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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從天降 第9章(1)

京波快步走向醫院,臉色凝重,渾身散發出一股怒氣與焦慮,讓長廊上的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當他接到京恩電話說楚棠受傷時,他的心彷佛一下子跳到了喉頭,生平第一次感到慌亂,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急急忙忙中止了所有行程,急忙驅車前往醫院,直到醫院門口才又接到京恩的電話,說他們在方言燁的辦公室。

該死,又是方言燁!

他暗咒了聲,身形已站定在方言燁的辦公室外,顧不得護士的詢問,大掌用力將門推開。

「京波……」

或許是他臉上的神色太過嚇人,楚棠的聲音有些膽怯。

他的目光在掠過她小腿上的包扎處時陡的一冷,下顎緊繃的線條說明了他的怒氣。

「有人可以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狀況嗎?」他墨玉似的俊眸閃過一抹戾色。

京恩脖子縮了縮,正要出聲,方言燁倒是先開口了。

「楚棠不小心被車擦撞到,左腳有些皮肉傷跟扭傷,不過只是小傷,我已經替她處理好了。」

剛才他和京恩送她出醫院時,突然有一輛車子沖撞過來,若非他眼捷手快拉了她一把,她的傷勢肯定會更重。

京波的手在身側微微握緊,怒極反笑,狹長的眼眸瞟向楚棠,「楚棠?嗯?」她不跟他商量就直接找上方言燁,然後又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真實身分?

楚棠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種做錯事的心虛,好像背叛了他,但轉念一想,這本就是她的事情,與他何干?就跟那一吻之後,他們之間也沒任何改變一樣,他是他,她是她,終究要各走各的路。

「哥,他都知道了。」京恩見楚棠悶不吭聲的低垂螓首,他鼓起勇氣開口。

雖然京波交代過秘密不要外泄,但他能體諒楚棠的心情,畢竟能得到藥方才是最重要的,但想到她得到解藥後就是要想辦法回去大楚,京恩突然感到萬分不舍。

「她不是啞巴,自己會回答。」京波淡淡掃了堂弟一眼,眸底有著壓抑的怒火。

「沒錯,是我告訴他的。」楚棠咬咬牙,迎向他的視線,「我用我的身分來歷交換藥方,這是我來這里唯一的目的,我別無選擇,不過我只說我該說的,不該說的我一句也沒提。」她暗示他不用擔心京家跟楚婧被扯進去。

「真是奇怪,你是楚棠,又不是他真正的老婆,干麼要向他解釋這麼多?若是他不爽,你干脆搬到我這邊來,我家還有客房,不介意多你一個房客,如此一來我們也可以方便交換意見,如何?」方言燁跳出來提議。

「學長,她有京家照顧,不勞你費心。」京恩不悅的道。

「真可笑,她為何就要你們京家才能照顧?雖然她跟程盈慧長得這麼像的確很讓人匪夷所思,但你們也不想想若本尊真的出現,她要怎麼自處?」方言燁冷笑。

京恩驀的一震,無法反駁。

雖說現在還不知道真正的程盈慧身在何方,但她始終有回來的一天,誠如方言燁所說,若她在楚棠還未離去之前就返家,屆時該怎麼解決兩個程盈慧的困境?

該死,方言燁根本就是來添亂的!楚棠懊惱的咬咬下唇,正想解釋時,卻被京波臉上的冰冷給震懾住。

他內斂的英俊臉龐沒有太多表情,原本的怒火與焦慮彷佛被冰山覆蓋,毫無溫度地說︰「方醫師說的沒錯,當初是我錯認才把你留下來,若你想離開,隨時可以走,只要記得不要把京家扯進其中就好。」

「哥——」京恩錯愕地看著京波。

先別說她長的像不像程盈慧,光憑上一輩的關系,楚棠也算是自家人,看來堂哥真的是氣壞了。

京波睨了他一眼,在收回視線時掃過楚棠蒼白的臉龐,他眸光一深,轉身走開。

「楚棠,既然他都這樣講了,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我的提議,我不是開玩笑的。」方言燁語氣認真。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她總是特別在意,或許正是因為她跟現在女人截然不同的純真與堅持的個性,才會被她深深吸引,即便知道她已是人妻,還是想多見她幾面。

