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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妻招財 第六章 分離五年再相見(1)

五年後。

「小九先生,你回來了呀!」軍眷區的一位婦人看見單九淨,立刻跟她打招呼。

單九淨點了點頭,「是呀!」

「又去山上采藥了?」

她笑吟吟的回答,「是呀!滿山遍野的藥草不采實在可惜,采了曬干還能放上一段時日,總是好東西。」

「小九先生辛苦了。」

「不辛苦,也是鍛鏈腳力……那群糊縣哪去了。」單九淨說著走到了自己的藥廬前,發現院子里空無一人,不禁念叨,放著一堆藥材不整理,早晚收拾他們。

鄰居呵呵笑道︰「听說京里來人了,是個美得星星都會掉下來的大美人,大家搶著看美人去……」

星星都會掉下來的大美人……有這麼美的人嗎?

失笑的單九淨放下背上的藥筐,把今天摘的藥草鋪在邕蘿上,再放在一層層的架子上日曬,然後抬起頭,伸伸懶腰,看看令她滿意到不行的藥廬,臉上的笑意像冬天山上的雪蓮花,美得叫人悸動。

幾年前,她成功的研制出雪白如花的「雪花鹽」,一時盛況空前的哄搶,供不應求,賺進了大筆的銀子,邊防軍不再缺衣少糧,軍備也年年更新,買進更多健壯的戰馬,狠狠的打了幾場史無前例的勝仗。

而虎狼將軍單七鶴也因戰功連連擢升從二品定國將軍,在軍中聲望逐年升高。當時提的屯田養兵也落實了,單九淨打著養兵為名找了幾個適合的水源地,聖旨尚未批示她先讓人開荒引水,墾地種植,等屯田養兵旨令一發下,小麥已開花結穗,等著收成。

隔年,又有上萬頃土地被開墾出來,這時浩浩蕩蕩的軍眷也來了,他們在屯田處不遠的貧地上圈地蓋屋,漸漸形成軍眷區,他們也拿起鋤頭、鎌刀,在這片土地上扎根。

時至今日,西北地區被開發出的田地高達五萬多頃,一半屬于軍田,收成歸軍隊所有,是為軍糧,而另一半則歸軍眷所有,他們開出的荒地就歸各家所得,不過一戶最多開墾五十畝,此為上限,以免有人以此獲利,雇人開荒。

所以即使朝廷不送糧,西北的軍士和百姓也不會再挨餓了。

不過為防黑水河對面的敵國會前來搶糧,因此每個屯田區便在外圍十里處築起兩尺厚,高兩丈的長牆,牆頭滿是尖石,牆內每隔三里設了望台,三班輪值監視敵軍的動向。

了望台上有面銅鑼,駐軍就在不遠處,只要一有敵軍出現便用力敲鑼,駐軍立即就到。

拜雪花鹽所賜,軍隊裝備精良,自制的和向朝廷購買的都有,箭枝一捆又一捆,想用多少就有多少,床弩、投石機也一一被制出,用在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打得北蠻節節敗退,已有年余不敢興戰。

「小九先生,你不去看美人嗎?听說貌如天仙,堪比嫦娥,不看一眼遺憾終身。」

「我自己就是美人,何必去看別人,干麼讓人羞得花容失色,玉顏憔悴。」

仍做男裝打扮的單九淨風姿不凡,眉若勾月,眼似繁星,漂亮的唇瓣不點而朱,兩頰豐腴,泛著珍珠白光澤,一口貝齒潔白似玉,略圓的臉蛋肌膚透白,水女敕水女敕地讓人想用手指頭戳一戳,看能不能戳出水來。

因為她剛來軍營時,真的是又干又瘦,小小的一只,兩年過去,不見長肉也就罷了,連個頭也沒長高,軍眷區的嬸嬸大娘們見了都好生不忍,當自己孩子給養著。

那兩年皇甫天絕不知是太閑,還是沒地方好玩,居然次次跟著糧車一起來,運來的糧食顆粒不缺,且都是好的,見證邊城的興盛。

第三年開始,他才不再過來,因為他見到屯田養兵的成效,知道西北不再缺糧了,自己不必再盯得死緊,就怕邊關將士還有單九淨吃苦。

不過第二年來健康時,他看到單九淨還是不長個,眉頭一皺,問她是不是病了,想帶她回京看太醫,她若一直矮不隆冬可如何是好?

