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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在宮中當米蟲 第十二章 帝後同心(2)

蕭清瀾自是不知眾女心情的跌宕起伏,他定定地看著魏太後,要讓她輸得明白,「你可知魯王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從他勾搭上你的第一天,他便有著不臣之心了,你只是他牽制朕的一枚棋子罷了。」

「不可能!」魏太後搖著頭,狀似瘋狂,「不可能!」

蕭清瀾絲毫不讓地繼續道︰「魯王與趙家勾結突厥,倒賣生鐵,分得的銀錢齊王拿了多少?魯王又拿了多少?其次,魯王為何不讓齊王建軍,反而將私軍都收攏在自己麾下?既然必會走到造反這一步,他若真心要推齊王上位,直接讓齊王有自己的軍隊不是更名正言順,何苦還要慫恿他去接管北方邊軍?

「再者,朕在湯泉宮遇襲是趙家的手筆,他們背著魯王起事是想先拿下朕,想不到失敗了,在理虧之下才勉強將千牛衛給齊王,只因趙家還有利用價值,魯王才忍了。就算今日造反成功了,只怕趙家轉頭就被魯王滅了,千牛衛豈可能繼續听從齊王指揮?就你們母子還傻傻的為人做嫁!」

楚茉雖然已經知道這一切,但听蕭清瀾如此懟自己母親,還是覺得痛快。他這一生受到太多錯待,還多是從魏太後這里來的,也該是時候發泄出來了。

季圓圓一個晚上受到太多沖擊,只覺腦袋都不夠用了。怎麼她听起來,陛下雖是罵人,但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是遺憾太後與齊王連造反都造得這樣蠢,錯信了魯王及趙家?

至于宜城長公主,紅著眼楮都快哭出來。她直至今日才知道,自己最敬愛的皇兄在太後身上受了多少委屈,又是抱著如何屈辱的心情替太後隱瞞著這些事。

關于魏太後的丑聞及蕭清和的身世,蕭清瀾既然敢說就不怕被人听到。先不說暗衛只忠于帝王,楚茉與宜城長公主他是絕對信任的,季圓圓則是很識相,只要抬出她那表哥,別說魏太後的丑聞,就算是她老爹的丑聞她都會當作沒听到。

魏太後已然崩潰了,她一直不願正視的事實,如今被殘忍地剝了開來,叫她如何面對?

她恨先皇,所以與魯王偷情,她知道魯王多少有利用她的成分,但她也相信魯王是真心愛她,也愛他們的孩子。

當她領悟到魯王連他們的兒子都利用時,她相信的一切成了幻影,而她對先皇的恨也彷佛成了一個笑話。

她是敗在自己手上啊!

「不……不……」魏太後抱著頭痛哭起來,哭得那般淒慘,妝糊成一片,鬢發全亂了,看上去有種窮途末路的悲涼。

此時蕭清瀾及楚茉皆是默默無語,他們當然不會去安慰魏太後,但听她哭得這樣悲慘,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心里也不會好過。

或許是心智已亂,魏太後猛然一個抬頭,喝道︰「你們不讓我好過,那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說完,她奮力朝楚茉一撲,手上亮出一把匕首,卻不是刺向楚茉,而是刺向楚茉懷中的恩哥兒。

蕭清瀾正心思紛亂,閃神之際沒料到她有這麼一著,匕首已經刺到了孩子的胸前。

此時楚茉也驚覺不好,急急後退。

宜城長公主即使慢了一瞬,出去的一腿還是命中了魏太後,魏太後被踢倒,匕首沒有刺中孩子,卻是險險劃開了孩子的襁褓。

襁褓中滑出了一塊玉,落在了地上,鏗然有聲。

魏太後被踢倒的時候,一直守著蕭清瀾的暗衛也動了,他們負責保護帝王生死,可不管刺客是誰,何況他們剛才也听到魏太後協助叛變,于是一時間暗器齊發,魏太後竟被釘在了地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當那塊玉滑到她眼前時,她愣住了,那是她賞賜給楚茉的傳家暖玉。

楚茉心情復雜地道︰「那塊玉是陛下叫妾身讓恩哥兒戴的,太後賜的玉,最後卻是從太後手上救了恩哥兒。」

母子關系已然惡劣到這種程度,蕭清瀾卻仍願意讓那孩子戴她賜的暖玉?

