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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涼薄? 第十三章 公孫怡的真心(2)

公孫恆怒瞪著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將她罵醒,門板卻突地被人一腳踹開,力道之大,門板登時破裂,碎屑飛揚。

兩人回頭望去,就見公孫昱聲色俱厲地斥道︰「你想死?我成全你!」話落,門外傾落的微弱光線映照在他手中的長劍上,泛著冷冷青光。

「爹!」公孫恆趕忙抓住他手中的劍。

「給我滾開!」公孫昱怒氣沖沖地將他甩開,提劍來到公孫怡面前,長劍直指著她。「想拖著一家子陪葬?你作夢!我現在就殺了你,拿你的死向何家陪罪!」

公孫怡本被他的怒氣嚇住,可一听到何家,她不禁仰起臉。「爹,我才是您的女兒,我才是!您滿心都向著何家,向著何夕流,到底誰才是您的女兒?」

「你這個孽女!眼前是什麼時候?皇上老了,一場奪嫡之戰就要展開,八皇子的人脈不若已經接觸政事的太子那麼多,更無法光明正大地收攏老臣,你不思幫忙卻還扯後腿,傷了夕流就等于斷了整個何家宗族!你還傻得敢利用太子,你是嫌命太硬是不是?你這個蠢貨,我留著你有什麼用!」

公孫昱揚高了長劍,正欲落下之際,小秦氏從後頭趕來,一把將他抱住,聲聲哀求著。

「老爺,你原諒她吧,就原諒她一次,她只是鬼迷心竅,往後我會好好跟她說,何家那邊由我出面道歉,姊姊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的。」

「慈母多敗兒!你疼惜她,人家還不稀罕,她口口聲聲說家人無視她,卻壓根不知道咱們如何替她打算,她倒好,明知道都照冶已經跟夕流訂親,她卻硬是要生事,這個爛攤子……這個爛攤子就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公孫昱惱火地把長劍一扔,在地上發出鏗鏘聲響。

「太子現在正在風頭上,皇上如此看重,而今她卻設套太子,你以為皇上能容忍嗎?尤其皇上早已答允何彼絕不會讓夕流嫁進皇室,她卻攪出這麼一出,皇上一旦記恨,宮里的淑妃娘娘肯定日子不好過,心里怨著咱們家,那頭就會補償何家,而太子當場替夕流辯白,這等于給了都照冶一個人情,也給了何家一個人情,都照冶能不幫他?何家能不幫他?皇上原本要給八皇子一個差事,如今……」

說到最後,他無力跌坐在榻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小秦氏听得臉色蒼白,她並不那麼懂政事,但她也清楚茲事體大,可最教她難受的是,她的女兒傷了她最疼的外甥女,硬生生破壞了她與嫡姊間的感情,女兒捅出這麼大的窶子,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公孫怡听至此,已經面無血色。

當她在延澤宮瞧見何夕流那嬌羞的模樣,她就想著,那合該是她的位置,卻硬是被她給搶走,便豁出去了。她曾听姑姑說過,每逢太子有所建樹定都會去坤寧殿之事,所以她立即有了計劃,一切都如此完美,偏偏太子不願上鉤。

都家的丫鬟明明跟她說,太子看何夕流的眼神極為驚艷,甚至得知何夕流已與都照冶訂親時面露不快。听了這席話,她自然會認為太子必定對她有意,然而她卻沒想到,美人與江山,懷大志之人必定是選擇江山,怎會是美人!

如今後悔也遲了,國公府被牽連,她的名聲也臭了,活著還有什麼用?她伸手要取劍自盡,卻被公孫恆一腳踢開。

「如今想以死一了百了,你以為你死了,大伙就都沒事?等到太子即位的那天,國公府還有立足之地?」公孫昱冷聲道。方才他是氣狠了才說要拿女兒償命,實際上他也知道這根本于事無補。

公孫怡別開臉,恨恨地道︰「那就讓我死,就讓我擔了一切。」

「你真的冥頑不靈!」公孫恆听不下去的吼道。

「別這樣對你妹妹,她只是一時想岔了!」小秦氏一把將她抱住。「是我不好,你們要怪就怪我,別怪怡姐兒。」

公孫怡偎在母親的懷里,心里依舊是憤恨的。

憑什麼何夕流什麼都有,她卻落得一無所有?她不甘心!

