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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妻奴 第八章 邊關鄉君(2)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處的時候。從馬車的車窗往外望去,清醒著的魏長漠有些近鄉情怯,看著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他眼眶有一點發熱。

一入城,他們的車隊便和宣旨官分道揚鑣,一邊回京覆旨,一邊尋找御賜的宅子「回府」。

朱雀大街並不難找,前吏部尚書的宅子,因告老還鄉而舉家搬回老家,將皇上賞賜的官邸還給朝廷。

「寶兒,醒醒,到家了。」

三天了,原本以為會等到皇後召見的懿旨,沒想到竟是盛氣凌人的昌平侯夫人凌氏找上門,她氣焰囂張的不等人通傳便擅自進入,趾高氣揚的喧賓奪主,把宅子的下人當昌平侯府的下人使喚。

不過說到僕婢也不是梅雙櫻、魏長漠帶來的,或是臨時買的,而是御賜宅子時的配額,經由內務府安排,一共有七十六名,而且比主子更像主子,一句宮里來的就想壓人。

面對膽敢叫她自個兒泡茶的刁奴,梅雙櫻一個沒忍住一腳踹去,踹得當場吐血不止,她還把名單上的奴僕全叫到中庭,沒到或姍姍來遲的,一律狠抽二十鞭,抽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她不懂什麼叫殺雞儆猴,管他是雞是猴?只要犯在她手上,以下犯上,她全都一鍋端,不用給誰面子。

內務府又怎麼,給了她的就是她的奴才,還能翻身做祖宗嗎?不听話就教到听話,不懂事便抽到懂事。她還沒見過不怕死的人,橫的怕不要命的,她夠橫,他們就得趴著。

短短三日內,原本各自為政的僕從們不敢再以老大自居,個個如受驚的鵪鶉般勤奮,養傷的養傷,沒傷的勤掃庭院、打理內外,一時間井然有序、窗潔幾明,室有溫香。

雖然人手尚未完全理順,可也順眼多了。

只是教下人才沒幾天,今兒個又來了個鬧事的撞上來。

「把魏長漠那兔崽子給我叫出來,本夫人要見他。」殷如玉開門見山,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靠著長姊殷貴妃,她的確處處吃得開,哪里都去得了,通行無阻。可是這宅子里可不是她說了算,一塊厚如城牆的鐵板踢得她心、肝、肺都發疼,痛到後牙根都快咬斷了。

「管家,這是誰家養的狗沒拴好,跑來這里吠了,趕緊把她們趕出去,再隨便放狗進來我先把你的腿打斷了,看誰還敢陽奉陰違、擅作主張。」她是玩把戲的老祖宗,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玩心眼。

「可是她是昌平……」

「嗯——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說的話已經不算話了嗎?管她是女娼還是妓子,全都轟、轟、轟——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看來這個管家也該換了,太、不、稱、職。

「是。」不知快要沒活干的管家想到被抽得沒一塊好肉的其他人,他頸子一縮做出送客的手勢。

「你敢——」從沒受過此等羞辱的殷如玉怒極拍桌。

「我為什麼不敢,你一沒送上拜帖,誰知你是哪根蔥、哪根蒜。二來我與你素不相識,

完全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你未經允許登堂入室,我沒把你當賊打已是我肚量大了,你還想踩我頭上給我一棒子嗎?」要比嗓門大,梅雙櫻從不輸人。

武館走鏢經過山高水險處總要喊上一聲︰過山了、涉水了,過往君子莫攔路,借道一行。

意思是讓各據山頭的土匪別亂動,我們也是硬底子的,你刀來、我們劍往,若有傷亡別生惱,你不動、我不動,各自安生。

這話亦有威脅之意,威揚武館可不是好惹的。

「你……放肆!」她竟然不識得她,真的太無知。

「我還放雞、放蛇、放耗子呢!你是哪位呀!坐在我家廳堂不害臊嗎?瞧瞧你都一把年紀了,皺紋多得像快枯萎的老菊花,有病跋快去治一治,別跑到人家家里呼爹喊娘,我臉皮薄,不敢應。」對我家大師兄不好,我就讓你針扎似的全身難受。