即使傷口痛著,鮮血流著,魏太後的腦海在這瞬間轉過了許多事,全是關于蕭清瀾的。

她想起了這個孩子從小就黏她,就算她多麼討厭他,他還是不放棄的想討好她,十歲前不知送了她多少親手做的東西,卻全被她棄如敝屣。當他無意中發現她與魯王的丑事,她更是變本加厲以此折磨他,他卻從沒有揭發她,在繼位後依舊尊她為太後。

她突然想起,他沒有叫過她母親,十歲之後就沒有了。

魏太後一直到死前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她幽幽地望向蕭清瀾,眼中沒有恨,沒有怨,或許有那一絲絲的茫然還有愧疚,最後卻是化為一片死寂。

楚茉有些看不下去,把懷中的恩哥兒微微轉了方向,即使他還不懂事,也不想讓他面對這殘酷的一切。

她抬起頭看向蕭清瀾,見他神情復雜地望著魏太後,不發一語,有些擔心他,「陛下……」

「放心,朕沒事。」魏太後一死,蕭清瀾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覺,但最多的還是解月兌。

他雖然在最後一刻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卻已經不會為她動搖了。

「有些人天生就沒有緣分,我與太後,今生應當也是欠缺了做母子的緣分吧……」

魯王及蕭清和造反失敗了,魯王當場戰死,蕭清和被俘,魏太後也死在暗衛手中。魯王府、齊王府抄家滅族不說,魏太後背後的魏家同樣被抄家流放。至于趙家則慘多了,趙丞相及家中男丁處死,女眷沒入教坊,五服內親人流放,三代不許出仕。趙賢妃幸好死得早,否則等到這日,說不定下場更是悲慘。

因為反對楚茉最盛的幾家死傷殆盡,因此當蕭清瀾下令欲立楚茉為中宮皇後時,朝中竟然無一反對,甚至有些原本反對的,在經歷雙王、趙家及魏太後謀反之事後,又覺得立楚茉為後真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因為就楚之騫那玩意兒,整日逗雞遛狗的,怎麼也成不了對皇家具威脅性的外戚。

也就是這時候,蕭清瀾再一次感嘆楚茉那萬惡不侵命格之驚人,基本上罵過她的沒一個有好下場,就連他自己,曾貶她入教坊,結果也差點為了她被一刀刺死,還躺了好些天才保住小命,真真不由他不相信。

在昭告天下立後過後一個月,楚茉也由紫雲閣搬進了延嘉殿。

封後大典舉行前一日,楚茉準備再次試穿大典時的禮服。

含香如今已是準皇後面前最得臉的女官,她帶著幾名嬤嬤替楚茉試穿,由白色紗質單衣開始,領口裝飾著黼紋,外罩飾有十二行五彩翬翟紋的深青色褘衣,領口、衣緣、袖端皆有紅底雲龍紋瓖邊,與衣裳同色的蔽膝加上赤青色領緣,紅色襯里、上朱下綠的絲質腰帶,綠色鈕結,白玉雙佩,黑色雙大綬,青色襪子,金色履舄,翟冠則是十二花樹並兩博鬢,如此穿戴裝扮一番,竟也花去了近兩個時辰。