方才知道她真正的身分後除了震撼,更多的卻是竊喜,開心她其實還是單身,而不是那個京華集團的總裁夫人。

「學長,請你不要再亂說了,棠棠哪里都不會去的,她必須留在京家。」京恩對這個學長越看越不順眼,連稱呼都忘了改,直接喚楚棠的小名。

「誰規定的?」他十分不以為然。

「因為一旦她的身分曝光,只有京家可以保護她,讓她免于騷擾。」京恩咬咬牙道。

「那簡單,不要讓她的身分曝光不就好了?我不說,你不說,棠棠更不可能說,京波自然也不想惹麻煩,這樣就萬無一失了。況且這種天方夜譚的故事,也不見得有人會相信。」他索性也叫她棠棠了。

「學長你——」

「夠了,你們不要再說了!」楚棠掙扎著起身追出去,左腳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但怎麼樣都比不上現在的心痛。

听到京波的話時,她的心彷佛被重擊,痛得不能自已,無法接受他為什麼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棠棠?」

京恩與方言燁的叫喚聲自身後跟上,但她根本不想理會,心心念念的全是京波,她要問清楚,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在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之後。

京波快步走在醫院的長廊上,身後傳來幾聲叫喚,他都充耳不聞。

讓他頓下腳步的是背後物體跌落地面的悶哼聲與一旁竊竊私語的嘲笑聲。

他一凜,迅速回頭,只見楚棠呈大字形趴倒在地,模樣狼狽。

該死!京波暗咒了聲,神色冷冽的轉身走向她,將她打橫抱起。

楚棠幾乎可以听到耳邊瞬間傳來不少女子羨慕的驚嘆聲。

也難怪,像京波這樣宛若畫中走出來的男人,若在大楚,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來說媒了。

他緊緊將她安置在精壯的胸膛,隨著他的每一個步伐都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的力量與沉穩的心跳,讓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卻見他下巴繃成冷硬的線條,神色陰晴不定,眼看就要掀起一場大風暴。

楚棠的心喀 了聲,收回視線,將頭埋入他的懷中,所以沒注意到這個動作讓他繃緊的神色柔和了些。

無視旁人的注目禮,他抱著楚棠大步走向車子,然後將她放置在副駕駛座,系上安全帶,將她全身上下掃了一遍,確定沒事之後才走向駕駛座,坐上車,在沉默中將車駛離。

楚棠咬咬下唇,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真的要趕我走?」

她聲音帶著嗔怨,讓京波的心擰了擰,幾度想開口告訴她自己沒這樣想,但一想到方言燁的嘲諷,又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沒錯,她只是長得像程盈慧,但並不是他的妻子,她有絕對的自主權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例如把自己的身分告訴任何人——只要在不牽扯到京家的前提下,為了得到拯救百姓性命的解藥而告訴方言燁她身分的事並不為過,他有什麼權利生氣?

該死!正是因為「沒權利」,才會讓他如此生氣,氣自己的沒有權利。

整段路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直到車子緩緩駛入地下車庫,才剛停妥,楚棠才又說話,這次卻是帶著哽咽地微慍,「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走,省得礙你的眼。」

她都這樣不顧矜持的追了出來,他卻始終板著臉對她不理不睬,她再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家,臉皮不是鐵做的,怎麼禁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

或許在他心目中,自己果然什麼都不是,那個吻也不過是個「教學」罷了,根本算不上什麼,只有她笨、她傻,才在心中抱著一絲絲期盼,期待他對她能有一點點的上心……

想到這里,楚棠眼底蒙上一層霧氣,她忍住淚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便往外沖,卻忘記自己腳受傷,邁出步伐的同時一陣劇痛襲來,整個人頓時摔倒在地。

那聲響就像一把鐵錘敲在了京波的心上,他迅速下車,彎身想查看,卻被她一把揮開。

「不用你假惺惺!我自己會站起來。」

他眉頭緊擰,蹲打算強硬將她抱起時,卻發現她縴瘦的肩頭正輕輕的上下抽動著,隨即一道低泣聲竄入耳畔,讓他整顆心揪成了一團。

「棠……」他聲音帶著心慌自責。

那叫喚逼出楚棠更多的淚,原本的低泣聲放大,她哇哇大哭起來,彷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京波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碎成片片,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回到家,無視佣人的側目將她抱進了他的房間。