這一夜,國公府里不安寧,何家亦然。

何夕流把自己關在房里,不管誰來都不應不理,何彼知道發生何事後,整個人怒發沖冠,恨不得手刃公孫怡,然而現在就算殺了她也無濟于事,只因傷口已經在他寶貝女兒心底擴散。

他清楚得很,向來就被眾人捧在手心疼愛的女兒,要是旁人不喜她算計她,她都能一笑置之,壓根不在乎,畢竟那些都是毫無關系的人,然而公孫怡不一樣,她們有著一起長大的情分,親如姊妹,如今遭她狠狠咬了一口,女兒這個傷怕是難痊愈了。

何彼心疼得要命,擔心女兒傷心過度,卻又無計可施。

正當他苦思良策時,听下人通報都照冶來了,他猶如身處黑夜等到黎明破曉,差人忙將他請了進來。

「何首輔,晚輩想進房探探夕流。」都照冶毫不拖泥帶水,一進書房便開門見山地道。

何彼自是不肯,但都照冶今晚前來也顯示他必定極在乎且了解女兒,不忍她獨自傷悲,特來開導她,既是如此、既是如此——

「行,但你定得要讓夕流冷靜下來,流淚傷眼,我呵護了一輩子的女兒為了那虛情假意之人,哭傷了眼那多不值得。」

「晚輩知道。」都照冶應了聲,趕緊在下人帶路下來到她的院子。

外間,秦氏和何夕潮愁眉苦臉地對坐著,一見他來,他便立刻表明來意,且下人亦道是何彼的意思。

何夕潮雖不滿,但真的沒招了,只好讓他去試試。

「夕流,我進去了。」都照冶敲了敲門,也不管她允不允,逕自開了門入內。房里沒點燈,只能從窗外灑下的月光依稀辨識房里的狀況。

她就趴在錦榻的引枕上,沒有哭聲,像是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走到她身旁,才瞧見她微微顫動的肩頭,他嘆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後一把將她抱進懷里。

「別哭了,傷眼。」他注視著她,見她已經把雙眼哭腫。

何夕流無力地枕在他肩上,疲憊地閉上眼,淚水不斷地從羽睫底下滑落,那無聲落淚的神情揪緊他的心,不舍得心都疼了。

「你這樣難過,倒教我有點後悔當初沒早點告訴你。」他嘆道。

她猛地張眼,啞著聲道︰「你早就知道了?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起疑是在春宴上,而後就是在常寧縣時,我也向公孫恆提醒過,但他不信我的話。」如果公孫恆能早一步察覺,早一步阻止就好。「說來說去還是我不好,我應該更果斷點。」

「……什麼意思?」

他抿了抿唇,淡道︰「春宴上,公孫忻傳出的那席話,說是听見公孫怡和其母的交談,這事本就不合理,公孫怡會不知道公孫忻是什麼性子?會不知道她不喜你?既然清楚,又為何要在那時候說那些話好讓她听見?」

何夕流怔怔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所以你要告訴我……對馬兒下藥的不是春日而是她?」

都照冶輕撫著她的背,不語地安撫著她。

「你為什麼會發現?我為什麼沒發現?」她問著,淚還是不住地流。「從小,我與她就是最要好的,她去哪我就跟著,她是那麼大方瀟灑的人,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到底是為什麼?」

這都什麼事啊?前世她受盡苦難死去,這一世,她卻要遭受背叛之苦……她到底是哪里做錯了?老天讓她重來這一遭,是要讓她認清這個事實嗎?

都照冶依舊不語,只是以指揩去她的淚,但淚水卻怎麼也抹不完,他不禁想她怎能有這麼多的眼淚?

