遺月復子成為太後,凌陽王公開支持由太後繼續垂簾听政,直到小皇帝長大,于是蘇妍謹成為皇朝的真正掌權人。

三月春雪融化,粉白粉女敕的梅櫻盛開,大地一片欣欣向榮。

凌陽王妃俞采薇在短短七年間,共生了三男二女,王府後院只有她一個當家主母,凌陽王的唯一專寵粉碎了許多少女心,畢竟他現在是頭好壯壯,沒有奇毒在身的絕世大美男。

但老百姓們都很喜歡俞采薇這名素雅善良的好王妃,每個月,她都會在蔣老太醫開的藥堂義診。

凌陽王也是聲勢 赫,他曾三度回到當年瘟疫爆發的連城,對一些有困難老百姓施予援手,應了當年承諾,讓他們能過安穩日子。

凌陽王雖然沒有進宮當輔臣,但面對太後蘇妍謹的國事請益,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贏得許多民心。

這一日,清風院里,金色晨光灑落在屋里,微涼的風吹拂進來,帶來淡淡花香。

拔步床上,一眉目似畫的女子窩在男人懷里酣睡著。

男人低頭凝視,俊美絕倫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此時,右邊一連四個微開的窗戶被人輕輕推得更開,露出五顆小腦袋瓜,這五個小蘿卜年紀約在七歲到一歲間,最小的一歲多,還被一個梳著雙髻的六歲小姑娘抱在手里,嘴里吃著自己的大拇指。

這五個年紀差距都在一或二歲的男女孩童,個個清麗俊秀、粉雕細琢,仔細看,都可看出肖似父母的某個五官輪廓。

其中,三歲、綁著雙髻小姑娘,聲音嬌軟的對著屋內喊著,「娘——娘親!」

「噓!」其他三個孩童同時把手指放在唇瓣,就連一歲小娃兒也眨了眨眼,嘴巴吐出泡泡,發出「噗噗噗」的聲音。

「我要娘親……」三歲的小姑娘又說。

「乖,二妹,娘親還在睡呢。」當大哥的輕輕拍了拍妹妹的頭。

「對啊,哥哥帶你去玩。」當二哥的也趕緊說。

「爹爹……」三歲的小姑娘委屈的換了對象。

「爹爹也睡著了。」六歲的大妹看到父親張開又合上眼楮,心里也無力,父母恩愛也很傷腦筋,老是將他們這些兒女放生。

不久後,五顆蘿卜頭從窗戶外消失了,潘威霖隱隱能听到銀杏跟小順子在招呼孩子們的聲音——

「這是太後送來的貓咪,可不可愛?」

「這什麼?這一定是沈伯伯送來的,見都沒見過,不知道又是從哪個地方找來的稀奇玩意兒。」

孩子們清脆快樂的聲音漸遠,而他懷里的女人還睡得很沉,他昨天太過,把她折騰壞了。

潘威霖凝睇著她,多麼不可思議,回想他二十多歲的人生,看似過得閑散無欲,實則忍受一次次毒發的折磨痛楚,直到她闖入他的生活。

一開始的鄙視刁難竟讓兩人的羈絆漸深,之後她成了他的光與溫暖,是她把他從那灰暗痛楚的日子拉出來,而她也成了他最美的獎賞。

此時,她長長睫毛微微顫抖,緩緩張開眼楮。

「早安。」他低沉溫柔的嗓音響起。

她嘴角微揚,凝望著他深情的眼眸,同樣回以一句,「早安。」

幸福的日子再加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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