「我是昌平侯夫人。」凌如玉以為報出名諱後,眼前粗野的女子會跳起來,畢恭畢敬地給她行禮,因此她忍下沖到喉頭的怒氣,勉強應付兩句,誰知……

「沒听過。」梅雙櫻直接打臉。

「沒听過?」凌如玉聲音揚高。

梅雙櫻故作粗鄙地以小指挖耳,眼神嫌棄。「我三天前才到京城,兩眼一抹黑還不知道大門口往哪走呢!我連門都沒出過一步,哪知你是哪一路的魑魅魍魎,你當我會卜算,掐指一算便知你是哪來的。」

殷如玉一听,真把她當成剛進城的鄉下小熬人,面露鄙夷的想拿捏她。「魏長漠沒告訴你我是誰?」

「請叫魏大爺,他是我相公。」梅雙櫻把潔白下顎往上一抬,把土財主夫人嫌貧愛富的神情模仿得唯妙唯肖。

要把人的顏面打下去就要比對方更刁鑽無禮。昌平侯夫人想仗著身分壓人,她就一問三不知,人家的品階有多高關她啥事,她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有人想自取其辱是她逼的嗎?各家花各家栽、各家門坎各家掃,少來她家擺姿態。

殷如玉一滯,一股氣提到嗓子眼了,和個沒見識的村婦一般計較簡直是眨低她的身價。

「我是魏長漠的娘。」

殷如玉改用通俗的方式點出自己的身分。

不要臉。梅雙櫻在心里一啐。「要招搖撞騙請到別處,不然我請京都衙門來人了!我家相公的親娘明明在庵堂吃齋念佛,頂上是沒毛的,你一頭烏絲哪像慈眉善目的尼師,跟紅臉赤目的夜叉沒兩樣。」

「你……」她氣沖斗牛,一口心頭血差點嘔出。

「你是什麼東西敢用這種口氣跟我們夫人說話,你不過是從五品鄉君,我家夫人是……」正二品。

一道破空聲驟起,一名面上有血的老婦登時倒臥在地,她的驚恐喊聲未出,一只繡著雲雀戲鷹的繡花鞋搶先一步往她左腳一踩。

「你也知道我是從五品鄉君,是皇上御賜封賞的,你一個連自由身都沒有的賣身奴也敢朝我叫囂?是誰給你的膽、給你的底氣對皇上不敬,莫非你想造反?」她這人是一點氣也受不得,從小到大從沒人敢對她吆喝。

一說到「造反」,那是誅九族的大罪,所有人都噤聲了,臉色發白,後怕的想到她是因何受封的鄉君。

三萬多條人命呀!听說是她一人斬殺,在嘉言關戰役上居首功,阻止胡人的破城,挽救無數百姓。

這還是人嗎?根本是女羅剎。

「啊——」殺豬似的嚎叫響徹雲霄,讓聞者驚心。

「屠嬤嬤……」她沒事吧?

連翻白眼的老婦都快痛暈了,眼淚鼻涕往外噴。「夫、夫人,老奴的腿……斷了。」

梅雙櫻把腳移開,以鞭尾甩甩腳底的灰塵。

看她連昌平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嬤嬤也敢打,宅子里的下人面露驚恐,心想要趕緊托人找門路走人,不然再待下去恐怕小命不保。這位新主子太凶殘了,做事不講道理,只憑一時喜好。

「本夫人的下人你敢說斷腿就斷腿,這世上沒王法了嗎?」忍不下去的殷如玉勃然大怒,直想命人將她拿下。

「王法是因人而異嗎?你們擅闖私宅我都沒當賊人拿下,你反過來說賊入室無罪,是我傷賊有過,你這是欺我沒脾氣不成。」她該一進門一人先賞一鞭,賞得她們說不出話來,再綁成粽子往衙門一丟,讓當官的去評判。

反正她剛進城,一個貴人也不認識,突然一群女人跑進她的宅子,誰家進賊了還好禮相待,先把人打一頓才是常理,難道還要送好茶,求人家搬光一屋子家什不成。

她還沒脾氣,分明是天王老子下凡了。殷如玉臉皮一抽,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

「娘子,發生什麼事?」看到妻子又把赤焰九尾鞭拿在手上,嘴角微揚的魏長漠視若無睹的從門外走進來,經過兩眼睜大的殷如玉面前,言語關切的迎向他眼中唯一的小女人。

驀地,畫風一改,剛剛還神氣活現拿鞭子抽人的女主人,一見到家里的大山回來了,長鞭一收,小嘴一扁,委屈不已、嚶嚶抽泣地投入丈夫的懷中。

「相公,我被欺負了。」嗚——嗚——

她被欺負了?