他已經說得夠多了,他不想讓她知道公孫怡哄她喝桂圓紅棗茶的原因,前世她什麼都不知道,除了因為長年飲食不當造成的體虛病弱,也因為被他傷到極致,才教她終于燈盡油枯的死去。

「別難過,她不值得你為她哭。」那種歹毒狠厲的女人,如果國公府不處理,他遲早會讓她無聲無息地消失。

「什麼是值得,什麼是不值得?她是我的姊姊……她怎能不念情分陷害我?要陷害人總要有動機……」她的喃喃自語突地打住,只因她突然想起公孫怡被公孫恆架走時,對著都照冶直指自己不忠,背著他胡來……

她緩緩抬眼,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人。

她想起當初她對公孫怡說自己心儀都照冶時公孫怡的反應,當時公孫怡頓了下然後編排起他,說他孤高倨傲非良配;她想起公孫怡替她打探趙氏的喜好,卻給了她錯的消息;想起自己說對都照冶死心時,公孫怡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把她與公孫恆湊成對,所以春宴上才有那些傳言……目的不只是為了逼她為保名聲嫁進國公府,更是為了讓都照冶听見這些流言,所以當她墜崖被救起後,公孫怡才會冷聲質問她……

「阿怡喜歡你。」她月兌口道。「她喜歡你……」她啞聲喃著,淚水不止。「她為什麼不說?」

「說了又如何?你要將我讓給她,我就一定得要她?」他淡道。

「你走,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十幾年的感情竟因為一個男人隨風消散,要她怎麼面對他這個始作俑者?不是他的錯,她知道,她只是現在不想見他。

「你又何必在乎一個處心積慮傷害你的人?她的心思扭曲,早在許久以前就對你下手,有我無我都一樣。」犯錯的是公孫怡,沒道理他還得被連坐,他不接受。

「……你又知道什麼了?」

「你在我家里落湖,請了大夫診治,大夫說你的體質陰虛寒凝,要是飲多了桂圓紅棗茶會令你的癥狀越發嚴重,甚至影響生育。」

「胡說,府醫說……」

「那位府醫以年事以高為由辭職回鄉,我已經著人抓拿,如今已在回京的路上,到時候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何夕流眼神神有點渙散,她想起華瑩說過公孫怡總對旁人說她從小被嬌寵,刁蠻任性的事,而她前世時確實身體越發不好,更是從未有過子嗣,所以她萬念俱灰,再加上他的淡漠無情,她對人世是壓根不留戀了。

「前世,如果不是她隔三差五進都家,總讓我听見關于公孫恆的只字片語,話里曖昧地牽扯你和公孫恆,我也不至于冷落你。」

失焦的眸突地爆出光芒,她吶吶地道︰「你……」

「夕流,我與你一樣都記得前世事。」

她瞠著眼,總算明白這一世的他為何不同,原來他與她一樣都記得前世的一切。

「我在燕州最後一役清醒後,發現一切都重來了,因為在意,所以放不下你,也因而發現前世的我們在感情未定時就遭人算計挑撥。我承認,我因為嫉妒所以冷落你,更因為你主動為我納妾而對你心寒,認定你心底有人,所以替我納妾。」

「不是,那是婆母逼我的……」是誤會嗎?一切都是誤會造成的?

「我知道,只是那時的我不知道,我從不知道你對我一往情深,是我辜負了你,是我沒將你照顧好,是我的錯……你給我機會好好彌補,別再為那種人心傷,她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為那種人傷心不值得。」

「十幾年的感情,你要我怎麼說不要就不要,說不痛就不痛?前世里你傷我,都能讓我痛徹心扉,何況是我和阿怡之間的情感?」

「別拿那種不知悔改的貨色與我相比,我才是真正將你擱在心上的,咱們就要成親了,這一世咱們定要和和美美地過完這輩子,那些閑雜人等,就忘了吧。」

她愣愣地瞅著他,听他的語氣,似乎……「你吃味?」

「我可以連命都不要的跟隨你,難道在你心里,我壓根不比她重要?」

「所以你真的連阿怡都吃味?」

「天底下當相公的都想要獨佔妻子的心。」

她突地笑出聲,又哭又笑。「我好難過……好難過……你再逗逗我吧,明天開始我就不哭了。」

「要怎麼逗呢?」他將她擁入懷,哄孩子般地拍著背。

「說你愛我,說你疼我,說你不能沒有我。」她哭著道。

「何夕流,我已經愛你愛到不能沒有你,這一輩子我定要與你幸福走完,別哭,傷眼,我還等你給我做衣裳呢。」他喃喃著,听她又哭又笑,他就不斷地說,直到她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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