但她拒絕了。

她那時正在跟一名老大夫學醫,已學有八、九成,在老大夫的支持下,她提出戰地醫院的概念,搶救受傷軍士。

因為有銀子了,當兵的更加惜命,醫院很快便建造完成,三名軍醫各帶了兩名學徒進駐,加上單九淨,她根本走不開,而且也知道自己身體沒問題。

只是說也奇怪,就在皇甫天絕不來後,單九淨就像破土的筍子,短短幾個月就抽條了,一下子長了一個腦袋高,沒多久癸水來了,個子就沒長那麼快了,緩了下來,下半年又高半個頭,又過兩年,她終于長到了哥哥肩膀高,她還能再長高一、兩年,不用再被叫小矮子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而她也終于被養胖,五官更長開了,只是落在旁人眼里,難免覺得她男生女相,因為她一直都做男裝打扮,又在軍隊之中,大伙兒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也不知道她是個女子。

「說得也是,小九先生,你自己就貌美如花,不用再去看什麼美人,可是你美成這樣娶得到老婆嗎?」此人在心里發酸,他中意的女子便是單九淨的崇拜者。

單九淨把現代急救技術和縫合技術教給了不少人,因此她多了一個「小九先生」的尊稱。而她也是教出興趣了,一有空就教授軍眷區的孩子識字,但她教的不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而是中醫藥草典籍,她教他們認識各種藥草,若哪天生活遭遇到困難了,還能上山摘藥草賣錢,度過艱難時期。

這些孩子大多數將來沒有機會考秀才、中舉人、進士及第,他們的路幾乎已經決定了,她能力有限改變不了什麼,只能教他們識字,然後由知識中找尋未來要走的路。

「先生、先生,好美的人,跟你一樣秀色可餐,我一看頭就暈了,現在腳還有點浮……」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暈陶陶地走過來,面上發紅,一直傻笑,走著走著還撞上藥廬外爬滿葡萄藤的竹籬笆。

「柴信,先生不記得教過你『秀色可餐』這四個字,你上哪學來的。」有那麼美嗎?瞧這孩子都傻了,比喝了一小綽子高粱酒還醉眼蒙朧。

高粱酒如今是西北的特產,用糧食釀制的酒純度很高,香醇辣喉,已取代燒刀子,廣為人知,尤其單記釀酒坊的酒最受追捧。

單記釀酒坊便掛在單九淨名下,但她堅持是兩兄妹共有,每年為他們賺進無數的銀子。

她還在邊境三城開了五間米鋪、三間玉石行、兩間皮貨藥材買賣中心,專做大盤收貨再轉手賣給來自各地的走商賺個差價,一到春天便收購羊毛,上百萬只的綿羊被剃毛,綿羊油和羊毛制品能做到入秋。

其實單九淨這幾年有如邊關大戶,她所經手的生意都賺得缽滿盆滿,只是她一向做得隱密,不向外宣揚,沒幾人知曉她是小東家,只知她是軍營里的小軍師,為人寬厚又善于謀略,懂的事也多,很多人都喜歡向她學習。

學生多了,基于師道,沒人懷疑她是女兒身,而且太多人看過她小時候的干瘦模樣,只當她現在長得好是老天的補償,對其美貌看久了也麻木了。

邊民很純樸,再加上近年來與西域那邊的商業往來密切,高鼻子藍眼楮的西域美女也見得不少,對于她的貌美反而沒那麼在意,誰說男子不能美若天仙?

「是商勤說的,他說先生秀色可餐,看著先生他能吃下十個玉米窩窩頭。」他一下子就把最好的小玩伴給出賣了。

柴信是三年前跟著祖父母、爹娘一起被流放的,不過他們是受到牽連,十年後還有機會返回京城。而他口中的商勤今年九歲,全家被判流放,除非大赦天下,不得回京,商父原本是三品官員,因站錯隊而被對方陣營捉到把柄給涮了,一個文官入了營成了小兵,目前是小營區的文書,抄寫送往京城的文書和急件。

「很好,叫他把《傷寒論》抄十遍,我十五天後要。」小孩的腦子不能太空閑,一空了就長蟲。

「什麼!」他一怔。

「多練字才不會一手狗爬字,你也把《千金方》抄一遍,字體要端正,敢有一字歪七扭八就重寫。」她這先生不是紙糊的,該教訓時不手軟。

柴信一听,當下苦著臉哇哇大叫。「不要呀!先生,你太殘忍了,我還要回去看美人……」

單九淨拿起曬干的雷公藤往他腦門一敲。「色字頭上一把刀,切記。」

「疼呀!先生,我還不到的年紀,而且先生自個兒說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的東西多看兩眼是人之常情,我這是賞風、賞月、賞美人,欣賞呀!」他大聲叫冤。

報應呀!果然來得很快。

賞風、賞月、賞美人是去年元宵節單九淨自己說過的話,當時她看著西域美女跳著胡旋舞,一時看得太入迷了,忘了身邊跟著一串小蘿卜頭,隨口一說,沒想到一下子就被孩子記下了,身教重于言教,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欣賞是好事,手抄的《千金方》明天交。」她氣量小、愛記恨,誰落她面子她就讓誰日子難過。

「哇!先生,你太狠了,我才七歲,七歲耶,你這是抬苗助長,我會枯萎的。」柴信一臉生不如死。

「放心,先生善農事,會讓你這株小秧苗結穗,茁壯長大。」她拍拍他的頭,語重心長地說。

善不善農事是一回事,但她葫蘆谷里的田地年年豐收,且一年兩獲,她拿出一半的糧食放在她的米鋪上,一半囤積在日谷的山洞中,兩年一次新米換陳米,再放進去一些可以存放久一點的干貨和腌漬物。