到底是誰欺負誰,听到這話的人都想嘔口血,天大的謊言怎麼說得出口。

「誰敢欺負你,看相公把他們五馬分尸撕成碎片,埋在咱們種花的花牆下當花肥!正好我們剛搬進來還沒整地植花種木,往底下一埋肯定沒人知曉。」他語氣輕柔地輕拭她干巴巴的眼淚。

「她們說我沒王法。」她嗚嗚地告狀。

「咱們不用王法,別怕,你家相公多的是法子能擺平。」王法是為平民百姓制定的,只要銀子砸下去,官家兩個口都會開,沒人嫌銀子硌手。

「嗯!我听相公的。」梅雙櫻點點頭,多溫順的小熬人哪。

這……這轉變之大叫人好錯愕。眾人敢怒不敢言,恨得骨頭長刺兒。

「咳!你……」面對長大成人的魏長漠,張揚成性的殷如玉有一些氣弱,竟不知該如何稱呼他。

「有事?」冷峻的面容驟地一轉。

啊!好像呀。殷如玉在心底驚呼。「我是誰,你應該清楚。」

他們父子倆長得有八成像,他猛一回頭她還以為看到昌平侯,只是年輕了十幾歲,眉眼間多了堅毅。

莫名地,她感到憤怒和不安。這麼像的一張臉,誰敢說他不是昌平侯的兒子,那她翊哥兒怎麼辦?

要帶他回府嗎?還是當不知情,為了當初的一個影子她已經失去好多好多了,不能連兒子的將來也化為烏有。

侯府世子之位是翊哥兒的,誰也不能奪走。

「不認得。」夫妻倆說同樣的話。

殷如玉一听,一張臉扭曲變形。「我是昌平侯夫人。」

他敢說不知道,她非撲上去咬下他一塊肉不可。

「喔。」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喔是什麼意思,你就給我這一聲?」他就跟那惺惺作態的小熬人沒兩樣,粗鄙得令人作惡。

「我和你不熟,無話可說。」相見兩厭,何必裝作舊怨已了、前仇已結的樣子,他永遠也不會忘了他娘孤伶伶走出侯府的背影,她垂下的雙肩要承受多少哀傷和悲痛。

听到這話,殷如玉真想給他狠狠一巴掌。「什麼叫不熟,我是你母親,你敢不認我!」

「你認錯人了,我娘叫莫素娘,她天天在碧雲庵里敲木魚,祈求佛祖保佑她兒子平安一世。」他不敢見她,只停留在庵外听著木魚一聲接著一聲的輕叩,淚流滿面。

「你敢否認你爹是魏正邑!」那個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听著她氣極敗壞的低吼,魏長漠反而笑了。「你老了。」

「我……我老了?」她驚慌地撫著平滑的面皮。

「你老了,老得像沒牙的老母狼,咬不動生女敕的皮肉。若是以前的你,你會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熱茶潑向我,不管我有沒有錯,我的存在便是你眼里的剌,你想盡辦法要拔除。」

而現在她動也不敢動他,反倒有求于他。

看到眼前挺拔如松的男子,被他冷冽的黑眸一盯,她竟生懼意。「你是侯府公子,回京了理應回府去住,你的松濤居我命人整理好了,你隨時都能搬進去。」

「這話讓我爹來跟我說。」她的好意他不領情。

殷如玉氣結,她要叫得動昌平侯又何必親自出面,送臉給人白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你為人之子該盡的孝道。」

「我也回你一句,哪里來回哪里去,人丑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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