他抱著他在床沿坐下,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掌生澀卻輕柔的輕拍她的背。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哄人,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為了母親以外的女人心痛。

低頭看著她顫動的肩膀,他嘆了口氣,輕輕抬起那張埋在自己胸膛、哭濕了他胸前一大片的小臉蛋。

只見她一雙水眸兀自蕩漾著霧氣,鼻子哭得紅通通的,唇瓣倔強的抿緊,將視線撇開不看他。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好?」

其實這陣子他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吻了她,心中有了她,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卻是一道無法跨越的時空溝壑。

他們都心知肚明,她是要回大楚的,既然沒有結果,何必開始?

楚棠咬咬下唇,賭氣地道︰「你不用傷腦筋,我走就是。」

「你要走去哪?接受方言燁的提議?」京波眸光一黯,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忍受她離開,真不知道他剛剛是怎麼了,竟故作大方的要她自行決定去留。

「反正你都不管我了,何必在意我去哪里?天大地大總有我容身之處,況且,我……我總是要回大楚——」話沒說完,她的聲音消失在突然欺上唇瓣的一抹灼熱。

……

「叩叩叩——」敲門聲忽地響起,震醒了沉醉在狂潮里的京波。

他眉頭一皺,看著神色迷亂誘人的楚棠,心神一蕩,微微抬起身子,朝門口應了聲,「什麼事?」

「哥,是我。」京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他咬咬牙,逼自己離開身下的柔軟,順手扯過薄被蓋上她。

楚棠此刻也清醒了,想起方才的情形,頓時又羞又窘,緊抱著薄被,將臉埋入被中。

「有事改天再說。」京波瞥了眼她嬌羞的舉止,眸底漾起一片憐愛,聲音卻略顯清冷。

「我——她在嗎?」

京波眉頭微蹙,瞄了掩蓋得妥妥當當的楚棠,俯身在她耳邊囑咐,「別動。」隨即離開床,走上前將房門打開。

「哥,棠棠跟著你沖出去,我擔心她會不會出事。」京恩急切地問。

「她沒事。」京波淡淡道。

「她……在休息了嗎?我去找她。」京恩自然知道他們兩人早已分房,現在跟楚棠也是如此,因此想去探望她。

「京恩。」京波喊住已經轉過身的京恩,眸底滿是審視。

京恩頓步回頭,在迎上堂哥那股犀利的梭巡目光時,有種被看穿心事的窘迫。

「她不在房里。」

「那她在哪?哥,你該不會真的趕她走了吧?」京恩一凜,返身急問。

「你這麼緊張她?」

「我、我當然緊張啊,她在這里除了我們,哪還有什麼熟識的人,你若趕她走,不就是逼她去找方言燁嗎?若是被大伯母知道,她一定會怪你的。」京恩略顯激動,語氣有些心虛。

從京恩的言語與一連串的行為表現,京波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京恩,你喜歡她嗎?」

心事被直接挑明,京恩一向爽朗的臉龐染上羞赧,一時間竟有些結巴,「我……我……」

「很抱歉。」京波臉色一整,突然開口道歉。

京恩困惑的望向一臉嚴肅的京波,「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你要什麼都行,但她不行。」京波直視著他,認真的道。

京恩一愣,正色反問,「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不屬于這里。」像是在提醒京恩,也在提醒自己。是啊,她不屬于這里,也不屬于他……

「那又如何?只要兩個人相愛,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京恩不以為然的反駁。

「你還是個孩子,想法太天真。」雖然嘴上這麼斥責,但京波其實很羨慕他的天真,羨慕他敢于勇往直前。

「哥,人生苦短,背負那麼多責任,想那麼多可以不可以太累了吧?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我只想愛我所愛,在一起時盡全力去愛,去珍惜,若哪天真的迫于無奈必須分開也無悔。」京恩振振有詞地道出自己的愛情觀。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京波垂眸重復低喃,眸底有某種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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