陸陸續續移植的果樹有上萬棵,除了柿子做成柿餅外,其余果子都成酒,一壇子一壇子堆得有半人高,不能久放的果子酒由單記釀酒坊賣出,余下的繼續存放,桃花酒、杏花酒窖藏多年,香味宜人,單九淨沒打算要賣,她想日後進京時可以送人,大送人情。

原本計劃買人入谷耕種一事擱置,因為她哥哥說了一句「懷璧其罪」,讓她瞬間清醒,積貨囤糧犯了朝廷大忌,雖然她的用意是好的,可是那麼多糧食誰不忌憚,一旦被御史知曉了,參上一本,她哥多年在軍中立下的功績一夜化為烏有。

所以日谷的作物交由血狼軍負責,單七鶴每隔幾個月便以演練為名調千名血狼軍入谷種田,一方面是真的讓他們鍛鏈身體,一方面也是告訴他們糧食是為血狼軍所儲存,日後若有萬一,他們可以退居谷中自食其力,或是取出糧食解一時之困。

因此每個到過葫蘆谷的血狼軍都守口如瓶,這是將軍為他們準備的糧倉,是屬于血狼軍的,一群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感動于心,誓死守住最後的退路。

「先生,你不想看美人嗎?」柴信在做最後的掙扎,看能不能拉先生「同流合污」,他就免去抄書的苦差事。

「先生天天看。」她國色天香,甚為滿意。

柴信起先听不懂先生話中之意,而後醍醐灌頂似的恍然大悟,「先生,你說得人不可以驕矜自大,你是美人沒錯,可也沒有自個兒夸自個兒的,那個美人的美和你的美不一樣,人家是男人,你像女的……」唉!先生一定會娶不到老婆,膚若凝脂,柔若無骨,顧盼生輝,比女人還美誰敢嫁。

「男的?」單九淨捉住一閃而過的重點。

「是呀!我沒說嗎?」那位公子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美人、美人,每個人都跟她說不可不見的美人,她先入為主認為是女子,原來……

  

單九淨好奇了,「真有那麼美?」

「美。」柴信點頭點得很重。

「多美?」

「很美。」他加重語氣。

「比先生美?」她故意為難他。

「呃!這個……」他撓著耳朵,沒法回答,他還小,分辨不出誰比較美,他覺得兩個都很美,可是男人長得比女人還美,這算好事嗎?

「小……公子,你怎麼還在這里?」

一道氣喘吁吁的女敕黃色身影由遠處跑來,她發絲都亂了,汗水濕了頭發貼在頰邊,形色有些急迫和……興奮。

她叫月牙兒,十四歲,單九淨三年前買的丫頭,因為癸水來很不方便,她便找了月牙兒做掩護。月牙兒的生母是一名舞姬,因此她的五官很突出,長相偏向西域女子,濃眉高鼻,眼楮黑中帶金。

她一來,鬼靈精的柴信就趁隙溜走了,至于會不會抄書,那就看他還記不記得。

「我不在這里又在哪里?」

沒等月牙兒開口,單九淨自我調侃地睨了她一眼,「不會是叫我去看美人吧!」

「公子,你怎麼曉得?」月牙兒崇拜不已,兩眼都冒出星星了,覺得自家小姐真是厲害。她是少數知道主子身分的人,因為要近身服侍。

撫著額,單九淨哭笑不得,「我從山上摘藥草下來,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跟我說同樣的一句話。」

女人看女人有意思嗎?她又不是蕾絲邊。

後來曉得是男人了,她更加沒興趣,看個比女人還美的男子,她是多麼想不開,男人似花是妖孽……等等,妖孽?

嗯!印象中有這麼一個人,許久未見都快忘了,那個眼楮長在頭頂上的二世祖傲嬌少年,若是沒長歪的話,應該風華絕代吧!

「公子,不看可惜,那帶笑的眼兒一瞟,我的魂就飛了一半,心花朵朵開。」月牙兒一臉痴迷的樣子。

「那就繼續開花吧!過兩日我把你栽在盆子里,當花賞。」月兒牙一跺腳,無比嬌羞,「公子,你取笑人。」

「我不是取笑你,而是提醒你別亂跑,軍眷區雖然規矩比軍營寬松,可也算軍營的一部分,亂闖以奸細論。」她太放縱她了,以至于有些不知輕重,把軍事重地當集市逛。

一看主子不像開玩笑,月牙兒趕緊收起嘻笑的表情,「公子,奴婢知錯了。」

「要知道你的容貌與我們稍有不同,若非我的緣故,別說待在軍營了,方圓十里內都無法靠近。」

日常往來就算了,在軍營這樣的地方,異族人很容易被以有色眼光看待,甚至在貿易往來之前,尋常百姓對異族人也是排斥的,而像月牙兒這樣的混血兒,更是不被接納,往往只能當黑戶,比簽了死契的奴婢還沒人權。

單九淨買下月牙兒是因為西域女子發育早,十歲出頭已有少女身形,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癸水也來了。

月牙兒羞愧地低下頭,「奴婢知曉了,不會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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