蕭清瀾得空來到延嘉殿,見到的便是楚茉盛裝華服的畫面,即使已經習慣了她的美貌,也不由被狠狠驚艷了一番。

皇後的褘衣著重的是莊重大氣、典雅雍容,但這樣的禮服穿在楚茉身上硬生生多出了一股逼人的冶艷,彷佛就必須得是這般如火燎原的美貌才能撐得起這褘衣的氣勢。

「朕的皇後,你真美。」蕭清瀾心旌搖曳,連伸手想攬著她都覺得褻瀆了她。

楚茉連忙縮了縮身子不讓他抱,撒嬌似的抱怨道︰「陛下不知道這褘衣有多重,簡直比陛下的明光甲還厚,妾身都覺得自己現在刀槍不入了!」

一旁的宮女們聞言不由轉過頭去忍笑忍得發抖,蕭清瀾也險些沒忍住,不過他不愧是帝王,該有的形象還是撐住了。

「只明日一日,你暫且忍耐,之後你穿這禮服的機會便不多了。」他安慰了一番,頗能感同身受,每次祭天時他那身十二章袞冕也是壓得他懷疑人生。

「妾身原本還不情願由紫雲閣搬到延嘉殿,不過想到明日要穿這身衣服,還得從這里出發到太極殿參加一整日的大典,妾身便覺得還是搬來好了,至少延嘉殿近得多了……」楚茉在說話時已經有些受不了,示意含香先將她的十二花樹翟冠取下。

她說這話,蕭清瀾倒是好奇了,「朕一直不明白,其實你早在升為昭容時就能搬到離朕更近也更氣派的宮殿,為何就是獨獨鐘愛紫雲閣,不願挪動?」

「因為那時候趙賢妃還在嘛!紫雲閣離佛堂近,為了方便,妾身覺得還是住紫雲閣好。」楚茉解釋得有些莫名其妙。

蕭清瀾听得更糊涂了,「紫雲閣離佛堂近,與趙賢妃有什麼關系?」

說到這事,楚茉就有些悲憤,「還不是趙賢妃喜歡菊花,老愛辦什麼賞菊、品菊宴,妾身又不擅種菊,我爹也不像其他人的爹那麼細致,會為宮中的女兒尋些奇花異草,每次遇到菊宴妾身的頭就痛。偏偏隔壁佛堂什麼都沒有,就是菊花種得最多……」

「你去佛堂偷采菊花?」蕭清瀾懂了,俊臉也跟著抽搐起來,「那種祭拜用的黃色菊花拿到賞菊宴上去,似乎也不會比較體面……」

「不是偷采,是移株!宴會回來還會種回去的。」楚茉說得理直氣壯,「何況陛下你太不了解皇宮了,人家佛堂不只種黃菊,去歲我觀察過了,負責的宮人們還種了白菊,原本還想今年終于換換口味,結果趙賢妃就去了,也派不上用場了……」

「你居然還觀察佛堂種了什麼菊……」蕭清瀾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終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朕的皇後要什麼沒有,日後你想種菊就種菊,想種梅就種梅,一年四季隨你折騰,只不過你種了可能也沒用,不會有什麼機會讓你在後宮召集嬪妃辦賞花宴了。」

「陛下是什麼意思?」楚茉眨了眨美眸,看上去有些懵懂。

她這副模樣讓蕭清瀾看得心癢癢,偏偏她身上那身厚重的「盔甲」著實麻煩,他終于更進一步體會到她對褘衣的抱怨多麼貼切。

他收了收心,鄭重地道︰「朕在立後之後,準備逐步解散後宮。」

「陛下……」楚茉心頭一動,忍不住訝異。

「朕這輩子就栽在你手上了,何苦再耽誤其他人家的好女兒。」蕭清瀾半開玩笑地道,事實上他會做出這種選擇,不僅是他的毛病讓他只對楚茉起反應,而是他認清了自己有多愛這個女人,這輩子有她,他便滿足了。

只是這樣肉麻的話他說不出,只得隱晦的暗示。

楚茉卻是听明白了,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個情動沒忍住,飛身撲進他懷里。

蕭清瀾抱著她連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下,仍不免被撞得有些暈頭轉向。穿上褘衣的她何止兩個楚茉那麼重,幸虧她翟冠已先取下,要不他真覺得她想弒君。

偏偏懷里的她,總讓他生氣不起來。

「陛下,妾身好歡喜,好歡喜好歡喜……」楚茉在他耳邊說盡了綿綿情話,一雙媚眼看得人骨頭都酥了,「以前妾身入宮,渾渾噩噩,原只想混吃等死,不意得了陛下青睞。今日得以為後,不是陛下恩德,而是陛下愛寵。那麼妾身也要告訴陛下,今日妾身依順,不是妾身攀附,而是妾身愛極……」

最後,兩人緊緊相擁,兩唇也漸漸貼近。

宮人們見狀都知機地退了出去,悄悄地將門掩上。

今夜,帝後之間有的不是纏綿,而是雋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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